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江湖異聞錄16

  　　意外融合

  　　司馬翎月目不能視, 下意識側著耳朵辨別秦牧野的方向，聽得清淺的腳步聲接近，他閃電般將手從柵欄中伸出來, 狠狠地揪住了秦牧野的衣擺。

  　　指尖摩挲著微微凸起的孔雀羽織花紋, 司馬翎月跪在地上，哀哀道：“二師兄，翎月錯了, 你放我出去吧，這鬼地方怎麽會是人住的地方！有老鼠, 蚊蟲, 那些壞種還想給我下毒, 求你放我出去，二師兄，我弄瞎了你的眼睛，你也弄瞎了我的眼睛, 我們兩清了。”

  　　“你不是想要和我成親麽, 二師兄，你不要和那個公主走，隻要你帶我出去, 我立刻和你成親好不好？”

  　　“不好。”秦牧野將衣服從司馬翎月手中揪出來，撣了撣衣襟。這件衣服並不是司馬翎月織的那件, 而是練功之前蕭雪樓特意找出來讓他換上的, 可不能被弄髒了去。

  　　“師兄，你看看我, 我是你最愛的翎月啊, 你真的不想得到我麽！”司馬翎月不肯死心地哀求道, 如今唯有喚起秦牧野對他的舊情, 他才能活命，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司馬翎月都得牢牢地抓住秦牧野。

  　　整理好衣服，秦牧野隨意道：“小師弟，你可還記得你和你二師兄之間的種種？”

  　　他嗓音柔和舒緩，和在天醫穀中時何其相似，司馬翎月忍不住一顫，唇瓣發白：“記得。”

  　　記得二師兄看著他戀慕的眼神，記得二師兄每日為他準備的宵夜，也記得那日清晨他從大師兄房中離開時，二師兄猩紅的眼睛和慘白的麵色。

  　　但一切終究回不去了，若是大師兄還是以前那個對所有人滿是惡意的大師兄，二師兄還是眼中隻有自己的二師兄，那該多好。

  　　司馬翎月的神色漸漸癡了，麵色痛楚而猙獰。

  　　秦牧野聽得他所言，當即滿意道：“記得就好，當年你對二師兄做了什麽，二師兄自然會一一回報，小師弟，希望你的命比二師兄硬一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事關屬性點和升級任務，要是司馬翎月再配合一點，那就更妙了。

  　　正回憶二師兄對自己的包容溺愛，完全忘了自己把對方當做毒人試藥百般折磨過的司馬翎月從沉痛中回神，驚愕道：“什麽？”

  　　秦牧野用行動回答了司馬翎月，他抬手在司馬翎月關節處一拉一按，哢哢幾聲就將對方的雙手手腕、手肘和肩膀出的關節卸下。

  　　司馬翎月隻覺關節處劇痛傳來，他想到秦牧野手起刀落削去自己半截舌頭的冷酷，察覺不對，冷汗直冒想逃走，但秦牧野從腰間一抹，一排銀針就紮在了司馬翎月穴位處。

  　　司馬翎月動彈不得，秦牧野又摸出一粒藥丸子，曲指彈到了司馬翎月口中。

  　　秦牧野翻查記憶，漫不經心道：“小師弟每次試毒之時都會說，要防止毒人痛極反擊，必須要讓他無法動彈，而後再施以渾身酥麻之毒，等毒人無法抓撓痛楚難抑時，再輔以讓腸絞痛之毒，用一毒之痛楚壓製住另一毒，如此層層疊加，試毒之人渾渾噩噩，最終感受不到真正的痛楚，才是基礎的用毒之道。”

  　　隨著話音落，被卸去關節，又被以銀針封住穴位，痛覺被徹底激發出的司馬翎月就感覺到四肢百骸升起如螞蟻噬咬的癢痛。

  　　及至現在，司馬翎月才明白了秦牧野口中「記得就好」的意思。

  　　當年原身被折磨到恨不得死去，清醒時主動忘卻了司馬翎月學習毒術和醫術的過程。

  　　但接收那段記憶的是秦牧野，他翻一翻記憶，便知曉了天醫穀醫術的大概。

  　　而今隻差一個試藥的人練好手感，醫術就能慢慢入門了。

  　　在司馬翎月身上試驗醫術的同時，秦牧野的精神觸須開始蔓延，從司馬翎月的眼睛處潛入，搜尋著噬屍蟲的蹤跡。

  　　噬屍蟲吞噬的是係統，因而它會和史萊姆一樣寄生在人的意識深處，唯有被徹底攻略後才能再寄生入被攻略者軀殼內，現如今，攻略者就藏在被攻略成功的司馬翎月意識裏。

  　　人的意識有重重屏障，意誌越強的人精神屏障越強，也越難被窺到意識體。

  　　但是司馬翎月的意識體已經被寄生的噬屍蟲撬開了縫隙，秦牧野幹脆輔以毒藥，進一步摧毀了司馬翎月的意識防禦。

  　　記憶中司馬翎月初次拿原身試毒的藥還沒試完，司馬翎月就忍受不住，他開始渾身抽搐，口中含混地哭喊著「二師兄，你饒了我吧，我錯了」，萬分痛楚下，意識一陣動蕩，秦牧野的精神觸絲立即尋到間隙沒入司馬翎月的意識，終於看到了藏在意識深處蠕動的東西。

  　　噬屍蟲。

  　　當看到噬屍蟲真麵目的時候，秦牧野可算知道這東西為什麽叫「蟲」。噬屍蟲本體正是黑色的絛蟲模樣，纏繞在司馬翎月的大腦深處，正貪婪地吸食著司馬翎月的意識體，一部分蟲卵甚至已經也植入了司馬翎月的大腦中。

  　　在看到噬屍蟲時，刺啦刺啦的電流聲在秦牧野腦中響起，他聽到了一個不陌生的，屬於蒲鮮千赫的聲音。

  　　略顯尖細，仿佛被捏住嗓子似的，氣急敗壞的聲音。

  　　“怎麽回事，司馬翎月的迷惑值怎麽會一直在下降！我不是已經通過最親密的接觸把孢子散落到他的大腦了嗎，他明明該是我的所有物，怎麽現在他的意識主動關閉，將我困在了這裏，居然連記憶和情感也不對我開放了？”

  　　在司馬翎月察覺自己對秦牧野生出別樣情感的時候，攻略者就被困在了司馬翎月的軀殼裏。

  　　噬屍蟲模擬係統的聲音隨後響起。

  　　【因為司馬翎月的正牌攻出現了。忠犬舔狗攻隻會對司馬翎月忠犬，一旦被拋棄，原文中的忠犬攻就會黑化，所以他刺瞎了司馬翎月的眼睛，還要報複司馬翎月。】

  　　“該死的，這個該死的舔狗秦牧野！虧我還想借著司馬翎月的殼子將他也攻略成功，可惜萬人迷光環對他沒作用，為防止劇情發力，隻能先把他弄死。這廢物運氣真好，居然沒死，還黑化了！520，快想辦法，司馬翎月已經瞎了，沒男人會看得上一個瞎子，尤其是氣運之子，我們趕緊換一個軀殼！快想想，我們該迷惑誰，那個黎子風怎麽樣？”

  　　【是的，廢掉了呢，好好的一步棋竟被你走錯了，司馬翎月的身份暴露，你還怎麽攻略其他人呢？】噬屍蟲的聲音逐漸變得陰森起來。

  　　【你已經失敗了。虧我在上個世界捕捉到了你這樣一個貪婪到無底線的靈魂，想把你培養成迷惑人心的萬人迷，可惜，你真的不聰明，那麽，你便隻能成為我的一部分。】

  　　“520，你這是什麽意思？”年輕男人尖利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話音未落，攻略者就發出一陣慘叫，噬屍蟲開始撕咬那團灰暗的靈魂，貪婪地啃咬著，吞噬著攻略者的靈魂。

  　　“不，520，你不能殺了我，我幫你殺了我原本世界的氣運之子，幫你吞噬了我的世界的一切，你答應過我，會讓我得到永生，你說我才是新的神靈！”

  　　那團灰色的靈魂想掙脫，他哭嚎著，卻在黑色絛蟲的纏繞下無處躲藏。

  　　進食的噬屍蟲也喟歎出聲。

  　　【唉，那個末世世界中所有的靈魂都已經失去了活力，唯有你這個廢物被氣運之子好好圈養著。原本，那個不在監控之內的氣運之子才是我選定的契約者。

  　　但你為了活下去把那個男人殺死，還吃掉了他的軀殼，借此獲取了他一部分的靈魂力量，你的靈魂力量增強，才能載著我來到這個世界。我本來想讓你繼續做我的屏障，可惜，你太蠢了。】

  　　話音落，噬屍蟲身形暴漲，直接裹住了那團掙紮的靈魂，將對方一口吞了下去。

  　　聽到噬屍蟲和攻略者的談話，秦牧野越發吃驚。

  　　顯然，最開始頂著蒲鮮千赫殼子的男人也不是蒲鮮千赫本人，而是噬屍蟲在一個末世世界捕捉到的人，他們占據了蒲鮮千赫的軀殼，現在攻略失敗，噬屍蟲便要舍棄了原本的宿主。

  　　當噬屍蟲吞噬掉攻略者後，黑色的光芒裹住了司馬翎月的大腦，一寸寸纏繞住司馬翎月的意識，渾渾噩噩的司馬翎月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處於絕境的人類啊，我是攻略者係統520，隻要你與我簽訂契約，我將賜予你永生，隻需要你向我敞開你的靈魂，你便能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人類，你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契約？不……”司馬翎月察覺到了不祥的氣息，下意識拒絕道。

  　　但很快，一道光芒就在司馬翎月意識裏炸開，想掙脫噬屍蟲的司馬翎月被520植入的畫麵吸引住了心神。

  　　【你看，這是你本該擁有的人生，你擁有最忠誠的伴侶，成為天醫穀穀主的同時，你還會擁有無可匹敵的江湖名望，元胡未來的一國之君是你的追求者，一直打壓你的蕭雪樓是會暴斃的反派，若是你想，連皇位都唾手可得。】

  　　一幅幅畫麵在司馬翎月眼前展開，當看到一臉虔誠地跪倒在他腳下的秦牧野時，司馬翎月眼球劇烈顫動。

  　　牙關緊咬，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司馬翎月已然分不清自己對秦牧野是恨多一點還是遺憾多一點。

  　　但是——

  　　“好，我和你簽訂契約！我要得到秦牧野，我要從那個女人手裏搶回他，他是我的！”

  　　在司馬翎月敞開意識接納了噬屍蟲，和吞噬了上一任寄主的噬屍蟲融為一體時，他的意識發生了異變，秦牧野伸出的精神觸絲差點被斬斷，他迅速收回了精神力。

  　　下一秒，被噬屍蟲寄生後的司馬翎月睜開了眼睛。

  　　被卸去關節的手臂行動如常，失去光芒的雙目恢複了光彩，猩紅妖異的光華在瞳孔中流轉，他啟唇舔了舔手指，舌尖一卷，刹那間便是妖氣橫生。

  　　司馬翎月開口，聲音柔媚誘惑，興奮中帶著絲絲怨毒：“二師兄，原來，你本該是我的啊。”

  　　秦牧野看著這樣的司馬翎月也笑了：“真好，我居然和你想法一樣。”

  　　徹底融合了噬屍蟲的司馬翎月，才是真正合格的小白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