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江湖異聞錄8
作者:鹿林楓      更新:2022-08-02 16:35      字數:3918
  第79章 江湖異聞錄8

    失足之恨

    看著和蕭琉璃親密無間的秦牧野, 司馬翎月眼神逐漸暗沉。

    他不明白——秦牧野早該死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二師兄……”他在口中咀嚼了一下這個稱呼,看著一臉無奈但實則隱含縱容被蕭琉璃帶走的男人, 頓覺刺痛從心底連綿不絕的生出。

    自己是怎麽來到極樂神教的, 司馬翎月已然記不清。兩年前大師兄蒲鮮千赫重傷後被丟回天醫穀,對方還有一絲氣息。

    但身中古怪的蠱毒, 司馬翎月主動用自己的血液引出蠱蟲。自那時起,蠱蟲發作時他就會失去意識, 並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

    為救蒲鮮千赫, 司馬翎月心甘情願如此, 可惜,蒲鮮千赫還是沒能醒來。

    直到聽聞血蓮將出世,司馬翎月便決定奪得昆侖血蓮治好大師兄。

    可蒲鮮千赫的江湖仇家太多了,皇帝麾下的飛龍衛, 極樂神教的喬豔豔, 玄樓樓主,每個都是一流高手,為防萬一, 司馬翎月用醫術改變了秦牧野的樣貌,然後讓忠心於大師兄的林江與陪著秦牧野, 假裝成蒲鮮千赫去參加武林爭鬥。

    這樣, 秦牧野可引開蒲鮮千赫真正的仇家,萬一情況緊急, 還能代替蒲鮮千赫去死, 如此, 皇帝和極樂神教的勢力就不會繼續追查蒲鮮千赫的去向。

    司馬翎月自己則找機會下毒奪取血蓮。

    他一直隱藏身份在江湖行走, 靠著天醫穀的醫術闖出了小醫仙的名號。

    因為醫術高超,那些江湖高手都會給他兩分薄麵——人在江湖行走,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能結識杏林聖手及時出手救治,對江湖人士來說無異於多了一條命。

    為了計劃成功,司馬翎月還拿出了兩年前自己親手裁製,沒來得及交給大師兄的孔雀羽織讓秦牧野穿上。

    秦牧野能穿大師兄的衣服,能用大師兄的樣貌,卻唯獨不能用大師兄的名字。

    因為蒲鮮千赫才是司馬翎月真正的心上人,也是所有人不能觸碰的禁忌。

    司馬翎月一直以為,大師兄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淨空道人才會被皇帝抓住,挖去了眼睛重傷心脈,至此昏迷不醒。

    那日看到昏迷的大師兄,得知父親被皇帝鞭笞而死,司馬翎月便發誓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狗皇帝他一定會找機會殺死,大師兄對他真心一片,他便絕不會辜負大師兄。

    至於秦牧野——

    他是司馬翎月少年出穀遊曆時用兩個饅頭帶回的小乞丐,司馬翎月想在活人身上試毒,每每製出新藥都會先用在秦牧野身上,然後在對方死去活來之時觀察毒藥發作的症狀,等秦牧野將死之時再尋出解藥解了毒。

    一年又一年,在蒲鮮千赫在江湖闖蕩之時,天醫穀相伴的便隻有司馬翎月和秦牧野。

    為免秦牧野別生出二心,司馬翎月讓父親淨空道人把秦牧野記為天醫穀二弟子,給他傳授了內功功法。秦牧野果然感恩戴德,乖乖配合小師弟施毒,小醫仙的種種手段,全是司馬翎月從秦牧野身上練出來的。

    天醫穀中多年相伴的隻有他們兩個,隨著年歲漸長,秦牧野竟對司馬翎月生出愛慕之心。

    即使被那般折磨,他依舊對司馬翎月癡心不改,總是癡癡地看著司馬翎月,肖想小師弟會回應他的心意。

    司馬翎月對秦牧野說不上厭惡,但也談不上喜歡,對方的癡心一片讓他覺得有趣。

    因為如此他才能徹底掌控秦牧野,私心裏,司馬翎月又覺得秦牧野配不上自己。

    配不上,永生永世都配不上。

    司馬翎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然當秦牧野要代替大師兄去死,心甘情願服下毒藥消去記憶時,司馬翎月卻發現他根本不了解秦牧野的心意。

    昏迷之前,那個人看著司馬翎月,帶著釋然和解脫道:“翎月,若我還能活著,就算我忘了全世界,我也不會忘了你,你從不明白,你便是我的心啊。若我死了……也算能解脫了,惟願永生永世,我再遇不到你。”

    被司馬翎月試藥折磨到死去活來都咬緊牙關的男人,那一刻眼中滾出了一滴血淚。

    淚水滾落在了司馬翎月掌心,他隻覺如遭雷擊。

    明明,秦牧野配不上自己。

    可他的眼睛裏一直盛滿純粹無雜念的熾熱,那是司馬翎月沒有的眼神,也是他從未在愛慕的大師兄眼裏看到過的情誼,司馬翎月突然感覺到了恐懼。

    原來,這種感情才是愛啊,他沒有那麽愛慕大師兄,大師兄也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他的大師兄,總是用那種忖度的,看著獵物的眼神看著他。

    若即若離,若有若無的引、誘著自己,卻從不告訴他是否真的心意。

    一如捕食兔子的豺狗,冷酷又滿是算計。

    這個念頭一瞬而起,司馬翎月發起抖來,他不願相信大師兄不愛自己,於是抬手狠狠刺瞎了秦牧野的眼睛。

    大師兄是愛他的,比秦牧野更愛他,他也仰慕感激大師兄,秦牧野這個廢物口中的愛,才是最可笑的!

    秦牧野的眼睛本不能被刺瞎,這不利於他當誘餌的計劃,可是那雙眼睛中的東西太過可怕,司馬翎月不敢看,他隻能選擇逃避。

    中毒的秦牧野昏睡了過去,他本身內力渾厚,為防止內力讓藥效發揮不出來,司馬翎月直接加重了毒藥的劑量,又用化功散化去了秦牧野的內力。

    兩種毒藥疊加,秦牧野呼吸足足停滯了一炷香的時間,司馬翎月以為他死了,看著一動不動嘴唇發青的男人,他忽然鬆了一口氣。

    秦牧野死了,大師兄也沒有醒來,沒有猜忌,沒有求而不得,也沒有若即若離,也許,他們三個的糾纏就能止步於此。

    他們願意為自己而死,這就夠了。

    司馬翎月低頭摸了摸秦牧野的麵頰,那一刻,他終於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秦牧野終究隻是秦牧野,哪怕用醫術換了麵容,他還是秦牧野。

    這個人沒有大師兄的銀發,沒有大師兄的難以捉摸,這麽多年像個影子一樣陪著自己,隻是到死都對自己癡心一片的秦牧野啊!

    一切都結束了。

    那一刻的感覺很玄妙,司馬翎月甚至以為自己對秦牧野是有幾分喜歡的,可是就在下一秒,對方的呼吸恢複。

    秦牧野沒死,所以計劃依舊進行,然而,在二師兄睜開雙目的那一刻,司馬翎月就知道,自己和秦牧野都變了。

    秦牧野忘了一切,變得讓他再也看不清。而他對秦牧野的感情早就變了,在思念大師兄之餘,他會想起秦牧野最後的那滴血淚和他失憶前說的永不相見,他會想起曾經的種種,竟不想讓秦牧野去死了。

    可是,比之護住秦牧野,他還是更想喚醒大師兄,所以司馬翎月還是狠心讓林江與帶走了秦牧野。

    現在,他的二師兄,願意為自己去死的二師兄,就在自己眼前,用從未看到過張狂肆意的模樣,和一個絕色女子在調、情!

    他甚至沒發現自己到來,明明,曾經隻要自己出現,他的眼神就隻會看到自己,

    司馬翎月麵色慘白,渾身發抖地看著秦牧野的背影,直到對方被那個美貌的少女帶入了石室。

    石室大門被關上,徹底隔絕了外麵所有人的窺視,也隔絕了司馬翎月幾乎聽不到地低泣:“二師兄,求你,回來……”

    蕭雪樓練功的冰室內。

    秦牧野拚命掙紮,可是他越掙紮蕭雪樓越憤怒,直接將練功冰室石門一關,把秦牧野丟到了練功室內的冰床上,抬手按在秦牧野後心,開始運轉內力。

    為了鎮壓蕭雪樓的毒性,極樂神教這間練功室全部是由寒玉鋪就,寒玉也就算了,起碼是玉,最可怕的是,寒玉牆兩麵還佇立著兩麵冰牆!

    這地方簡直比冰窟還冷,秦牧野被丟到大冰塊上,差點被凍厥過去。

    但很快蕭雪樓就將內力注入了秦牧野的經脈內,並順著被打通的經脈遊走一圈,熱意從秦牧野的四肢百骸升起,衝散了冰室的寒意。

    原身作為天醫穀司馬翎月的專用藥人,早就用藥力輔助打通了任督二脈,被毒的死去活來,原身為了活命就拚命苦修內功,內力一直遠在普通武者之上。

    此時秦牧野體內的內力被化功散化了個幹淨,不過底子還在,經脈寬闊無阻,蕭雪樓內力一注入就宛如小溪匯入大河,在秦牧野脈絡內奔湧而過,帶走了最後的一絲寒意。

    蕭雪樓見狀徹底放下心來,經脈被錘煉拓寬,又不會用原本的內力幹擾自己運功,對內力的掌控精妙至此,秦牧野竟還騙他不會武功!

    這人當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騙子!

    蕭雪樓加快了內力運行,將極樂丹的藥力進一步催化開,經由秦牧野的軀殼轉化為蘊著血氣的內力,從秦牧野的奇經八脈注入再收回,一個循環,蕭雪樓體內寒氣散去,內力變得更加圓融之時,毒性也被一絲一絲的引出壓製在了臍下穴位,隻等適當時機將之徹底排出,毒性便可去掉十之一二。

    這便是藥人的作用。

    若沒有秦牧野,蕭雪樓如何運轉內力毒素都會隨著內力一起遊走。

    但有了藥人做中轉,他便能將內力匯入秦牧野軀殼,運功時毒素不會由蕭雪樓軀殼進入秦牧野體內,就如水流被卡在大壩處,隨著循環往複,毒素就一直積累在一個穴道處,再也無法在蕭雪樓軀殼內作亂。

    蕭雪樓耐心運功,絲毫沒察覺前方被當做內力中轉站的秦牧野有些不對勁。

    大滴大滴的汗液從額角沁出,順著高挺的鼻梁匯聚在下頜,很快汗水就打濕了胸膛和衣服。

    極樂丹和烈酒匯成的毒,發作了。

    藥力來勢洶洶,秦牧野簡直如坐火爐,他恨不得立刻就跳到冷水中洗個冷水澡,再不濟蕭雪樓撤去內力讓他渾身降降溫也有效果。

    終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秦牧野被捉到極樂神教之前就喝了一壺酒,剛才又喝了一壺,現在蕭雪樓將極樂丹化成的內力注入秦牧野軀殼,兩相匯合,藥力徹底爆發開來。

    好死不死的,蕭雪樓點住了他的穴道,藥力洶湧如烈火焚燒軀殼,秦牧野無法自救,隻能靠著意誌力硬抗。

    剛開始秦牧野還能心無雜念,但漸漸的,被極樂丹催動而加劇的新陳代謝在內力催動之下越發加快,秦牧野流出的汗液變成了粉紅色,一種隱約的麝香味道彌漫開來。

    味道越來越烈,血蓮的藥力徹底激發出,混合著淡淡藥香的麝香味越發清冽,秦牧野喉結滾動,竭力用精神力觸手將自己的意識包裹住。

    若是能幹脆沉睡過去,想來便能結束這場煎熬。

    這是逼不得已的手段,秦牧野意識稍微有些昏沉,一隻素白柔軟的手就從背後緩緩地摸索到了秦牧野的下頜處,順著秦牧野的脖頸一路朝下,驚奇地摩挲了一陣秦牧野劇烈顫動的喉結,而後停在了秦牧野的衣領處。

    “你很熱麽,我替你去掉一件衣服可好?”

    發顫的胸膛貼了上來,帶著微微的chuan息,蕭雪樓捏了捏秦牧野的耳朵。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