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尾聲 正文完結

  　　王巢之外, 出口處。

  　　地麵上堆積著早已不再動彈的畸形蟲，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些怪異的蟲體在很短的時間裏就開始出水，腐爛和發臭。

  　　之前激烈的戰鬥讓王巢附近的每一寸地麵都覆蓋上了厚厚的蟲族屍體, 空氣中散發著蟲血特有的腥臭。

  　　“轟隆——”

  　　地麵開始震動起來時，正在徘徊於戰場上的殘存蟲族全部都緊張地立起了身體。

  　　“糟糕，陛下……”

  　　“王台將崩，可是蟲母陛下祂……”

  　　“我們應當立即進入王巢！”

  　　……

  　　蟲族中產生了一陣騷動。

  　　之前畸形蟲的紛紛死去已經提前告知外界, 舊王舍裏的死去, 但終於脫離了那個瘋子統治的蟲族們還沒有來及高興就發現王巢要塌了。

  　　當然，舊王隕落，王台崩塌倒也是蟲族中的自然規律。

  　　可現在最讓人擔心地確是, 蘇林, 他們的蟲母陛下也在舊王的王巢之中不見蹤影。

  　　被舍裏統治了這麽多年，所有蟲族都對舍裏的喪心病狂產生了心理陰影, 尤其是反叛軍, 有蟲族當機立斷就要帶著武器衝進那搖搖欲墜的巢穴之中。

  　　“誰都不知道舍裏那個瘋子會不會用什麽手段困住蟲母陛下——”

  　　那名蟲族漲紅了臉急切地叫嚷了起來。

  　　而跟他有同樣想法的蟲族儼然不止一位，明明地麵正在顫抖, 巢穴入口處也是一派飛沙走石, 搖搖欲墜的模樣，聚集在王巢入口處的蟲族卻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甚至就連他們的領主都有些控製不住。

  　　好吧, 事實上領主中能夠保持冷靜的個體, 算下來也寥寥無幾。

  　　幸好, 在事態變得無法挽回之前, 已經因為塌陷而變形的王巢入口處, 忽然有幾隻巨大而華美的巨蛾形態蟲族直掠而出, 再然後, 則是被它們護在身後，連一顆碎石渣都沒能碰到的蟲母蘇林。

  　　年輕，纖弱的蟲母臉色略有有些蒼白，如今正被一隻體型巨大雙翅鮮紅的高大蟲族小心翼翼地鎖在懷裏，帶到了地麵之上。

  　　是的，蘇林最終還是被梅迪瑟斯帶到地麵上來的，這多少有些掃了小數字們的興頭，不過在梅迪瑟斯的鐵血麵前就算再驕傲的蟲崽們也隻能乖乖聽話。

  　　高大的蟲族男人直接掠過了因為王巢崩塌而顫抖不休的不穩區域，直接展開翅膀，停在了半空中。

  　　“蟲母陛下——”

  　　“是蟲母！”

  　　……

  　　大量的歡呼聲，或是真實呼喚，或是意識中的歡呼，交織在了一起直接籠在了蘇林的意識之中。

  　　年輕蟲母忍不住擔憂地看了看地上那些追隨者自己狂奔不休的蟲族們。

  　　地底的王巢越來越不穩了，可是那些年輕而狂熱的蟲族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環境中的危險，始終蛾子們在地上落下的影子，狂熱的追尋著，呼喊著。

  　　“王巢快要塌了。”

  　　蘇林對米利安和奇蘭說道。

  　　“讓所有蟲族都離開王巢區域。”

  　　來不及多想，蘇林有些焦急地對旁邊的人吩咐道。

  　　說話時，青年的麵頰上還殘留著一絲蒼白，不管怎麽說，之前舍裏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給他這樣稚嫩的的蟲母造成了巨大的負擔，以至於蘇林一直到現在還有些頭暈目眩，虛弱不堪。

  　　而在蘇林的想法中，以他現在的狀況，想要控製數量如此之多，精神如此之亢奮的諸多蟲族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甚至都做好了準備讓蟲崽們以原型俯衝下去，盡可能地將那些頭腦簡單的低等級蟲族驅趕出危險區域。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蟲崽們在低空中徐徐滑過，口中發出了細長的鳴叫，將蘇林的指示傳到了每一隻蟲族的耳中——聽到蘇林的命令後，所有的蟲族立即停下了狂亂的腳步，按照蘇林的意願，他們紛紛散去。

  　　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幾乎所有蟲族都遠離了王巢。

  　　梅迪瑟斯最後帶著蘇林，落在了懸空的祭壇之上。

  　　於是絕大多數普通蟲族也都聚到祭壇之下——

  　　“轟隆——”

  　　幾乎就在最後一隻普通蟲族撤離王巢的同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大崩塌聲，由舍裏，聖者以自己身體打造而成的王巢也徹底崩塌，陷落。

  　　煙塵滾滾。

  　　似乎連天空都變得暗淡了下來。

  　　幸好，很快飛塵便重新散去，原本王巢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深坑，也許是因為按照蟲族自然規律，隻要舊王隕落便會有王台崩塌，這一次舍裏的死去，王巢雖然也塌了，波及到的區域卻並不算太大。

  　　情況自然也沒有蘇林想象地那麽嚴重。

  　　“……太好了。”

  　　蘇林掙紮著從梅迪瑟斯護住他的臂膀中掙出頭來，然後，他怔怔看著王巢的地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

  　　他想。

  　　舍裏死了。

  　　昔日的王蟲永遠地埋葬在了地底，關於他的故事也來到了終末。

  　　那麽，接下來……他該幹什麽？

  　　蘇林窩在梅迪瑟斯堅實的懷抱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茫然無措。

  　　“蘇林——”

  　　幸好他還沒有來得及悵惘多久，米利安就頂著梅迪瑟斯冰冷地目光，急匆匆地擠到了蘇林身側。

  　　“按照您的吩咐所有蟲族都及時了王巢區域，沒有任何個體受傷……接下來，八大領主將一同協助王夫為你建造全新的王巢。哦，對了，雖然舍裏死了這件事情，其他星域的蟲族應該都弱有所覺，不過他這樣的王蟲去世，我們依然應該依照宇宙文明慣例，向其他幾個智慧文明政權發送舊王去世的消息……”

  　　一大堆公務劈頭蓋臉地朝著毫無防備的前，鹹魚，現，蟲母，蘇林砸來。

  　　蘇林瞬間就覺得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茫然失措真的很可笑。

  　　他不想工作。

  　　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在大喊。

  　　好在米利安作為一名反叛軍頭子，在這個時候竟然顯示出了堪比帝國丞相一般的高效率工作能力。

  　　蘇林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米利安說什麽，他便隻需要點頭就是了。

  　　“……那，那接下來的事情要拜托你了。”

  　　蘇林幹巴巴地衝著米利安說。

  　　“這是我的榮幸。”

  　　米利安將厚厚的文件抱在胸前，聽到蘇林感激的道謝後，微微一怔，隨即便微笑了起來，衝著蘇林說道。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話到最後，米利安忽然開口。

  　　“什麽？”

  　　蘇林緊張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

  　　他就發現，米利安當著諸多蟲族的麵，在他的麵前，直接跪拜了下來。

  　　“米利安，你這是——”

  　　“偉大而尊貴的蟲族至高，我們的原初之母陛下，請您接受我，以及我的所有軍團，向您獻上生命，靈魂與永恒的忠誠……”

  　　蘇林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聽到了來自於反叛軍最高首領米利安的效忠。

  　　米利安的聲音其實並不算洪亮，然而，在他開口之後，在場所有的反叛軍蟲族都像是聽到了統一的召令，不分強弱，不分種群，所有反叛軍都如同米利安一般，朝著蘇林的方向俯下了身體。

  　　“……別緊張。”

  　　驚呆了的蘇林忽然聽到了一聲細語，他低下頭，正好看見米利安衝著他眨了眨眼。

  　　年輕的反叛軍首領衝著蘇林狡黠一笑。

  　　“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喜歡這種繁文縟節，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該走的流程必然是要走的……”

  　　很快，蘇林就意識到，為什麽米利安要在那樣的情況下，以一種幾乎可以說得上突兀的方式向他效忠。

  　　因為就在他宣誓之後，又有一隻蟲族慢慢走上了王台。

  　　就仿佛之前由奇蘭主持的儀式從未被舍裏打斷，來自於八大群落中的領主們帶著自己的群落，向回歸的原初之母獻上了自己的臣服與忠誠。

  　　祭壇之下，密密麻麻的蟲群齊齊俯身，朝著蘇林露出了顏色各異的背脊與翅膀。

  　　沒有作為教團首腦奇蘭的壓製，他們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顯得虔誠而激動。

  　　“吾等將向您獻上永恒的忠誠，靈魂與摯愛……”

  　　“偉大的原初之母，請接收吾等的效忠……”

  　　……

  　　蘇林站在高台之上，怔怔地看著下方浩瀚蟲群。

  　　他本以為自己會抗拒，會恐慌。畢竟，除了肉眼可見的這些蟲族之外，蘇林還可以感覺得到，遍布整個宇宙疆域的所有蟲群應該都感受到了舍裏的離開以及以及作為原初之母的他，唯一的，也是至高的“蟲母”的歸來。

  　　這就是那隱藏在基因深處的，蟲群特有的心靈感應嗎？

  　　那些細弱卻又欣喜的回應，甚至穿越了茫茫宇宙，不斷朝著他匯集而來。

  　　那些熱切到極點的呼喚。

  　　那些灼熱到幾乎可以灼傷靈魂的渴求。

  　　那些浩瀚如海一般的熱愛。

  　　……

  　　無數蟲族的意識一點點包裹住了蘇林。

  　　而這一次，蘇林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個會因為精神鏈接而頭暈目眩的新手蟲母。

  　　“我接受你們的生命。”

  　　蘇林喃喃開口。

  　　“我接受你們的靈魂與忠誠。”

  　　其實還是有一些緊張的，不自覺中，蘇林伸出手——然後，便被另外一隻手緊緊握住。

  　　他側過頭，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身側高大冷峻的雄蟲。

  　　梅迪瑟斯正溫和地看著他。

  　　蘇林心中所有的忐忑恐慌，在那雙璀璨如金，清澈如冰雪的異瞳中，盡數消散。

  　　“我乃眾蟲之母，蘇林。”

  　　“我將接受你們的一切，並且……我將永遠與你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