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魚沒刺骨      更新:2022-07-30 15:29      字數:4008
  第71章

    薑譯蘇自知道了樓延鈞竟然去了雲州, 立馬十萬火急告假,從長京趕回了雲州。

    然後便看見了自己的妹妹,已經和樓延鈞“形影不離”。

    因為樓延鈞“重傷”, 其他人的照顧都不願意, 一定要妹妹來才行。

    薑譯蘇氣得直攥緊拳頭, 而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就是一旁被薑母耳提麵命不準去為難人樓大人的薑兼行。

    薑兼行:“我真看錯他了!”

    薑譯蘇:“對!爹你不知道,這人有多麽狡猾!”

    父子倆同仇敵愾,看著庭院裏兩個身影更是生氣。

    原來是王大夫說可以讓樓延鈞出來多走走。

    於是每日都能看見桑枝帶著樓延鈞, 在庭院裏多走走。

    而這個走,又無非是樓延鈞必須要桑枝挽著或支撐著, 才能“走”得下去。

    若桑枝不扶著,樓延鈞便會停下來。寧願散散站著, 也不願多動一步。

    薑譯蘇和薑兼行差點暴跳:他是胸口中傷, 又不是腳中傷!

    桑枝也有這個疑惑。

    但受傷的樓延鈞就是格外黏人, 所以她即便有疑惑,最後也是因人的“楚楚可憐”而被打消。

    最後甚至連自己都沒意識到,樓延鈞想做什麽, 她基本都順著人了。

    *

    安安吃了大醋。

    因為桑枝陪著樓延鈞的時間,明顯比自己多了許多。

    甚至娘親晚上哄睡了自己後,就會去陪爹爹!

    陪著爹爹一夜到天亮, 而都沒陪著自己!

    安安在不知道第幾天,睜眼起來沒找到娘親後,氣鼓鼓地自己開門去了爹爹的房間。

    爹爹的床帳幔飄動。

    爹爹擁著娘親,正在熟睡。

    安安費了老大勁爬上床, 還沒來得及喘會氣, 抬眼就看見了樓延鈞散散撩起一隻眼皮, 看了會他。

    而後又重新閉上眼。

    把娘親還給我!

    安安更氣,扒拉著小手小胳膊,也鑽進了被窩裏。

    他要鑽進了娘親懷裏,但娘親正被爹爹擁抱著,這就說明他得鑽進爹爹和娘親中間才行。

    安安怒埋著小腦袋從頭鑽,小屁股忽然被輕拍了一下,而後便又被拎了出來。

    是樓延鈞的手。

    樓延鈞淡淡:“睡旁邊。”

    安安:“!”

    安安:“我也要和娘親睡嗚嗚!”

    樓延鈞散散伸出一手,撐著下巴,一副懶散又饜足:“現在是你娘親陪我的時間。”

    安安:“!”

    安安怒氣,正要撲過來咬人那隻順摸著娘親頭發的手。

    忽然一聲輕嚀。

    桑枝悠悠正要轉醒,她伸了個腰,轉過身來,長睫微顫著掀開,一雙迷懵的睡眼,一眼就看見了床頭坐在的兒子。

    “安安?”

    桑枝疑惑喚了一聲。

    安安立馬嗚咽著撲進娘親懷裏。“娘親!”

    桑枝垂眸笑,溫柔地摸著兒子的腦袋:“怎麽了?安安怎麽在這裏?”

    “娘親嗚嗚……娘親,娘親換一個爹爹吧,安安要新爹爹……”

    桑枝笑,輕聲:“噓。爹爹在睡,安安不可以吵他知道嗎?”

    安安:“爹爹欺負我!”

    桑枝:“爹爹怎麽欺負你,爹爹現在生病了,安安不可以撒謊哦。”

    身後,樓延鈞裝作剛醒來的樣子,伸手,被子裏緩緩握著人的腰,輕輕拉攏靠近。下巴擱置在了人頸窩裏。

    語氣慵懶又親熟:“我醒了……嗯?安安怎麽在這裏?”

    安安:“……”

    哭鬧的安安最後被翠秀給抱走了。

    桑枝也要起床了。

    樓延鈞從後不願鬆手。

    細碎的吻落在人脖頸,寬大的手掌遊走在人的腰身。

    “別走……”

    桑枝回身,輕笑:“又不是去哪?你還不起來嗎?太陽都上三竿了,到時候讓人來催就不好了……”

    桑枝說的人,多半是指薑兼行和薑譯蘇。

    桑枝躺在竹席鋪就的床上,瀑布般的長發鋪散開,藕粉色的短衫因小幅度的動作微微散開,露出了雪白的肩頸,而往上,是小巧的下巴,還有飽滿紅軟的唇瓣,此刻正笑吟吟地望著人。

    柔媚甘甜,若隨那山澗泉攜下的豔麗香甜的花。

    樓延鈞隻覺眼一暗。

    嗓子一澀。

    胸口心悸得緊。

    埋伏下了身,靠在了人肩頸上。

    喃喃:

    “走不了了……”

    桑枝也察覺了人的變化,耳朵一紅,撇開臉。不知道要說什麽,於是瞪了人一眼。

    而後便覺脖子被人輕咬了一口。樓延鈞蹭了蹭人,抬起的眼因忍耐而有些泛紅。

    “……你要負責。”

    桑枝:“……”

    樓延鈞抬起身,清冷的麵上微浮著紅暈。執捏著桑枝的手,放在了未受傷的胸口處,說。“一輩子。”

    “你……”桑枝眼驀然濕潤又璨爛,“強詞奪理……”

    *

    桑枝同意了和樓延鈞回長京。

    隻不過,條件是要等薑母的腿治好。

    薑母現在已經能離了輪椅走幾步,但還是不能長期走路。

    薑譯蘇更氣,因為他接到了聖旨,蔡鎮韻已經在薑兼行的命令下,處了死刑。聖旨則要求薑譯蘇將事情的經過回朝來稟報。

    這明明是樓延鈞的活!

    薑譯蘇氣歸氣,但也知道自己跑出來的行為已經惹得聖上不悅。這也算是將功補過。

    可恨,樓延鈞竟然還能好好留在雲州。

    送薑譯蘇回長京的當天。

    樓延鈞笑容溫和:“兄長放心,我和念念,不多久便會回長京,到時候定會看望你。”

    薑譯蘇隻是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誰是你兄長!

    若不是薑母在一邊和藹又慈祥地望著,薑譯蘇恨不得一掌呼人那臉上。

    待桑枝一行離開雲州,已經是半月後的事。

    薑母含淚執著人的手叮囑。

    桑枝:“娘你放心,我們會常回來看您和爹爹的。”

    安安也在和薑兼行惜別。

    薑母:“念念,娘和你爹也會去長京看你們,一路要小心。要照顧好自己,生冷的食物莫吃,涼了要記得添衣服……”

    樓延鈞點頭。“嶽母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馬車遠去。

    桑枝一直望到看不見薑父薑母的身影,眶裏盈盈的淚才垂了下來。

    身旁樓延鈞伸出了手,小心又憐惜地將人攬進懷。

    一旁的安安也立馬爬上了爹爹的大腿,抱著娘親的衣袖,嗚嗚掉了眼淚,然後抬手學著爹爹的樣子,安慰人。

    *

    長京城。

    長京最近出了兩件大事。

    一是在西露街,開了一間胭脂鋪子。掛著薑家的牌號。鋪子一開,立馬廣受長京閨秀千金喜愛。因為貴女們發現,那胭脂竟然和她們托人到雲州買的那款胭脂一摸一樣。

    沒想到竟然能開到長京來。

    貴女們又驚又喜。

    而第二件大事,則是薑家薑譯蘇尋到了多年的妹妹。名為薑憶念,聽見者說,其貌謫仙,氣質脫俗清雅。

    隻不過薑譯蘇藏得深。凡是打探的,定會被其小廝一掃帚給打出去。不管大官小官。

    真是怪事。

    明明找到了妹妹,應該是喜慶事才對,偏偏薑府沉沉陰氣,而薑譯蘇,上朝時一張臉更是臭得能掛油瓶子。特別是眾人發現其在看宰輔樓延鈞樓大人時,那眼神更是有實質性的殺傷力一般。

    不過薑譯蘇對樓延鈞的不對付又不是一時兩時的事。眾人沒放心上,因為又更讓他們怪異的事,那便是樓延鈞樓大人對薑譯蘇的態度,可以說是溫和。

    波瀾不驚的溫和。

    甚至有時,還會贈予微笑。

    如果忽略掉薑譯蘇要殺人般的目光,那簡直可以稱得上“兄友弟恭”的景象。

    沒過多久,眾人就明白了——原來宰輔大人竟然要娶薑譯蘇的妹妹為妻!

    這堪稱震驚整個長京城的第三大事,足足讓整個長京城議論了整整三日不休。

    而樓府裏。

    樓老夫人初聞也是震訝。立馬不同意。

    孫兒要去找桑枝她沒有意見,但是忽然要娶其他女子,她不能接受。

    樓老夫人:“你給老身說你要找桑枝,找了三年整整,你就要另娶他人?你有沒有心了?有沒有!”

    樓延鈞:“祖母,您到時候便會明白的。”

    老夫人倔強,她現在還留著桑枝那時候給她繡的荷包。“我老了,我不明白!”

    樓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愧疚還是為何,自孫兒和公主和離後,三年裏她一直未催著孫兒另娶。

    一方麵也是看到了孫兒的癡心固執。

    所以樓老夫人現在無法接受其他人。

    高府裏,樓知婉得知又氣又傷。把自己的堂兄翻來覆去問候了一遍,這些年,對桑枝的蹤跡的唯一寄托,完全就在堂兄尋人的消息上了。

    結果堂兄轉頭就要娶她人。

    樓知婉一抹眼淚:“沒事,我自己找!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好好好。”高玨一邊安撫,一邊勸著。“娘子,你現在有孕,可不要輕易大悲大喜的,我會心疼的。”

    樓知婉撫著肚子,又黯然:桑枝的孩子若是平安出生了,也應該有三歲了。

    *

    樓延鈞要成親的事留下的重磅還未消。

    眾人又發現了。

    薑譯蘇的妹妹是帶著一個孩子的!

    這麽說,樓大人竟然要娶一個帶孩子的寡婦嗎!

    聽到這個消息,樓老夫人已經由生氣,到震怒。

    “你竟然要替別人養兒子!老身白白給你養這麽大!你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找到,竟然要去給別人養兒子!”樓老夫人怒極:“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算了!”

    蘭茴攔住:“老夫人……”

    “大祖母……”一聲糯糯的聲音。

    樓延鈞站在大堂前無奈。

    就見一身姿窈窕,穿著梨花黃裳裙的人,抱著一白白胖胖的團子走了進來。

    眾人眼前皆是一怔。

    *

    樓府的婚事盛大。

    十裏長街,紅妝裹結,歡聲嗩呐,無一不悅。

    喜色滿堂。

    連宮中都掛了紅妝以表為禮,皇上賜旨下賞更是滿滿一屋。

    眾人們帶著看熱鬧的態度來,然後卻看見了那個寡婦帶來的小崽子,生得幾乎和樓相一個模子刻出來。

    更別說那聰明勁。

    “……”

    *

    喜色鋪街。

    桑枝穿著大紅喜袍,鳳霞玉冠,袍子垂遮至腳,上麵刺著精美的紋繡,用著上好的綢絲,紋繡出了兩鳳交纏飛翔的圖樣。

    喜房布置得華美恣麗。

    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扇上,流蘇般的紅結纏繞著碧色的柱子,殿頂的明珠散發著明柔的光,喜燭搖曳,屏風繪著橋山流水,溫眷明月。

    桑枝聽見了外頭的聲響。

    而後便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來客自然是不敢鬧冷冰冰的宰輔大人的洞房。

    所以門一關後,立馬便隔絕了外頭的所有雜聲。

    直到蓋頭被掀開,桑枝才得以見到人的模樣。

    清冷昳麗的麵,寒星璀璨的眼,裏頭盈盈盛滿了溫眷和柔情。

    似是因為喝了酒,麵上有些許淡紅。

    桑枝臉色因人的注視,也微微紅了起來,她抬起一雙布滿笑意的眼,輕輕喚了聲。“相公。”

    像是小石子置入深潭。

    表麵的一層層漣漪,圈圈蕩漾開。

    似乎過會便會消失。

    但無人知曉,那顆深泉下的石子不僅投下一圈漣漪,也深深嵌進了深泉的眼。

    往後餘生,天地莫測。

    無人能將分離。

    樓延鈞百感:“嗯。”

    紅燭搖曳,喜色鋪被。

    今夜不眠。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