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是搞什麽鬼？！

  　　蘇林呆呆看著那艘“鬼船”似的太空戰艦, 被嚇了一跳，他可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蟲族的世界裏遭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怎麽看, 目前的狀況都很接近於人類世界裏某些人熱衷的太空靈異故事：本應死寂一片的宇宙空間裏, 是萬年以前就已經徹底腐朽的戰艦殘骸，偏偏這樣的幽靈船還在不斷地發射求救信號……

  　　蘇林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

  　　“是捕撈船。”

  　　仿佛察覺到了蘇林這一刻的不安，一旁的“洛希”忽然開口說道。

  　　他揮了揮手, 飛船的屏幕在他的控製下放大了觀察界麵, 一直到這個時候，蘇林才發現，原來在幽靈戰艦破損的船艙內部, 有一艘明顯屬於現代時空的飛船，正在閃爍著緊急求救燈。

  　　那艘飛船看上去異常狼狽, 簡直就像是剛從戰場中歸來一般。提高了畫麵清晰度之後，可以看到飛船的艙體遍布猙獰的劃痕。最重要的是，肉眼可見，那艘飛船的引擎已經徹底爆炸了, 漆黑的豁口就像是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樣出現在飛船的尾部。

  　　引擎爆炸就說明這艘捕撈船無法再航行, 不過在出事前這艘船的駕駛者似乎是冒險將飛船降落在了飄浮在太空中的古代戰艦船艙之內,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是他們徹底被固定在了戰艦的固有軌道上, 而且跟戰艦比起來, 飛船本身體積太小, 愈發難以被人發現。

  　　而好處則是，躲在戰艦內部，在王之墓場內非常常見的隕石雨以及電磁風暴不至於讓他們死得更快。

  　　但即便是這樣, 這樣一艘飛船繼續逗留在王之墓場也是凶多吉少。

  　　就連蘇林都可以猜到如果純白星辰不曾出現, 這艘船最好的結果也是所有船員徹底死於物資不足帶來的饑渴和缺氧。

  　　不過, 像是這種整艘船的船員全部死亡的情況, 對於王之墓場的捕撈船來說並不罕見。

  　　王之墓場裏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可不僅僅有心靈輻射帶來的幻覺，或者說，蟲族現在所知道的幻覺恰巧就是王之墓場裏殺傷力最小的負麵效應。

  　　而其他真正見識過墓場的恐怖的蟲族，已經全部留在了這片破碎宇宙的深處，再也不曾回到現實世界中去。

  　　九死一生，環境惡劣，這就是捕撈船的船員要遭遇的。一直以來，捕撈船的成員都是蟲族世界最底層，最走投無路的存在。隻有犯下了無可挽回的罪行，被帝國施加以比死刑更加恐怖的懲罰，那樣的罪犯才會被派到捕撈船上充當消耗品。

  　　“別害怕，我們很快就看不到他們了。”

  　　“洛希”顯然不算是蟲族中樂於助人的類型，更何況，這次的呼救者剛好就是一艘捕撈船。

  　　他立刻開始重新設置數值，好讓純白星辰立刻遠離深淵祈禱者號。

  　　“捕撈船上的蟲族通常都不怎麽友善，我們目前的狀態並不適合進行任何形式的救援。”

  　　“洛希”說到這裏便停下了話頭，而蘇林卻已經明白了他想說的——

  　　事實上，幸好那艘名為深淵祈禱者的捕撈船失去了動力，他們才避免了一次戰鬥。

  　　“我明白。”

  　　蘇林點了點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蘇林對比起蟲族來說確實稱得上天真，但他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犯蠢。

  　　飛船在“洛希”的控製下緩緩與那艘按照既定程序，沿著軌道已經不知道行駛了幾萬年的戰艦擦肩而過。

  　　異變突起。

  　　【媽媽……那明明是媽媽的寶貝……】

  　　蘇林忽然按住太陽穴。

  　　腦海中傳來了烏拉諾斯淒厲的尖叫。

  　　他愕然望向控製台上的屏幕，原本設定遠離的路線如今卻改為向著即將錯過的戰艦——烏拉諾斯正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深淵祈禱者號。

  　　作為活屍，同時還是一艘飛船，烏拉諾斯一直都是蘇林所有孩子中最特殊的存在，他很少有明顯的情緒起伏，跟他交流起來的時候，更像是在與不怎麽高級的人工智能打交道。

  　　可現在，蘇林竟然從烏拉諾斯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強烈的焦躁和憤怒。

  　　就好像烏拉諾斯看見了母親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搶奪，無論如何都要幫蘇林搶回來一樣。

  　　“烏拉諾斯，冷靜，你在幹什麽？”

  　　蘇林企圖讓烏拉諾斯清醒，可此時他的呼喚已然無法進入烏拉諾斯的腦海。

  　　恐懼，憤怒，焦慮……澎湃的情緒如海一般朝著蘇林湧來。

  　　該死，他怎麽會忘記了呢？

  　　烏拉諾斯也是蟲族，他也有可能受到心靈輻射的侵襲！

  　　然而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伴隨著轟隆一聲，烏拉諾斯已經衝向了昔日戰艦的船艙底部。

  　　在劇烈的震動中，蘇林愕然地透過觀察窗，看到烏拉諾斯的腹部探伸出半金屬半生物材料的捕撈爪。

  　　烏拉諾斯惡狠狠地拽住捕撈船，並且將其死死地固定在自己的身體側麵。

  　　【媽媽的東西。】

  　　【他們搶走了媽媽的東西。】

  　　…………

  　　飛船屏幕上，原本的數據以及圖像全部都從控製麵板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的字符。

  　　“烏拉諾斯，嘿，醒醒……”

  　　蘇林徒勞無功地呼喚著這艘完全失去了控製的飛船。

  　　而就在下一秒，一個趔趄，蘇林眼前驟然間變得一片朦朧。

  　　等他再直起身子時，他的世界已經再一次被幻覺籠罩。

  　　他看到了一艘船。

  　　是的，就是此刻被烏拉諾斯死死抓住的這艘深淵祈禱者號。

  　　不過跟現在的比起來，幻覺中那艘船顯得要光鮮得多。

  　　蘇林怔怔看著比起正常捕撈船來說要裝備精良許多的深淵祈禱者，在數十艘戰艦的保衛下緩緩駛向死寂無聲的舊日宮殿。

  　　那儼然是曾經黃金之巢中令人讚歎的一部分。

  　　可此刻，那雄偉的建築物隻剩下殘缺的一角，滯留在軌道上緩緩盤旋。

  　　深淵祈禱者號宛若遊魚一般悄然飛進了昔日高大的門廳，然後在一處漆黑陰暗的大廳中停了下來。

  　　一群訓練有素的蟲族士兵從中魚貫而出。

  　　跟“洛希”說的底層蟲族完全不一樣，他們看上去是那麽地訓練有素，而且裝備異常精良。

  　　可是……

  　　可是他們還是在劫難逃。

  　　蘇林已經徹底離開了安全的控製室，他正如同古老的幽靈一般，跟在那隊士兵身後緩緩飄浮。

  　　他看著那群蟲族十分順利地潛入了遺落宮殿的正中心，並且操作著機器人將宮殿中心的雄偉精美石棺緩緩揭開。

  　　緊接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從棺材中，捧出了一件覆蓋著灰塵的金屬物件。

  　　即便是在幻覺中，蘇林也可以感覺到在場所有存在的激動和雀躍。

  　　那群蟲族顯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蘇林卻覺得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恐慌。他環顧著四周，不明白為什麽那些訓練有素的蟲族戰士沒有發現宮殿四處緩緩出現的蒼白影子……

  　　【……不可饒恕。】

  　　蘇林聽到了那些細碎的詛咒。

  　　【竊取母親遺物者，必將誅殺。】

  　　【殺了他們。】

  　　【殺……】

  　　【必須要保護好母親的東西，等待祂的歸來。】

  　　漸漸浮現出清晰輪廓的幽靈們，看上去有種異樣的眼熟。

  　　蘇林呆呆地看著他們，很快就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在飛船艙房之外看見過他們痛苦的麵孔。

  　　不同的是，在蘇林那一次的幻境中，他們隻有無盡的悲哀與恐懼。

  　　可現在，在這個夢境中，這些幽靈才是帶給他人絕望的角色。

  　　…………

  　　“蘇林！醒來！”

  　　蘇林掉進了一個堅硬而結實的懷抱。

  　　來自“洛希”的呼喚總算讓青年驚醒過來，他猛抽了一口氣，身體無法控製地輕顫不休。

  　　他驚慌失措地死死抱住“洛希”。

  　　明明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已經是純白星辰的控製室，而不是那間陰暗血腥徘徊著無數舊日幽靈的廳堂，可蘇林還是覺得自己骨髓裏頭透著一股寒意。

  　　“我，我看見了……那些蟲族從捕撈船上走下來，然後，他們全部都死——”

  　　蘇林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也看見了。”

  　　然後，他聽見了“洛希”在他身邊沉穩地說道。

  　　高大，凶悍，體形巨大的蟲族男人，小心翼翼地將蘇林完全摟在自己的懷中。

  　　這個姿勢有一些過度親密了。

  　　現在他們正處於飛船控製室內，而且無論是小數字還是“洛希”自己，都不可能讓那些幻覺中的幽靈傷害到蘇林。

  　　考慮到這一點，“洛希”壓根就不用這樣做，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控製不住對蘇林的保護欲。

  　　又或者，更確切一點說，是對蘇林的占有欲。

  　　明明已經從之前心靈輻射帶來的幻覺中徹底清醒，可“洛希”很清楚自己的心靈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口，某些黑暗的情緒一直在躁動，不斷地激發出無法抑製的渴求。

  　　這很糟糕。

  　　蘇林一直都是一個敏感而且膽小的人。

  　　一旦對他過於親近，他便會想方設法拉遠距離——雖然相處時間並不算太久，可“洛希”卻很清楚蘇林的個性。

  　　而自己的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刻意在激起蘇林的回避……

  　　讓“洛希”迷惑的是，這一次，他那無法控製的行為卻沒有讓蘇林回避自己，恰恰相反，單薄且香甜的青年抬眼看了看“洛希”，然後便放鬆了身體，簡直像是在放縱一般任由“洛希”禁錮著自己。

  　　怦怦——

  　　明明首先貼近蘇林的是“洛希”，可此時，突然之間開始心慌意亂的也是“洛希”。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隻是幻覺，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看。”

  　　“洛希”幹巴巴地說道，他並沒有特意地提起，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

  　　剛才的幻覺中那些蟲族在不停地重複著保護好“母親”的東西。

  　　甚至烏拉諾斯也是如此，他一直在強調那艘捕撈船搶走了“媽媽”的東西。

  　　能夠讓如此多的的蟲族抱以強烈的情感，不斷稱之為“母親”的，在這片宇宙中，隻有一個存在有此殊榮。

  　　盡管那個存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想承認這個身份。

  　　*

  　　數十分鍾後——

  　　鏈接艙對準深淵祈禱者號的緊急門時，帶來了一陣震動。

  　　緊接著，鏈接艙內燈光驟變，轉為了刺眼的紅色。

  　　“非授權鏈接……”

  　　“非授權鏈接警告……深淵祈禱者號乃王庭重要資產，強行闖入將被視為……非法入侵……警告……”

  　　“警告……”

  　　斷斷續續的電子音，因為係統失效的緣故，聽上去有些失真和扭曲。

  　　“洛希”有些不耐煩地晃了晃自己的觸角，在警告響起第三遍的時候，他猛然抬起手，然後一拳砸向了緊急通道的控製麵板。

  　　“授權已通過。”

  　　“鏈接成功。”

  　　伴隨著控製麵板的青煙，光芒從紅色轉為了情況穩定後的白色。

  　　哢嚓一聲，六邊形的金屬緊急通道閘門，在“洛希”的麵前滑開。

  　　“洛希”走了進去。

  　　深淵祈禱者號內一片寂靜。

  　　跟之前在求救信號裏顯示出來的緊迫和絕望完全不一樣，這裏此刻安靜得嚇人。

  　　船艙內的氣溫很低，高大異常的蟲族一步一步地走過通道。

  　　這裏的所有區域都覆蓋著薄薄的霜花。

  　　“洛希”有些憋屈地在對他來說有些狹小的通道內穿行，不經意間，踢到了通道中看似零亂雜物的東西。

  　　伴隨著一聲悶響，那玩意兒直接滾落，露出了霜花之下慘白的臉，那是一隻蟲族的屍體，“洛希”懶得去想自己是否在幻覺中見到過他活著的樣子。

  　　可以肯定的是，這隻蟲族死前遭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屍體的眼眶空洞，頭顱幹癟，口器幾乎完全從口腔內部拉扯出來，長長地掛在了他的胸前。

  　　他看上去就像是遭遇了這輩子最可怕的噩夢，即便已經死去，臉上依然殘留著極度恐懼而痛苦的神色。

  　　“洛希”默然地凝視著它，然後抬起腳尖將其踢到了一邊。

  　　蟲族男人歎了一口氣，轉過頭望向了通道內四處散亂的屍體。

  　　“嘖。”

  　　“洛希”並不喜歡現在的狀況，並非因為他在恐懼這裏發生過的事情，而是因為這些莫名死去的屍體通常代表一件事，那就是麻煩。

  　　而現在的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弄清楚：他的記憶究竟是從何而來；蘇林對他的態度為何又會那麽地古怪……

  　　“洛希”對於所謂的宇宙中的幽靈船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總之，目前來看，隻能先速戰速決。

  　　身形一動，巨大的蟲族動作起來卻如同影子一般敏捷。

  　　沒有理會船艙中各處的詭異慘狀，他很快就來到了控製室。

  　　不出意外的，這裏也隻有一片寂靜。

  　　控製台上的屏幕上還殘留著船員之前發出的求救通信。

  　　但這裏空無一人。

  　　“洛希”環顧了四周，麵無表情地無視了控製麵板上的異狀，而是一步一步來到了控製室的角落。

  　　在這裏擺放著一口看似不起眼的密封箱。

  　　“洛希”記得很清楚，之前在幻覺中，深淵祈禱者的船員前往早已頹敗的散落於宇宙中的宮殿殘骸時，帶去的密封箱正是這樣的款式。

  　　“洛希”朝著那口箱子伸出了手，而就在同一時間，數道影子忽然間解除了電子擬態模擬屏障，他們如同真正的鬼魅一般驟然現身，無比淩厲地襲向了角落裏高大的男人。

  　　“哢哢——”

  　　“轟隆！”

  　　然而理論上必中的一擊，卻直接落空了。

  　　“洛希”甚至都未曾轉身。

  　　他的翅膀之下伸出了無數根細長的攝食須，那些曾經出現在艾瑞爾身上的觸手，在他的操控下也一如既往地靈敏凶狠。

  　　它們毫不猶豫地刺向了那群潛伏已久的刺殺者。

  　　“開火！”

  　　“洛希”的強悍程度讓這裏的蟲族感到一陣心驚，其中一名蟲族發出了尖銳的嘶鳴。

  　　伴隨著雨點般落在身上的能量束，“洛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來，正要快速將麵前這些弱小又不自量力的小雜蟲解決掉。

  　　然後，他就對上了房間另一角那名正在指揮一切的高大蟲族。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雙方都愣住了。

  　　“洛希？”

  　　“米利安……”

  　　*

  　　半個小時之後，船艙裏傳來了某個蟲族男人狼狽的呼叫。

  　　“嘿嘿嘿，輕一點，夥計，我可是在這裏吃苦挨餓了好幾個月，我這種老人家身板，可不比你們年輕蟲族，很容易就會被拽死的——”

  　　米利安被高大的蟲族拽著脖頸，無比狼狽地在通道中踉蹌前行。

  　　“不過，你現在這身材是怎麽回事？等等你這是融合了其他蟲族？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一看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完全吸收另外那隻蟲族的養分，這樣下去很容易被搶走身體控製權的哦。”

  　　米利安完全無視了“洛希”的冷漠，他嘟囔個不停，看上去就像是那種饒舌而愚蠢的家夥。

  　　可是麵對這樣的米利安，“洛希”的神色卻是一片漠然，他和對方都很清楚，那種親切的饒舌嘟囔隻不過是米利安故意演出來的。

  　　畢竟，如果真的是全然無害的親切“熟人”，可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更不會在方才對著一名理論上來說前去救援他們的“好心人”進行那樣陰狠毒辣的襲擊。

  　　雖然，按照米利安的說法，他之所以會被困在這裏純粹是因為倒黴。

  　　“唉，你知道的，我們那種小事業最缺人手了，天天被王庭的走狗追得滿地跑，我也隻能來這種鬼地方招募人手……嘿，你那是什麽眼神，不然我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去帝國廣場貼招聘啟事吧……

  　　“誰他媽知道這回點兒這麽背，一登上船發現這裏的蟲族全部都死了。

  　　“一個蟲族都沒招到，反而我自己的那些手下全部都發了瘋。也就是跟我一起上船的那幾個小家夥還維持著點理智，至於負責接應我的那隻蠢貨，他……嘖嘖，他幹脆就開著老子的飛船往中心區去了，現在應該也已經變成幹屍了吧。

  　　“唉，本來好不容易逮著蟲族願意救援……真遺憾，來的竟然是你，怎麽了，你不是已經追隨了那群蟲族新找來的偉大原初之母嗎？為什麽現在會在這？”

  　　許久沒有得到“洛希”的回應，米利安麵不改色，依舊笑嘻嘻地刺探著消息。

  　　“你該不是已經找到你之前一直想找的那個人，所以幹脆放棄一切跟著人跑路了吧？”

  　　最後一句話完全是米利安順口說的。

  　　那隻是一句調侃，他敢發誓。

  　　可米利安怎麽都沒有想到，聽到最後一句話之後，“洛希”卻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男人轉過了頭，直勾勾地望向他。

  　　“我已經不用再去尋找任何人了。”

  　　“洛希”聲音沉穩，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某種隱含的狂熱，讓米利安不由微微一怔。

  　　“啊？你，是真的找到了？”

  　　而就在米利安驚詫的時候，他們已經通過鏈接艙進入了純白星辰。

  　　出於安全考慮，“洛希”沒有允許反叛軍首領話語中“碩果僅存”的幾名手下進入這裏，不過他卻主動將米利安帶了進來。之前印入“洛希”腦海中的那段記憶，讓他有許多話想要仔細詢問對方。

  　　“所以我應該說恭喜嗎？”

  　　米利安窺視著“洛希”的表情，語氣漸漸變得有些不太確定。

  　　他完全無法想象，能夠讓“洛希”這樣的存在所追尋，所眷戀的對象究竟是怎樣的奇葩。

  　　就像是聽到了他的所思所想，下一秒，米利安耳邊響起了一陣溫潤柔和的呼喚。

  　　“‘洛希’，你終於回來了！怎麽去了那麽久，烏拉諾斯告訴我那艘船上有打鬥的動靜……我本來還想讓孩子們去——”

  　　我本來還想讓孩子們去幫忙。

  　　後半句話卡在了蘇林的喉中，因為他已經看見了“洛希”身側的那個瘦高男人。

  　　青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隱約覺得對方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嗯，看到眼熟的人其實沒有什麽，可是蘇林卻莫名地感到了一絲不安。曾經有好幾次他不得已卷入他人鬥毆時，也有過類似的不安感。

  　　“蘇林，怎麽了？”

  　　“洛希”皺了皺眉，下意識擋在了蘇林與米利安中間。

  　　最後反而是米利安主動地喊出了蘇林的名字。

  　　“蘇林。”他死死看著蘇林，嘴唇微微顫抖，“為什麽……為什麽……你怎麽會在這裏？”

  　　反叛軍的最高首領，帝國懸賞最高的通緝犯，此時就像是一個傻瓜一樣呆滯地看著前方，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王之墓場看見蘇林。

  　　看見那個他本以為這輩子自己隻能在夢裏才能再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