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五

  　　“原來, 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四師兄沈若星十分羞愧，他膝行著，哀求地抓著大師兄的衣衫下擺：

  　　“大師兄, 你相信我, 我已然痛改前非了！你讓我見見師父吧！”

  　　沈七棄看四師兄的模樣，也許有些可憐。

  　　她不知道怎麽，想起來小時候沈若星曾經給過她半根糖葫蘆。

  　　她悄悄湊過去：“大師兄, 我們要不然帶四師兄去看看師父吧？”

  　　沈燈的眸光依舊是熟悉的溫柔, 卻帶著幾分冷冽。

  　　他沒有開口, 一道聲音傳入沈七棄腦中。

  　　這便是傳音入密。

  　　“一別多年，人心難測, 我雖相信他有悔改之意，卻不得不為師父考慮, 若他仍有異心，我便對不起師父。”

  　　沈七棄都愣了。

  　　她一直以為大師兄是一個爛好人，像四師兄這種跑出丐幫再回頭的人，他會無條件接納, 沒想到，沈燈還有自己的考量。

  　　“若星當年若是自己走了便罷了，能為了活下去，將僅有的財務卷走, 何嚐顧過你們的死活？如今又何嚐不會為了在西門芙蓉手中活下去，將師父出賣呢？西門如今乃是我們大敵, 你又如何知道西門芙蓉不是西門黑蓮特意派來的呢？”

  　　沈七棄在心底點頭，複又疑惑道：“可是師父的劍法無敵, 這天底下還有人能暗算他嗎？”

  　　這也是她沒想太多的原因, 在絕對的戰鬥力麵前, 一切小心思都不足掛齒。

  　　沈燈言簡意賅：“酒。”

  　　沈七棄：“……啊！”

  　　她本以為劍四顧隻是善飲酒，對他本人並沒有影響，沒想到現在才從沈燈這裏得知，劍四顧當年為了避世，喝了無數的酒，將自己的身體都熬壞了，現在他喝醉的時候，不是為了裝逼引誘人出手，而是真的醉倒了起不來身！

  　　沈七棄想到劍四顧喝醉之後呼呼大睡，將隨身護盾撤去，並且說的那些話，原來並非是考驗，而是真的！

  　　這個弱點身為大師兄的沈燈知道，四師兄也未嚐不知道！

  　　沈七棄眼睛一轉，“你問問老頭醒了沒，要是他醒了給他說一下，我們配合演一場戲不就好了嗎！”

  　　沈燈頓時意會。

  　　……

  　　西門芙蓉牽著小男孩的手，她的裙擺微微蕩起，暈開了一片片黑霧。

  　　沈若星在大師兄這邊賠了半天的笑，身體卻像是磁鐵一般，一會兒便走到了小男孩旁邊，將他舉起來，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男孩笑著鬧著。

  　　這一幕，頗有些溫馨的模樣。

  　　沈七棄與沈燈走在後麵。

  　　她忽而開口：“他們好幸福哦。”

  　　她其實有些困了，為了探尋這冥域黑霧，她長久沒休息，如今驟然鬆散下來，腦子有些疲憊了。

  　　這話，其實就是隨口說說。

  　　就連沈七棄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沈燈的腳步頓住了。

  　　沈七棄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沈燈微微笑起來：“七七，上來吧。”

  　　他站在原地，微微蹲了蹲，赫然是等她跳上他寬闊肩頭的姿勢。

  　　沈七棄愣住了。

  　　不是吧！大師兄要背她！

  　　“不，不用了……”

  　　沈燈的聲音不容置喙，“我背你。”

  　　“來。”

  　　沈七棄抿了抿唇。

  　　她沒有再推辭，而是爬上了他的後背。

  　　後背很結實，很寬闊。

  　　她被大師兄背在後背上，溫暖而溫馨的記憶，瞬間便湧上了心頭。

  　　“還有一段距離，你睡吧。”

  　　“嗯。”

  　　一艘船，停泊在溫暖的港灣。

  　　她棲息在沈燈的背上，悄悄地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處，睡著了。

  　　在海水輕輕柔柔的水流上，她做了一個夢。

  　　她不記得夢裏有什麽。

  　　她隻記得，她不必羨慕他們，她很幸福。

  　　……

  　　曾經困擾他們的黑霧碰到西門芙蓉的時候，自動讓開了路。

  　　一路走了許久，他們終於與師父他們碰頭。

  　　不出所料，劍四顧喝的酩酊大醉。

  　　還喊不起來。

  　　“睡了多久了？怎麽還沒醒？”

  　　幼荷委屈道：“剛醒沒多久，又喝了起來，我勸了勸沒勸住。”

  　　老乞丐想喝酒，也不是誰都能勸得住的。

  　　沈燈上前聞了聞空酒瓶，“這是喝了上千年的靈酒。”

  　　歐陽寒挑眉：“他們是誰？”

  　　沈若星連忙道：“我是你四師兄！”

  　　他伸手，向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夫人西門芙蓉，旁邊這個是我兒子。”

  　　歐陽寒：“啊？”

  　　等等，四師兄的夫人，姓西門！？

  　　便在此時，變故突生！

  　　西門芙蓉抽出來長鞭，便要向著劍四顧腦袋而去！

  　　與此同時。

  　　從黑霧裏湧出來不知道多少冥魔！

  　　冥魔伺機而動，刹那間陷入到混戰中。

  　　甄一刀的菜刀，瞬息擋住了西門芙蓉的長鞭！

  　　他冷冷看著西門芙蓉：“想殺我師父，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一時間陷入混戰，眾人紛紛斬殺冥魔！

  　　沈燈歎息道：“沈若星，你果然又背叛丐幫。”

  　　四師兄沈若星的臉色卻格外蒼白，“我這次沒想，真的！”

  　　“這便是按照師父的弱點設置的局，你還說沒有背叛丐幫？”

  　　同門殘殺，才是最痛徹心扉的事情。

  　　沈燈的臉色，寒的像是冰。

  　　沈若星清秀的臉上滿是焦急，他看著這一幕，跺了跺腳。

  　　須臾，冥魔攸然而止。

  　　沈七棄訝然，她扭頭。

  　　她看到沈若星用靈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

  　　沈若星的眼睛裏滿是痛苦：“芙蓉，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什麽情況？

  　　四師兄沈若星不是與西門芙蓉商量好的嗎？

  　　難道，四師兄真的沒想再次背叛丐幫？

  　　西門芙蓉的臉色發沉：“你若是想死便死！”

  　　她身段妖嬈，麵容美豔，眉宇間籠罩著冷然，似是決不在意沈若星死不死。

  　　“你死了，我便再去找一個小白臉，定然不會像你這麽不聽話！”

  　　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爹爹！……娘親，我不能沒有爹爹！”

  　　沈若星苦笑一聲，劍刃往自己脖頸處更逼近一分。

  　　割破了肌膚，滲出來鮮血。

  　　“避世多年，我與大師兄相見後，才知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如今師父他們正要去做大事情，我豈能再次退縮不前？”

  　　“當年我做錯了，如今我早就想明白，我不能一錯再錯了。”

  　　“我畢竟，還是丐幫的人。”

  　　沈七棄這才知道，原來沈若星資質不高，又強行修行冥修功法，全靠著西門芙蓉全力相助，這些年裏，為了助他，早就神識海相連。

  　　也就是說，沈若星對西門芙蓉來說，毫無秘密可言。

  　　師父的弱點，並非沈若星主動告知西門芙蓉的，而是西門芙蓉早就知道的！

  　　沈七棄看向沈燈。

  　　兩個人對視。

  　　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若星慘笑一聲：“芙蓉，你願意再找，那便再找吧！我便與師父一同葬身於此！”

  　　西門芙蓉閉了閉眼。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長鞭：

  　　“罷了！”

  　　……

  　　劍四顧打了個哈欠，他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

  　　“怎麽，這麽嚴肅？……咦，這不是老四嗎？”

  　　沈若星恭恭敬敬跪在劍四顧麵前，恭恭敬敬地磕頭：

  　　“一別多年，弟子叩見師父。”

  　　老乞丐樂了：“行啊你小子，媳婦兒子都有了！”

  　　西門芙蓉冷冷翻了個白眼。

  　　老乞丐挑眉：“西門家的人？”

  　　西門芙蓉擰眉：“你怎麽知道？”

  　　……

  　　西門芙蓉選擇了沈若星與兒子。

  　　她說，她與西門黑蓮早就恩斷義絕，願意與劍四顧他們合作。

  　　西門芙蓉：“冥宮之所以一直藏在最深處，是因為它是獨特的存在。”

  　　“它是修仙界連接天地的樞紐之一，這麽多年來，冥宮保守著它的秘密。然而千萬年過去了，冥域本就處在絕對的黑暗中，漸漸的，冥宮的主人，亦是被蒙蔽了。”

  　　沈七棄若有所思。

  　　現在，她漸漸明白了。

  　　原來冥域所在的地方，便是五處樞紐之一，冥宮之下，便有一隻巨大的眼睛。

  　　西門不滿足於他擁有的一切，他參悟了眼睛的秘密：

  　　眼睛是天機的注視，那是極為複雜特殊的陣法，然而若是將其中的陣法稍稍逆轉，便成了滋養自身的功法。

  　　於是西門選擇建造極樂城，將所有人的生機與靈氣為己用。

  　　眾人都振奮起來。

  　　之前一直不能徹底推翻四大世家的統治，不僅僅是他們根深蒂固，而是眾人並不能完全找到仙都的弱點。

  　　仙都佇立在修仙界頂端這麽多年，早就成為一個龐然大物。

  　　若說他們的存在並不是順應天地，那麽天地為何沒有感應呢？天地為何不曾降下昭示呢？

  　　如今修仙界各個門派建立了“萬山”，來督導仙都行使權力，這亦是一時之計，若是四大世家能撐得過去，過了百年千年，也許便能重新掌控修仙界。

  　　劍四顧這些年找到了四處溝通天地的樞紐，卻仍找不到最後一處在哪裏。

  　　沒想到，竟然是在冥域。

  　　“若是能將西門殺死，豈不是便能五處‘眼睛’相互感應，讓天地重新明示這世間？”

  　　幼荷有些興奮起來。

  　　西門芙蓉嗤笑一聲：“哪兒有這麽簡單？你可知道冥宮的防禦多麽可怕？”

  　　“你們這一行也看到了，冥魔與夜魅源源不斷，殺之不盡，冥宮的主人借助天眼之陣，便能掌控整個冥域的怨氣與冤氣，實實在在的取之不竭。我當初被他趕出冥宮，便是因為此。”

  　　所以，西門芙蓉才會同意與他們合作。

  　　這些年，她漂泊在外，無時無刻不想著重回冥宮。

  　　眾人沉默下來。

  　　西門芙蓉身為曾經冥宮的主人，既然這麽說，便是真的了。

  　　他們與冥域水土不服，更是不知道從何下手。

  　　“那你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嗎？”

  　　西門芙蓉搖頭：“除非有人能進冥宮裏，暫時讓天眼之陣停止運轉，那麽西門黑蓮的法力受到限製，我便能想辦法，將他殺死。”

  　　“然而，冥宮隻有西門認可的高等冥魔才能進入……”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所有人都沉默了。

  　　遠遠的，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秋秋，我們可以幫忙。”

  　　兩個女孩從黑霧中走出。

  　　是鳳初夏與鳳今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