第18章

  　　回來的路變得悠閑愜意許多。夏洛蒂坐在塞西莉亞變成的黃金龍背上，隨意地與她說著一些話。

  　　“那條銀龍是不是找你麻煩很久了？”夏洛蒂問。她一隻手撐在黃金龍的鱗片上，一隻手將身上的袍子攏了攏，以免風從脖頸間悄悄灌入。

  　　塞西莉亞向著陽光的地方飛去，它飛得並不高，可以很清晰地看見地麵上的一切，青苔上長出白色的小花、澄清的湖泊旁有小鹿飲水、還有青色的蝴蝶彼此陪伴飛舞……

  　　剛才的驚險和震動都好似遠去。塞西莉亞笑了起來：“是啊，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了，我想過有誰來找我麻煩，但它是不在其中的。”

  　　夏洛蒂也笑了出來：“也就是說，若非它不依不饒，其實你已經不記得它了？”

  　　塞西莉亞也不生氣：“當巨龍從高天上墜落下來的時候，最先圍上來的不就是禿鷲麽？”

  　　夏洛蒂唇角微彎：“它要是知道你這麽說它一定會更生氣。不過從這我也可以看出，塞西莉亞你過去肯定是很厲害的了。”

  　　這不是試探，而是朋友間的一種關心。塞西莉亞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讚歎，她不由得昂了昂頭，有些得意道：“是超級厲害的那種哦，如果是我從前，說不定有辦法能與往你身上施加詛咒的那人談上一談哦。”

  　　剛說完這句，她心裏就咯噔一下，剛想要解釋些什麽，就聽見夏洛蒂不在意的聲音：“沒關係。通過今日一事，我已經明白了，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我總有一天要麵對那個人，隻要在那之前做好準備就行了。”

  　　塞西莉亞雖然知道那位有多麽的厲害，但她還是興起了一股莫名的自信，她嗓音低沉下來：“是的，我相信你。”

  　　黃金龍與少女的身影越飛越遠，一直到消失在蒼翠的晴空。

  　　兩個月後，埃加烏斯居民區。

  　　塞西莉亞風風火火地從人們中間跑過。她頭上別著一朵花，身上穿著簡便利於行動卻又不失美觀的衣服，背後背著精美的七弦琴，她闖回到自己居住的宅院，毫不客氣地將木門往裏一推。

  　　“哈哈，夏洛蒂！”她大笑道：“我回來啦！”

  　　這是一處很寬敞的居所，在房屋的外麵有一間小小的院子，常青的藤蔓爬滿了屋子的一邊，在院子中央，有一汪小小的湖泊。一隻白鵝正懶散地在湖邊自在散步，聽見響動，它往這裏看了一眼，然後受驚般飛掠起來。

  　　今日的塞西莉亞沒有要去擼它一把的意思，衝著白鵝揮揮手，她大聲道：“今天的天氣很好啊，小白！”

  　　並不叫小白的白鵝警惕地對著她，振翅蓄勢，隻要這個討厭的家夥過來，就給她一個狠狠的啄擊……但塞西莉亞的目的地是屋子內。

  　　門扉被打開，從裏麵走出來的是一位穿著女仆裝的秀美女性。她手中拿著掃帚，腰間係著圍裙，見到塞西莉亞，她低頭行禮道：“主人。”

  　　“喲，菲比啊，”塞西莉亞道：“夏洛蒂在哪？”

  　　“夏洛蒂小姐正在工房內，”女仆很恭敬道：“她說要研製出一款新的療傷藥，是在她本身擁有學識的基礎上，結合書裏前人留下的筆記，新創造出的一款強效藥劑。”

  　　塞西莉亞聞言，愣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塞西莉亞不敢去打擾工作中的夏洛蒂，在眼巴巴地等待了半天後，她終於見到了一邊脫著手套，一邊從裏麵走出來的她。

  　　“夏洛蒂……”她假裝不在意地迎上前去，欲言又止。

  　　“什麽？”夏洛蒂揉了揉穴道。

  　　塞西莉亞嘿嘿一笑：“我新排練出了一首歌，在我登台的時候，你要去聽一聽麽？”

  　　夏洛蒂注視著麵前視界左下角的綠寶石，在經曆過這麽多的事後，她也對自己的這個金手指有了大概的了解。在她剛來這個世界時，綠寶石就有了一個；從卡米耶城離去時，伴隨著光蝶的到來，它又生出了兩個；而這次巨人國的事件中，在得到袍子和事件結束時，它又各自生出了一個。

  　　也就是說，在她完全擁有一件奇異之物，或者完整經曆了一次神秘事件，這綠寶石就會多上一枚——而一枚，就足以讓她多記上兩到三頁的配方。

  　　不知道這種學習的能力，是不是能運用到其它類型的超凡知識上去。

  　　她一邊想著，人有些出神。塞西莉亞不滿地跳到她的麵前：“我的新歌誒，是我想了很久的，你一定要過來聽一聽哦！”

  　　夏洛蒂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辭行讓塞西莉亞有些不舍，但她大概是已經不能停留在這裏了。奇異之物在人類的社會中也是很難見到的稀少之物，更不要說，她還要繼續去參與更多的、其它的事件中去。她身上背負的詛咒，使得她無法停住腳步。

  　　她遞出了一瓶顏色如清水般的藥劑，認真道：“你可以試一下我新嚐試出來的秘藥，看一看對你身上的傷有沒有幫助。”

  　　塞西莉亞笑得有些傻，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知道夏洛蒂你是在為了我操勞……”

  　　夏洛蒂目視著她：“這也是因為你給我帶來了很多的材料，我隻是想嚐試一下。療傷的藥再多也不嫌棄，上次如果不是我特意在去巨人國度前就留下了幾瓶治療的秘藥，我的胳膊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好起來。”

  　　“說到這裏，”塞西莉亞有些生氣道：“如果不是我看出來的，你是不是還要假裝自己根本沒事……”

  　　夏洛蒂淡淡道：“確實沒事，隻是脫臼了而已。另外，如果這藥沒用，那你可能就要等到日後了。”

  　　塞西莉亞盯著她，最後，她擺擺手，不在意道：“看你這樣子，估計接下來的一路也不能照顧好自己，既然如此，我隻能將自己最喜歡的一件珍藏送給你了。”

  　　夏洛蒂有些莫名：“珍藏？你這貧窮的龍還有藏品？”

  　　塞西莉亞生氣道：“喂！我可是黃金龍哦，是龍類裏最富有也是最貪婪的一種。”

  　　夏洛蒂笑了起來：“但你是和他們不同的。”

  　　塞西莉亞氣了一會，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是的啊，我是與他們完全不同的。”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塞西莉亞道：“我從巨人之國的寶庫裏拿走了他們最珍貴的東西，有了它，我不僅可以飛起來，還可以將敵人從我的身後甩開，等到後麵我研究透了，還可以用它來對敵。”

  　　一條龍最悲哀之處在於，連它生來就會飛的能力都被剝奪。這對於塞西莉亞來說，不亞於一場酷刑。

  　　“是風哦，”她一點也沒有隱瞞夏洛蒂，一雙眼睛仿若晴朗高空：“我可以感受它，也可以操控它，就像這樣——”

  　　她抬起手，將被輕風吹起的夏洛蒂的發絲安撫回去。

  　　“如果有一天，你感覺到了風在你身邊繚繞不去，”塞西莉亞微笑著道：“那一定是我在和你打招呼。”

  　　那天的談話並沒有繼續下來，伴隨著夏洛蒂定下的時日越近，塞西莉亞出去的次數也越少。她將自己所有的時光都留給了自己這位即將再度踏上旅程的朋友，一直到三日後的某天——

  　　埃加烏斯有一個幹淨寬敞的小廣場，廣場中立著一座很大的據說是賢者的雕像。這裏是城市中人流量僅次於集市的地方，但比那裏要漂亮許多。很多的活動都會選址在此，居民們也願意在這裏歇腳休憩。

  　　而就在這一天，朝陽初露，微風拂煦，人們從屋中走出，生機變得勃勃蓬發。

  　　天空藍的沒有一絲白雲，一位金發的吟遊詩人來到這廣場上，她撥動自己的琴弦。“城中的大家啊，”她歡吟道：“新的一天，預祝大家有一個輕鬆的一日哦~”

  　　優美的音樂很快就將人們吸引過來。

  　　“今日不僅是給大家唱歌，” 這詩人笑容燦爛，純淨的沒有一絲陰霾：“也還是要給一位朋友送別，是塞西莉亞很好的朋友，這是塞西莉亞特意寫給她的故事哦！”

  　　這些天裏，這裏大部分的人都認識了這位明媚的詩人，大家都笑了起來，因為她總是給大家帶來歡樂。

  　　她輕聲哼了起來，風從綠葉中穿過，將她的聲音傳出很遠。

  　　“當龍與少女在森林裏相遇之刻，就掀開了這個故事新的篇章，”她懷裏抱著七弦琴，手指輪轉撥弄，將事情娓娓道來：“……柔弱的少女持起寶劍，為她龍類的朋友去抗擊強大的敵人……”

  　　“她們從巨人的國度中奔過，從天空之中翱翔而過，她們經曆過險惡，但對彼此的信任令她們渡過了危機……”

  　　“當勇敢的少女從天空中墜落的時候，龍的心也一下子糾緊起來，”塞西莉亞將所有人都帶入到這個驚險的劇情中，所有人都不自覺緊張起來。“它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感覺自己本來斷掉的翅膀都感覺到了疼痛，它終於接住了她，並一起安全歸來……”

  　　在將這個冒險的故事講完以後，她停頓了下來，目光看見了人群中那個穿著紅鬥篷的人，她的眼神柔和起來，終於唱了出來——

  　　“綠葉上的溫暖，是陽光的微笑，”

  　　“我看見你，乘坐著晨風，吟唱著天真的歌謠。”

  　　“那失去的，仿若已塵封的記憶，那得到的，沉澱如醴，深厚美妙。”

  　　“我所擁有的美麗，為你而綻放，在風與樹之間，自由地生長。”

  　　她的歌聲盤旋而上，清麗明亮，動人之極。有白鳥從旁側飛出，振翅飛翔高空。

  　　就在這間歇，她目視著人群中那人，祝願道：

  　　“飛鳥、詩歌、新的朋友，是你的未來的旅程。暴風、敵人、邪物，都不能阻止你往前的腳步。”

  　　“我的朋友啊，你要用你的眼睛去看遍這個世界，你要走遍這蒼穹與大地，去經曆一切有趣的事情……”

  　　她真摯地祝福著，願她未來更好。

  　　夏洛蒂默默地看著她，在一切即將結束的時候，她轉身離開。

  　　而即便歌聲如此優美，也終於是到了結束的時候。

  　　“……當一切都已定格，雀鳥日複一日地婉轉歌唱，婆娑的枝幹敘說著時光，”

  　　塞西莉亞看著她的背影，聲音有一瞬間低沉：“我坐在枝丫上，把你念想，是寂寞用魔力將你傳唱……”

  　　可很快，她就又笑了起來，比投下的陽光都要燦爛。

  　　“風啊，風啊！快將我的思念告訴於她，一遍遍、一遍遍，伴隨著她一路前行吧！”

  　　她的聲音拔高，歌聲久久不散。片刻，她放下手，七弦琴上鑲嵌的一顆青色的寶珠黯淡下來。

  　　夏洛蒂站在城門的地方，她最後一次回過頭，仿佛能看見那邊的方向。

  　　再見了，塞西莉亞！

  　　作者有話說：

  　　“我坐在枝丫上，把你念想，是寂寞用魔力將你傳唱，”

  　　“一遍遍，一遍遍，讓我落寞著悲傷。”（此行被塗改，塞西莉亞將這一頁的紙揉起扔掉）

  　　“風啊，風啊！快將我的思念告訴於她，一遍遍、一遍遍，伴隨著她一路前行吧！”（塞西莉亞滿意點頭）

  　　ps：塞西莉亞人設一部分靈感來自原神溫迪。

  　　今日一更。

  　　晚了點，嘿嘿。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