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者:the上      更新:2022-07-30 14:38      字數:6578
  第五十三章

    文鳳真睜開琥珀色琉璃瞳仁, 呼吸盡失的那一刻,身子不斷下沉, 深湖冰冷刺骨, 他的麵色愈發白了。

    波光“嘩”地一下打開了!點點細碎的金光影不斷旋轉!

    就像深湖底下被困住的雪蟒。

    嘈雜、呼救、遼袖的質問,猛然如湖水灌進耳朵。

    若是人生停止,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 她站在城樓下,摟著弟弟偷偷看他的那一刻。

    他無法呼吸了。

    她說他一直什麽都不懂。

    上輩子為了討她高興, 威逼高官重金排隊買她一副字,滿城都知道遼姑娘的字是保命符, 想求文鳳真開路, 先買她一副字。

    他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特別地道,夜裏竟然還湊在她麵前討賞。

    她折斷了所有筆的那天夜裏,他為何沒有察覺到, 她的笑容下麵那樣傷心。

    她背過身, 笑著說陛下我不寫字了。

    他看到的是一雙令人心碎的眼眸, 心如刀絞。

    混賬,簡直混賬至極……他為什麽總這樣傲慢地去否定她的一切……

    侍從紛紛跳下水, 將文鳳真從湖裏打撈上來時,他尚存了氣息,烏發散落黏濕腰身, 雪白皮膚被湖水一凍, 滲出絲絲薄紅。

    線條精致的下頜微微抬起,水珠滴落,妖異得動人心魄, 眾人呼吸微微一滯。

    遼袖一顆心揪緊,頭頂撐過一把傘, 肩頭傳來宋公子掌心的溫度。

    他剩了一絲清醒,被人背著經過她時,忽然抬起眼睫。

    瞳光具有某種吞噬人心的魔力。

    他懷中一鬆,一塊玉佩落下,“當啷”清脆,滾落遼袖腳下。

    有心還是無心掉落了一枚玉佩。

    淮王殿下落水的消息無人敢透露出去,他終究年輕身體強健,將養了幾日便見好了。

    眾人以為定要迎來血雨腥風,他落水一場,反而愈發平靜從容,出席宴會談笑風生,神采奕奕,見不出一絲跡象,更加儒雅隨和。

    不願人看笑話罷了。

    另一樁大事:文鳳真落水後,從北遼回來了一位國士鍾先生。

    鍾先生是大宣第一布局手,老淮王最信賴的國士,在徽雪營威望最高,輩分最高,掌三分之一虎符。

    哪怕驕橫如文鳳真,在他麵前也謙和幾分。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相貌和藹,粗布頭巾,如鄉下平凡的教書先生一般,甫一進京,驚動了各舊部,眾人好聲好氣地禮待有加。

    隻是鍾先生進京這麽多日,從沒召見過文鳳真一回,明顯對他心存不滿,舊部們各個偷摸著高興。

    兩株杏樹團團蒙蒙圍了半麵牆,池塘嫩荷初綻,從長廊連接書房的一路上,綠蔭掩映。

    遼袖推開門。

    斑駁花影躍上文鳳真臉頰,他正手捧兵書,明淨自得。

    聽到動靜,他一抬眸,展開一絲笑,極其舒心,毫無芥蒂。

    “遼姑娘,你來了?”

    自落水之後,遼袖有兩個月沒見他,是他非要個答案,她才說出那些話,字字誅心的話。

    不知為何,說完這些,她心裏鬆快了很多。

    至於彌補什麽的,她一絲也不在意,她並不是非要他死,隻希望從此各不相幹。

    如今心底對他一絲波瀾也無,隻極盡客氣禮貌。

    遼袖掌心攥著那枚玉佩,坐在繡墩上,問:“殿下,你身子可好些了?當夜你墜水,我娘親的遺書……應當沒事吧。”

    她最擔心的,便是娘親的遺書泡在水裏不成形了。

    文鳳真眸底蘊了深井。

    她連續發問,可真心實意想問的,僅僅後邊兒那句遺書。

    文鳳真將手搭在膝頭,敲了敲桌麵,嘴角笑意未退。

    “當日那封信確實隨著我一塊兒落進水裏。”

    遼袖呼吸一滯,他緩緩給她布了一盞茶,不緊不慢道:“可是我又怎麽會帶著真件去外頭顯擺,那封信是假的,你想知道真的在哪兒嗎?”

    遼袖忍不住問:“你是怎麽拿到我娘的遺書?”

    “她自己給我的,她是個很簡單的人,信的內容也很簡單,說不定會引發可怕的東西。”

    他一抬眸,不再言語,刻意收斂了壓迫感,目光慢慢落在她通紅的掌心。

    遼袖伸出手掌:“殿下,這是你掉下的玉佩。”

    文鳳真探出兩根手指,拿過玉佩時,指腹有意無意地碾過了她的掌心軟肉。

    滾熱的氣息令她一驚,癢癢的,像小蟒遊行過必然留下痕跡,遼袖立刻縮了手掌。

    文鳳真笑了一聲,低頭給自己係上玉佩,可他另一隻手纏滿繃帶,玉佩在腰間腰來晃去,單手如何都係不上。

    他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是她訂親宴那日,為保持清醒,瓷片狠狠嵌進了他手心。

    他嘴角微牽,輕聲問:“遼姑娘,最後幫我一次吧。”

    東川初見,他也是這樣讓她給他係玉佩。

    “以後不會再麻煩你了。”他仍含了清淺的笑。

    遼袖眼神微動,握著那枚玉佩,小心地傾身往前,指節彎曲,勾住了他的盤帶,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氣,

    少女骨節處一團團暈紅,動作靈巧,觸碰得那麽輕。

    盤帶被手一勾,束勒出他精瘦的腰身,流暢堅韌的線條蘊藉力量。

    文鳳真低頭,慢慢攤開手,目光凝結在她的手腕骨,脆弱如飽含汁液的花莖,白嫩得惹人眼,想一把握住。

    他睫毛傾覆,落下聲音:“雖然不明白,那時候的我為何會寫下陸稚玉的名字,但我不會這麽做,無論是前世還是如今。”

    “大婚前夜,一定還有什麽事情。”

    “不重要了。”遼袖舒了一口氣,收了腕子,緩緩抬眼。

    “我隻希望殿下不再一意孤行。”

    文鳳真撫弄著玉佩,牽起一抹微諷的笑:“一意孤行?本王從來是孤零零的一人,不比遼姑娘你有個未婚夫,有人掛念。”

    他站起身,將牆壁上掛著的字畫揭開,按下某處突起的地方,推開了壁架。

    裏頭黑蕩蕩的甬道,令人望之生畏。

    文鳳真將一隻手搭在背後,敲了敲壁架。

    “你娘的遺書在這裏頭。”

    遼袖緊張地坐在原地,咽了口水,她真的要進去嗎?

    進這間密室做什麽?若是被他困在裏頭,豈不是叫天不應?

    文鳳真淡淡一瞥便將她看透,他關了壁架,側過臉。

    “下個月十五是我的生辰,王府宴請全城權貴,很熱鬧的。”

    “我生辰宴那晚,你娘的遺書會直接送進宮裏,你自然就明白了。”

    “不拘送什麽禮,你能來我心底便很高興。”

    他似是期待,眼底升騰清輝,又確認了一遍:“遼姑娘,會來吧!”

    遼袖指尖微蜷,她憑什麽去呢?

    文鳳真坐回了榻上,漫不經心地飲了一口茶:“不必擔心,過了生辰宴,我從此再也不會來找你。”

    再也不來找她。

    遼袖腦海中重複這句話,一時鬆了好長一口氣,緊緊盯著他,不知他這句話是真是假。

    他瞧見她的小模樣,心底有些不適,還是淡淡道:“不騙你。”

    文鳳真擺了擺那隻纏滿繃帶的手,忽然啟開一個盒子:“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他從盒子裏拿出一張牙牌,一麵刻著玉兔,一麵刻著長壽,隻是上頭打上了奴印。

    文鳳真摩挲了一會兒:“這是我娘的牙牌。”

    遼袖心頭一驚,這個牙牌怎麽會是文鳳真母親的呢?

    她聽說文鳳真的母親是行軍途中的絕色戰利品,烏郡的公主,怎麽會打上奴印。

    文鳳真微垂眼簾:“我娘是伺候公主的奴婢,公主死了之後,她一直頂替公主的身份,她生了一雙藍眼,長睫白膚,個子高挑,不通中原的官話,但是跟我爹心意相通,後來她失蹤了。”

    “他們都說我爹心底的人是紅衣,不是這樣的。”他摩挲著杯沿。

    按照中原的門第觀念,異族通婚的兒子不能繼承家業。

    但是老王爺一直對外宣稱文鳳真是落敗公主的兒子。

    倘若世人得知他是婢生子,極可能直接喪失繼承權。

    人人巴不得看他笑話,欣賞天之驕子隕落,京城世家勢力牢不可破,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無法撼動。

    文鳳真將牙牌拋到她懷裏,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簾。

    “你看,我也有把柄在你手裏了?”

    他就這麽將致命的把柄交付在她手上,是對她那番話的回應嗎?

    他那副樣子似乎在說:隻要你想,毀了我也可以。

    “殿下……”遼袖出神開口。

    這是一向霸道不讓人的文鳳真,第一次將權力過渡到另一個人手裏。

    他甚至輕鬆愜意,對於自毀擁有瞳仁微張的興奮,會引發多大的騷亂呢,他拭目以待了。

    遼袖隻感到懷中的牙牌滾燙無比,她將牙牌小心謹慎地揣在懷裏,一時間心緒不寧。

    她掌控著可以將一個矜貴至極的人,頃刻間貶入凡塵的東西。

    她自己也是未婚生下的孩子,就算對他再漠然,也無法做出毀了他的事。

    遼袖起身,走在門前,望見一架綠意盎然的藤蘿,忽然想起什麽,這身綠綢裙轉身,她問了一句。

    “殿下當日從樓上墜水的時候,似乎說了什麽話。”

    文鳳真嘴角微揚,懶懶靠在榻上:”是嗎?”

    “遼姑娘好記性,我自己都忘了。”

    他心底一緊,疼痛到窒息的感覺再度襲來,昏迷前,他啟口喃喃說了什麽話,被雨幕吞沒得一幹二淨。

    他說……袖袖,對不起。

    晚了一輩子的對不起,連他自己都無法說出口,又有什麽用呢?

    他從來都不曾真正地懂她,自以為是地對她好。

    文鳳真淡淡一笑,眼簾微垂:“言語實在微不足道,所以不必宣之於口了。”

    *

    禦書房,皇帝纏綿病榻多日,鮮見地執筆一次,喚崔拱在身旁伺候,捧了金漆玉印。

    皇帝正在擬旨,崔拱滿頭大汗,被陛下滿意至極念出來的字句,嚇得險些跪下去。

    皇帝罷了筆,將明黃卷軸抬起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眯著眼,精神十足,笑意充沛。

    “好!很好!”

    “聽說遼袖訂了親,朕送這個給她做禮物,她肯定會喜歡。”

    皇帝話音未落,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崔拱連聲:“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再一回神,聖旨上沾染了血跡,崔拱慌得手直哆嗦,陛下咳血了!

    皇帝不滿地一揮手:“這副作罷,再取一副來!”

    殿外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小黃門顫聲阻止:“皇後娘娘,無詔不得入內啊!”

    皇後氣勢沉沉,一掀簾子,連禮都沒行,站在地毯上,脖頸修長,目光冷利地逡巡。

    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深愛了二十年的男人。

    她被禁足太久了,違反禁令出殿本就是犯錯,私闖禦書房是錯,見天子不行禮也是錯。

    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皇後上前,拿過方才那張咳了血的聖旨,微眯了眼,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仿佛要在上頭挖個洞,仇恨的火焰燒毀殆盡,一字一句如同剜心,又疼又震怒,她手指劇烈顫抖,滿臉通紅。

    “混賬,混賬!”她殺氣騰騰,紅了眼,咬牙切齒。

    聖旨有雲:冊封遼袖為坤儀長公主,封邑兩萬戶。

    目前皇室封邑規格最高的公主!

    哪怕皇後嫡出的柔平公主也僅僅獲封三千戶。

    “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打算將遼袖過繼在我名下嗎?”

    “荒謬,一個公主就罷了,你現在想給遼槐什麽,本宮真的都不敢再想了!”

    皇後看完這副聖旨,震驚憤怒到失去了理智,渾身滾燙的血液直往上湧,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簡直可笑!

    她不顧華麗的裙裾曳地,忽然上前一把將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一掃而盡,死死瞪著皇帝。

    崔拱嚇得震在原地,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他第一次瞧見雍容華貴,大方隨和的皇後娘娘露出這種哀怨、邪惡、絕望的神情,一雙美目瞳仁擴張到極限。

    她淚流滿臉,捂著心口,哭道:“紅衣是我的姐妹啊!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啊!”

    “是你讓我把她騙回京送死!。”

    皇後寬大的裙裾搖搖晃晃,她將一旁的花瓶全部抬起來摔碎,推倒了一架古董,指著他的手顫抖個不停,像是傷心到極致。

    “因為你說了的,隻要我把她騙回京,你就封我的兒子做太子!寧王今年都二十三了,他等著封太子多少年了!”

    “我從來不信男人的承諾,因為你是我夫君才信你。”

    她幾乎是嘶吼著說出這句話,淚水漣漣。

    “你從頭到尾壓根兒就在欺騙我,你就沒想過讓寧王當太子。”

    皇後從絕望中升騰起仇恨的怒火,她忽然恢複了平靜,優雅地抹了抹淚水,靜靜扯起嘴角,婉約柔和的五官,扯起誇張的弧度。

    她衝過來,雙手撐在書桌上,幾乎貼近了他的瞳仁,莞爾又興奮,嘲諷道。

    “該不會陛下以為那對姐弟是你的孩子吧!”

    “陛下還是這麽天真啊,我要是你,我就一頭撞死了!”

    她捂著嘴笑得溫柔,仿佛有什麽猛鬼從她那具美麗皮囊中,躍躍欲試撕開一絲,探出爪牙。

    崔拱嚇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懇求皇後離開。

    皇帝靜靜看著妻子發瘋,看著她的冒犯與狠毒,皇帝隻是鬆弛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甚至略有些愜意。

    “朕厭惡你的緣故,就是因為你跟朕是一路人,而朕恰恰厭惡極了自己。”

    皇帝似乎欣賞極了她的姿態,將手交叉放在桌上,靜靜笑道。

    “對了,朕並不是要將遼袖過繼在你名下。”

    他一字一句在她放大的瞳孔中:“朕要將懷珠追封為皇後。”

    *

    夜裏,康仁宮燈火通明,寧王聽聞了今日禦書房的動靜,給皇後批了一件外袍。

    他皺眉:”母後,您怎麽了?”

    皇後在她眼裏永遠鎮定強大從容,極少見她歇斯底裏的一麵,寧王很是擔心。

    可是皇後一轉過身,頭麵收拾得一絲不苟,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她說:“你父皇想封遼袖為長公主,封邑兩萬戶,是你妹妹的六倍不止。”

    寧王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荒謬!”

    遼袖是他未來的皇妃,怎麽忽然成了公主!父皇簡直老糊塗!

    皇後眼底燃起光亮,撫著他的頭發:“你也覺得荒謬是不是。”

    寧王心中思忖:上輩子遼袖養在淮王府,鮮少與人來往,父皇是在臨死之際才見了她一麵,從未提起封什麽公主。

    為何這輩子生出這麽多變故?

    皇後驀然按緊了他的手,在她未出嫁前,她曾是沉敏的世家女,大宣圍棋國手,以沉著與懷珠的絕色並稱雙姝。

    她寒聲道,“那就打吧!”

    打?寧王望著皇後,心底隱隱戰栗。

    皇後起身拂過層層青縵,每走一步,便想出一法。

    娘家靠不住,首輔兄長他隻想著回老家頤養天年。

    宋搬山這個吃裏扒外的過繼子,肯定站在遼袖一邊,他也是敵人。

    更不說目前的死敵文鳳真,隻要解決了文鳳真,軍權在握,便可成事。

    皇後淡淡飲了口茶:“文鳳真身上的驪珠僅有三分之一軍權,他雖然是名義上的少主,但是他是西域女生的兒子啊!他是異族,其心可誅!”

    “人人都以為他是烏郡公主的兒子,其實文鳳真是個婢生子,中原世家講究門第血脈,一個低賤的婢生子,老王爺瞞著世人,將軍權給他真是愚昧至極,隻不過本宮沒有證據而已!”

    寧王疑惑地抬頭:“可是,老王爺沒有第二個兒子,徽雪營無人可以頂替文鳳真。”

    皇後眉眼鋒利冰冷地一抬指:“你立刻密函一封,讓北遼的燕敕王回京!他年輕驍勇,為老王爺的四虎義子之首,當年為躲避文鳳真的鋒芒,遠駐北遼,不信他願意一輩子屈居人下。”

    “另外,鍾先生是不是在京城,本宮有辦法勸說鍾先生。”

    皇後微抬下巴,眼底殺氣騰騰。

    “看著吧,徽雪營要重新擇主了!”

    *

    遼袖轉過了花廳,她心底有兩件好事:一件是因為皇帝的身體緣故,首輔府怕皇帝提前駕崩,天下守國喪,所以預備七月就辦婚事。

    還有一件事是文鳳真說的:過了他的生辰宴,拿到娘親遺書,他答應以後再也不見自己。

    她知道他一定會做到。

    因為她懷裏揣著一個滾熱的牙牌,文鳳真致命的身世,那是他親自交給她的。

    倘若要走向毀滅、墜亡,他竟然希望是她推他一把。

    過了晌午,宋公子與她一同走在花階下,似乎心事重重,一側臉,盡量牽起輕鬆的笑意:“遼姑娘,上回大雨夜,你沒事吧。”

    遼袖一愣,低低應了一聲:“用過了藥,身子還好。”

    “宮裏頭最近在傳,說陛下要立你為公主。”

    遼袖微微詫異,公主?她怎麽可能會成為公主呢?

    她回想皇帝對她的格外優待,難道她的生父真是皇帝,可是他為什麽會將她不管不問放在鄉下多年呢。

    她沒有一絲欣喜,反而隱隱不安,牽一發動全身,她會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宋搬山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你不必太過擔憂,此事尚沒有定論,無論宮中還是朝中,都充滿了重重阻撓。”

    他將此事往小了說,沒有告訴她,朝堂上都鬧翻了,簡直是雷霆轟動。

    父親身為內閣首輔,也不同意冊封遼袖為公主,群臣上諫。

    此事一是不合祖宗規製,皇後在世時,不可追封亡人為皇後,更何況紅衣生前不過是個未婚先孕的女子,沒有任何名頭,隻會平白讓皇室受辱。

    再者,遼袖與皇帝是否有血緣關係不得而知,皇室血脈不容混淆。

    遼袖抬頭:“那宋公子你呢,你希望我做公主嗎?”

    宋搬山望著她:“若說我的想法,姑母是極其危險的人,比起成為長公主,我更希望你平安無虞。”

    遼袖一愣,隨即笑了笑。

    他沒再提這個話題,轉而牽起嘴角。

    “遼姑娘,下個月十五,不知你是否有空,我們一去看皮影戲吧。”

    遼袖回過神,下個月十五,剛好是文鳳真的生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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