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者:許期安      更新:2022-07-30 14:22      字數:4158
  第五十三章

    聽聞此言, 夏知遇忿然作色,咒罵道:“他睡過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有處女情結?這你還不離婚, 等什麽呢?”

    夏知遇聲高氣急,引得路過的食客和服務人員投來異樣的眼光, 闞雲開輕扽她的手腕, 拉她坐下, “小點聲。”

    時佳與初戀男友相戀恩愛多年,羨煞旁人,摯友親朋一度以為他們會修成正果, 長久幸福到老。

    大學畢業之際, 利欲熏心, 男友為日後前途思量, 放棄二人相守多年的愛情堡壘, 求娶導師的女兒。

    時佳性子剛硬直爽, 不曾求和低頭, 獨自捱過失戀無助的畢業季, 然而突如其來的背叛讓她不再相信愛情, 心如槁木般燃成一堆廢墟死灰。

    現任丈夫沉醉於時佳姣好的麵容與腹有詩書的才情, 趁隙發起猛烈的追求攻勢,時佳家庭傳統, 勢必不會讓她單身度日, 她無謂與誰搭夥消磨歲月, 便答應了求婚。

    夏知遇交友廣泛, 遠在羊城的朋友恰與時佳的現任丈夫生意有所交集, 朝三暮四、花天酒地是那男人在圈中的代名詞, 夏知遇多番勸阻無果, 時佳終是嫁了。

    不料新婚當夜即是噩夢的源頭,時佳被安上蕩|婦的罵名,僅一次的交合,讓她孤立無援地攥握著手中兩道杠的驗孕棒,仿佛看遍人生笑話。

    男人在外淫|亂混日,但凡遭遇不順心的瑣事,時佳就成了泄欲工具,為了兒子,她始終沒有選擇離婚,勢單力薄,她清楚自己爭取不到撫養權,唯有隱忍求得安穩。

    放縱哭泣過後,時佳擦幹眼淚,鼻翼兩側泛起紙巾摩擦的皴皮,她歉聲說:“對不起知遇,我不是有意破壞你心情的。”

    仗義相助從來是夏知遇的個性,她怎會埋怨失意的好友,她緊握著時佳無力垂落的雙手,“你別怕,他家算個什麽東西,給闞闞家提鞋都不配,隻要你想清楚,我們義無反顧地幫你,實在不行,我就回家找老夏。”

    闞雲開找出隨身攜帶的潤膚濕巾,輕壓在時佳鼻周,緩解泛紅不適,冷靜說:“你要是想離婚,我們一定想辦法幫你把豆殼的撫養權拿回來。”

    派對結束,顧煜的車停在酒店正門的噴泉邊,闞雲開和封維一道下樓走出旋轉門,泉燈縈繞,繚亂雙眸,見到熟悉的身影,她重色輕友地撲進顧煜懷中。

    每逢不順心之事,闞雲開總要回家無聲抱著顧煜釋壓充電,獲取源能量那般,不失為自我療愈的良方。

    封維搖頭跟在她身後,他招呼說:“人完好無損地交給你了,先走一步。”

    顧煜說:“謝了。”

    封維微醺狀態,顴骨浮起微紅的淡暈,他彈舌道:“闞,走了。”

    到底是個沒良心的妹妹,闞雲開未曾抬頭,始終埋在顧煜懷中,背手示意,趕人勢頭十足。

    “怎麽了?”顧煜環著她的肩,和聲詢問,見她不語,他道,“先回家吧,回去想抱多久都可以。”

    闞雲開這才不情願地放手,拉開副駕車門踉蹌坐上去,顧煜在身後扶著她的腰,幫理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起步,她靠在車窗上抱怨說:“都怪你和封維不讓我喝酒,酒量都變差了,才喝了兩杯頭竟然都暈了。”

    待車子開出酒店範圍,情緒稍有緩和,闞雲開將事情來龍去脈說與顧煜,她氣憤說:“佳佳的老公好渣啊。”

    自小家教就不允許顧煜做出有辱他人之事,特別對待女性等弱勢群體,更不必說動輒打罵妻兒這種令男人蒙羞的恥事,他聽完深覺不可思議。

    酒精上頭,闞雲開問得直接:“你有處女情結嗎?”

    顧煜坦然相告:“我沒有這種齷齪的想法,女孩的品質又不由此決定,萬一她們遭遇不測或是像你朋友一樣遇到渣男,這種事情不是憑她們一己之力就可以避免改變的,都是受害者,為什麽要背鍋呢?”

    他補充說:“況且,我認為不止第一次重要,每一次都很重要。”

    教科書般的回答,闞雲開細想他們的纏綿時刻,除去顧煜出院那天她不識好歹的挑釁以外,無外乎都是很美好的體驗,他也確實做到所言那般,重視每一次。

    闞雲開遺憾感歎說:“我都忘了,有些人第一次就默認我不是來著……”她手肘抵著門邊,托腮嗲聲道,“這個世界對美女的惡意怎麽這麽大呢?”

    顧煜扶穩方向盤,兩指掐住她頜邊的軟肉,淺笑說:“美女不要胡思亂想。”

    闞雲開吃痛不悅,拍落他覆在麵頰旁的手,鬼使神差地問:“那我以後的丈夫要是嫌棄我怎麽辦?”

    顧煜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那你讓他找我說話。”

    他認真思量過最終陪她到老的那個男人可能並非自己,也想過這是她的刻意試探,他猜測闞雲開興許對這段關係已然疲累,不想再做無果碰壁的掙紮。

    這句話是即興發揮,也是思忖良久的最終定論。

    他的妻子不可以不是她,但他允許她的丈夫不是他。

    闞雲開移開目光,眸中滑過失落憔悴的情愫意味,她冷眼無光,凝聚一潭寒水,看著窗外閃爍的霓虹不再說話。

    地下停車場深夜無人,燈光晝白冷漠,車子還未停穩,闞雲開開門下車,朝著出口那邊走去。

    顧煜腳踩刹車,倒車入庫,快步上前截停她的步伐,“你幹什麽去?”

    “找個人來和你說話!”闞雲開負氣推他,熏醉力弱,她道,“你走開,我要回家。”

    顧煜指著電梯,“回家你不往那邊走?”

    闞雲開心火難消,不快吼道:“我要回我自己家!”

    顧煜不多廢話,不給她片刻思考掙紮的機會,屈膝過肩扛起她,手掌護著衣裙下擺謹防走光,任由背上憤怒之人的打罵,大步流星地走進電梯。

    “混蛋,你放我下來!”闞雲開扯著他的衣領,合拳砸在溝壑分明的背脊上。

    顧煜開鎖進屋,並未開燈,將人不算溫柔地拋在沙發上,叉腰喘息片刻,他去廚房高櫃中取出王韞之前去新疆遊玩帶回的上乘蜂蜜,把檸檬切片,衝泡了一杯溫熱的檸檬蜂蜜水端與她。

    闞雲開蜷膝坐在沙發上,抽噎不止。

    顧煜把杯子擱在桌上,俯身拿過紙巾,半蹲在她身前幫她擦去淚水,還未碰到她的皮膚,就被人躲開,“你走開!”

    顧煜說:“到底怎麽了?”

    闞雲開在顧煜麵前從來不是能藏事的人,她不甘理論說:“我是不是應該默認你隨時都會放棄我?你剛才就是想告訴我別心存幻想了是嗎?”

    誤解適才話中含義,顧煜放緩聲音,“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我隻是賦予你來去自由的權利。”

    闞雲開惱了,抬腳踹向顧煜的右肩,“我不要這狗屁權利!”

    顧煜腳底打滑,身子斜了大半,跪歪在地毯上,他眼前驀地一片茫白,極目眩暈之感呼嘯而過,他下意識手撐著沙發,才不至摔落。

    闞雲開心驚駭然,忙起身查看情況,酒精麻痹思緒誤事,發起火來竟忘卻顧煜腦部淤血還未全然消散,她顫著音,後怕道:“你沒事吧?我們去醫院。”

    顧煜反手抱緊她,給人帶去剛才不過裝暈的錯覺。

    闞雲開泫然淚下,哭聲更濃,“混蛋,你騙我!”

    顧煜順撫著她的脊骨,輕聲解釋說:“我剛才的意思是,無論你怎麽選,我永遠都在原地等你,就算你真的累了倦了,要嫁給別人,我也可以等你。”

    “有一天,你過得不順心,不自在,被人欺負了,我也會護著你,接著你,隻要你願意轉身,我一直都在你身後。”

    猶記得,闞雲開幼時喜歡吃和之路巷口的紅糖棗糕,後來有一日,那個駝背做棗糕的老爺爺關店歇業,不知是年事已高選擇安逸養老,還是更換了店址,自此沒了蹤影。

    從那以後,她便再也不吃棗糕。

    沉澱心情,闞雲開說:“這世上相互替代的物品有很多,可我就想要那份獨一無二的,我隻要你。”

    有人活在世間要求本就不多,她不貪戀完美無缺的玉琢,不追逐萬人沉迷的金烏,唯看重自認為對的象征,哪怕是暗淡無光的星,也能滋潤她心中寸草不生的荒漠。

    二人相擁坐在地毯上,顧煜問:“我讓你沒有安全感?”

    闞雲開鼻翼翕動,淡聲否認道:“沒有,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顧煜重複肯定問,“是不是?”

    良久,闞雲開凝望著窗外萬家燈火時,輕點了點頭,“……有一點。”

    顧煜又問:“一點,還是很多?”

    闞雲開不再回答,但他知道,答案是很多。

    顧煜抬起她的臉,鼻梁相抵,探尋安撫著不穩的氣息,他說:“你要的安全感,我很快給你,相信我一次。”

    午夜時分,星月漸歇。

    二人是明天的伴郎伴娘,雖非主角,亦得早起。

    簡單梳洗過後,顧煜環著闞雲開躺在床上,爭執過後的溫存難得,少有的溫柔繾綣,“闞,商量個事。”

    闞雲開帶著蒸汽眼罩預防水腫,窩在他懷裏低低“嗯”了聲。

    顧煜說:“不許總是生悶氣,以後有火就衝我來,憋在心裏對身體不好。”

    闞雲開小腿搭在他膝上,奶貓似的委屈說:“我最近是有點矯情,以後我再這樣,你就別哄我了,要不你肯定會煩的。”

    “我女人我願意寵著,誰能怪你不成?”顧煜說,“要我就是給你發泄的。”

    闞雲開推開眼罩,在雲散的霧氣中抬眸找尋他的麵容,她揚起半身咬在顧煜的頜邊,鼻尖被他夜間滋起的胡茬刺得通紅。

    不許再說讓我更愛你的話。

    顧煜說:“快睡吧,要不早上你又要賴床。”

    了解闞雲開如顧煜。

    闞雲開睡眠質量不好,但睡熟之後又不願起床。

    擾人清夢的鬧鈴在清晨四點準時響起,睡前闞雲開叮囑顧煜記得叫她起床貼麵膜,在不搶新娘風頭的前提下,要鄭重對待第一次伴娘機遇。

    顧煜人形鬧鍾,做事從不拖遝,聽見鈴聲響動,坐起身來收拾整理行裝,他有意叫醒闞雲開,可那正會周公的賴人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起床,嚷著讓顧煜幫她敷麵膜。

    同居一月餘,顧煜被迫貼了不少闞雲開的二手麵膜,過起了奶油小生般的保養生活。他理平麵膜紙的每一道褶痕,繼而起床更衣洗漱。

    半小時過後,顧煜換好軍裝,在廚房簡單煎了兩個半熟雞蛋,接著回屋完成叫闞雲開起床的艱巨任務。

    “起了。”顧煜拿走闞雲開臉上的麵膜,用濕巾擦去懸在皮膚上的多餘精華液。

    見人沒動靜,顧煜攔腰將人提起放在床邊,引得一聲尖叫。

    顧煜威脅說:“等下遲了,小心知遇生你氣。”

    闞雲開輕揉著雙眼,又朝著枕頭倒下去,“我就和知遇說你欺負我。”

    顧煜的耐心全然在闞雲開身上耗盡,擱在以往訓練新兵的時候,敢如此耍賴行事,早已在訓練場開始進行負重跑步練習。

    他抬手重拍了下闞雲開的屁股,“快起來換衣服。”

    “唔……臭流氓。”闞雲開背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懶聲道:“你幫我換。”

    顧煜步步妥協,耐著性子問:“那你要穿什麽?”

    她悶在被窩裏,懶懶地答:“隨便,反正穿得醜是你丟人。”

    自闞雲開搬來,衣櫃大半被她的裙衫占了去,顧煜無奈拉開櫃門,取出她平日裏鍾意的裙子。

    讓人頭疼的問題隨之而來,這內衣……應該怎麽穿啊?

    顧煜看著手上兩塊可憐的布料,抿唇犯難。

    半天不見那人的動靜,闞雲開半睜雙眼,觀摩顧煜做戲般琢磨著自己的內衣,瞬間笑出了聲,“隊長,你平時解得倒是挺順手,但是這售後服務有待提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