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胖胖帶著憂愁跑去了宋宋家。

  　　其他人都挺高興的，沒辦法跟他感同身受他的難過，仍舊在興致勃勃討論那漂亮的大別墅，並且期待著有空再去那裏走一走。

  　　討論得太過烈，時間咻地一下子往前竄了一大截。

  　　副鎮長跑過來領孩子了。

  　　今天跑去看熱鬧的小朋友們還有一部分仍舊在宋宋家。

  　　宋宋家花園裏栽了桂花，弄了假山怪時，占地也不小，還有個亭子，看起來極為別致。小朋友們忙著討論，玩具被丟在假山旁。

  　　正討論得熱烈，一轉頭，就看到副鎮長負手立在他們後麵。

  　　看到這群家夥嘰嘰咕咕地討論著那別墅裏的人，他露出嫌棄的神色後，咳嗽了一聲。

  　　全場立馬肅靜。

  　　離他最近長得矮瘦的小男孩緩慢回頭，看到臉色一變，就往屋裏指。

  　　“胖胖在屋裏。”

  　　副鎮長沒急著進去，微微彎曲著身體，對著他們扯出一抹不怎麽友善的笑容後，劈頭蓋臉開始指著罵道:“我說你們這群小屁孩！能不能不瞎湊熱鬧！啊！那上邊的人是什麽身份，你們竟然還跑去摸他們的車！要是刮壞了，把你們家都賣了都賠不起！”

  　　“你！你！你！”副鎮長一下子指了好幾個剛才見過的麵容。小孩子們都嚇得一哆嗦，個個不敢吱聲。

  　　宋宋的奶奶聞聲就出來了，她現今五十多歲，頭發已經有了幾分白，正係著圍裙，看起來跟鎮上其他普通的勞動婦女沒什麽兩樣。不知道情況的她連忙問道:“怎麽了？”

  　　但因為宋宋爸爸時常會給鎮上小學捐錢，修路也捐了十多萬。副鎮長對宋宋的奶奶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見到宋宋奶奶出來，他連忙擺手，說:“沒事。”

  　　又衝著屋裏大聲:“胖胖，你給我出來，再不出來出來你今晚就別吃飯了！”

  　　胖胖是個零食不離嘴的吃貨，一聽到他老爸說不給他吃的，忙不迭從屋裏出來，肉乎乎的臉蛋皺著，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爸！！！”

  　　副鎮長拎著他兒子的衣領就走了。

  　　胖胖走後，大家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小小見大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抬頭看了眼天空，見日暮西山，山上的鳥兒都往樹林裏跑，也察覺不早了，跟宋宋道別後，也踏上回家的路。

  　　離開時晚霞千裏，小姑娘走在長著青苔的青石板上，見到旁邊有狗尾巴草，便揪了一根，一邊揮舞著，一邊哼著跟別的小朋友學的歌曲，往家而去。

  　　一路遇到不少從地裏回來叔叔阿姨，要麽提著東西，要麽挑著簸箕，或者騎著自行車。

  　　風吹著小姑娘有些陳舊的裙子，小小盯著滿天霞光，回到了家。

  　　剛到院子裏，方秀娟就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回家了呢。”方秀娟生了一副惡人相，眉毛很濃，嘴巴也凶。小小一向怕她，一聽到她的話，就乖乖立好。

  　　小姑娘委屈可憐的樣子並沒有激起方秀娟一點兒保護欲，反而讓她更討厭這孩子。想到今天的事情，她更是痛恨這丫頭。剛想罵點什麽，屋裏兒子就哇哇大哭起來，方秀娟狠狠剜她一眼:“還不快去摘菜去。”

  　　就回屋輕聲細語地抱她那一歲的兒子去了。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哭啥。”

  　　“乖別哭了。”

  　　……

  　　小小聽著媽媽溫柔的聲音，唇抿了抿，探頭往房間裏看了看，有點兒羨慕，最後卻隻能垂著頭，神色失落地去摘菜。

  　　吃完晚飯後，小小收碗拿去廚房。等她收完碗後，方秀娟把兒丟在客廳，讓小小看著，就回房間去了。

  　　小小在客廳看著弟弟，看著他拿著新買的藍色小汽車咧嘴笑。小姑娘對於玩具，也是喜愛的，想要摸一摸，結果弟弟立馬就把玩具搶回來，壓根不給她玩。

  　　方秀娟回到房間後，就跟她老公打電話。

  　　本來回來的時候就不高興，回來後又被張嬸說了兩句，說她這樣把孩子丟在家不好。方秀娟心裏有怨氣，打通電話後劈裏啪啦就對他老公罵。

  　　罵完舒坦了，她這才說正事:“……表姑說不要小小，我跟你說，你想辦法把小小送走，不行你讓你妹把她接走，我們家養不起她……”

  　　“是是是，當初是我說想要，可我們家現在有文文了。再說了，當時我就是想要個男孩。”

  　　那一頭，正在縣城裏的方秀娟的老公被她吵的頭疼，不想跟她吵，也不耐煩道:“行了，當初不是你聽別人哄答應留她下來的，現在又成了我的錯。我妹不是好心嗎，現在生了兒子你還怪我是不是。她要真是個兒子，你現在得更頭疼……”

  　　夫妻兩這通電話不歡而散。

  　　方秀娟打完電話後，心裏還是氣不過，出了房間，見到小小在院子裏洗手，一時沒忍住，對著她就咆哮，

  　　“洗洗洗洗什麽，這麽小就這麽浪費水，以後我們家還不得被你敗光。”

  　　“養你就是浪費米！”

  　　……

  　　方秀娟罵了一大通，順氣了，這才進屋去抱兒子。而小小，立在原地，兩隻濕噠噠的手搭在一起，眼眶有點兒發酸。

  　　但她一直知道媽媽脾氣不好，所以隻難過了一會兒，就安安靜靜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弟弟跟爸爸媽媽睡，而小小，才三歲，就是自己睡了。

  　　小小的房間並不大，裏邊除了她的衣服鞋子，就沒什麽她的東西了，房間裏到處堆著雜物，不過幸好床不小，她可以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還有一個白色的小兔子玩偶，有一雙紅紅的眼睛，白白的耳朵已經有些發黃，這是她唯一的玩具，是優優送給她的。

  　　宋宋也送過其他玩具給她，但是弟弟來她的房間玩的時候，他就把其他的玩具順走了。這個兔子有點醜，弟弟不喜歡所以才幸免於難。

  　　可小小卻很喜歡這隻兔子，她晚上抱著這隻兔子，總是睡得很香，

  　　月光如水銀一般落入房間的時候，小姑娘抱著兔子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住進了那個大別墅裏邊，喊今天病弱的叔叔成舅舅。後來她還有很多家人，一個溫柔的女人和一個看起來有些冷的男人抱著他，她叫他們爸爸媽媽。很多人簇擁著她，她再也不會天天被罵了，而是被所有寵愛，每天她都有很多的玩具可以玩。

  　　但是，這一切，不過是夢罷了。

  　　早上晨光從窗口跑進來，小小擁著醒來時，夢境她就忘了七七八八。

  　　隻迷迷糊糊記得，她在夢裏，喊那個看起來似乎是生了病的叔叔為舅舅。

  　　那個叔叔的臉，跟別墅那邊的大人對上了。其他人，她就不大記得了。

  　　小姑娘經常會做很多天馬行空稀奇古怪的夢，所以她也沒有深究這個醒來後沒多少印象的夢，起來幫媽媽幹了些活，就又去玩了。

  　　方秀娟也不是什麽時候都看小小不順眼，大概是覺得這孩子真的送不出去，她想了一夜，也就認了命。當初她小姑子也是看他們好心，所以才抱了這孩子回來，當時他們也接受了。

  　　隻不過這兩年他們有了自己的兒子。對小小的態度，才越來越不好。

  　　可想到他們以後還得一直養這跟自己沒血緣的孩子，她心裏就不痛快。小小幫忙做手工的時候，她嫌她做的慢，又覺得她在這裏礙手礙腳，就有些厭煩出聲:“行了行了，你出去玩去，別在這裏礙眼。”

  　　可以去玩了！

  　　小小並不在意方秀娟的態度，歡歡快快跑出了門。

  　　本來打算去找宋宋玩的，路上卻碰到了天天哥哥。

  　　天天哥哥是趙嬸子的兒子，他們家在小小家往東走的巷子裏，平日裏小小經常去…找他玩，隻不過這幾天天天哥哥去外婆家省親去了，她才沒去找到。

  　　見到天天哥哥竟然回來了，小姑娘歡快地跑過去，就衝著天天招手，

  　　“天天哥哥！”

  　　天天比小小大三歲，留著短短黑黑的頭發人瘦瘦的，模樣長得挺不錯的，比大部分的小孩都要漂亮。他這會兒正躊躇著要不要去小小家看看她，沒想到小小竟然出來了。

  　　他連忙走過去。

  　　小小也蹦蹦跳跳走過來，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她追上來後，立馬就歡快地把昨天發生的新鮮事跟天天分享。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藏了很多星星。

  　　“天天哥哥，我跟你說，鎮上搬來了一個有錢人……”

  　　小姑娘揮舞著小手，手舞足蹈紅光滿麵地跟天天說鎮上搬來的有錢人的別墅布置得多好看，車有多麽漂亮，來的架勢有多大，語言極盡溢美之詞，把小姑娘所有用來讚美人或物的詞匯都用光了。

  　　可是天天卻隻是很平靜地，看著小姑娘粉嘟嘟的臉頰，還有她身上舊到發皺的裙子。

  　　小姑娘說了一會兒，發現他的表情有點平靜得不太對勁，疑惑地歪頭，問道:“天天哥哥，你是不是不感興趣呀。”

  　　平時他們討論這些的時候，天天哥哥也會很高興的呀，而且經常帶她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

  　　天天搖了搖頭，笑了笑後，一雙幽深的眸子看了看小小，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仿佛一個大人似的，道:“小小，以後這些，你也會有的。”

  　　小小眼裏帶了點兒茫然。

  　　天天看著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表情，也不要求她理解。畢竟現在的小小，是三歲的小小，他就是跟她說明白，也沒辦法把她送走。

  　　上輩子小小早早輟了學，直到二十三歲才被接回家去。二十五歲天天昨天才重生到這個身體上，如何讓小小回到她親生父母的家，天天還得想辦法，畢竟他現在也才六歲，自己沒辦法離開小鎮。

  　　他伸手摸了摸不到自己肩頭的小姑娘，心裏有點兒唏噓。

  　　小小上輩子，可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妹妹，雖然方秀娟夫妻兩對她也不好，可小小腦子靈活，聰明，雖然早早輟學，可後來還是努力存錢學了一門手藝，日子過得比很多人好。

  　　天天想讓她這輩子能夠早點回到她親生父母身邊，可一想到以後離開了，他們就是雲泥之別了，他又有點兒不舍得。

  　　上輩子小小走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隻知道小小姓陸，在a市，是他一輩子都摸不到的有錢人。

  　　“天天哥哥，你怎麽了呀？”小姑娘奶萌的聲音驚醒了還在困惑的天天，天天連忙露出笑容，摸了摸小小的腦袋，道:“沒事。”

  　　“我們去看看那個大別墅吧。”天天知道鎮上有一棟外頭人修建的別墅，可是他沒怎麽去過那邊，既然小小他們那麽感興趣，他也去看一眼。

  　　小小對那邊很感興趣，既然天天哥哥說要去，她也就非常開心拉著他的手過去了。

  　　“咦，樹上有鬆鼠。”二人剛到，小小就看到草地上鬆樹根旁邊有條毛茸茸的尾巴。

  　　然而小姑娘剛剛驚歎出聲，鬆鼠就被他們嚇到了，回頭看了一眼，就趕緊竄上了樹。

  　　小小的目光，就追著鬆鼠走了。

  　　天天的眸子，卻停留在那棟漂亮的別墅上。

  　　他上輩子事業小有所成，不是沒接觸過有錢人，這別墅的占地似乎比他上次從這裏路過的看到的要大了兩倍，周圍景致弄得極有設計感，停車場停的法拉利路虎，都是如今最新款的。

  　　這別墅裏的主人，似乎來頭不小。

  　　不過天天沒覺得這屋子裏的人跟小小有關係，上輩子六歲的時候，他也不記得這裏有沒有過有錢人來，

  　　這會兒花園裏有人正在打掃，見到山下有小孩，他們掃了一眼，便繼續忙自己的了。

  　　這兩天經常有鎮上的人來看熱鬧，他們都見怪不怪了。隻要別打擾到裏邊的人休養，大家也不會多說什麽，

  　　“天天哥哥，你剛才看到鬆鼠沒有。”等再也沒見到鬆鼠後，小姑娘這才問旁邊的天天。

  　　天天自然沒注意到那隻渺小的鬆鼠，立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就拉著小小回去了。

  　　小小跑去天天家玩了一會兒，吃了一個梨後，又去找宋宋了。

  　　宋宋正在找東西，神色帶著焦急。

  　　見到小小來了，趕緊問道:“小小，你昨天拿我的手鏈去哪裏了，”

  　　昨天小小離開前，在宋宋這裏，玩過她的手鏈。手鏈是一圈黃色的珠子手鏈，不是很貴重，但是很好看，其他人來的時候，也經常帶來玩。

  　　小姑娘記得自己在手上帶了一下後，隨手一放，具體放哪裏了，她也不清楚。於是幫著一起找。

  　　找了一圈還是找不到，小姑娘有點兒懵，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你是不是拿回家了。”宋宋在沙發底仍舊沒找到，爬起來後，蹙著小眉頭問道。

  　　小小並沒有拿回家，因為她昨天的裙子沒有口袋。手上也沒有。這時候她反而想起了他們去別墅那條路。萬一，掉在路上了呢？

  　　小孩子的手鏈不值錢，也沒人會要。可是小姑娘們卻喜歡，小小還是想趕緊找到的。

  　　心裏有了主意，她立馬就衝了出去:“可能掉在別墅那邊了，我去找找。”

  　　小小沿著去別墅那邊的路仔細去找，路上沒有，草叢裏也沒有。到處都沒有。

  　　找著找著，她沒有找到手鏈，反而在山下的灌木叢裏，找到了一隻身上大部分白色，帶了點兒黃的小貓崽。

  　　它被灌木卡住了腳，一直在喵喵叫。可是附近沒有人，離這裏最近的，是那棟大別墅。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小貓咪救出來，輕手輕腳把它抱在懷裏後，就沿著台階往山上而去。打算把它抱去別墅上麵，問一問這小貓咪是不是他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