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三十六號終於找回聲音：“你問這個幹什麽？二十五號，你的狀態不正常了嗎？”

  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三十六號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倒也不是我的情況有多不正常。”藍佑眼神閃爍了下，下意識地想要掩飾實情，“我隻是想要知道，和這些事情有關的消息而已。”

  三十六號不無警惕地問：“你為什麽要知道這些事情？你不是已經接受了拔除異能的治療了嗎？就算要了解相關治療的副作用，也應該是在進行治療之前才對吧？”

  “對。但是，我還有個朋友沒來得及接受治療。”藍佑抿唇，不得已，她隻能對三十六號說了謊，“他也有接受相關治療的想法，但他很害怕這方麵的副作用。”

  “哦……原來是這樣。”三十六號想了想，忽然問藍佑，“你說的朋友是誰，該不會就是十一號吧？”

  藍佑愣了下，下意識地問：“你怎麽知道？”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到，這句話是有歧義的。

  不過……這樣的歧義，其實也不錯。

  藍佑眼神淡了淡，沒有糾正剛剛話裏的錯誤。

  至少這個說法，可以自動消除許多不該有的聯想。

  “我就知道是十一號。”看藍佑不說話，三十六號那邊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她，“其實呢，我勸你最好離十一號遠點。他這個人偏執得很也危險得很，就像不定時炸彈，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會爆炸。你應該也還記得，就算是在實驗室裏頭的時候，我們也是誰都不想去碰他的。”

  “我明白。”藍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耽擱，“我隻是想問，這件事到底有後遺症沒有。”

  “你……哎。”三十六號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隻能坦白告訴她，“這後遺症呢，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比起異能帶來的後果，我倒是覺得，這後遺症已經很不錯了。”

  藍佑主動忽略了三十六號的感慨，問：“具體是怎麽回事？”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三十六號頓了頓，開始回憶過去，“你可能已經忘了，有個實驗體叫阿羅。”

  阿羅……

  藍佑蹙眉，回憶片刻，在腦海深處找到了這個人名。

  阿羅進入實驗室的時間不長，以至於連個代號都沒有。

  在實驗室裏的時候，大家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們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至多也不過是能不能活過今天而已，哪有時間再去注意一個新來的實驗體。

  事實上，要不是三十六號主動提起來，就連藍佑都要忘了，還有阿羅這麽個人。

  “阿羅怎麽了？”藍佑收回思緒，問，“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般來說，忽然消失的實驗體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三十六號卻古怪地笑了一聲：“你錯了。阿羅沒有死，而是被齊舍帶出去繼續研究了。”

  “繼續研究？”藍佑眼神一動，捕捉到了什麽特殊之處，“你的意思是阿羅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情況，是值得齊舍研究的？”

  “沒錯。”三十六號聲音漸沉，“當年，阿羅是作為異能消除藥劑的實驗體，來到實驗室的。齊舍先前已經在很多人身上取得了藥劑的成功，他本來以為，阿羅也不會例外。誰知道，阿羅偏偏就成了那個意外……”

  三十六號將阿羅的情況，簡要解釋了一遍。

  藍佑聽著聽著，手指漸漸揪緊了領口。

  這個阿羅的情況，和她現在如出一轍。

  同樣的精神力失控，同樣的間歇性失明。

  甚至就連異能拔除之前，他們兩個的異能也相差無幾，都是催眠。

  “阿羅的下場呢。”藍佑手指抓緊了袖子，努力維持著語調的平靜，“他還活著嗎？”

  藍佑本來以為，以齊舍的心狠手辣和惡毒，阿羅恐怕性命難保。沒想到三十六號想了想，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阿羅還活著。而且，我知道他在哪兒。”

  她居然知道！

  藍佑睜大眼睛，呼吸瞬間粗重：“他到底在哪？告訴我，好不好？”

  “這……也不是不行。”三十六號想了想，有些為難地答應了，同時要求藍佑，“但你得答應我，這件事你不能讓十一號知道。去見阿羅的人隻可以有你一個，十一號絕對不能去。你能保證嗎？”

  藍佑本來就沒打算讓時憶跟阿羅接觸，這樣的要求又有什麽不能答應的，當下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就好。”三十六號鬆了口氣，報了個地址，“他在瓦楞斜街三十五號旁邊，一間彩鋼房裏。你去找他吧。不過……他現在的狀態不太好，你得小心。”

  “好，我會小心的。”

  藍佑答應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迅速打車往三十六號說的地址跑。

  車子越往瓦楞斜街走，風景就越荒涼。

  藍佑看著街道兩側貧民窟一樣的建築，一陣愣神兒。

  這裏的居住環境，比她和時憶臨時歇腳過的地方還要差。

  她簡直無法想象，阿羅到底是怎麽在這裏活下去的。

  對於大多數異能體來說，他們的生活都太難了。前幾十年的人生完全被毀，剩下的也成了滿目瘡痍。

  出租車開到一條狹窄而布滿泥濘的街道入口，停了下來。

  “這裏是瓦楞斜街三十五號麽？”藍佑蹙眉，看向司機，“我怎麽看著不像？”

  “從這裏進去，往裏走一段路，就到你要去的地方了。”司機苦笑，“姑娘，你也別為難我。瓦楞斜街是貧民窟，住了不少生活沒有出路的人。為了一點錢，他們就可以鋌而走險。這樣的地方，我是不敢去的。你就在這裏下車吧。”

  原來是這樣啊。

  藍佑歎了口氣，對阿羅的居住環境又多了幾分了解。

  看來，她的運氣不是異能者之中最差的。

  她也沒勉強司機，下了車，從錢包裏掏出鈔票，遞給了他。

  司機接過鮮紅色的大鈔，迅速甩出一把零錢，一腳油門跑掉了。

  藍佑驚鴻一瞥，發現司機找出的零錢，實際上數目遠超她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