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
魚沒刺骨 更新:2022-07-30 15:29 字數:3595
第56章
桑枝怎麽可能喂他水, 沒有將水潑在他身上已經算好了。
翠秀又進來。
看見一臉蒼白的人,還有臉色不是很好的桑枝。
“怎麽了嗎?”
桑枝捂著小團子的嘴巴,淺淺笑笑:“沒有。”
翠秀:“盈兒姐怎麽沒給他水……瞧我, 你還抱著安安呢, 來, 我給你幫忙帶著安安……這兒藥氣重,萬一安安染上了,可就不好了。”
桑枝:“……”
桑枝剛想說不必了,但安安已經伸長了手, 由著翠秀抱走。
房間裏就剩下兩人。
樓延鈞的目光望著桌子的水,但他胳膊上顯然易見地也纏著紗布, 厚重的,不能動彈。
隨後將目光又投向了桑枝。
桑枝如芒在背。咬咬牙, 想著幹脆走了算了。直覺告訴她樓延鈞不像是失憶的樣子——但是萬一, 還真撞壞了腦子。而且若是翠秀他們再進來, 讓他們懷疑出什麽,她虧大了。
桑枝咬咬唇,還是給人倒了杯水。
她往前一遞, 心裏想的是等會一定要讓翠秀把他趕走。
桑枝把茶盅遞到了樓延鈞麵前,然而人隻是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桑枝。
桑枝的手柔嫩纖長, 指甲上塗著桑葚色的丹寇,青茶色的杯子子,襯得一雙手皎白如雪。
往上。
拿著茶杯的人柳眉微微往下瞥挪著,微挑的眸子盈盈潤光, 巧鼻粉唇, 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桑枝見人不接, 要收回。“不喝算了。”
雖然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撞壞了腦子,但是管他有沒有,桑枝都不待見他。
桑枝正要收回杯子,便見人動了。
樓延鈞向桑枝的方向走了一步,微微前傾身,低下頭來,就著桑枝手捧著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樓延鈞的氣息太近,桑枝嚇了一跳,往後縮了一下。
於是,樓延鈞也隻喝到了一口。
隻喝了一口的人,抬起迷茫的眼,看向人。
正好汪大舜跑進來,人未到聲先到:“阿姐!阿姐!橋西員外的張公子又送了餡餅過來了!”
然後便看家自家阿姐一雙耳有些紅,把水杯置放在剛進來的他手裏。“喂他喝水。”
而後便匆匆出門。
汪大舜:“?”
*
桑枝想把樓延鈞趕走。
聽到了這話的眾人皆是訝異。
翠秀:“可是盈兒姐,把他趕走了他能去哪裏啊,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把他趕走也太可憐了吧。”
汪娘:“是啊,這麽俊一個小夥子,也有禮貌也識大體,收留幾日沒事。何況咱們還是開藥鋪,見死不救,傳出去可就說不過去了。”
汪大舜:“阿姐,留下人吧,山哥打鳥好厲害。都不用弓箭,一顆小石頭就能把鳥兒從枝頭給打下來!”
崽崽:“呀。”在桑枝的懷裏舉起了胖胖的手,表示讚同人留下。
桑枝把小團子的手給拿了下來。
隨後咬咬唇,看向庭院裏坐在凳子上的人。——現在已經可以大搖大擺坐在了庭院裏,都不必躲避眾人。
唯一支持桑枝的是藥鋪裏的阿福。
按照阿福的話來說,就是阿山看著她的眼神怪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所以他萬分讚同把人趕出去。
但是阿福讚同沒什麽用。
桑枝隻是心領了。
樓延鈞在庭院裏暫時是住下了,因為是在山底下撿到的,所以汪娘他們就直接喊人叫阿山。
桑枝都不知道人是怎麽會同意這個名字的。堂堂宰相大人,被喚做阿貓阿狗一樣的名字,幹的也都是雜活。
可能真的是撞壞了腦子了吧。
桑枝輕蔑笑笑。
汪娘瞧著人俊,不願意讓人幹劈柴挑水的活,平常就讓樓延鈞和阿福在鋪裏挑揀草藥,幫忙一下。因為就算樓延鈞什麽都不會,隻是在鋪子裏待著,那天的生意也就出奇的好。
桑枝:“……”
桑枝可不樂意。她不是不樂意樓延鈞被聞聲來的姑娘們圍看,而是不樂意樓延鈞這麽輕輕鬆鬆地在這裏住下。
於是,砍柴挑柴挑水,甚至燒水做飯……有什麽苦活雜活,她準會讓人來幹。
同一屋簷下的都注意到了這點。
翠秀:“盈兒姐好像很不喜歡阿山啊。”
汪娘也察覺了。
畢竟桑枝那麽溫軟的人,很少那樣針對別人。
而且他們也發現了,阿山對桑枝很是順從的樣子。
盡管平時阿山臉上就沒什麽表情,看人也是淡淡的。
但唯獨看桑枝,似乎淡淡中又藏著別樣的情緒。
翠秀:“倒是那些屁孩子點,喜歡圍著阿山玩。”
翠秀說的是大舜和安安。
大舜喜歡跟在阿山後麵,是因為人能給他打鳥,做弓,讓他在小夥伴麵前耀武揚威。
而安安從沒見他那麽親近一個外人,午睡都要阿山抱著才能乖乖睡下。
就連桑枝好幾次,都嫉妒得要哭了。
不過,阿山最常做的,就是跟在桑枝後麵。
汪娘和翠秀多少看在眼底,並且心知肚明,樂嗬嗬地見其成。畢竟桑枝長得好看,而阿山模樣俊,話少還幹活多,多少有點合適。
起碼在汪娘眼裏,比那些和桑枝相親,自個倒黴還要賴她們桑枝晦氣的人強多了。
*
今兒的天不到傍晚就暗下了。
汪娘瞅著,知多半是要下雨了。
蘇水鎮雨水算多的,特別是夏季,一下就常是暴雨。
阿福擔憂地望著天:“盈兒姐上山摘草藥了,沒事吧?”
天空密布著黑壓壓的雲層。
汪娘:“沒事,小盈知道哪裏有地方可以避雨。等雨停了,就好了。”
“娘!阿山呢?”汪大舜抱著小團子過來,三歲的崽崽臉上掛著豆大的淚珠,嗚嗚咽咽地格外可憐。
阿福:“在裏麵劈柴吧?盈兒姐不是交代他不劈完院裏的那些柴火不能吃晚飯嗎?”
汪大舜:“院子裏也沒看見呀。”
汪娘已經心疼地把崽崽給抱起:“怎麽哭了,乖乖,讓姨姨看看……”
阿福不以為然:“那就是出去了吧。”
*
豆大的雨滴已經下了起來。
逐漸有變大的趨勢 。
桑枝到山洞避雨,把背著小竹簍放下,衣裳已經沾濕了許多。
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不知道雨要下到什麽時候才能停。
桑枝環抱著膝蓋坐下,竹簍子裏並沒有多少東西,桑枝才上山沒多久,就遇見了大雨。
不知道安安醒來了沒有,樓延鈞的柴火劈好了沒有……
這麽大的雨,應該是不能繼續再砍柴。
桑枝百無聊賴想著,忽然聽到什麽嘶嘶的聲音,很近。
桑枝垂眼一看,竟然是一隻巴掌大的小蛇,桑枝嚇得忙站起,然而腳踝處忽地一疼。
受驚的小蛇匆忙竄進了洞穴裏頭。
桑枝扶著石壁,沒有頭暈眼花,可能是無毒的蛇,但是腳踝處的疼痛確實真實存在的。
桑枝咬牙坐下,剛要脫開鞋子看看情況。
忽聽見山洞口又有情況。
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過,
一高大的人,撥開了草木,布衫都濕透了。看見了桑枝,像是緩了下神情,走了進來。
桑枝愣了會沒說話。
樓延鈞的眼已經落到了她的腳上。眉尖蹙起。
沒等桑枝開口,人已經蹲了下來。拿捏起了桑枝穿著繡花鞋的腳,
桑枝臉一邊漲紅,一邊訝異。“……你,你做什麽?”
樓延鈞:“被蛇咬了?”
是詢問,更是焦急。
桑枝眉微撇下,想縮回腳,說“和你有什麽關係。”
便見人緊抿了唇,輕緩迅速地脫下了她的鞋子。
而後是有些濕漉的羅襪子。
露出桑枝一雙嬌嫩的,白裏透著粉的腳丫,連指甲蓋都是漂亮齊整的形狀。
桑枝的腳被忽然這麽暴露在人前,緊張得想往裏縮,幾分惱怒。
“登徒子,你做什麽?”
樓延鈞:“別動。”
桑枝臉更紅:“……你放手,不許看!”
樓延鈞:“我是你夫君,為什麽不能看?”
桑枝愣了下,而後耳朵通紅。“你果然是在騙人,你根本沒有失憶。”
樓延鈞微抿唇,沒有反駁。隻是冷靜的眼,仔細看著桑枝微微腫起的腳踝,像是在分辨什麽。
桑枝腳踝被咬的地方已經腫起,且顏色開始發深。
樓延鈞的指腹粗糲,揉捏著桑枝的腳,微癢,又掙脫不開,桑枝總覺得人是故意的,一張臉紅透,紅著眼瞪著人,正想這怎麽罵人。
忽見樓延鈞低下了頭,吻上她的腳踝。
桑枝眼瞪大,腳背瞬間繃緊。奈何人手勁大,桑枝眼眶蓄上淚,樓延鈞依舊沒有鬆開。
過了一會。
樓延鈞才抬頭,他將桑枝腳踝處的蛇毒清幹淨了,抬眼,看見了人殷紅的眼,豆大的淚珠眨巴著便掉了下來。
樓延鈞怔了下。
桑枝吸了吸鼻子,“誰讓你多管閑事……你被毒死了,也不怪我的。我不會感謝你的……”
桑枝要把自己的腳收回來,但樓延鈞還沒有鬆力。
桑枝抹了把眼,借力踢了人一腳。“還不鬆開。”
樓延鈞才鬆開。
桑枝撇開臉,去擦眼淚。
樓延鈞:“別哭,不疼了。”
桑枝惱:“我又不是因為疼才哭的……”
一轉頭,就撞入人漆黑深邃的眼。
樓延鈞靠得近,冷峻挺拔的五官一下子撞入眼,桑枝避不及,最後憤憤咬唇,垂下眸。
外頭暴雨還未停歇。
樓延鈞找了些山洞裏的幹淨柴火點燃。
火光溫暖明亮。
而桑枝還穿著單薄微濕的衣裳坐在離人遠遠的位置,倔強地瑟瑟發抖。
樓延鈞眼頓了下,而後走過去,將人抱起。
桑枝的掙紮是即刻的,然而抵不過人的力氣。
樓延鈞:“你要發熱了,讓安安怎麽辦?”
桑枝頓了下,掙紮漸小。
最後隻是別開臉。
樓延鈞抱著人,在火堆邊烤火。
火光明亮,後背靠著的人炙熱的溫度也漸漸傳到了桑枝身上。
令人舒心的溫度。
桑枝眼皮開始沉重。
睡衣襲來時,聽見了耳旁人似說了什麽。
聲音低沉,輕緩。
桑枝進入了夢鄉。
清晨。
著急了一晚的汪娘幾人正要上山,遠遠看見了高大的人背著一熟睡的人,走下了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