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魚山醉      更新:2022-07-31 16:36      字數:3951
  第59章

    翠色湖麵中投入幾顆魚食, 引來幾尾錦鯉爭搶,紅色尾鰭在水中遊動,如浮光躍金。

    距離做那個夢好幾天了, 喬沅還是沒能弄懂那句“物歸原主”的意思。

    是說銀鐲本來就是她的?

    她對小時候的記憶不深,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這樣的鐲子。

    若真是她的, 怎麽會到齊存的櫃子裏, 或者, 是丫鬟無意中放進去的?

    可是她年幼時戴的首飾, 早就壓箱底了,丫鬟也不會輕易翻出來。

    小孩,齊存, 物歸原主。

    喬沅托著粉腮,若有所思。

    像是隻差了一樣關鍵線索,就可以把這些連起來。

    大壯端著夫人愛喝的冰鎮綠豆湯過來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了立於亭中的美人。

    最好的宮廷畫師都畫不出如此驚豔的美貌, 藕色錦織裙上的流雲倒映在水中,漂亮極了。

    美人似乎有什麽煩心事, 眉尖蹙起,偏了偏頭, 被池邊的荷花吸引。

    亭子建在池邊,靠近水的那一麵本來有欄杆,但正巧昨日壞了,還沒來得及修,岌岌可危地保持著原狀。

    於是站在欄杆邊,探身摘荷花的美人就顯得非常危險。

    大壯腦袋裏轟地一聲, 走馬觀花似的閃過幾個畫麵。

    幽深的湖水,泛著冰冷的寒光, 激烈的浪花,漾開的青絲如煙如霧,在水中交纏,最後定格在一張被頭發遮掩,卻依舊透著光暈的麵容上。

    身軀仿佛還殘留著那種混亂後怕,心髒像是被大手攥住,狠狠一捏。

    纖白手指還沒觸到荷花,腰間橫過來一條鐵臂。

    喬沅眼神驚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抱著飛快地遠離水邊,直到退出一段距離,才被放下。

    身後呼吸急促,她都感覺後背貼著的身軀在幾不可見地顫抖。

    這時候喬沅哪裏還記得什麽銀鐲子的事,轉了個身,對上那張眉宇間還殘留著驚懼的麵龐。

    向來精壯的男人唇色發白,額角都冒出冷汗。

    喬沅一愣,沒有管還在腰上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臉,小聲問:“你怎麽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那雙亮盈盈的水眸近在咫尺,水葡萄似的,盛著毫不掩飾的關切。

    發著顫的身子在這種眼神下奇跡般地平靜下來,大壯剛想開口,才發現喉嚨緊得不像話。

    額頭傳來輕柔的觸感,是夫人在幫他擦汗。

    大壯閉了閉眼,把腦袋埋在夫人肩上,死死地摟著她。

    喬沅也不急,等到頸側的呼吸慢慢平複下來,好一會兒,才聽到悶悶的聲音。

    “欄杆壞了。”

    剛才喬沅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麽事,現在鬆了口氣,“我知道。”

    她又不是小孩,自然注意到了那麵壞了的欄杆,所以摘荷花的時候手抓著亭柱,免得自己掉下去。

    喬沅拍拍男人的背,剛想推開他。

    “我好像看到有人溺水了。”

    他的話有些奇怪,喬沅卻一下反應過來,想到自己之前掉進湖裏被齊存救上來,又心虛又高興。

    “你想起什麽了?”

    大壯眼神迷茫,扶著額頭,恍惚了會兒,“我不知道。”

    他努力回想那個女子的麵容,卻怎麽也看不清,再一細想,腦袋裏便鑽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喬沅慌忙拿下他的手,“罷了,想不起來就算了,慢慢來就是了。”

    現在已經夠傻了,可別再整出什麽問題來。

    大壯緩過來,胸膛觸感柔軟,他這才意識到兩人還抱在一起,連忙鬆開摟在夫人腰上的手。

    喬沅倒是不在意,輕輕撫平衣裳上的褶皺。

    大壯瞄了夫人一眼,見她細白指尖撫過胸前衣襟,耳尖一紅,趕緊移開視線。

    *

    這件事倒是給了喬沅啟發,她想起大夫說可以帶齊存經曆以前熟悉的環境,說不定對恢複記憶有幫助。

    可是還沒等她想出什麽計劃,先收到了一張請帖。

    是懿容公主舉辦的生辰宴。

    喬沅小時是懿容公主的伴讀,那時候兩人關係不錯,這些年來往少了些,但人家特意邀請,她也不好拒絕。

    懿容公主前幾年喪夫,如今獨自住著偌大的公主府,她愛熱鬧,常舉辦各種名頭的宴會,公主府內也是雕梁畫棟。

    喬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許久不見的喬嘉,剛想走開,被看個正著。

    “姐姐。”

    喬沅當沒聽到。

    喬嘉沒辦法,隻好說點她感興趣的:“姐姐,父親已經同意在和離書上簽字了。”

    喬沅果然停下來,轉過身,流光裙衫,纖腰嫋娜:“當真?”

    喬嘉推著輪椅靠近,仰頭看她:“聽說趙姨娘在裏頭出了不少力呢。”

    以前喬母掌家的時候,府上規矩嚴,趙姨娘被壓了幾十年,如今有機會擺脫這個精明的主母,可不得使勁出力。

    就算新的主母進府,短時間也掌控不了喬家,她可以從中謀不少好處。

    喬沅不在乎別人是出於什麽目的,隻要結果是她想看到的就行了。

    她心裏為阿娘高興,麵上也帶出幾分放鬆。

    喬嘉小心翼翼地抓著她的袖子:“就算父親和母親和離了,我也是你的妹妹。”

    她麵上有幾分委屈,似乎為喬沅避之不及的態度傷心。

    喬沅這會兒心情好,懶得跟她計較。

    婢女領著兩人到舉辦宴會的地方,途徑一座假山,卻聽見一陣小孩哭叫。

    喬沅正疑惑,卻見婢女哎呦一聲,向她行了個禮:“定是四皇子貪玩跑進去了,奴婢這就去把他帶出來。”

    四皇子和懿容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今日出現在這裏也情有可原。

    喬沅頷首,見婢女匆匆忙忙地跑進假山,果然抱出來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孩。

    小孩渾身亂糟糟的,出來見到這麽一個天仙似的美人,羞怯地躲在婢女身後,看得出是個靦腆的性子。

    早前大皇子和二皇子光芒太盛,把剩下幾個未成年的弟弟壓得死死的。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紛紛倒台,眾人的目光不得不轉向剩下的幾位皇子。

    本來李興作為其中最年長的,也有幾分勝算,朝中卻鮮有支持者。

    眾人一提起這位四皇子,隻餘歎息,皇帝更是毫不客氣地評價這個兒子——平庸。

    想今日這種跑到假山裏玩,結果被卡住出不來的事傳到那些大臣麵前,又要搖頭說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

    今日的生辰宴也算賓主盡歡,宴會結束後,懿容公主特意把喬沅帶回自己的寢屋,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

    在外人看來,兩人境遇相同,年紀輕輕就喪夫,懿容公主還安慰她要向前看。

    喬沅出來時,和一身著翠色衣袍的男子擦身而過。

    喬嘉竟然還在外麵等著,興致勃勃,想跟著她一起回莊子上住。

    喬沅自然拒絕了。

    喬嘉努努嘴,奈何喬沅態度堅定,她也不想惹得姐姐厭煩,隻好轉移話題:“姐姐,你可知剛才那進去的男子是何人?”

    喬沅側目,她剛才連那男子的麵容都沒看清,自然不知他的身份。

    喬嘉神神秘秘地湊近,“天色不早了,姐姐你出來時,公主的寢屋是不是都沒人了?”

    喬沅一愣,反應過來,臉頰漫上緋紅。

    她皮膚太白了,這層紅就如宣紙上的一抹朱砂,純潔中又透著豔氣。

    喬嘉湊得更近了,“公主守寡多年,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是希望姐姐也如此。”

    喬沅皺起眉頭:“住嘴。”

    喬嘉不滿:“難不成姐姐還想為個鎮國公守一輩子?我那兒有幾副小倌的圖冊,姐姐不妨拿過去瞧瞧,挑一兩個才好。”

    此時兩人正走出了門口,鎮國公府的馬車在一旁等候。

    大壯待在馬車上,透過簾子看見夫人走近,正要下馬車,聽見這話,心裏一緊。

    是啊,夫人還這麽年輕,生得這麽美,怎麽可能為個死人守一輩子活寡呢。

    好在很快又聽見夫人的輕斥:“胡說八道什麽。”

    大壯鬆了口氣,隨後心裏又升起一種不明情緒。

    哪怕他沒見過別家夫人和侍衛相處,也察覺出夫人似乎對他寬容得過分。

    也許,他的妄念,可以得到上天眷顧。

    大壯咽了咽口水。

    夫人不排斥他的擁抱,還允許他同床共枕,至少在夫人這裏,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那夫人的心思和他的一樣嗎?

    這個猜測一出,他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陷入糾結中,直到喬沅上來。

    馬車緩緩啟動。

    大壯心神緊繃,後背都濕了,不敢看坐在對麵的夫人。

    好在夫人似乎也有心事,沒發現他的異樣。

    喬沅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男人,垂眸深思。

    這一次的宴會提醒了她,如今正是關鍵時刻,齊存的失憶症可以慢慢來,朝中的局勢可等不得。

    她雖不懂朝政大事,但也知齊存的野心不小,胸有溝壑,不甘居於人後,立儲事關重大,齊存不可能在其中什麽事也不做。

    喬沅知道怎麽聯絡齊存的心腹,想了想,斟酌著話,試探著開口。

    大壯正胡思亂想,大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突然聽到夫人叫他。

    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幾乎酥進他骨子裏。

    “大壯,做一個侍衛,確實是委屈你了,我這裏有一個更好的差事,雖說不能在我身邊侍奉了,但可比現在有前途。”

    喬沅想著,雖然他沒有記憶,但身居高位多年,養成的敏銳應該還是在的,如果有心腹在一旁協助,應該也能對這些事務很快上手。

    卻不想,聽在男人耳朵裏,意思可就不一樣了。

    他才聽到有人在夫人耳邊煽動,結果夫人現在就要把他支開。

    然後呢,她就可以放心地和心儀的小倌夜夜笙歌?

    大壯嘴角平直,方才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一點點消散。

    喬沅看不清他的神情,見他不回答,幹脆坐過來,“你想不想要?”

    這時,車輪似乎碾過了一塊石子,馬車顛簸了一下。

    喬沅沒有防備,快要摔倒之時,被人抱進懷裏。

    後背胸膛火熱,喬沅聽見他的心跳,剛想回頭,一隻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禁錮她的動作。

    這種動作帶著一絲強製意味,莫名覺得冒犯又曖,昧。自男人失憶以來,覺得自己隻是個仆人,再沒有做過。

    喬沅驚訝,但是看不到他的臉,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以為的老實仆人臉上的純良慢慢隱去。

    如果她能回頭,就會發現,這幅神情已經和齊存有五分像。

    喬沅怔愣間,感覺到一個腦袋擱在自己肩上,發絲戳得她頸間有些癢。

    “想要。”

    大壯嗅著鼻尖的幽香,眼珠漆黑。

    他聽出夫人想要他答應下來,夫人希望他做的,他自然不會推辭。

    那麽,禮尚往來,夫人也該應下他的乞求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想升級情夫結果失敗的大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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