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更

  　　陸經年這麽一想, 便開車往古水鎮那邊去了。

  　　天色漸暗，兩旁的景色，也漸漸變得灰暗, 似乎是染上了一層黑墨一般。

  　　郊外的景色, 漸漸成了高樓大廈的景色, 又漸漸的, 成了縣城，鄉間馬路的景色。

  　　有些路是暗的，沒有路燈, 彎彎曲曲，每個轉彎處都有著提醒:減速慢行。

  　　有的路有著路燈, 路旁的車, 少的可憐。更多時候, 是陸經年這一輛車在走, 伴隨他的, 大多數都是路邊的蟲鳴聲。

  　　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按著導航, 到了那棟在山上的別墅門前。

  　　裏頭的人聽到了車聲, 連忙出來。

  　　緊接著，屋裏的人，便都知道陸經年來了的消息。

  　　別說是周伯, 便是江琰, 對於陸經年的到來，都有些詫異。

  　　現在都八點多了, 他竟然從市裏跑過來了。

  　　片刻後, 周伯眼底露出笑，往外走去, 道:“大姑爺還是很在乎小小姐的啊。”

  　　陸經年還是很放心滔滔放在江琰這裏的，本來不也打算放在這裏玩幾天讓他好忙工作嗎。若不是因為多了小小這個變故，他也不會特地跑過來。

  　　周伯出去迎人。

  　　蒼穹高遠，天色漆黑，花園裏燈光如星一般，盞盞明亮。空氣裏帶著十裏香的清甜味。

  　　正在門外帶著妹妹玩遙控飛機的滔滔拿著遙控器，就追過去，問道:“周爺爺，是我爸爸來了嗎？”

  　　周伯點點頭:“對。”

  　　滔滔便暫時中斷了玩耍，拉著妹妹就去門口接爸爸，語氣甚是愉快。

  　　“妹妹，走，我們去看看爸爸。”

  　　花園裏路燈照的極為明亮，他們繞了近路，從石子路穿過，往門口而去。

  　　沿路經過一棟竹製的房子。

  　　小小穿著夜晚會發光的涼鞋，被滔滔抓著小手，追著腳步飛快的滔滔，踩著地上圓潤突出的鵝卵石，就往外奔去。跑了一段路後，發現自己跑太快，妹妹有點兒跟不上。

  　　滔滔連忙放慢了腳步。

  　　就聽到竹林那頭，爸爸跟周伯伯正在說話。

  　　周伯伯在跟爸爸說話，說他們都在幹嘛。

  　　滔滔改變了路線，拐了個彎，就衝了出去。

  　　周伯跟陸經年已經走快了幾步，聽到身後有聲音，二人就連忙回頭看。就看到正興奮的看著他們，旁邊的小小，也有點兒氣喘。

  　　黃色的燈光從小朋友們的頭頂上澆下，臉蛋些許肉的小男孩眉眼粲然地看著他們，旁邊拉著的小女孩，雖然矮了一大截，但是看起來玉雪可愛，明眸善睞。

  　　他們看著陸明時愉悅的樣子，好像在家苦盼在外辛苦工作的兩兄妹終於等到他歸家的父親回來一樣。

  　　滔滔臉蛋有點兒泛紅，小小也是。應該是剛才跑得有些激動，鞋子都沾了一些青草葉子。

  　　孩子的笑容，充滿了治愈感。

  　　陸經年回他們一笑:“嗯。”

  　　滔滔帶著妹妹奔過來，仰頭道:“爸爸，你這麽晚竟然過來了，你明天不忙嗎？”

  　　陸經年摸了摸兒子的頭。

  　　遲疑了下，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軟乎乎的頭，道:“明天再回去。”

  　　陸經年感覺到小姑娘小幅度地躲了下。她對他不親近……陸經年何嚐不對她不熟悉。

  　　他的心又酸又疼。

  　　他喊了聲:“奈奈。”

  　　空氣靜默兩秒，小小發現是喊自己後，小聲跟陸經年解釋:“我叫小小。”

  　　陸經年柔聲說:“奈奈是你媽媽以前給你起的名字，以後你小名就叫奈奈。大名是陸奈雅。”

  　　小小隻有小名，沒有大名。

  　　她知道宋宋跟優優上學都有大名，但是她沒有。現在她也有三個字的大名了。

  　　小姑娘心裏升起無聲的雀躍。

  　　滔滔聽到爸爸的話，頗有些不滿:“爸爸，為什麽妹妹跟我的姓也不一樣啊，大哥跟我的姓也不一樣。”

  　　滔滔小朋友有點兒不高興，隻有他跟著媽媽姓江，他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陸經年哭笑不得。

  　　他們結婚的時候，本來隻想生一個孩子的，跟江妤姓就好，他對姓不看重。沒想到，竟然生了雙胞胎。

  　　就一個姓江，一個姓陸。

  　　滔滔大名叫江渝滔。

  　　澤澤大名叫陸澤淼。

  　　沒想到後麵竟然江妤竟然意外懷孕。

  　　陸經年本來想姓江的，但是那段時間江妤追劇，電視劇裏演男主的明星就姓陸，她覺得陸姓好聽，就非要姓陸。

  　　對於姓氏，陸經年是無所謂的。江妤願意的話，孩子全改跟她姓也沒關係。

  　　“那你回去，就跟你媽媽說讓妹妹改姓江。”

  　　滔滔覺得這樣很棒。

  　　“行，讓妹妹跟我姓。”

  　　等糾結完名字後，滔滔興奮地跳起來，連連重複道:“妹妹，你叫奈奈哎。奈奈，奈奈，奈奈！！你的名字好好聽！！”

  　　陸經年看著兒子圍著妹妹，重重複複語氣興奮叫著妹妹的名字，奈奈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輕輕一笑。

  　　暫時先這樣叫著吧，如果後麵江妤有改動，就再說吧。

  　　陸經年領著他們進屋。

  　　進了屋，處在興奮中的滔滔這才發現爸爸手裏竟然提著東西。晚飯已經消化了，覺得有點兒饑餓的滔滔，立馬就去扒拉爸爸帶來的東西，果然翻到了好吃的。

  　　“蛋糕！！！”

  　　“爸爸，你竟然給我們買蛋糕了！”

  　　江琰坐在沙發上，正穿著灰色白邊的睡衣。領口微敞。

  　　他正喝著安眠茶，聽到滔滔這呼喊聲，微微皺了皺眉，心道:又不是沒見過蛋糕，喊這麽大聲，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滔滔把袋子裏邊的幾盒蛋糕拿出來，發現下邊還有一個係著紅色蝴蝶結的粉色的小熊。一看就是給妹妹的。

  　　他高興的把小熊拿出來，在奈奈麵前揚了揚，神采飛揚。

  　　“妹妹，這是爸爸買給你的小熊熊，你晚上可以抱著睡覺。”

  　　把小熊塞到奈奈懷裏後，他去拆那個幾個包裝好的蛋糕，拆上邊的藍色絲帶時，看著江琰，眨巴著一雙道:“舅舅，我告訴你哦，我妹妹改名叫奈奈了哦～以後她都叫奈奈。”

  　　奈奈……

  　　江琰放下茶杯的指尖微動。想起幾年前姐姐懷著孩子的時候，拉著他就討論孩子的名字。最好翻了一堆字，選中了一個奈字。

  　　奈字在中間，後麵還缺一個字。

  　　最後姐姐選中了自己給她提的雅字。

  　　以後這丫頭，就叫這個名字了嗎？

  　　“挺好的。”江琰道，他的唇顏色很淡。這幾天沒怎麽生病，竟然多了點很淡的粉色。剛飲過安眠茶，他的唇，還帶著幾分水潤。

  　　“我也覺得妹妹的名字很好聽。”

  　　滔滔低頭把盒子裏幾塊蛋糕拿出來，分給大家。

  　　妹妹一塊，自己留一塊。舅舅一塊，周伯一塊，爸爸一塊。

  　　奈奈拿著小勺子低頭吃陸經年買來的蛋糕時，懷裏正抱著粉色的小熊。小熊熊毛茸茸的，眼珠子是黑色的，跟豆豆一樣，反射著燈光。

  　　放進嘴裏的蛋糕軟軟的，還有中間夾著奶油，上邊還有一個可愛的小櫻桃跟火龍果。好好吃啊……

  　　在這之前，奈奈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蛋糕。

  　　小姑娘眨著一雙濕漉漉又明亮的眼眸，悄悄地看向往坐在一旁因為不好拂兒子好意隻能強迫自己吃甜食的陸年。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吃東西的動作優雅無比，長相也比現在那些流量明星好看個不知道多少倍。

  　　奈奈悄悄盯著這個所謂的爸爸。

  　　心底湧現了一種，特別特別的感覺。

  　　她原來的家裏，爸爸仿佛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一樣。那個爸爸常年不在家，就算回來了，也不會對她多熱情。以前奈奈總是很羨慕別人有一個高大的爸爸，但是現在她的爸爸，似乎也不錯。

  　　隻不過，奈奈仍舊是不太敢靠近他。

  　　雖然……他剛才摸了摸她的頭。

  　　此刻奈奈仍舊覺得她頭上有著爸爸手掌落下的感覺，那種感覺，溫暖，又充滿了力量。

  　　是奈奈一直以來，期待的，屬於爸爸感覺。

  　　蛋糕吃完後，滔滔又帶著妹妹去花園玩遙控飛機了。

  　　遙控飛機在夜裏發著光，一高一矮，一個飛的快，一個飛得慢。

  　　花園裏有著孩子們的說話聲，顯得熱鬧無比。

  　　“妹妹，你的飛機再飛高一些。”

  　　“再飛快點。”

  　　滔滔看到妹妹指揮得亂七八糟，又搶過遙控器教他怎麽玩。

  　　陸經年立在走廊上，看著一大一小的到處奔跑的影子，目光如水一般溫柔。

  　　心裏的柔和如水一般，往他的方向蕩啊蕩，最終讓他心甘情願的，溺在其中。

  　　如果這一切，永遠都是真的，那該多好啊。

  　　第二天上午，親子鑒定的結果由助理拿回來了。

  　　陸經年撕開了信封，看完上邊的內容後，隻覺得渾身脫了力。

  　　結果沒出預料，奈奈是他們的孩子。

  　　江琰沒騙他們。

  　　他在辦公室坐了許久，久到自己終於有力氣了，他這才拿起手機，讓助理給自己訂出國的飛機。

  　　奈奈還小，跟自己不親近，貿然帶她出國，她必然不願意。

  　　他親自去接江妤，也省的她太激動。

  　　去機場之前，他又問了助理一句:“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還沒有查清楚，警察那邊也重新核查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趙助理的結果，很是讓人失望。

  　　第一次去江琰那裏時，陸經年已經吩咐人重新查當年的事情了，但是當年綁架犯撒了謊，以及事情複雜，所以沒出結果，陸經年也沒出意外。

  　　重查一遍，其他的漏網之魚，終究會落網的。

  　　而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帶妻子回來，見見他們的女兒。

  　　陸經年到國外的時候，江妤他們剛睡下。

  　　他沒打招呼就過來，別墅裏的人一下子被驚醒了。

  　　宋果帶著菲傭出來時開門，見到竟然是他。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誰呢。”

  　　宋果年紀跟他們差不多，是江妤的閨中密友，她是混血兒，母親是法國人，因此她現在常居巴黎。她留了一頭黃色長卷發，皮膚很白，鵝臉蛋，她遺傳了她母親的美貌，鼻梁有點兒高，眼睛有點兒藍，笑起來大方熱情，便是在一眾混血美人裏，容貌也是上乘。跟江妤是不一樣風格的美人。

  　　因為性格開朗，江妤病這幾年，時常探望她，兩人的關係就很好。

  　　“你這大晚上的過來，不會是打算接他們回去嗎？”宋果手扶著籬笆門，蔚藍眼睛裏明明白白的寫著:你莫不是腦子有坑。

  　　陸經年有點兒著急了，這會兒才想起來，江妤應該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這是宋果的別墅。

  　　他不好逗留再久，轉身就走:“那我明天再過來……的確是有點兒重要的事情。”

  　　“爸爸。”身後突然響起小男孩碎玉一般的聲音。

  　　宋果偏開身子，澤澤走了出去。他似乎也是被吵醒，睡眼朦朧，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衣。

  　　他身後，江妤也出來了。她一身藕色睡裙，烏黑長發披在肩頭，眉目帶著幾分困惑，不明白這個點為什麽他出現在這裏。

  　　四目相對，陸經年歉意笑笑，走過去，摸了摸比他矮一些江妤的頭，語氣溫柔:“我來的太著急了。你們先回去睡覺吧。”

  　　江妤沒見到小兒子，輕輕蹙眉，問道:“滔滔呢。”

  　　陸經年含糊其辭:“額…… 他在他舅舅那裏。我來找你，是有點事情，你先睡覺，睡醒我再跟你說。”

  　　天上碎星如鑽，夜晚有點兒涼意，籬笆門出，宋果抱著手臂，看著這夫妻兩。

  　　江妤何其敏銳，陸經年這大晚上突然過來，滔滔又不在，她立馬就覺得發生了什麽不好的意思，抓住陸經年的手，美眸中帶了幾分驚慌:“滔滔……不會出事了吧……”

  　　她如今是杯弓蛇影……已經有一個孩子出了事情了，萬一滔滔再出事……

  　　江妤捂住頭，腦海中，許多可怕的畫麵湧了出來。抓著丈夫的手，神經緊繃。

  　　宋果看見江妤情緒不對，同樣忍不住皺眉。

  　　陸經年連忙扶住她脆弱的身體，笑道:“滔滔真有事，你弟怎麽可能不告訴你。他沒事，我過來，是有別的事情。”

  　　江妤這情況，看起來今晚恐怕是睡不著了。陸經年打算跟她直說。

  　　嘴裏剛準備吐出第一個字，江妤便失魂落魄地往裏奔，拿出手機，直接給江琰打視頻。

  　　不消一分鍾，那邊視頻就接通了。

  　　江琰正在陪兩個小孩逛街。

  　　滔滔覺得在家裏待著無聊，就帶著妹妹去鎮上逛街去了。周伯讓江琰多出去走走，他於是也陪著孩子們出來玩了。

  　　滔滔這會兒正對著街道兩邊的小吃流口水呢。見到路邊有鹵肘子的，他立馬就領著妹妹進店。

  　　“妹妹，你有沒有吃過鹵肘子啊。我告訴你，鹵肘子很好吃的，我一頓可以吃兩個。”說話時，滔滔忍不住抹了抹嘴巴，生怕口水流下來。

  　　陸經年去接姐姐的事情，江琰已經知道了。因此江妤打視頻過來的時候。他沒有多說，直接把視頻對向兩個孩子。

  　　老板把包好的鹵肘子遞給兩個小朋友了。

  　　鏡頭對過來的時候，兩個小朋友正在啃著肘子上邊的肉肉，吃得嘴巴油膩膩的。

  　　滔滔一邊啃一邊發出滿足的聲音:“嗯，不錯，好好吃。”

  　　奈奈聲音又奶又脆:“好好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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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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