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喬天擎沉聲，“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一邊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地示意門外的人進來。

  保鏢注意到喬天擎的動作，走進病房。看喬天擎正在打電話，保鏢也就沒有開口，而是找了紙筆，在紙上寫字：“喬爺，請吩咐。”

  喬天擎在紙上寫：“派人找出跟我打電話的人的位置。”

  他很緊張，手指攥緊了筆杆。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

  保鏢也是個機靈人，領命而去。

  喬天擎微微抿唇，眼神幽深。

  時憶是個聰明人。以前打電話的時候，他總會盡快掛斷電話，讓喬天擎來不及定位。

  所以這一次，喬天擎也隻能希望時憶打電話的時間長點再長點，讓他能找到對方……

  令人驚訝的是，這一次，時憶似乎真的不急著掛電話。

  他跟喬天擎說了許多齊舍從前的事情，一字一句都認真到極點。

  “齊舍是個瘋子，六親不認，沒有絲毫情感可言。”

  “除了成功欲，齊舍幾乎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

  “他的第一件試驗品，就是他的親人。我是親眼看著，那個試驗品痛苦死去的。”

  “喬天擎，藍佑在他手下受了很多苦，你知道麽。”

  ……

  喬天擎聽得瞳孔微微緊縮。

  時憶說出的那些事情過分細致，幾乎不可能造假。這也就是說，齊舍真的是個瘋子，沒有任何溝通的可能。

  不過，時憶在齊舍身邊待了這麽久，居然最近才起了反叛的念頭，和藍佑一起逃離。這件事，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喬天擎想了想，沉聲問：“龍騰藥業，實際上是齊舍負責賺錢的家當吧。既然如此，他為什麽會屬意你做這個集團的總裁？”

  “嗬……你說呢？”時憶自嘲一笑，“那當然是因為我當時能力弱、好控製，沒辦法跳出齊舍的手掌心啊。”

  喬天擎皺眉：“你？”

  他可不覺得，時憶是個什麽好控製的對象。

  “沒錯，是我。”時憶問，“喬天擎，你知不知道，我前二十年最在乎的人是誰？”

  喬天擎當然不知道。

  於是，他隻好沉默。

  好在時憶也不是真想讓他回答，輕歎了一聲之後，就宣布了答案：“當時啊，我最在乎的人，是我的母親。”

  喬天擎皺眉。

  他倒是真沒聽說過時憶有個媽媽。仔細想來，時憶這個人的身世似乎就很奇怪。

  這段時間，他沒少細查Ev實驗室的詳細。實驗室裏，其他實驗體多少都有來處，能找到父母的下落。唯獨時憶不同，他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別說父母的消息，就連其他親戚的消息都沒有。

  當時，喬天擎還以為他是個棄嬰。現在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喬天擎微微抿唇，不動聲色地問：“你母親是誰？”

  “她是齊舍的妹妹，親妹妹。”時憶輕笑，“也是齊舍的二號實驗品。”

  “……”

  喬天擎眉頭一跳。

  “所以你說，齊舍是不是喪心病狂。”時憶歎了口氣，“明明是他為了成功，就連親妹妹都可以犧牲。可事情到了他嘴裏，就變成了我母親背叛他，拋下事業準備跟男人離開。就連到後來她被齊舍殺死，我都以為是她異能失控，齊舍隻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件事，是不是很諷刺？”

  聽起來，這個經曆倒也真實。

  喬天擎起初半信半疑，到了後來，也選擇了相信。

  可是當初時憶在齊舍手下做事，似乎也是真心實意的。

  喬天擎蹙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為他做事？當初齊舍對你也算是信任，如果你想找個機會逃離他，也不難。這個機會一早就有了。”

  時憶哈哈大笑：“所以說啊，喬總。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麽幸運，能夠置身事外地看清一切。我當初確實有機會逃開，可我當初對齊舍心懷愧疚，以為自己是在幫母親贖罪，所以我又怎麽能離開？”

  喬天擎沉聲問：“所以這件事的真相，你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對。”時憶毫不避諱，“是我跟小佑在一起的時候，在國外查到的。”

  小佑，藍佑。

  這個名字，讓喬天擎的心輕輕痛了下，有被揪扯的感覺。

  他微微抿唇，問：“電話，是小佑讓你打給我的？”

  “不是。喬天擎，你也太不了解小佑了。”時憶冷笑一聲，“你以為，以她的性格，會願意讓我打電話給你？”

  喬天擎呼吸窒了窒：“那你為什麽要聯係我？”

  “嗬嗬。”

  時憶笑而不語。

  喬天擎攥緊手機，手背青筋暴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氣氛沉默。

  每一分鍾，對喬天擎來說都是折磨。

  “喬爺！”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激動而刻意壓低過的聲音。

  喬天擎眉頭跳了跳，看向門口，發現是剛剛那個保鏢。

  保鏢幾步走過來，湊到喬天擎耳邊，小聲說：“喬爺，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經查出來了。這個人就在本市的五星酒店！”

  盡管他的聲音很小，但時憶畢竟是異能者，耳力敏銳，遠非常人可比。

  聽見保鏢的話，時憶微微垂眸，眼神黯淡下來，自嘲地一笑。

  時憶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到一邊，凝視著浴室門口。

  小佑，他心頭最敏銳疼痛的一塊。

  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

  時憶正望著門口發呆，冷不防藍佑洗完了澡，披上浴袍從浴室裏出來，一下子就撞上了時憶的眼神。

  時憶的視線，讓人覺得不安。

  藍佑愣了下，不自在地轉過頭去：“你這麽看著我，是想幹什麽？”

  “沒什麽。”時憶笑笑，“我剛剛在想你。”

  這句話，有些親密得過分。

  “時憶。”藍佑不悅，加重了語氣，“如果你還想跟我做夥伴，就不要再說出這種讓人困擾的話了。”

  時憶莞爾：“你誤會了，我說想你，其實是在想你的性格。”

  性格……

  藍佑一愣，臉紅了。

  被時憶這麽一說，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是自作多情。

  為了挽救尷尬的氣氛，藍佑別過頭去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