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我是麵首
作者:天下歸元      更新:2022-08-02 14:53      字數:3982
  第392章 我是麵首

    在山崖下張網的慕容翊屬下反應過來,紛紛跳入水中,大船之上也有水性精熟的士兵入水追擊,大船之上反應最快的是蕭雪崖,奪了身邊護衛的弓箭,連珠箭追星趕月,順著那一道肉眼難尋的痕跡嗖嗖而去,也不知道哪一箭中了誰,海麵上很快就泛起一片淡紅,隨即被浪頭卷散,等到遊水的人趕至,水下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人。

    這水性著實可怕,更不要說之前那片海麵本就在蕭雪崖軍船的俯視之下,那人得先在水底潛上許久,呼吸綿長簡直不似人類。。。

    大海是絕路也是生路,這樣跑了一時也無法去尋,鐵慈隻得登上蕭雪崖的船,準備走海路趕往昆州,船上載著她的三千護衛,這回去昆州,就要以皇太女的身份,正式在燕南露麵了。

    南崖這裏就交給蕭雪崖處理,蕭雪崖麵無表情地站在船頭看著那群試圖向外闖的私軍,目光像在看一群死人,鐵慈隻得道:“總管大人,燕南的這一批私軍,孤是要收服,收服的,你可別一上來就給我全部整死了。”

    蕭雪崖淡淡道:“幾千孤軍,又生有反骨,還是燕南的軍,殿下又何必上心,難道將來真要交給遊氏姐弟?”

    “隻要燕南王府不過分,為表安撫,也為安定百姓之心,遊氏姐弟這一代,孤會給他們留下尊榮的虛銜,偌大王府,總要有保衛的人。”鐵慈道,“所以這一支未來的王府軍,首先得被孤收服,總管可明白?”

    慕容翊走過來道:“慕四不是隨船來了麽,我把他留下來,配合大總管處理這些私軍和三大土司事務。我已和他麵授機宜,他知道怎麽對付這些山蠻子。”

    蕭雪崖淡淡道:“我大乾事務,何須你遼東插手?”

    “你大乾未來天下之主,還是我的人呢。”慕容翊攬住鐵慈,笑吟吟地道,“殿下我們走,君有憂臣子服其勞,這裏的事就交給大總管咯。”

    他像一個以色惑國的妖妃,腳不點地地攛掇著鐵慈走了,雍容尊貴的殿下隻來得及從他懷中掙紮著伸出手胡亂揮了揮,也不知道揮了個什麽意思。

    蕭雪崖的目光從兩人不分彼此的肩膀上拔出來,落在濤卷雲生的海麵上,目光久久不動,仿佛那一色深藍的海,要比那兩人好看許多倍似的。

    ……

    大船繞寧山灣行百裏,過角頭、寧山、桐嶼三港,在定孟府下船出港,之前得到消息的黔州諸官員已經在碼頭奉著太女儀仗悄然等候多時。

    黔州先是被顧小小帶領的查賬隊伍梳理了一遍,境內水陸道路發達的黃州上下官員直接被處理個遍,隨後蕭雪崖從水路入手,又將黔州上下篦了一遍,黔州首府大牢裏住了一批軍方官員,還有一批命運懸而未決,整日恐懼大刀不知什麽時候落下來,惶惶不可終日,因此當太女終於終結了微服私行,正式巡查燕南,黔州眾官員都不禁鬆了一口氣。

    隻是隨即就接到皇太女點召,點了好一批人讓伴駕南巡,一眾黔州官員有苦說不出,現在這時候跟著皇太女,萬一燕南遊氏父子撕破臉皮,皇太女的護衛定然隻管太女安危,他們這些倒黴蛋豈不是要遭殃?不會公開撕破臉皮?可這一路去昆州還需走個幾日,路上什麽山匪啊,惡盜啊,隨便來個幾波,也夠他們受的了。

    因此各人都將護衛帶得足足的,一路上充分發揮自己和燕南當地的良好關係,提前打探,四處交聯,務必要保證這一路平安。

    卻不知這一路他們上躥下跳,鐵慈派出的九衛中負責搜集信息的護衛,暗中跟隨,早已記滿了小本本。

    燕南也一副剛剛得知皇太女駕到的模樣,定孟府知府率當地官員出迎,鐵慈卻沒有在任何城池停留,儀仗也沒有擺開,依舊是快馬輕騎,直奔昆州。

    那些一路跟著的官員哪裏吃過這樣的苦,一路跟在後頭踉踉蹌蹌,卻也不敢叫苦,更不敢掉隊。這位說是南巡燕南,矛頭衝著獨霸西南的燕南遊氏父子來,卻人還沒到燕南,就先把黔州來回篩羅了兩道。

    查賬的顧小小和帶兵的蕭雪崖兩人,性格截然不同,卻是一般地刀槍不入,前者查賬如探囊,務必要將所有做得麵平光亮的帳都給掀出裏頭的橫平豎直來,從黃州入手,將周邊幾州官衙不正常的往來都順藤摸瓜,扯出了很多和燕南有不正常往來的官員;後者殺人似取物,借著剿匪和行刺案,尋遍了黔州各地巡檢司和衛所的錯處,生生將黔州都司給拉下馬來,在黔州做了兩任都司的大員,還在牢裏呆著呢。

    黔州的官員中,大概隻有新近得任憑雲知府的龐端,真心實意地跟在鐵慈身後,畢竟大家都知道,他必須得是個太女黨,他是硬生生擠掉皇太女的外公,才平步青雲的。

    說到這憑雲府知府的換人,也是眾人更加不安的原因之一。皇太女看似和氣,但是連自己外公都說黜便黜,諸位難道還敢自信自己在皇太女心目中勝過血親不成?

    聽說談家老夫人那一行,根本沒能回到黔州,也不知道一家子去了哪裏,曾經往來多權貴的四宜園,現在已經最快速度改成了學宮。

    眾官員知道談家下場,都心中凜然,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都極盡恭敬。

    鐵慈卻隻點了龐端跟在自己身側,引得眾人暗暗豔羨,都覺得這隻鯰魚先不說人醜,才學也不見得如何出奇,竟然就能入了殿下法眼,自己論才學不輸龐端,論風姿氣態更是強上數倍,如何就不能博太女一個眼緣?聽說太女身邊盡多美貌人物,太女也不過是花信年紀,自然喜那好顏色好人物,須知苦差也是良機,若能在這數百裏路途中簡在帝心,勝過之後輾轉周折禮物送遍盛都。

    官員向來心思活絡,於是便有其中翹楚,人稱“官子風流”的一位黎平府同知,年輕時候出名的玉貌風華,如今人近中年,保養得精致,正是兼具青年俊美和中年溫潤的好年紀好相貌,某日晚上,精心打扮了,抱著棋罐和在客棧裏散步的皇太女“偶遇”,彬彬有禮邀請殿下“手談一局”,好“阡陌井中見天地,縱橫盤上議民生”。

    人漂亮,話漂亮,風度漂亮,棋罐子裏白子溫潤黑子晶瑩,不抵這位俊美官員眼眸熠熠。

    皇太女彼時正在院子裏摘花,親自挽得高高的袖子,抱著一個巨大的盆,仰頭笑看著樹上,官員抬頭看去,卻見花樹間影影綽綽一條影子,修長輕捷,風一樣地在花樹上躥來躥去,所經之處,便有落花無數,在透明的風中一蕩再蕩,最終落入太女的盆中。

    這花是燕南特有,花葉肥厚,香氣暗蘊,當地人多有拿來做點心,日常這官員也見人采花,卻沒見過采得這般搖曳囂張的,那雪白的衣袂蕩漾間,滿樹如堆雪。

    摘花人不負責任,就苦了接花人,皇太女抱了個大盆跟著跑來跑去,滿樹落花一朵不失,樹上落花愈急,她便來去愈快,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看得官員眼花。

    看著未免心中納悶,這摘花人是誰?這麽不知規矩的?不知道好好地摘,讓殿下跟著跑?

    鐵慈日常並不和官員親近,身邊護衛們都是精中選精,經過嚴格調教,如今她的喜好習慣身邊諸事,什麽都傳不到外頭去,這官員急於討好,將那邀請手談的話兒又彬彬有禮說了一遍。

    鐵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看一眼這位俊秀官員,大抵也就明白了這位打的是什麽心思,隻是她作為皇儲,臣子們的一點心思還是要容得下的,當下就對上頭擺擺手,示意可以停了,自己把盆交給赤雪,又接過丹霜遞來的手巾擦手。

    她意態親切,官員心中狂喜,人一喜不免有些飄,一抬頭正看見上頭的人似乎有些生氣,樹葉翻動之間,忽然一枚青果向鐵慈砸了下來。

    鐵慈哎喲一聲,伸手抓住青果,發髻卻已經被砸歪了。

    官員震驚,現今居然還有如此驕狂人物!

    急忙嗬斥:“何處狂奴!膽敢如此怠慢貴人!”

    樹上簌簌有聲,半晌探下半張臉,僅隻半張,便看得這位自幼美名的官員心中一震,忽然覺得自己這“以色邀寵”的想法是不是太過輕狂了些。

    鐵慈笑道:“無妨無妨。”忽然頭頂又一枚青果砸了下來。

    這回鐵慈抬手接住,在袖子上一擦,順嘴啃了一口,想了想,才對官員道:“孤於黑白子之道並不見長,這手談便免了,倒是方才摘了許多紫英花,廚房裏打算做點香糕,你且在此處等等,稍後帶些回去嚐嚐。”

    官員大喜,急忙謝恩。想著這花殿下親手所摘,所製糕點親賜,這等榮寵,卻又比做區區棋臣強得多了,當下深深一揖到地,卻見皇太女抬頭對樹上看,笑道:“花摘好了,等你的糕呢。”

    樹上人懶懶道:“你先去把花洗了。”

    官員更加震驚地看見皇太女真的顛顛地端著盆去洗花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看樹上,就見一人躍了下來,身姿輕閑,似那樹上花隨風卷落般,忽然就到了他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隻這麽一眼,他便覺得仿佛被刀子從裏到外剖過一層般,竟被看出十分的寒意和十分的自慚形穢來。

    那人立在滿地雪白淡紫的紫英落花中,一襲薄裳穿得隨意,卻連褶皺都似脈脈,連衣角都似攬風,微微敞開的胸口衣襟露一抹玉也似的肌膚,眼眸卻如天水洗透的黑琉璃。

    既妖又清。

    官員這樣場麵上見慣美人的人,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隱約想起之前遠遠見過太女身邊跟著一位戴麵具的高挑人士,一向和太女形影不離,想來便是這位了。

    這般姿容,叫人忍不住多想,官員便探問此人身份,美人靠在樹上,漫不經心地道:“我啊,我是殿下的麵首。”

    官員:“……”

    一時真不知道是該震驚這位麵首的坦蕩,還是震驚於殿下的好色。

    之前一直聽說這位英明神武,看似溫和實則風格鐵血,一路行來這位的行事確實也頗能佐證,卻未曾想這樣一位愛惜羽毛,注重名聲的皇儲,於男色上頭竟然如此把持不住。

    美人麵首斜睨著他,一臉無知地道:“這樣看著我幹嘛?咱大哥別笑二哥,你這半夜三更,塗脂抹粉地尋殿下下棋,難道不是想下著下著下到殿下床上去嗎?”

    官員心中一動,笑道:“兄弟你取笑了,在下一介五品官員,何敢向殿下自薦枕席?”

    美人笑道:“睡覺便是睡覺,還看你官職幾品?就好比我,不也是寒苦出身?我瞧你頗為俊美,應該是殿下喜歡的那一型呢。”

    官員笑容更加和煦:“我自一見殿下,便心向往之,渴慕能得殿下垂顧。我也不敢想著長伴殿下身邊,隻是想著殿下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我若能得親近一二,此生便也無憾。還望小兄弟有以教我。”說著大袖垂下,袖底遞過一塊品質上好的玉佩。

    美人也便毫不客氣地笑納,對著內院指指點點,道:“這年頭啊,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瞧著殿下對你其實甚有好感,不然何必邀你在這裏等候吃糕?這分明就是暗示,暗示啊,你品,你細品。”

    官員目光發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