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陸晏的聲音落下, 許今今就聽到關車門的聲音。

  　　很快，他的聲音從她耳側傳來，“這麽急, 連盲杖都不要了？”

  　　她手腕被托起, 盲杖被放進手裏,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拿盲杖了。

  　　這是第幾次了, 以前她隻要需要行動第一件事就是要拿盲杖，可和他一起後，居然開始忘記了。

  　　正要說什麽, 背後傳來周淵的聲音，“今今, 你來了。”

  　　許今今轉頭笑了下應道：“周淵, 不好意思, 讓你久等了。”

  　　周淵走近她也跟著溫聲道：“沒有, 我也剛剛才到。”

  　　他頓了頓看了許今今旁邊的陸晏一眼, 笑容變淡後說：“你好。”

  　　陸晏目光抬了抬，很淡地回了句, “你好”。

  　　與每一次接觸這道目光一樣, 那種壓迫感讓周淵下意識就想避開，他對一旁的許今今道：“今今，我們進去吧。”

  　　許今今應了聲後, 想抽出自己的手, 卻被緊緊握住。

  　　她偏頭動了動手，壓低了聲音, “你鬆開我啊。”

  　　陸晏手指鬆了下後又重新握住, 然後又緩緩鬆開手指。

  　　“那我去了。”

  　　“嗯。”

  　　陸晏應了一聲後瞥了眼另一側的周淵，周淵不想與他對視就立刻轉身, 剛要邁步背後就傳來聲音。

  　　“等一下。”

  　　許今今以為在叫自己，先一步轉身。

  　　而周淵表情一僵也轉過身。

  　　陸晏看向他，眼睛眯了眯，在前方飯店招牌上的“無辣不歡”上停頓了下開口：“她最近不能吃辣。”

  　　“勞煩照顧一下，我老婆。”

  　　語氣明顯加重的“老婆”兩個字，讓許今今臉頰瞬間變紅。

  　　感覺這兩個字在耳道裏形成一股特殊的酥麻感，最後這種酥麻感緩緩蔓延到心髒位置變成了一種甜絲絲的感覺。

  　　私底下她雖然聽過，不知道是不是害羞，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在共公場所這麽叫自己。

  　　許今今有種想跑過去抱住他的衝動，但腳尖還未動，旁邊就傳來周淵有些尷尬的聲音：“呃，好。”

  　　她朝向他的方向彎了彎唇角，“那我去了。”

  　　陸晏看著她也跟著笑了笑，“好，我等你。”

  　　一旁的周淵覺得自己活像一個瓦數奇大的電燈泡，他嘴唇動了動又默默閉上。

  　　嗯，沒吃飯就被塞了一嘴狗糧。

  　　—

  　　包房裏，周淵放下筷子，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許今今，距上一次見她，氣色好了許多。

  　　白晰的臉頰上帶著淺淺的緋紅色，連失焦的雙眼都有了光彩，看起來很像她沒出意外前，有種很有生機的感覺。

  　　他在心裏歎聲氣後開口：“今今，我下周就要去國外進修了，是張老師推薦的，就是你一直想去的科林歌劇院芭蕾舞團。”

  　　許今今聞言眼睛瞬間睜大，“恭喜你，周淵。”

  　　這家舞團是世界頂極芭蕾舞團，她從小的夢想就去那裏進修學習，本來是準備國外演出完她就準備申請過去學習的，哪知卻出了意外。

  　　周淵笑道：“謝謝。”

  　　他頓了下問道：“你呢，今今，以後不再跳舞了嗎？”

  　　許今今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從出了意外後，隻要她聽到“跳舞”心裏就會難受很久。

  　　她笑了下平靜回道：“不是我不想，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情況。”

  　　周淵望著她失焦的雙眼猶豫了一下說：“今今，我帶你去國外把眼睛治好怎麽樣，然後我們像以前一樣練舞好不好？我們還可以一起學習。”

  　　越說越有些興奮，“我會好好照顧你，你知道我們一直很有默契的，今今，我……”

  　　“我結婚了，周淵，就算我眼睛治好了，去國外進修這事我都要和我老公商量之後再做決定的。”

  　　“還有，謝謝你的好意，我下周就要手術了。”

  　　許今今這些話讓周淵的話哽在喉中，他幹澀地回了句：“嗯，我明白了。”

  　　許今今臉朝向他的方向，笑了笑由衷道：“那祝你在國外一切順利，不早了，我得走了，謝謝你的請我吃飯。”

  　　周淵沒有再挽留她，“好，我送你到樓下。”

  　　“好謝謝。”

  　　幾分鍾後，兩人站在飯店大門外。

  　　周淵看了眼不遠處，路燈昏暗，街邊的路燈下男人修長挺撥的站在車前，視線漫不經心地朝這邊望過來，但隻掃了他一眼馬上就望向旁邊的許今今。

  　　看著遠處的人正闊步走來，他突然就生起一股不甘，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孩，不等他表明心意便成了別人的妻子。

  　　這讓他怎麽甘心？

  　　“那再見了，周淵，祝你一路順風。”

  　　許今今說完握著盲杖準備離開，但卻被周淵叫住。

  　　“等一下今今。”

  　　許今今偏頭，等著他說話。

  　　周淵餘光看到人越來越近，他頓了下說：“可以給我一個臨行前的擁抱嗎？”

  　　許今今聞言表情一頓，但馬上就笑了下伸出手，“臨行前握個手吧。”

  　　周淵看著朝自己伸過來的纖長手指，歎氣道：“好吧。”

  　　說完他伸過手，慢慢握緊。

  　　許久之後，許今今的手還被握著，她抽了下手提醒道：“不早了，我得走了。”

  　　周淵垂著視線，看到筆直修長的長腿後，手慢慢地鬆開。

  　　手鬆開後，許今今馬上收回手，“路上小心，再見。”

  　　“再見。”

  　　周淵不舍地看著她轉身。

  　　許今今剛走幾步就差點與人撞上，但抬頭的瞬間聞到了淡淡地鬆香味，還沒開口，手就被人拉住。

  　　“我還沒給你電話，你怎麽知道我下樓了？吃飯沒有？”

  　　陸晏回頭看了周淵一眼，嗓音有些低道：“還沒。”

  　　說完拉著許今今走向車的方向。

  　　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下來。

  　　許今今歪了下頭問道：“怎麽了？”

  　　陸晏瞥了眼還站在原地的周淵，“我有點冷。”

  　　“……冷？”

  　　許今今記得今天天氣預告說是33度，她穿著裙子都還有點熱。

  　　難道是不舒服了嗎？她踮腳伸手，想去摸下他額頭，“讓我摸摸你頭。”

  　　陸晏很配合的湊過去，拉著她手貼在自己額頭上。

  　　手背上傳來的溫度正常，不像是發燒的樣子，“你哪裏不舒服？”

  　　陸晏嗓音更低下來還“咳”了一聲，“就是冷。”

  　　“這，不是感冒了吧？要不然去醫院吧。”

  　　說著，她就拉著他想走，卻被拉住，“不用去醫院就能好。”

  　　許今今：“怎麽好？”

  　　他頓了下麵不改色道：“你抱我一下就不冷了。”

  　　許今今：“……”

  　　要不要這麽幼稚啊。

  　　她無語了一會兒失笑，然後還是抱住他，將臉埋進他懷裏。

  　　“不冷了吧？”

  　　陸晏下巴抵在她發頂上，“不冷了。”

  　　說完他抬眼看了幾米外的身影，唇角勾了下。

  　　而還站在飯店外的周淵捕捉到了那抹笑，他表情僵了僵後小聲音嘀咕了一句，“我怎麽感覺有億點茶味呢。”

  　　他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撓了下後腦自言自語道：“我怎麽都覺的他長的有點眼熟……”

  　　—

  　　轉眼就到了住院的前一天晚上，許今今住院的東西早已準備好，她洗完澡出來發現晏恒還沒回家，他最近總是早出晚歸的，經常回到家還在忙。

  　　她問他在幹什麽，他告訴自己之前投資賺了些錢，在忙投資的事，這些她不懂隻勸了他要謹慎小心。

  　　剛準備給他撥電話，震動聲突然落進她耳中，她握著盲杖坐到床邊剛將手機拿起來，就聽到“李萍”的語音，她蹙了蹙眉接通電話。

  　　“喂，你有什麽事？”

  　　“沒事舅媽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外甥女了嗎。”

  　　聽筒裏的過分親昵的聲音讓許今今聽得很不舒服，她冷冷地回了句：“有事就說，沒事我掛了。”

  　　“別掛，舅媽打電話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家裏吃個飯，你看你這都結婚了，總得讓我和你舅舅正式和我外甥女婿見個麵吧。”

  　　許今今不確定李萍這360度轉變的態度因為什麽，但這一年來的遭遇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李萍是什麽樣人，她想也沒想就拒絕。

  　　“不必了，沒事我掛了。”

  　　“別掛，還有事，你那個債務……”

  　　聽到“債務”兩字，許今今臉色一變戒備起來，“債務我會想辦法還清的……”

  　　不等說完那頭就打斷她，“你不用還了。”

  　　許今今沒聽懂，遲疑了一下問道：“什麽意思？”

  　　聽筒那頭的聲音頓了頓有些複雜道：“就是已經還清了的意思。”

  　　許今今：“誰還的？”

  　　李萍的聲音似乎有些難受，“我和你舅舅。”

  　　“你們怎麽可能替我還？”

  　　這話荒誕到讓許今今以為她在給自己開玩笑。

  　　“都是一家人，我和你舅舅還是念著親情的。”

  　　許今今：“……”

  　　這親情來的也太突然了。

  　　聽筒那頭頓了頓又道：“聽說你要去治眼睛了，其實也不用那麽急吧，要不然你生幾個孩子再治不遲。”

  　　“……”

  　　許今今正要說什麽，那頭突然說了句：“你舅舅回來了我先掛了，今今人家陸總對你不錯，記著別和他鬧矛盾啊。”

  　　說完那頭就掛斷了電話。

  　　好好提陸晏做什麽？簡單莫名其妙。

  　　她放下手機想不通李萍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但這時突然想起來上周和陸晏說好要見麵的事，她又將手機拿起來，當時沒想到自己會手術。

  　　不如等手術後再說。

  　　她想了下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再約時間，耳邊突然傳來開門聲。

  　　“你回來了。”

  　　她放下手機，從床上站起來。

  　　陸晏朝她走近，當看到她的神色遲疑了一下問道：“怎麽了，怎麽臉色不太好？”

  　　許今今聞言撇了下嘴，“沒什麽，就是接了我舅媽的電話，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陸晏坐到床邊，順勢就將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來，他眸光一冷問道：“她說什麽了？”

  　　許今今靠在他肩頭，“她說我的債務他們給還了，但我總感覺……”

  　　陸晏表情頓了一下問：“感覺什麽？”

  　　許今今勾住他脖頸，手指在從他耳上慢慢撫過他的臉，“感覺黃舅狼突然給雞拜年，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陸晏將她手拉下來握住，“別想了，也許本來就應該他們去還。”

  　　“但他們對我一直很苛刻，怎麽會替我還，我實在想不通。”

  　　“也許是他們良心發現了，你別想太多，真的有事再解決。”

  　　許今今“嗤”笑一聲：“他們是什麽人我很清楚，不過你說的對，有事再解決。

  　　陸晏捏了捏她臉，“明天就要住院了，早點休息。”

  　　說著就將人抱起來，放在床上，剛要起來，脖頸卻被人勾住。

  　　“謝謝你。”

  　　許今今說完臉湊過去，很輕鬆便找到他的唇，在上麵親了一下。

  　　陸晏捧住她臉，額頭抵在她額頭上，輕輕蹭了蹭，“好好的，為什麽謝我？”

  　　許今今眼前依舊一片漆黑，心境卻和之前完全變了，她手臂勾緊他輕輕道：“我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以前我會怪命運不公，為什麽這些不好的事偏偏是我遇到，但現在我不怨了。”

  　　“因為我遇到了你，很遺憾沒有更早就遇到你。”

  　　陸晏望著她，手指在她臉頰上摩挲著，然後用很低的聲音說：“沒準你很早以前就已經遇到我了。”

  　　許今今沒聽明白：“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是你該睡覺了。”

  　　說著他就要從床上站起來，可脖頸上的手臂卻纏著他不動，他沒有去拉她的手，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老公，有件事還沒做呢。”

  　　陸晏嗓音啞下來，“做什麽？”

  　　話音剛落，脖頸上就一重，緊接著他的嘴唇就被人堵住，“哄你呀。”

  　　含糊的聲音傳來後，他感覺後背的襯衣被撩開，當柔軟靈活的手指撫上他背上的皮膚時，他身體瞬間繃緊。

  　　正待許今今想下一步動作時，手被拉下來壓在她耳側，然後粗重的呼吸落下來。

  　　“別亂動，你明天要去醫院，我怕你累……”

  　　許今今沒等他說完，腿動了動，耳邊的呼吸變的灼熱急促。

  　　“你身上好燙……”

  　　“你怎麽……”

  　　後麵的話，許今今沒給他機會說出來，直接親上去。

  　　床墊陷下去又彈起來，很快室內唯一的落地燈被按滅。

  　　今夜的月光明亮柔和，透過窗簾縫隙落進室內，不知道是不是它看到了合二為一的身影害羞了，很快它便羞答答地藏進旁邊雲裏，再也不肯出來。

  　　—

  　　住院之後，許今今做了術前的各種檢查，所有的指標都正常，很快醫生就安排了手術時間。

  　　手術出奇的順利，原本預測要5個小時的手術，不到四小時就完成了，之後就是等待拆線的時間。

  　　拆線的前一晚，許今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覺，一邊很期待著拆線後能看見，一邊又很怕拆線候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她忍不住歎氣，剛想再次翻身，耳側就傳來聲音：“你是要在床上攤餅嗎？”

  　　聞言，許今今想扶著床坐起來，剛有動作，就被人用手臂環著腰抱著坐起來。

  　　“怎麽，睡不著嗎？”

  　　陸晏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將被子給她拉上來蓋好。

  　　許今今手伸到他臉上，在摸到眼睛上是，手指被鏡架擋住，她手扶過鏡架邊緣，“我還沒問過你，你眼睛多少度？”

  　　陸晏垂眼拉下她的手，“不記得了。”

  　　許今今怔了下，哪有人不記得自己眼睛多少度的，但這個念頭迅速閃過後馬上被拆線這事占據，她回握住陸晏的手開心地搖著，“明天就能看到你了，我好開心，開心到睡不著。”

  　　“我拆線時候你要在場，我要第一個見到你。”

  　　陸晏看著兩人交疊的雙手，抱著許今今的手臂不自覺收緊，“好。”

  　　耳邊的聲音低沉帶著啞意，許今今又有了那種他似乎不是很高興的感覺，她頭往他懷裏貼了貼，輕聲問：“怎麽，你不開心嗎？”

  　　“開心，怎麽會不開心。”

  　　陸晏下巴蹭了蹭她額頭，深邃的雙眸裏黑沉沉的像蒙上了一層晦色，片刻之後，他低聲音說了一句。

  　　“隻是預感明天，你看到我之後可能會失望。”

  　　許今今終於反應過來，她彎起唇角笑道：“你這是醜媳婦怕見公婆嗎？”

  　　耳邊沒有聲音，隻是隱約聽到一聲歎息。

  　　“失望什麽，我是以貌取人那種人嗎，再說了，在我眼裏我老公天下第一帥。”

  　　許今今頓了下，抬手摸到他臉後捧住，“老公，你放心，你就是長的像狗我也喜歡你。”

  　　陸晏：“……”

  　　許今今被自己的話逗笑了，嘟起嘴往前一探在陸晏嘴上親了一下，鼻尖蹭了蹭他的，“我愛你，不管你是誰，長什麽樣。”

  　　陸晏垂眸，望著她唇邊漾起梨渦，“真的？”

  　　許今今：“真的，要是騙你，我就哄你一輩子。”

  　　“好，姑且信你一回。”

  　　說完，陸晏將許今今擁緊，兩人誰也沒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

  　　許今今眼皮垂下來，在迷迷糊糊地睡著之際，耳側很低地聲音隱約傳過來。

  　　“今今，別怕我。”

  　　她覺的這話有點奇怪，但沒等她開口，意識就被困意拉走睡著。

  　　—

  　　翌日，上午的陽光從樹枝落下來，斑駁的光點透過玻璃窗後，一縷細碎的光鑽進窗簾的縫隙落在病床上。

  　　病房內，一名醫生和護士站在病床前，“坐好別動，現在給你拆線，有不舒服告訴我。”

  　　“嗯，知道了。”

  　　隨著醫生拆紗布的動作，許今今雙手緊握，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許今今感覺時間變的格外漫長，隨著醫生一句，“你慢慢睜開眼，有不舒服馬上告訴我。”

  　　她深吸一口氣，眼睫顫了顫之後緩緩睜開，隻是剛剛睜開眼晴就被刺痛了一下，她又馬上閉上眼睛。

  　　“沒事你可以睜開眼睛，室內已經拉著窗簾，可能見光還有刺痛感，但不影響。”

  　　醫生的話讓許今今又重新睜開眼，她眼皮一點一點地睜開，呼吸跟著睜眼的動作屏緊。

  　　漆黑被白茫茫的光取代，很快她看到模糊的人影。

  　　心裏有種百感焦急的感覺，她抿了抿嘴唇，眼前的人影變的越來越清晰，在快清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問道：“我老公呢？”

  　　醫生笑了下抬眼看向病房門口位置，“在你身後呢。”

  　　“老公。”

  　　許今今輕聲叫道。

  　　“今今。”

  　　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讓許今今心裏很踏實，她緩緩轉過身，模糊間她看到一道挺撥修長的身影，她看不清他的臉，就看到人朝著她慢慢走近。

  　　眼前的臉漸漸地由虛變實又變的模糊，她又叫了一聲：“老公。”

  　　陸晏直勾勾望著病床上的人，修長的手指將臉上眼睛摘下來，看也沒看就丟向一邊。

  　　眼鏡在空中拋出一道弧線後，正中病床旁的垃圾桶中。

  　　陸晏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許今今。

  　　那縷從窗簾縫隙中溜進來的陽光，恰好落在陸晏臉上，許今今終於完全看清了這張臉，她表情瞬時凝固在臉上。

  　　“今今，你在叫我嗎？”

  　　溫和而熟悉的聲音從眼前的人口中落進許今今耳中，她眼睛倏然瞪大：“……陸晏！”

  　　“！！！”

  　　他怎麽會是我老公！

  　　，，，，

  　　作者有話要說：

  　　今今：！！！

  　　晏狗：老婆終於看到我了，希望不要被渣

  　　大家感覺後續走向，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