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者:華卿晴      更新:2022-08-02 15:49      字數:10492
  第67章

    大皇孫司馬鼎是太子妃魏氏的命根子, 一聽到大皇孫出事兒,太子妃顧不上旁的,她隻想到大皇孫司馬鼎的身邊親眼盯著。

    太子妃拖著病體,她是坐著攆到大皇孫的寢宮。她到時, 殿中的宮婢小黃門是跪了一地請安。太子妃沒在意, 她隻是盡快往殿內去。在此時太子妃魏氏是有些遷怒的。這些照顧大皇孫的下人沒盡著本份。

    待太子妃一進大皇孫的寢宮裏,太醫在此時已經請來。便是太子司馬楧也是在殿中候著。

    “殿下, 鼎兒的情況如何?”太子妃一見著太子司馬楧, 她就是趕緊問一句兒子的情況。太子司馬楧一瞧見太子妃進殿中,他說道:“太醫還在會診。你先坐兒。”

    太子妃哪能坐得住, 她是在宮女的攙扶下,她是想進榻前親眼瞧一瞧兒子。太子司馬楧想勸一回,可瞧著病得臉色蒼白一片的太子妃,太子司馬楧最終還是沒有勸一話。到底是母子連心,司馬楧相信太子妃這會兒不瞧著鼎兒平安,怕也是心難安。

    太子妃走到兒子近前, 太醫還在仔細的瞧著大皇孫的情況。這會兒給大皇孫診脈的不是一人,而是輪著值班的太醫全給喚來東宮。

    領頭的院判是與一眾的太醫商議診斷的結果後, 院判走到太子的跟前,他行禮後,才說道:“殿下,大皇孫是見喜。如今需要封宮避痘。”

    院判的話一出來, 太子司馬楧的神色變了。

    太子妃魏氏此時的神色也是變得非常不好看, 她自然聽到院判的話。便是在這等時候,太子妃魏氏說道:“殿下, 您是儲君, 你當避出鼎兒的寢宮。至於鼎兒這裏, 我留下來照顧就成。”

    “……”太子在遲疑。

    “殿下,不可擔擱。一切當以皇宮安危為要。還請殿下吩咐下去,鼎兒的寢宮馬上封閉起來,當是許進不許出。”太子妃魏氏諫言道。她是長寧郡王的嫡長女,又是當了這些年的太子妃,魏氏是非常知道輕重緩急。

    皇宮之中,大皇孫當然是要緊的龍子龍孫。可皇宮裏還住著乾元帝,還住著太子以及各位皇子,各宮嬪妃娘娘們。

    這等情況下,大皇孫司馬鼎的安危就要退一涉之地。太子妃魏氏是未來的國母,她不能落人口實,授人以把柄的。

    “依太子妃的話,孤會立刻離開,稍後不光是鼎兒的寢宮封起來,東宮也當一起封閉起來。一切待鼎兒出痘後再行解開封禁。”太子做出決斷。他是儲君,他不可能遇事猶豫。

    “陸院判,你等都要盡全力救治大皇孫,大皇孫痊愈後,孤重重有賞。”太子司馬楧又對在場的太醫交待話。

    這時候太子不會久待,他哪怕要在東宮以觀後效,他這一位太子有沒有染上天花。但是為著輿論上不再出現更多的麻煩,太子就不能守在兒子司馬鼎的身邊。

    “如此鼎兒這裏就有勞太子妃。”太子與太子妃是語氣溫和的說道。

    “我守著鼎兒,我才放心。殿下,您是趕緊離開吧。”太子妃又是勸一話。太子這一回沒再反駁什麽,他是提步離開嫡長子住的寢宮。

    隨著太子的離開,東宮封禁起來的消息自然是傳開。

    泰和宮,乾元帝這兒也有人稟話,乾元帝很快是知道此事。

    “東宮封禁是太子的意思,那就照辦下去。”乾元帝沒有反駁太子的吩咐,乾元帝隻是喚來內監頭領,他吩咐道:“去查清楚大皇孫見喜一事。朕要知道真相。”

    “奴婢領旨。”內監頭領管公公是應下話。

    乾元帝在內監頭領管公公離開後,他放下禦案上正在批閱的奏章。此時的乾元帝心情不太好。

    餘皇後薨逝,乾元帝就像是整個人缺掉一半。如今大皇孫這一個司馬氏一族的未來繼承人又出事情。

    乾元帝心頭是怒氣很盛,隻是他當了這些年的皇帝,他已經很能忍。這事情一定得查清楚,一旦查清楚後誰是凶手,乾元帝當然不會放過凶手。

    乾元帝這時候能做的事情很少,天花這等惡疾一旦染上凶險萬分。乾元帝是帝王,他不是太醫,他能做的就是吩咐一回下頭的人查清楚真相,東宮一應花銷按頂格的供應上。

    就是在這等壓著怒火的情況下,乾元帝在平複心緒後,他是提筆繼續批奏章。對於乾元帝而言自然又是忙碌的一天。

    忙碌的政務能讓乾元帝每一天過的充實,這讓他有一種成就感。讓這一個離亂的天下變成一個太平盛世,這是乾元帝的誌向。

    次日。

    泰和宮,乾元帝結束早朝後,他又回到禦書房繼續批奏章。然後乾元帝收到八百裏加急的急報。

    秦藩出事。蛔蛔族聚兵南下。五原郡已經大半淪陷。至於在北地的忠勇侯府的朱侯爺與朱世子自然是上報到戰死的名單中。

    “啪”的一聲巨響。

    乾元帝是把奏章狠狠的摔在禦案上,這時候乾元帝再也壓不住怒火。匹夫之怒,至多能血濺五步,可帝王一怒,那是注定要伏屍百萬。

    這裏的伏屍百萬可能有誇張,但是也說明帝王之威的強勢。

    “傳五軍都督府的各軍左右都督進宮。”乾元帝吩咐一聲。

    乾元帝身邊的親信太監是應一聲,然後躬身退到殿外。這一位退到殿外的張公公立馬喚來小黃門,讓小黃門去傳消息。

    張公公這時候歎息一聲,在皇帝跟前當差是太監們一直爭搶的榮耀。太監說白了,那就是寄身於皇權的藤蔓,太監想得到富貴榮華就得有一個皇家的主子。

    張公公是一眾太監裏最得人巴結的內總管。可張公公一直以來就是小心謹慎,主要是眼前的這一位開國帝王並不是一個好侍候的主子。這一位實在是眼中揉不得沙子。

    張公公在知道東宮的大皇孫出事,如今乾元帝又召見京都的五軍都督府的各軍左右都督,這怎麽瞧著都是戰事要起的兆頭。烽煙起,在張公公瞧來那就沒有小事兒。

    這等時候最不能出差子,一旦出一點小問題可能吃飯的家夥都得搬家。

    不管乾元帝如何決斷,有些事情一旦出來,就沒可能真瞞得住消息的。更何況這一回乾元帝也沒封口。

    又次日,京都內城,忠勇侯府。

    稻香軒裏,杜綿綿在與丈夫朱弘光說話。朱弘光談起關於三嫂嫂賈氏來拉關係,最後牽扯上唐家二奶奶事情的後續。

    朱弘光說道:“三哥那裏表示這事情咱們不摻合挺好的。三哥還說,他當初是一門心思往國子監裏湊,又是摻合到一眾紈絝子弟裏,如今落一個什麽收場?沒得好果子吃。三哥說此事情他會跟三嫂提。咱們不必再操心什麽。”

    “既然三哥這般講,那我就放心。”杜綿綿表示這事情她就真擱下。

    “就盼著這樣吧。”朱弘光感慨一回,他說道:“我去探望三哥,瞧著三哥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是真沒什麽精氣神兒。”

    “咱們又幫襯不上什麽,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杜綿綿提一話。朱弘光一聽後沉默片刻,他一琢磨後,他才說道:“也對,咱們自己都沒掙紮出什麽前程來,還是不要高看自己。”

    “倒是杜家那一邊,聽說三姨妹準備定婚。我在書鋪時偶然遇上赦大舅兄,他提一嘴這一件事情。我瞧著你怕得給三姨妹準備上一份賀禮。”朱弘光提著一件小事情。

    “赦大哥提的嗎?那應該三妹妹的婚事九成就是真定下來。”杜綿綿笑道:“就是三妹妹的婚事如今肯定還在商議的階段,一旦真定下來,咱們這兒一定會收到貼子的。”

    “不過得四郎你的提醒,這賀禮我一定提前給三妹妹備上。便是四妹妹那一份也可以提前給出去。”杜綿綿對於娘家的看法簡單。她也是盼著娘家越來越紅火。

    誰讓這一個時代裏女子在婆家的地位就要看娘家的情況如何。娘家越好,女子就越是有一個靠山能依仗。

    “四爺、四奶奶。”奶娘的聲音在屋門處大聲的傳來。顯然奶娘有事情稟報。

    杜綿綿聽著話,她瞧一眼丈夫,朱弘光得著妻子的眼神。朱弘光說道:“嬤嬤,進來吧。”

    奶娘得著話後,她是趕緊的進屋。一進屋奶娘就是行一禮後,奶娘急急的說道:“四爺、四奶奶,府上來天使了。”

    杜綿綿與丈夫相互對視一眼,他們眼中都是有驚訝的。

    天使,當然不是長翅膀的鳥人,而是替皇帝傳話的太監,這等身份一亮出來就是代表著皇帝的權威。天使,正確的說法是天子派出的使者。

    “天使突然來侯府做什麽?”朱弘光挺好奇。

    “嬤嬤,府上可有什麽吩咐?”杜綿綿與丈夫同時的說一話。

    聽著四爺、四奶奶的問話,奶娘回道:“慶暉堂來人,請四爺、四奶奶趕緊的去正院,府上各房的主子們都要迎天使降旨。”

    “那可不好擔擱,四郎,咱們這就趕緊去吧。”杜綿綿聽著奶娘的話,她是對丈夫提議道。

    “是不能擔擱,成,咱們這便去正院。”朱弘光同意妻子的話。

    當然在離開前,杜綿綿讓奶娘守著稻香軒,還要守好一對龍鳳胎。奶娘自然是應下差事來。

    杜綿綿與丈夫朱弘光一起到正院時,他們瞧著到了的還有長房、二房的人。這時候沒來的就是三房。

    又過小片刻的時間後,三房的人也來了。

    在太夫人、侯夫人的領頭下,一眾忠勇侯府的各房主子與女眷們,都是在擺好的香案前行大禮,恭聽天使傳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使開始念起聖旨來。杜綿綿隻是下頭聽聖旨的一人。這時候杜綿綿聽得認真。

    隻是待聽著天使念完最後一句欽此時。杜綿綿整個人覺得膝蓋有點軟。她不是跪久了的後遺症。主要是這會兒也沒有跪多久。杜綿綿覺得膝蓋軟的原由是她受著驚嚇。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太夫人的帶領下,一眾忠勇侯府的主子與女眷們一起叩謝天恩。

    天使來傳旨,這是來傳著皇帝的賞賜。可這些賞落在忠勇侯府的諸人眼中,這些更像是皇家的安慰獎。

    杜綿綿隻聽到一個事實。忠勇侯府這一回是一片天塌了。朱侯爺與朱世子都是犧牲在北地戰場,為國捐軀。

    朱侯爺與朱世子沒了,對於太夫人而言就像是失去支撐,這時候太夫人整個人都是搖搖晃晃的。對於侯夫人魏氏而言,她是失去她最看重的兒子朱世子。

    而對於世子夫人程氏而言,沒了世子,哪來的世子夫人。對於大房來說,這才是真的天塌了。

    至於三房的朱弘晴,他也是愣神著。因為朱侯爺與朱世子是人沒了。他們說是在北地為國捐軀,可到底會去北地,去向皇家獻媚,那開頭的起因是朱三爺這兒。

    三房的人這時候都很安靜。

    還是朱弘光出頭給天使一份重重的謝禮。待天使走後,太夫人當場就是暈厥過去。侯夫人魏氏還是一咬牙,讓人馬上傳府醫來。

    這時候太夫人也不好挪回慶熙堂,這便是先歇在正院中。

    人人都是緊著暈厥的太夫人。杜綿綿卻是注意到世子夫人程氏這一位大嫂嫂,這一位大嫂嫂一直在抹眼淚。偏偏又是不敢哭出聲,就是一直在落淚。

    杜綿綿瞧著大嫂嫂都是換著好幾條的手帕子,那是淚就沒停過。

    府醫來得快,府醫一來後,他給太夫人針灸一回後,太夫人就是緩緩醒來。太夫人一醒來,府醫就是交待話,他說道:“太夫人是一時怒急攻心,本無大礙。隻是太夫人上了年歲,為壽數計較還當心靜,氣緩,不可積怒於心。”

    府醫後頭又是給開一道太平方子讓太夫人吃一吃。

    太夫人這兒忙碌完,侯夫人魏氏又是說她頭疼,讓府醫也給瞧瞧。府醫診脈後,就是拱手一禮,府醫說道:“夫人是心病,心病自是心藥醫。老朽這兒隻能配一些藥丸子,以解一時之急。還請夫人多寬心,多養氣。”

    侯夫人會頭疼,她隻是這些日子心氣不太順。先是嫡長孫朱佑禛出事。然後又是今天的天使降旨。

    侯夫人實在是受著打擊太重。

    “那請大夫給開一些藥丸子,我應應急。”侯夫人吩咐一回話。府醫應下話。

    府醫這兒開出方子,剩下來的事情自然有丫鬟們去辦妥當。無論是拿藥方子後,再去開庫房拿藥材熬藥,又或者是做藥丸子。總之這些為著主子們安全計較的事情,那就得講究一個快,可不敢多擔擱。

    太夫人在用過一計太平方子後,太夫人有些精氣神。於是太夫人就是坐小轎子回的慶熙堂。這一路上是朱弘光與杜綿綿一起護送著回去。

    朱弘光一路上還是寬慰太夫人,這把孝子賢孫的事情是做的仔仔細細。便是侍候太夫人用藥時,杜綿綿端著藥碗要去喂太夫人,朱弘光都是拒絕,他親自給太夫人侍奉的湯藥。

    隻是杜綿綿瞧著那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藥,藥湯用完後再用一個蜜餞壓壓苦味。這真不是一個吃藥的好法子。

    依著杜綿綿的性情,她一定是一口氣喝下藥湯,也免得一直挨苦味。當然這隻是杜綿綿的想法,她肯定不會多嘴的講出來惹人嫌棄。何況這是夫君在討好太夫人,杜綿綿的態度自然是夫唱婦隨。夫妻二人是一條心。

    慶熙堂。

    太夫人一回來後,她是被孫子孫媳親自攙扶到榻上。太夫人這時候精神氣兒還差著,到底是受著一回打擊,瞧著整個人還是神情失落的很。

    “祖母,您可是府上的定海神針。侯府如今是塌掉一片天,侯府就得您出來鎮一鎮宵小之輩。”朱弘光這時候自然是撿著好話講。

    “我老了,你父親這一去,你大哥這一去,我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太夫人說著話,她又是哭起來。

    太夫人一哭,做為孝子賢孫的朱弘光和杜綿綿自然不能沒動作。朱弘光也是哭起來,他說道:“子欲養而親不殆。父親不在了,孫兒也傷心。隻是祖母您萬萬不可多哭,大夫都說這般傷眼睛。”

    “祖母。四郎勸得對,您萬萬不可傷心。想是父親在時,也是一片赤誠孝心,父親定然也想著祖母一切安康。兒媳覺得四郎說得對,祖母是府上的定海神針,一切宵小之輩在祖母的跟前都不敢猖狂。”杜綿綿也是拿出帕子,也是一邊抹眼睛,一邊勸著話。

    太夫人是真傷心。杜綿綿是裝著傷心。這時候大家都哭,她不能不哭。要說多傷心?

    杜綿綿對於公爹朱侯爺見麵的少,她心情很平靜的能對待這一位長輩的離世。

    隻是杜綿綿瞧著太夫人是真傷心,還是傷透心的模樣。至於丈夫朱弘光嗎?

    杜綿綿瞧著丈夫的神情似乎也有傷心,可對於枕邊人的了解,杜綿綿知道丈夫還有旁的情緒滋生。

    在朱弘光這一個打小撫養大的孫子勸慰下,太夫人還是收拾好心情。

    “這一回皇上就是降旨安慰府上,這是皇家給侯府的體麵。我就有一點擔憂,侯府往後的傳承,唉……”太夫人是歎息一回。

    朱弘光與杜綿綿都不說話,這忠勇侯府的傳承怎麽著也輪不到他們來議論一回。這是大房與二房的事情。

    “一切得看皇上的旨意。”朱弘光說道。朱弘光沒提其它的話,他怕惹來麻煩。

    “這一回你們父親和大哥都是為朝廷盡忠,都是英雄。隻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不知道你們母親是什麽想法?她會給宮裏遞什麽樣的話?要知道於你們夫妻二人而言這裏頭的差別不大。可於禛哥兒,還有弘明而言,這一對叔侄啊……”太夫人的目光有些幽遠。

    杜綿綿嘴裏不說話。她心頭卻是嘀咕著,這裏麵差別可大了。

    要知道朱佑禛代表的是東宮,朱弘明代表的是秦王府。這裏麵有差別啊。

    可這做主的人是皇帝,能影響皇帝是的東宮太子。侯夫人魏氏拿定主意的話,她是能給宮裏遞消息的。

    在太夫人這兒擔擱一些時間。

    杜綿綿與丈夫朱弘光一起回稻香軒。他們回去後,這是趕緊的讓人換一換稻香軒裏的一切。一切鮮豔的顏色都得撤了。

    朱侯爺為朝廷盡忠,身為兒子兒媳的朱弘光與杜綿綿要開始守孝。

    “四郎,你說說,這一回慶暉堂會做出什麽決斷來?”杜綿綿問一話。

    “禛哥兒可惜了。”朱弘光是說一話。

    “四郎你的意思是慶暉堂……”杜綿綿停頓一下語氣後,她說道:“會選擇聽雨閣的二哥上位嗎?”

    “兒子、孫子,自然還是孝順的兒子更得親娘的心意。”朱弘光說的肯定。

    朱弘明可是一位孝順擺明麵上的主兒,這一位朱二爺在侯夫人魏氏的眼中一直是聽話又懂事,又是體貼親娘的小兒子。

    朱二爺的好名聲,在嫡母跟前又得著寵愛,做為庶弟的朱弘光看得透徹極了。

    “那大嫂得多失望啊。”杜綿綿感慨一回。

    “沒法子,萬般全是命。”朱弘光說的肯定。

    “四郎,我說一句不中聽的。一旦待父親和大哥的棺槨回京都。後續父親和大哥的身後事,最終是不是要回一趟江南……”杜綿綿話到這兒停下來。

    杜綿綿後頭的話不好講。她隻能用一些小暗示的語氣。

    朱弘光卻是聽懂,他說道:“自然是落葉歸根,朱家的祖籍在江南,祖墳也在江南。”

    “綿綿,你說說,咱們以守孝一事離開侯府,然後是正大光明的留在江南如何?”朱弘光提一話。

    杜綿綿心頭鬆一口氣,看來她與丈夫的默契還成。杜綿綿說道:“這挺好,我看行。”

    “此去江南,離別京都繁華。怕是往後……”朱弘光這時候有一點點的失落起來。他打小在京都長大的。真去江南,那裏又哪如京都的繁華盛景。

    京都可是集天下而供一城,這裏自然是大周朝疆域裏最繁華與美麗的一顆明珠。來京都後,多少人是想落根於此,一輩子守著這等繁華地。

    偏偏為著前途計較,朱弘光卻是要帶著妻兒離開這等天下首善之地。朱弘光當然不舍得,可他更知道有舍方有得。

    “心安處,是歸鄉。”杜綿綿伸手,她是握住丈夫的手,她說道:“有四郎在,有七姐兒和七哥兒在,於我而言就是家。”

    “心安處,是家啊。”朱弘光回握著妻子的手,他笑道:“放寬心,我懂得,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江南也會是溫馨的家。”

    “侯府裏長大,父親如今沒了,於我而言這般離開替父親守孝,盡一份人子之責,我心頭好受些。將來一旦奔赴前程,我也是心頭沒一點負擔。”朱弘光笑道:“真論起來,我還是脫得樊籠。”

    於朱弘光而言,忠勇侯府是幼年時的家,是少年時的籠子。更是青年時的困境。他對於跨出那一步,他當然會怕輿論的。

    隻是一旦為父親守完三年孝期,他覺得自己心靈上就能解脫掉所有的負罪感。

    稻香軒,杜綿綿與朱弘光已經拿定主意,他們要奔赴前程。

    朝明閣。

    世子夫人程氏從慶暉堂回來後,她是愣愣的坐在榻前。這會兒朱佑禛因為傷痛的緣故,他是服過藥還在暈睡中。

    世子夫人程氏就是這般望著暈睡的兒子,她是又落下淚來。

    侯夫人這一位婆母的話,此時此刻還在世子夫人程氏的腦海裏回響。世子夫人程氏有擔憂,夫君這一去了,她的禛哥兒可如何是好?

    要說程氏是真的擔憂,她從婆母侯夫人的一些態度上總是隱隱得有一些不祥的預感。

    那麽聽雨軒中,打發掉侍候的丫鬟們,屋中就留下奶娘陪著的明二奶奶馮氏的情緒就是更複雜。

    “嬤嬤,你說說,父親與大哥這一去,二爺他……”明二奶奶指一指正院的方向,明二奶奶馮氏與奶娘說道:“有一天咱們能住進去嗎?”

    “二奶奶,奴婢覺得一定能成。”奶娘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可侯府有冊封過世子。”明二奶奶馮氏又有一點點的擔憂。奶娘卻是說道:“二奶奶,奴婢長這般大隻聽過傳子,沒聽說過傳孫的道理。二爺可是侯爺與夫人的嫡子。大爺不在了,二爺承繼祖宗餘蔭,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在奶娘的口中,朱世子也是變成大爺,這改口就是挺快的。

    可奶娘這般一說後,明二奶奶馮氏的心頭就是一喜。她是真的盼著一切成真。畢竟這一場於侯府的大變故,於聽雨軒的二房而言,這真是天降大陷餅給砸到頭上。

    “二爺還沒歸府,唉,這遞消息的小廝也不知道怎麽辦事的。”明二奶奶馮氏有一點不高興,就是朱二爺不在府上。如果朱二爺在的話,這時候能侍候在婆母的身邊,一定能多討著婆母的歡心。

    不管明二奶奶馮氏是如何想。

    侯府裏的丫鬟婆子們,那些仆人們的心思也是有一些有浮動。

    要說最安靜的當屬於蓮子軒。

    朱三爺一回去後,他就是當場也鬧一個暈厥過去。晴三奶奶嚇一跳,她是親自掐著朱三爺的人中,這才把朱三爺掐醒。

    “三爺,你沒事兒吧。”晴三奶奶這時候也不敢去傳府醫。主要是朱三爺在這等風波裏最好還是低調到底。不然的話,一旦惹來太夫人、侯夫人、世子夫人程氏這三位更多的目光,於蓮子軒而言,非是喜事,而是禍事。

    “沒事。”朱三爺醒來後,他說道:“沒請府醫吧。”

    “還沒來得及請。”晴三奶奶賈氏說道:“我一時情急,就是掐著三爺的人中,好在三爺你是醒過來。”

    “那就好。”朱三爺感慨一回,他說道:“我如今就是過街老鼠,還是不招人煩的好。”

    “隻是苦了奶奶,就怕往後也要苦一苦祥哥兒。”朱三爺的語氣裏是滿滿的失落。晴三奶奶賈氏聽著丈夫的話,她當然聽懂丈夫的話中深意。

    “朝廷都有定論,三爺,您不必過於擔憂,沒人真敢計較什麽。”晴三奶奶賈氏是握住夫君的手,她是勸一話。

    “人心啊,難測著。”朱三爺搖搖頭,他道:“旁的先不提,怕是祖母那兒會憎惡於我。至於嫡母,這怕是往後看我如狗屎。”

    “奶奶,我與你賠罪。咱們的祥哥兒往後,你得多護一護。我怕大嫂那裏……”朱三爺同樣不傻的。他說道:“我就怕這一回禛哥兒一旦失去爵位的繼承權。大嫂得發瘋。”

    “什麽?”晴三奶奶賈氏是嚇唬一跳後。

    晴三奶奶賈氏是掃一眼留在屋中的奶娘。奶娘是愣神一下後,奶娘說道:“三爺、三奶奶,奴婢最是忠心不過的。奴婢一家子全是靠著三爺、三奶奶過活。不敢有二心,若是敢叛主,定讓奴婢一家不得好死。”

    奶娘趕緊的跪下來發誓言。

    這時候朱三爺注意到立誓言的奶娘,他是擺擺手,他說道:“這等消息要不了多久滿府上下都得知道。皇上一旦確定繼承人自然會大白於天下。”

    朱三爺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晴三奶奶賈氏卻是溫柔的對奶娘說道:“嬤嬤,趕緊起來。我幼時那會子是吃你的奶,你是我身邊最信任的。我不信你,還能信誰。我相信三爺也是相信嬤嬤的。”

    “至於那誓,哪用得著立出來。”晴三奶奶賈氏嘴裏說著好聽話,也算得緩一緩氣氛,給奶娘一份體麵。

    晴三奶奶不光說話好聽,她還褪下手腕上的一個鐲子,她是戴到奶娘的手腕子上。晴三奶奶賈氏是說道:“給嬤嬤壓一壓驚。”

    “謝三奶奶的賞。”奶娘得著三奶奶的好話,又得著賞,這時候是非常高興的謝著話。然後奶娘是不敢留在屋裏,她是退到外麵守門去。

    屋中剩下來夫妻二人,晴三奶奶是說道:“三爺,您可得注意些,有些話哪能嚷嚷的。”

    “就像我剛才講的,早晚大白於天下。咱們還不是唱大戲的主角兒。沒得什麽人注意的。”朱三爺笑起來,隻是怎麽瞧著都是有些嘲諷的味道。

    朱三爺說道:“便是想拿蓮子軒做法,也得等爵位繼承一事定下來。”

    各房有各房的看法。隻是大家夥的想法都是出其的一致。顯然都更看好聽雨軒的二房,而不是失去朱世子的大房。

    慶暉堂。

    侯夫人魏氏是半躺在榻上,她整個人情緒不高。

    “夫人,您可是歇一歇?”魏嬤嬤勸一話。

    “我一閉上眼睛,我就難受的緊。”侯夫人魏氏說著話。

    “嬤嬤,你說說,往後禛哥兒可會恨上他二叔?”侯夫人突然問一話。魏嬤嬤愣在當場。魏嬤嬤說道:“夫人說笑了,一家子骨肉親情,哪談得一個恨字。二爺可是大哥兒嫡親的叔叔。”

    “唉,我就怕將來不是禛哥兒恨著弘明,便就是弘明憎惡著侄子。”侯夫人歎息一回。

    隻是萬般思緒壓心底,侯夫人沒法子講出來。大兒媳在慶暉堂裏若有若無的暗示,還有二兒媳巴巴的想奉承。這些侯夫人魏氏全是瞧在眼中。

    夫君與嫡長子沒了,於侯夫人而言真的是天塌一大半。隻是侯府一眾的爺們和女眷們的日子總要繼續下去。

    侯夫人還得打起精神來,她得撐住了。

    唯一讓侯夫人拿捏不定的是皇帝會如何安排爵位繼承的事情。今個兒天使來降旨,卻是給侯府一份賞賜。但關鍵的問題沒解決。

    皇帝是囑意冊立世孫繼承爵位,還是囑意嫡子繼承爵位?

    忠勇侯府的世襲罔替的爵位,那是祖宗用戰功掙來的。其時就侯夫人魏氏的眼中,甭管是孫子承繼,還是兒子承繼,她都沒什麽意見。

    她要看的眼色,那是宮裏的態度。那才是關鍵的問題所在。

    侯夫人魏氏想遞消息進宮裏,她想知道宮裏更囑意誰?奈何皇宮中,東宮還在封禁裏。侯夫人魏氏就是想得著消息,她也沒法子使。

    京都內城,秦王府。

    做為秦王的長史,朱弘明這兒的消息一點不慢。他也知道父親與大哥出事情的消息。在侯府小廝來報信前,他便是知道。

    隻是朱弘明有一點拿捏不準的,就是他還要臉不要臉?

    世襲罔替的超品侯爵,是世世代代的與國同休。這等名爵擱眼前,若不動心的隻能是聖人。朱弘明當然不是聖人。

    他如今是有機會的,畢竟父親與大哥一起去了。侯府如今在明麵上就是沒有朝廷冊封的繼承人。

    “唉……”朱弘明歎息一聲,最後他拿定主意。他要去求見一回秦王。

    秦王彼時正在欣賞美人歌舞。聽得下人來報,說是朱長史求見。秦王是擺擺手,他笑道:“朱長史是孤信任之人,快請進來。”

    於是朱弘明就是瞧見屋中的鶯鶯燕燕。他當然是目不斜視的走到秦王近前,他是行禮問安。

    “臣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從東宮大哥那裏論起來,你可喚本王一聲表叔。本王做為你的長輩,這些年裏瞧著你在王府裏辦事認真,你的這些作為很得本王的心意。”秦王是非常客氣。

    “臣前來求見是有一件事情稟明王爺。”朱弘明的態度依然恭敬,沒有因為秦王的話就是小人得誌。

    “是什麽事情,讓你如此著急。”秦王的眼神裏帶著一點玩味之色。朱弘明能得到的消息,秦王這兒又不是瞎子聾子,他當然也是知道的。

    秦王更知道自己被留在京都,那是要被父皇收拾。可他很泰然自若,主要是他知道有母後餘蔭,有大哥為了仁孝的好名聲,他一定不會有一點事情。

    心頭有底氣,秦王自然是踏實的很。

    “臣父親與大哥在北地為朝廷盡忠。臣做為人子,臣當替父守孝。再則大哥一去,臣做為府上的長子,臣準備親自前往北地迎回父親與大哥的棺槨。”朱弘明躬身說話,他態度誠懇裏又有一份巴結與奉承。朱弘明繼續說道:“這一去,臣怕不能再侍奉於王爺身邊,臣此來就是與王爺遞上辭書。”

    朱弘明遞上一封辭書。他不光給秦王這裏遞辭書。吏部那裏還得上文書,這要丁憂啊。

    秦王接過辭書,他沒有打開看。

    秦王此時是揮揮手,他示意殿下的一杆子歌姬與仆人全退下。待得殿中就剩下秦王與朱弘明後。秦王坐直身子,他是氣勢一變。

    秦王問道:“你可知,忠勇侯府往後當由何人繼承名爵?”

    “臣不知道,一切全由皇上賜下恩典。”朱弘明是恭敬的回著話。

    “弘明啊,你與本王說說,你麵對著世襲罔替的名爵,你就真不動心?”秦王問一句話。

    朱弘明怎麽可能不動心。此時秦王都是暗示的如此明顯。朱弘明又不是傻子。於是朱弘明跪下來行大禮。

    他說道:“但得王爺提攜,臣若能繼承父親的名爵,往後必是一心一意效忠王爺。”這時候不提一顆忠心媚上,哪還有更好的時候。

    要臉做什麽?

    朱弘明就不要臉了。他就要忠勇侯府的世襲爵位。

    “好,本王得弘明相助,幸甚。”秦王很高興,他起身攙扶起朱弘明起身,他道:“可惜你在孝期,不然當要弘明與本王飲一回酒,暢快談一回人生誌向。”

    “王爺抬愛。”朱弘明得著秦王禮賢下士。

    朱弘明就知道關於他繼承父親的爵位一事情,秦王一定會出力。

    在秦王這裏得著一個保證後,朱弘明方是告退離開。

    秦王望著朱弘明離開的背影,他是唇邊揚起一抹的弧度。秦王心情挺不錯的。

    此時秦王的目光又是望向皇宮的方向,秦王感慨一回,他說道:“父皇,如何就獨獨罰兒子。兒子也是為難啊。”

    有一個太優秀的親爹,又有一個親爹最滿意的哥哥。同是一母所出的嫡親兄弟,秦王覺得他很難。

    秦王說道:“本王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