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清悅天藍      更新:2022-07-30 16:08      字數:7373
  第70章

    後遺症。

    這三個字絕對是所有運動員揮之不去的噩夢, 前有大把大把退役後的前輩們用痛不欲生的後半輩子生活告訴他們,隻要你踏上運動員這條道路,“後遺症”這件事,是你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必經之路。

    每一個項目都是這樣的, 作為運動員, 縱使你是奧運冠軍世界排名第一, 但為了為國家爭光,取得更漂亮的成績, 你所要接受的運動量是常人難以承受。這會使你的體能高強度馴化, 會使你在這個項目上擁有異常強大的能力。可伴隨而來的也是透支了體力後的各種折磨人的痛症, 是退役後無數個運動員在陰雨天的噩夢。

    更別說,是受過創傷的運動員。

    就算正常退役, 平平安安結束運動生涯,往後餘生也都會或多或少有著一些遺留下來的病痛,伴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越來越明顯。明清這次膝蓋的受傷放在旁人那都是徹底絕望徹底放棄了的境界,就算治好了能夠再次站起來, 後麵的日子裏也要遭著非人的疼痛折磨。

    “後遺症……是指, 多麽慘烈?”

    “……”

    井教授言簡意賅,說道,

    “首先明小姐你需要知道的是, 應急性之所以叫做應急性, 就是在短暫時間內調動你的所有體能, 讓你暫且恢複正常狀態。就如同我們給上山的小球一個勢能, 讓它獲得能量, 擁有全部力量, 位居於山頂巔峰。”

    “然後鬆手, 在鬆手那一瞬間, 它的能量就開始釋放,開始下落,下落的過程就是它燃燒生命力的過程,它積攢的能量將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最後掉落在地上,啪嗒一聲,徹底平靜下來。”

    “燃燒生命力,短暫而又劇烈的時光。燃燒完了,後麵就再也沒力氣返回去。伴隨而來的可能是炸裂、破碎,綻放的時候有多麽輝煌、沒落那一刻就多麽淒涼……這就是應急性治療的特點。”

    明清:“聽起來有點兒像是我以前看到的一本小說。”

    “……”

    “《琅琊榜》,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很好看的一本權謀文。男主梅長蘇身體羸弱但是智慧超群,其實他以前是個體格很棒的少帥,但是在一次戰爭中差點兒喪命,最後苟延殘喘活了下來。活下去的代價就是身體變得十分虛弱。”

    “那場戰爭是一個陰謀,後來男主反殺回去,成功複仇。可到了小說的結尾,大梁再一次被疆域邊境敵國攻打,梅長蘇為了守護自己的國家,選擇了上戰場。然而他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打仗,所以就讓他交好的醫者朋友為他調了一味藥,喝下去,能讓體力調動回他曾經身為少帥時那麽強壯。”

    “但是卻隻能維持這種狀態三個月,三個月過後,除了體能消失,就因為是透支生命去打仗,梅長蘇的性命也會黯然隕落。其實他要是選擇不去打仗,靠著體弱多病的身子呆在家裏,也還能再活很久很久。”

    “應急性救治,其實就等同於透支生命,對嗎?”

    “……”

    井教授:“雖然我沒看過你說的那本《琅琊榜》,但是你舉的例子的確是應急性治療的很好詮釋。”

    這就是說,如果選擇應急性治療,五個月,明清就可以完全恢複成過去巔峰狀態。

    然而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相當短暫,很有可能2014年冬奧會結束,隨著結束隨著就徹底消失,然後往後餘生,她的身體就會再一次變成殘破不堪,會擁有下雨天刮風天都要痛不欲生的折磨,甚至比普通受傷退役後的運動員更加生不如死。

    並且,再也無緣任何國際大賽、奧運會。

    2014,將會成為她運動生涯的“史家之絕唱”!

    就像梅長蘇那樣,年輕短暫的生命,飛蛾撲火去燃燒最光亮的那一刻,不顧往生,哪怕飛起來後下一刻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綻放自己全部的光彩。

    “那如果……選擇應急性,都會有什麽後遺症啊。”一旁全程沉默地明太太,顫顫巍巍舉起了手,像個不敢問問題的小學生,

    “還會,再一次,站不起來嗎?”

    “……”

    “這個,”井教授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不好說。”

    “有可能還能繼續走路,如果調養的好的話,與保守治療的效果接近也是有很大概率的;”

    “但是再也站不起來的狀況也是很常見,畢竟透支透支嘛,你前期透支了的東西,後期身體肯定會問你索要回來。不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幾率,明小姐通過透支打完那個2014年SQ冬奧會,往後的冬奧會還是不要想了,這個我給你們打包票,透支的機會隻有這麽一次,專業運動員這條路就徹底放棄吧。”

    “保守治療要是情況好,五年後或許還能再在冰上滑個一兩屆……就看明小姐自己的選擇了,這兩條路的利弊我都給你們說明白了,保險的這屆就沒辦法參加,往後2018有可能能夠上,2022應該沒問題,並且後遺症基本上等同於沒有,明小姐還可以有很多年在冰場馳騁天下;”

    “應急治療,就是你的2014就算是你最後一屆奧運會了,學著那個什麽長蘇,用盡生命綻放你的最後時光。後麵究竟會怎麽樣就看你的調理,調好了正常人生活,調不好這輩子就得坐輪椅。冬奧會是別指望了,可能以後你穿冰鞋都是個折磨。”

    “……”

    “我的話說完了,”井醫生看了看手表,到了回酒店幹自助餐的時間了,他要離開。井教授站起身拍拍衣服,望著屋內一圈人,轉了一下腕表。

    走到周衡那裏,給了他一個眼神,

    “徒兒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完,至於後麵如何選擇那就看明小姐自己了。治療過程為師就不親自奉陪,我的大徒弟會給你們全程監工。”

    周衡從手機上抬起眸子,斜了他一眼。

    明清還在發愣,對麵的體育局冰聯教練組也都在深思。如何抉擇,要怎樣抉擇,都是一個需要好好去討論琢磨的事情!怪不得今天這麽多領導都出動了,這兩條路哪一條都不是省油燈!如此謹慎的選擇,領導們自然得親自過來坐鎮。

    院長忽然動了動嘴唇,抬頭看了下井教授,

    “老井。”

    井醫生:“?”

    院長:“應急性方案裏麵,有個很重要的影響成功率的因子,你沒說。”

    井教授:“……”

    他一拍腦門,看了下隔壁的德國合作專家,露出抱歉的笑容,

    “艸,忘了!”

    “……”

    井老師轉過頭,再一次對著明清,娓娓道來,

    “我忘了說一件事。”

    “就應急性的治療,是需要中西醫聯合方案治療。”

    “這個也就是我隱退這麽多年一直在搞的一個項目,其實還沒有成功過。也就是說明小姐要是接受應急性治療,那麽就是我們第一個合作案例裏的小白鼠。這個治療在前期會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手術,西醫操作。我跟德國老黑用最先進的人工智能機器模擬了數百遍,成功率僅為百分之十五。”

    明清的瞳孔在那一瞬間,驟然縮緊,

    “百分之……十五?”

    井教授:“也可能是百分之十七?還是百分之十二?反正沒超過百分之二十。”

    井教授:“明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在醫學上一場手術的成功率低於百分之三十,那是需要家屬做好簽字‘自願放棄治療’的,你要是清醒,會被強製要求寫遺囑的。所以這個應急性治療確實是擔著風險,抱歉,我剛剛居然還漏說了。”

    明清咬了咬嘴唇,壓在輪椅上的手用力攥住扶手的皮革,

    “……”

    “那,如果沒能有幸擊中那百分之十五呢?”

    “我會……變成什麽樣?”

    井醫生:“維持原樣,”

    “並且,再也站不起來。”

    “……”

    “……”

    “……”

    井教授:“明小姐,你現在這個模樣,要是按照之前你找的醫生進行治療,或者放棄,那麽就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要是百分之十五沒幸運降落到你的頭上,你也可以再選擇保守性的治療。但是可能難度就要比你直接接受保守治療要困難的多,可能後麵預後也不會多麽的好……就是你最好不要抱著‘我可以先應急再保守,應急失敗了大不了再來保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應急治療我們會給你使用很多為了手術成功的刺激性藥物,這些藥物萬一不能讓手術成功,那麽會給你的身體造成更巨大的傷害。後麵就算你再切換保守治療,五年後可能你也沒辦法順利回到賽場。反正怎樣選擇你自己考慮,我的話就說到這裏。”

    老中醫又看了一圈醫院領導和國外專家,用眼神谘詢一下自己還有沒有漏說的。屋內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臉上都渲染著凝重,掉根針都能立刻聽得到響聲。

    “那我走了。”井教授就像是提早打好招呼,拍拍屁股真的推門離開,會議室的領導們也沒有任何人站起來阻攔他。大門再一次被關上,燈光明晃晃的亮著,將紅木桌麵打的反光。

    明宏夫婦直接聽傻了,轉頭看著教練組。說句老實話這屋子裏一圈的人,他們也就跟教練組熟悉,雖然徐音以前幹的事情讓他們憤怒,但後來明清出事後,徐音不顧一切反對聲音力排眾議給明清爭取冬奧會參賽資格,還是讓明宏夫婦稍微覺得這個人其實並沒有那麽壞。

    國外的專家見所有事情井教授都給介紹好了,他們也沒什麽可以說的了,於是也隨後離開。醫院還要運轉,相關領導也都各回各的崗位。一時間會議室一下子就剩下幾個人,但這幾個人卻都是能夠決定2014冬奧會中國代表團取得怎樣成績至關重要的人物。

    如何抉擇?

    明清垂著腦袋,沒有先開口。

    體育局局長到底是這裏麵最大的官。

    半晌,他深思熟慮後,率先打破了沉寂,

    “明清,我們雖然權力鬥爭這麽多年,你們也天天詬病我們這些當官的,把運動員的性命前途當做上位的砝碼。”

    “確實是這樣,很大程度上,你們一線運動員的是死是活,對我們來說就是能否得到獎牌,在我們自己當職的時候能否奪得金牌為我們的業績衝上一把,我們這些當領導的,真的就隻看到這些。”

    “……”

    “再過兩年,我也好退了,明年2014年的冬奧會,應該說是我作為這一屆體育局的一把手,最後一次邀功。如果這一屆的奧運會金牌能夠突破上一屆的三塊,那麽就絕對能保駕護航我的退休生活衣食無憂,我的仕途也會畫上一筆圓滿的句號。”

    “所以要是憑著一個當領導的心思,我鐵定是要你選擇應急治療,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你今後如何,哪怕你2014年後直接沒了命,對我來說也就是個數字的消失,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我今年敢這麽說,就不怕在場有人偷偷錄音,我要的就是成績,突破三塊金牌的成績!其餘的什麽都是虛無,就是你們得給我闖出來成績!”

    “多麽沒人性,對吧?”

    明清:“……”

    局長忽然抬起手,輕輕蓋在眼皮上,然後放下,轉過頭來,看了明清一眼,

    露出一個極為罕見、完全不公事公辦的、很溫柔的笑。

    像是老父親在看著自己的女兒。

    “但做人,還是要有良心的。”

    “我承認我沒有良心。”

    “但,明清……”

    局長一把捂住了臉,蓋著眼睛。透過指縫,隱約能看到無名指抹去眼角紅了的淚光,

    “我記得我剛上任那年,也是你剛來到國家隊那年。”

    “那個時候你才十三四歲,那麽半大一點兒。”

    局長放開手,抹了把腮,在空氣中比劃著,勾起回憶,

    “我仕途四十年生涯,遇人無數,什麽樣的孩子沒見過?卻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樣,頑劣不堪、傲慢自大目中無人,成績卻一騎絕塵的運動員。”

    “這種性子在體製內是真的沒辦法過下去,哪怕你是體製內運動員編的選手,有個性的運動員無數,但能渾成明清這樣的還真的就你一個、獨一無二。戴著金項鏈子好幾萬的手鐲大半夜出去跟人飆車,讓人家小區投訴到警察局,警察出警找上體育總局的大門。”

    “大概是你剛過來那年吧,2006年,印象最深的一件事,當時備戰DL冬奧會,奧運之前的一個國際大賽,你是空降兩個項目的金牌,然後世界排名也是直接打到第二,僅僅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那段時間其實整個體育局都給震驚了,仿佛在黑暗中一下子看到了特別耀眼的一束光。可能明清你沒印象了,那一屆冬奧會,國家隊隊服都印上了你的名字。”

    “可到頭來因為什麽事情來著,沒讓你去成,當時替補你的那個運動員都是穿著印有你的名字的國家隊隊服上場的。隻不過那個小孩成績不行,那會兒媒體也沒現在那麽發達,電視轉播的鏡頭幾乎沒給那個小孩,所以國內鮮少有人知道,其實當時一輪報名字都是報的你‘明清’的名字……你知道你在中國短道速滑隊曆史上的地位吧,出道即巔峰,可能全世界都找不出來第二個明清。”

    這件事明清還真的不知道。

    她隻記得那年因為跟教練組新過來的一個教練不合,然後在集體訓練時沒忍住打了群架。在國家隊打架向來會受到嚴重的懲戒,明清因此也被取消了參加奧運會的資格,蹲在國內好好反省。也可能是由於那個時候她雖然是一匹黑馬,但是畢竟是個新到不能再新的新人,還是隊內年紀最小的。國家隊再三考慮,沒給她那張通往DL的門票,也是能夠理解。

    但是她沒想到她也是擁有過DL國家隊隊服的。

    明清的心髒仿佛被人緊緊攥了一把,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明明跟眼前的抉擇也沒什麽相關聯。可是總局一提,她忽然就又更深刻地明白了自己滑短道速滑隊意義。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太多的人,在愛著她。

    局長歎了口氣,繼續道,

    “去年那事兒是有去年局勢所決定,該道歉的我們也都道歉了。但是明清,如果摸著良心來說,我作為一個有良心的長輩,我捫心自問,我、我還是希望……”

    “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哪怕是五年,是十年。明清,其實在你今天過來之前,我們體育局和冰聯就已經拿到了你的治療方案。我們進行了會商。大家都明白可能一個五年一個十年,你今年二十歲了,井教授給了底線,保守治療最快也得五年,那麽也就是2018你還是沒辦法參加,就得熬到2022。2022年,你也就29歲,對於一個運動員來說,29歲,會有著太多變數。”

    “29歲的運動員,在國內冬季項目上,暫時還是沒有……但我們還是決定,如果你願意,你願意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回歸,哪怕是三十九歲,我們也給你把這個名額保留下來!”

    “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夠平安順遂,而不是鋌而走險去飛蛾撲火在眼前這屆冬奧會綻放最後的光。這是我們體育總局和冰聯的私心,我們不希望因為一時之利,毀了你的一輩子。這樣你還可以有更多的時光,奉獻於短道速滑這個你熱愛的事業。”

    “……”

    “……”

    “……”

    全場鴉雀無聲。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淌著,每個人都緘默無言。或許是這個事情真的很讓人動容,無論怎樣抉擇,都將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29歲再參加奧運會,

    放棄拚搏了四年的SQ。

    體育局能做出這種可能喪失三塊金牌的壯烈舉動,讓在場每一個人心情都頗為複雜。

    是啊,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明清。

    在人道麵前,

    在一個還有良心存在的世界麵前,

    發自內心的,每一個人都希望的,

    讓明清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明清低回頭去,沉默著。對麵麵無表情的教練組忽然有一個人舉起了手,對著體育總局局長,和身旁的教練組組長以及冰聯協會會長,義勇舉起了胳膊,

    “我讚成!”

    “並且無論往後多少年,隻要明隊好了,隻要她想要回歸,我們教練組隨時歡迎!”

    這一舉手,無疑是在沉默中點燃了一記炮/火。

    教練組隨之全部開始唰唰抬起胳膊,一個兩個、三個……

    徐音也舉起了手,

    “我也同意,”

    “保留明清永遠短道速滑國家隊編製名額,一隊隊長。隻要她回歸,就是冬奧會以及全部世界大賽參賽人員。”

    “……”

    院長、冰協會長、體育局領導全部跟著舉起了手,明明就是一個人的去路,卻仿佛開了一場可以決定曆史軌跡的重要會議。明清緊緊盯著一屋子接二連三舉手的人,最後的最後,她的爸爸媽媽,明宏夫婦,也猶猶豫豫地抬了抬胳膊。

    將握著的手,舉起。

    他們看向女兒,

    “清清……”

    “爸爸媽媽是真的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

    明清斜了一眼坐在最角落裏的周衡。

    周衡已經停下玩手機,這場會議他除了井教授走之前跟他說了兩句話之外,全程沒有任何言語的表達,仿佛置身於世界之外。此時此刻卻抬著頭,雙腿大剌剌敞著,胳膊架在沙發扶手兩側。

    目光深沉、猶如深淵之穀,裏麵卻旋著數不盡的星光。

    那星光之下,濃墨重彩寫下了兩個字,

    【自己】。

    體育局局長拍了拍腿,沉默了半天,轉過頭來笑了一下,

    對明清緩和地說道,

    “當然,最終的表決權還是在明清你自己。”

    “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權力在你,你想怎麽樣,大家都全力以赴支持!”

    ……

    ……

    ……

    明清深深吸了一口氣。

    縱使飛蛾撲火、燃盡一生,

    隻為追求那束光。

    2014,SQ。

    三金之夢。

    “……”

    眼眶還是克製不住的濕潤了。

    你知道這一路有多麽難嗎?

    為什麽就是在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人、為什麽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一次。

    從亙古宇宙大爆炸開始,地球46億年的光陰,宇宙存活了數不盡億萬年,地球隻是宇宙銀河係太陽係裏一個最渺小最普通不過的存在,而地球又有著那麽久遠的時間,曆史長河裏他們人類存在過的痕跡不足一提。

    她就是那渺小人類曆史上一個最不起眼的小人物,生命須臾不過數十年光影。活過了又死去,前麵又無數的人經過等她離去後又是無數人誕生。那短暫的生命,又為何要存在於這世間一次?

    ……

    因為,不為任何人而活!

    隻為了自己,就是因為生命短暫,所以須臾數十年,才要努力地去綻放光彩。哪怕數萬年數億年後地球毀滅人類不複存在太陽係都消失在這個世間,沒人記得這個文明曾經存在過,但是隻要她曾經那麽熱烈地去綻放過自己,將自己的一生活的無怨無悔活出自己的精彩。

    那麽,便夠了!

    她為的是自己的熱愛、自己的希望而活!

    活出、絢爛!

    淚水奪目而出,一顆一顆,沿著腮側往下流。

    滴落在了手背、膝蓋,以及鋪著厚厚地毯的毛絨線上。

    明清璀璨一笑,對著屋內所有人,

    那雙明亮赤誠的眼睛裏,是充滿對未來抱著義無反顧奮不顧身的光,

    “……”

    “我要應急。”

    “……”

    “……”

    “……”

    “明清!!!”

    小明隊長微微抬了抬手,舉到耳朵邊,露出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抬手舉止之間,縱顯決絕的信念,

    “應急治療。”

    “……”

    “哪怕,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的奧運會了。”

    “哪怕我這輩子,都無法再站立起來。”

    “我的夢想,就是與我昔日的戰友,並肩奮戰,共同站在那雪白的冰麵上,滑動冰刀,衝向終點,最終奪得全部冠軍,並且跳上那象征著世界第一的巔峰領獎台。”

    “我的奧運之夢,不隻是隻有我一個人啊,還有陪著我度過了四年的團隊,還有我們中國短道速滑隊整支隊伍!我不是一個人在奮戰,我們是一個完整的團體!四年的打磨,已經讓我們這支隊伍擁有了史無前例的默契,我們的目標就是2014SQ,我們的最終希望就是讓全世界記住中國隊,創造新的巔峰,中國時代降臨!”

    “所以2014,就是我畢生信念!或許過了這一屆,我就再也沒辦法從事短道速滑了,但隻要拚命去拚搏過、去放縱一生讓自己燃燒全部力氣,拚搏過全力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那麽就算再也站不起來,我也是無怨無悔。十四年的短道事業,能夠最後畫上一個圓滿句號,就是讓我奉獻我的生命,對我來說,也是值得了!”

    “2014,我必須得去!也是為了我短暫運動生涯中……抹上最明亮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