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魚沒刺骨      更新:2022-07-30 15:29      字數:4286
  第58章

    桑枝耳紅了下, 輕捂住兒子的嘴,然而此舉更像是掩耳盜鈴。

    安安眨巴著眼不解地看娘親。

    樓延鈞微微側眸看身後的兩人。

    桑枝放下手,臉紅透。

    汪娘是最早回過神來的。

    但她自己已經猜測得差不多, 所以沒什麽驚訝。

    翠秀也沒有什麽表情, 摸了摸鼻子, 假裝沒聽見。

    唯一的傷心人阿福:“……”

    另外一個傷心人——薑譯蘇。“……”

    薑譯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了看樓延鈞,又看了看桑枝懷裏和樓延鈞長相相似的團子。

    最後還是瞪了一眼樓延鈞。

    最後視線回歸到桑枝身上。

    聲音有些啞,但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不知道怎麽稱呼人, 又怕嚇到人。“桑枝姑娘,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薑譯蘇強調了單獨兩字。

    阿福:“桑枝是誰?”

    翠秀也裝模裝樣問了句:“桑枝姑娘?”

    汪娘:“……”

    汪娘看著輕易就把桑枝身份給拆了的薑譯蘇, 恨不得把人嘴巴給封住。

    樓延鈞淡淡:“沒有什麽單獨。想談在這談。”

    薑譯蘇惡狠狠用目光刮了人一眼。“不是在和你說話。”

    薑譯蘇身後的小廝還在捂嘴震驚中,兩隻眼盛滿了眼淚。

    桑枝:“……”

    桑枝自然是不可能和兩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單獨一起。

    但看見一旁的樓延鈞, 不知怎地出口便是:“行, 我和你們單獨談談。”

    樓延鈞眉尖微蹙。

    薑譯蘇毫不掩飾地朝人露出得意又囂張的冷笑。

    桑枝抱著崽崽, 正想往庭院去。

    薑譯蘇:“念念……嗯桑枝姑娘,那個,這個小鬼……”

    薑譯蘇的意思是連安安也不可以跟著。

    桑枝:“可他什麽也聽不懂, 他才三歲。”

    薑譯蘇當然知道,但是,相當於翻版的樓延鈞, 薑譯蘇看著實在不喜。

    安安聽出了要和娘親分開,一雙圓圓烏黑的大眼立馬盛滿了眼淚,嘴巴一扁,默默掉下了豆大的淚珠來。

    桑枝心疼。

    “那就在這裏談吧。不去了。”

    薑譯蘇:“……”

    薑譯蘇看了眼大樓延鈞, 最後還是妥協桑枝抱著安安一同。

    *

    兩人外帶著鐵木, 三人在庭院的樹下。

    遠遠的, 桑枝荷色的衣袖被吹拂起,身形纖瘦的人抱著白白軟軟的團子,樹下清風吹拂綠葉,人穠麗清絕的麵容,就像是一副畫卷。

    安安把著樹葉玩。

    薑譯蘇和小廝兩人不知說了什麽,眾人遠遠在屋簷下眺望著,就見桑枝忽然落下了淚來。

    似雨滴垂落在荷花葉中。

    眾人隻覺心頭被蕩漾了一下。

    汪娘心疼地捂著胸口。

    眾人便見樓延鈞忽然從屋簷下出去,往樹下走了過去。

    阿福撇撇嘴:“他肯定要被盈兒姐罵了。”

    翠秀望著,有些擔心。

    然而,樓延鈞出現,並沒有挨罵。人一手將安安抱上肩,一手輕輕地攬住了桑枝的肩膀,往懷裏輕靠了靠,似做安慰。

    不知是盈兒姐太傷心還是為何,一向不喜歡阿山的人,竟然任由了人的“吃豆腐”。

    阿福心裏懊悔。早知道剛才自己就先跑過去了。讓阿山白白占到了這個便宜。

    翠秀看人跺腳,心知肚明地無語。“……”

    薑譯蘇也沒攔著樓延鈞。

    畢竟就庭院這麽點距離,談話的內容早就被樓延鈞聽過去了。

    樓延鈞的眸淡淡,掃了眼薑譯蘇。

    鐵木已經被這一眼看得後背寒起,躲在了自家主子後麵。

    薑譯蘇則看著樓延鈞這一身破爛衣衫的落魄樣,發出一聲嗤笑。

    堂堂宰輔大人,連朝堂的形象顏麵都不顧及一下,丟臉!

    他們念念,他是絕對不會交給這種人的!

    *

    薑譯蘇一一細說了薑爹薑娘是如何找尋桑枝,他又是如何尋了十幾年,從雲州到長京,大安的寸土寸地,看過了多少畫像,走過了多少地方,從未放棄……

    “爹娘現在依舊在找你。娘因為弄丟了你,生了一場大病,現在已經下不來床。念念,和我們回去吧。”

    今晚的廟會沒有人去。

    桑枝望著外頭的明月。

    皎潔,孤冷。

    桑枝本來並不相信,她一出生就是在一宅院裏,和爹爹四處逃亡,偶爾的片刻幸福,是和弟弟填飽了肚子還有回到江南五姨娘對她的疼愛。

    她沒想過自己不是爹爹的孩子。即便薑譯蘇講那麽多,她也隻是感動薑譯蘇他們的毅力,羨慕人口中一直被掛念的“念念”。

    但薑譯蘇拿出了畫像——是薑娘的畫像。

    薑譯蘇一直隨身帶著。

    桑枝望著畫中那眉目溫柔的女子,驀地心頭就是一酸,而後眼眶一熱。

    *

    安安被汪娘抱去照顧。

    薑譯蘇在院裏留了下來。

    汪娘知道人說的可能是真話,雖然她是在王府沒落的時候才嫁入的,但是她也聽說大夫人說過,王老爺曾經收留過一個女子,一見鍾情,極為癡迷。後來女子失蹤,王老爺還發瘋尋了一段時間,最後才深陷賭癮和嗜酒中。

    這也能解釋了,為何王老爺一直不待見桑枝,而每次逃難都會把桑枝帶上。

    甚至大夫人還說,他們其實在汪娘嫁進來前,已經換過了兩處宅子。

    王老爺是帶著報複的性質,不讓那個女子找到桑枝。

    汪娘一直以為桑枝是府裏過世的其他姨娘或者仆從的孩子。

    薑譯蘇說要帶桑枝回去。但他尊重桑枝的決定,留在府裏也是為了等待桑枝的回複。

    *

    桑枝一個人在屋內。

    門輕輕被推開。

    桑枝慌亂抹了下眼角,以為是汪娘把安安抱回來了。

    回身正要起,看見的卻是樓延鈞。

    人身影頎長,昳麗麵容上漆黑的眼直直盯著人。

    桑枝嘴邊的勉強起來的笑容消散了下去。轉回了身。“你來做什麽。”

    桑枝沒有聽見樓延鈞回複,但是聽見了人走近的聲音。

    桑枝吸著鼻子,“你還想欺負我嗎?我現在有爹娘了,我不是任由你欺負……”

    話未完,桑枝便覺自己被輕輕擁進了一個結束的懷抱中。

    她的額頭正好磕著了人粗布衫子的扣子,輕一聲。

    “磕疼我了……”桑枝像是找到了理由,撇嘴一句,淚湧了出來。

    “對不起。”樓延鈞笨拙去摸人的額頭。

    結果把桑枝額前的發揉得淩亂。

    桑枝:“……”

    桑枝抬眼,水光瀲灩的眼像有氣,把人的手拿過,張嘴便咬下去。

    樓延鈞的手掌寬大,硬邦邦的像石頭,硌得桑枝牙疼。

    樓延鈞垂眸,看見人眼和鼻尖皆是紅的,一雙蘊滿水光的眼,動人又清澈。

    咬著自己的手跟貓兒撓癢一般。

    柔軟的唇碰到手,軟而癢。

    樓延鈞不自覺便伸出空餘的一手抹開人的淚珠,輕緩:“你去哪我便會去哪。”

    輕飄飄,似是承諾。

    *

    薑譯蘇第二天起來,就看見樓延鈞在庭院裏劈柴。

    “……”

    薑譯蘇知道樓延鈞好幾月前就挑職休息。皇上的說法是人生了病在休養。

    其他朝官信,薑譯蘇可不會信。

    鐵木感歎:“樓大人好厲害,那一整牆的木柴都是人劈的吧?”

    正說著,一個小不點屁顛屁顛地捧著個茶杯跑過來。

    邊跑邊興奮地喊“爹爹”。

    茶水都灑了一地。

    薑譯蘇撇撇嘴。

    樓延鈞接過已經沒有水的茶盅,大手揉了揉兒子的發。

    小不點得了誇獎一般咧開了牙笑。

    過了一會。

    穿著青色裙裳的人走來,把小不點抱起,然而把一壺水遞給了人。話也沒說,徑直就轉身走。

    然後抬頭看見了屋簷下的兩人,桑枝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禮貌招呼。

    鐵木:“小姐可真好看啊,和樓大人站一起,跟畫似的。”

    然後就收獲到了旁邊主子的一腳。

    薑譯蘇看著樓延鈞望著桑枝的眼神,額頭青筋直起。

    “去幹活,咱們可不是來白吃飯的。”

    於是,樓延鈞劈柴他們也劈柴,樓延鈞曬草藥他們也搶著曬草藥 ,樓延鈞……

    汪娘出來:“現在長京的富貴人家都這麽會幹活嗎?”

    翠秀:“……”

    兩天後,貴公子薑譯蘇為了比樓延鈞多劈一擂木頭,也換了方便的粗布衣衫。

    薑譯蘇冷笑:“休想在我們念念麵前獻殷勤。”

    樓延鈞:“……”

    *

    蘇水鎮上的百姓都知道,汪氏藥鋪最近又來了個貴氣的公子。俊美無儔,舉手投足之間翩翩然,和之前英俊清冷的公子站一起,格外養眼,引得無數人往草藥鋪裏或擠或路過,皆是為看在裏幫忙的兩人。

    鐵木哼哼:“不愧是我們家公子,美滿長京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阿福嗤之以鼻。

    鐵木:“你什麽意思,你對我們公子的美有意見是嗎!”

    鐵木捋袖子。

    大舜:“我還是覺得阿山最帥耶。”

    鐵木哼哼:“你小你不懂。”

    安安附和:“爹爹!爹爹最!”

    鐵木滿心化開,臉皮都笑展開了:“好的,小少爺。小少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對於小姐的孩子,鐵木可是滿滿的柔情和疼惜。

    薑譯蘇覺得安安像樓延鈞,鐵木卻覺得明明是像小姐。這鼻子這嘴巴,隻有他們薑家才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小少爺!

    鐵木:“小少爺,要騎馬馬嗎?馬馬哦。”

    阿福:“……”

    阿福搓手:“真怪,這大熱天的,我雞皮疙瘩竟然起來了。”

    汪大舜悄聲:“我也是。”

    幾人正鬧著。

    汪娘一臉憂愁地進來。

    汪大舜喊了聲:“娘。”

    汪娘愁悶,看了眼兒子算是回應。

    原來是汪娘遠方的侄兒汪瑭要來借住。

    本沒有什麽好愁的,不過是院裏多住一個人。

    但桑枝現在用的可是汪瑭親妹妹汪盈的名字。

    現在隻有汪氏藥鋪裏的人知道桑枝是借用的名字,蘇水鎮的百姓可不知道。

    而她這個侄兒,又是個較真的性子。這次來也是因為發現他鄉試落榜,爹娘竟然想給他在當地買一個官職做。

    汪瑭可受不得這種屈辱,留下了一封信,便離家出走散心。

    若是被他發現桑枝假冒他妹妹,按照那性子,免不得會發難。

    但若是蘇水鎮的街坊鄰居們知道,桑枝免不了會受些人的指指點點,這可是汪娘受不了的。

    汪娘這麽想著,不免又歎息一聲。汪瑭可能還有幾日才到,她可要想好怎麽說服好人才行。

    *

    今晚是廟會的最後一晚。

    因前幾日汪娘他們都沒去。最後一日,汪娘和阿福留下來看店。

    讓翠秀和桑枝拿這幾日繡的荷包去賣。

    安安則交給他們照顧。

    薑譯蘇聽到要逛廟會,立馬換了一件錦服,華麗富貴,往攤前一站,立馬吸引目光無數。

    薑譯蘇像隻招搖的花孔雀,很快就賣光了一籃子香囊。

    樓延鈞依舊是粗布短衫,渾然不覺投射在身上的目光,隻是緊跟在桑枝身後。幫忙打理其他東西。

    或者在有男子上前向桑枝詢問時,投過去冷淡的視線。

    薑譯蘇賣光了一籃子香囊後,拆開扇子一搖,風度翩翩又戲謔地看向樓延鈞。

    “樓大人,你跟過來,什麽都沒有做,還不如回去照看著小不點。這裏啊,有我和念念在就夠了哼。”

    樓延鈞沒有回複。

    桑枝餘光看了人一眼。

    即便樓延鈞穿著麻布衣裳,但是難掩一身的正氣凜冷。圍在攤子周圍的,甚至遠遠的酒樓閣上,都有許多目光落在人身上。

    樓延鈞注意到了桑枝的目光,以為人也想要自己幫忙。

    於是便走到了攤前,和薑譯蘇並排的位置。

    他才拿了幾個香囊在手上,便有駐足的人停了下來。

    不遠處更有幾個姑娘目光灼灼,微紅著臉瞧著,大有樓延鈞收整好荷包後,就過來的架勢。

    姑娘們剛往前走一步。

    樓延鈞忽覺身後衣服一緊。

    桑枝攥著人的衣角,抿唇:“你笨手笨腳的,不用你到前麵來。”

    薑譯蘇:“……”

    作者有話說:

    後天入v~

    感謝支持,啾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