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魚沒刺骨      更新:2022-07-30 15:29      字數:3697
  第14章

    底下三人已經進了醉清軒。

    樓知婉也不知道該不該和桑枝說一聲,但想著等會早點回府就是,而且剛才堂哥應該也沒看見桑枝。於是,樓知婉緘默了

    兩人賞雪抿酒不說。

    *

    藍宴光之所以和薑譯蘇約在醉清軒,是因為譯蘇有事相求。而之所以他又約了樓延鈞。則是他自己的小私心——有意讓朝上針鋒相對的兩人,融洽下關係。

    三人入座雅間,氣氛詭異的安靜。

    薑譯蘇灌了一盅又一盅的酒。

    藍宴光看不下去:“要不,你吃點菜?”

    倒是樓延鈞出聲打破僵局,他未開口,隻是在思索剛才在底下望見的人。現在回神,倒是注意到了薑譯蘇。

    “聽宴光說,薑大人要尋人?”

    藍宴光連連點頭。事實上,他本來還在為自己沒有告知表哥,隨意約了薑大人過來一事怕表哥不高興。結果證明,表哥根本沒放心上。

    而薑大人尋人一事,還是在好久之前藍宴光拜訪表哥時隨口一提的。沒想到表哥竟然能記住。

    對比之下——

    “屁!工部那事還沒完,假公徇私,我不會同意的! ”

    藍宴光:“薑兄,咱們不是說好不講朝事的嗎?”

    薑譯蘇撇了下頭。

    樓延鈞:“皇上心中自有定奪,是工部失責還是戶部中飽私囊,也得查清再論。”

    薑譯蘇冷哼。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沉不住氣又愛憎分明。現今長京城誰人不知樓延鈞是皇上的智囊,皇上的意思,不就是你樓延鈞的意思嗎!

    薑譯蘇自樓延鈞歸京來,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比蔡老狐狸還狐狸!

    藍家年後下南,生意廣闊,薑譯蘇才想著拜托藍宴光。現在看見樓延鈞,屁股在板凳上怎麽坐怎麽別扭。

    “沒什麽了,我先走了。”薑淳坐不下去了。

    “哎……”藍宴光伸手。

    “有無胎記,樣貌特征,丟失時年歲幾何。”樓延鈞開口,“沒有目的尋人,並不是易事。”

    薑譯蘇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薑譯蘇尋人在長京城也不算秘密。事實上,薑家祖大業大,紮根在雲州一帶,是先帝禦賜的雲州郡尉。薑譯蘇身為雲州郡尉的嫡子,拋了雲州的富貴,一人往北到長京做官。——這其中也有尋人的原因。

    “背後有胎記。不足滿月失於洛陽。”薑淳坐下了,想到了不久前收到的家信,父親提起娘親又以淚洗麵的事。還是沒走。“其他的我也不多說,是我妹妹,要是平安長大,現在應該十六了。”

    薑譯蘇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事實上,薑譯蘇也沒見過妹妹。安平四十七年,為避災難,懷著妹妹的娘親和他們走散。被一戶人家收留。後來父親尋回了娘親,而那戶人卻搬走了。連同帶走的還有不過滿月的妹妹。

    後來再怎麽尋,都沒找到那戶人家。有一點線索了,卻是從那戶人家的鄰人嘴裏聽到,似乎是家主嗜賭,搬離時已是妻離子散,姨娘都各自奔飛了。

    薑譯蘇的娘親知道更是一病不起。

    薑譯蘇也是聽聞長京繁華昌榮,那戶人家有可能躲到長京來的消息,才獨身到長京來做官。

    一做已快十年。

    拋開開朝堂的雲雲,薑譯蘇還是頗為欣賞樓延鈞。但是該看不順眼也照舊看不順眼,似是天生一般。

    可能也是性格使然。

    薑譯蘇隨父性子急躁,但樓延鈞似乎做什麽都能運籌帷幄,更不用說一張冰山麵,讓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著實氣人。

    樓延鈞:“胎記在後背何處?”

    “就是在後背。”薑譯蘇說。胎記一說也是娘親所說的。

    “是什麽樣的胎記?”

    “還能什麽樣的胎記,我的妹妹,自然是花一樣的胎記。我娘親天資之色,我妹妹自然也是傾城之貌。”

    藍宴光:“那性子也隨薑大人這般急躁嗎?”

    薑譯蘇:“……”

    樓延鈞:“年十六,後背有花樣胎記,長相出色,幼年失散於洛陽。”

    薑譯蘇也看得出樓延鈞是認真幫他,麵色緩和。“多謝,若真尋到,薑某定會重謝。”

    藍宴光格外認真:“表哥,確定不再加個性急潑辣麽?”

    藍宴光也是見過薑老爺的,不得不說,父子一個模子刻出來,若是他家閨女也這樣,多半人群裏瞧一眼就能認出來。

    薑譯蘇:“……”

    *

    因看到樓延鈞進了醉清軒,樓知婉想著早點回去,避免桑枝和堂兄碰上。

    兩人穿戴好。

    才上回廊。便聽一道繪花門扇推開。

    五人相視。

    扛著醉鬼的藍宴光眸子一亮。

    樓知婉在看到自家堂哥的一眼,心中已經默默向桑枝道歉。——誰知道,竟然會有這麽湊巧的事!

    桑枝第一眼便和少爺對視上。

    少爺垂眸,明明眸色於往常無二,但桑枝總覺有點心虛。

    藍宴光即刻就把醉鬼扔給了樓延鈞。

    “二位姑娘,回府嗎?讓不才送二位一程。”

    樓知婉匆匆和堂兄點了點頭做招呼。帶著桑枝趕緊離開。

    藍宴光跟上。

    醉得朦朧的薑譯蘇隱約看見好像有兩人路過,費力睜開一隻眼,“我妹妹,我一眼就能出來!”

    樓延鈞收回看著桑枝背影消失的目光,淡淡:“若要是嫁人了?”十六歲,已過及笄。

    “誰!誰敢娶,我,我打爆他的狗腦袋!”醉鬼朝空氣揮出軟綿綿的一拳。

    *

    藍宴光追出來。

    樓知婉是認識他的,藍國公府的嫡少爺。小時候他們還一起玩耍過。

    樓知婉點頭算是行禮。

    “二位回府嗎?”藍宴光人生得俊朗,又愛笑,是老少皆喜的長相。

    樓知婉卻發現,他的一雙目光都落在桑枝的身上。樓知婉了然,麵紗下的唇微抿一笑。

    這一路樓知婉已經看到了不少公子哥或者是出遊的小姐姑娘,沒有一個路過不偷瞧桑枝的。

    不過沒想到藍宴光也是這般。美色誤人啊,也不知道他發現桑枝是堂兄的人時,得有多好笑。

    樓知婉謝絕了藍宴光的陪同。“不必了,有府裏馬車接送。就不多麻煩藍公子了。”

    “那也好。”藍宴光依舊笑意昂揚,沒有任何被拒的不悅。

    看著馬車的身影離去,藍宴光滿心歡愉,一雙眼更是望穿秋水。

    馬車上。

    樓知婉好奇問:“你認識剛才的藍公子嗎?”

    桑枝:“誰?”

    桑枝腦海裏還停留在少爺剛才的目光,心慌意亂,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

    樓知婉笑笑,“沒什麽。”

    本以為可能兩人認識藍宴光才追出來,看來隻是藍公子單方麵一見傾心了。

    *

    兩人回了府,樓知婉買了許些飾品和衣裳,連帶桑枝的份一並給送回了桑枝的房間。

    蘭茴瞧見了,陰陽怪氣了幾句。

    桑枝沒理會。

    事實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同少爺解釋今天出府的事。解釋了,好像自己多重要一般;不解釋,又似是不妥。

    桑枝歎了口氣,可真愁人。她到底為何要在意少爺在不在意呢?

    熬到了戌時。

    桑枝還是來到了少爺的門前。

    樓延鈞穿著絳紫繡領的長袍,一手侍卷,燭光將人投影於壁上,格外清冷。

    桑枝捏著自己袖口的花紋,沒有往原來位置的暖榻上,而是緩緩朝人走去。

    樓延鈞察覺到,侍卷的手一頓,側過臉來。

    桑枝:“少爺,今兒我和三小姐一起出府了。”

    桑枝烏發用木簪挽了個散髻,一雙溫吞含水的眸子忽閃忽閃地望著,穿著桃粉的繡衫,外罩著鵝黃的短襖。雪白修長的脖子像天鵝一般 。

    樓延鈞眼皮抬起又垂落,“嗯”了聲,但卻沒有移開臉。

    “那你……有生氣嗎?”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桑枝想問的是出府沒有告知少爺一聲是否失規矩了,畢竟他們還是明麵上的依存關係。但話一出口,卻好像……不太對勁?

    桑枝還想解釋,樓延鈞已道,淡淡笑意。“我沒生氣了。”

    桑枝的眼眨了眨,半天吞了下口水。“……好。”

    “那、那我先回去了……”

    “過來一並坐吧。”樓延鈞說,“許久未練字,應是手生不少了?”

    桑枝點頭又搖頭,咧嘴笑。“不會,最近三小姐教我寫了許多呢。”

    “是嗎。”樓延鈞眸色一瞬微淡,“怪不得近兒都不讓我教了。是知婉教得更好嗎?”

    桑枝急了些:“沒,沒有……少爺教得也好的。”

    樓延鈞微微笑。

    桑枝看出了少爺是在逗趣她,便也笑:“那少爺你教桑枝吧。”

    桑枝最後還是手把手被練了幾幅字帖。

    丫鬟進門都不敢出聲打擾。

    半夜。

    桑枝留在少爺屋裏的暖榻睡覺。

    隔著一道屏風。

    便是少爺的臥床。

    桑枝正要入睡,忽聽見外頭似有窸窣的聲響。

    桑枝坐了起來。

    忽看到少爺從屏風後出來,他隻穿了件牙白的中衣,寬肩窄腰,身量頎長。

    黑夜中,兩人大眼望小眼。

    桑枝長發垂肩,衣衫又是淺薄,被衾滑落在腰間,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頸。

    夜能視物的樓延鈞移開了眼。

    “外頭風寒,我去看看。”樓延鈞抿了下唇,“你、把被子蓋好。”

    樓延鈞出了門。

    桑枝聽見門扇輕合上的聲音,沒聽少爺的話,而是輕輕拉開被子,下床踮腳,趴在門邊聽外頭的動靜。

    然後便聽見了少爺半是低沉半是無奈的嗓音響起。“祖母。”

    桑枝僵住:“……”

    外頭。

    倔強的樓老太太責備孫兒。“你怎麽穿得這麽少就出來,外頭風大雪大的,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顧自己!”

    “祖母。”樓延鈞歎氣,“。現在什麽時辰了,您沒有歇息,出來做什麽。摔了傷了可如何是好?”

    三更半夜,落雪無聲。

    樓老太太哼了聲。“我睡不著,我四處看看。”

    涵嬤嬤在一旁看著少爺幹笑。

    “桑枝人呢,你起身,她也不知道伺候下,給你添件衣服?她不是睡在你床側嗎?”

    樓延鈞:“桑枝已經睡下了,她今晚累,無需吵醒她了。”

    樓老太太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兩個有用的信息,稍微滿意。目光想往屋內瞧瞧,可惜門扇關著,孫兒還擋得嚴實。

    樓延鈞又勸了會,才把樓老太太勸回去睡覺。

    而屋內的桑枝聽著剛才的話,已經嚇怔。

    她怎麽也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大半夜跑來偷聽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