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還是沈青萍。

  喬天擎的心涼了涼，唇角原本的一點欣喜，也隨之凍結。

  “沈青萍。”喬天擎蹙眉，“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過，讓你回去好好休息著嗎？”

  聽見他用來稱呼她的三個字，沈青萍的心也是一涼。

  她剛才明明聽見，他叫了小佑這個名字。難道他叫的不是她？

  沈青萍咬了咬唇，糯糯開口：“天擎，你剛才是在叫我嗎？”

  “沒有。”喬天擎淡淡回了兩個字，“你該回去了。”

  回去，又是回去。

  她在這裏剛待了多久，他就要開口趕人。

  沈青萍覺得委屈。她癟了癟嘴，眼裏很快包了一包淚水，倔強地不肯走。

  喬天擎看了她一眼，微微厭倦。

  他知道，沈青萍現在的身體很不好。他也知道，沈青萍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的性格變化，多半也跟齊舍的藥品有關，不是她的錯，至少不全是。

  可是，他的事情也不少。而且不管怎麽說，沈青萍現在的舉動，都已經嚴重打擾到他了。

  喬天擎低頭按手機，叫保鏢頭頭過來帶沈青萍走。

  而沈青萍沒看見喬天擎回答，還以為他隻是單純的不想搭理她了。

  “天擎。”

  沈青萍咬了咬蒼白的唇瓣，叫他。

  “嗯，有事就說吧。”喬天擎的聲音微涼，“沒事的話，就可以直接走了。”

  沈青萍嗯了一聲，聲如蚊蚋：“我……我想問你，我可不可以，不叫沈青萍這個名字。”

  改名？

  喬天擎疑惑挑眉：“原因呢？”

  “沒有原因。”沈青萍搖頭，“我隻是想改名，不行嗎？”

  喬天擎想了想，拒絕了：“最好不要。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很忙。沈青萍這個身份，也是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你先用著吧，等過一陣子”

  “那我的身份呢？”沈青萍急道，“我隻是想變回藍佑，難道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行嗎？”

  喬天擎麵無表情地微微搖頭。

  他的動作很緩慢，但很篤定。

  沈青萍心一涼，忽然哭了。

  “我在法律上，難道就這樣死了嗎？”沈青萍哽咽，“可我明明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天擎，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隻想做回原來的自己……”

  喬天擎揉了揉太陽穴。

  他疲憊不堪，完全不想應對沈青萍的質問。

  沈青萍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沒有力氣。

  等她哭完，喬天擎聲線低沉地開口：“你走吧。”

  他讓她走。

  沈青萍身體顫了顫，抬起頭，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問：“天擎，你讓我走？”

  “嗯。”喬天擎垂眸，臉色淡淡，沒有看她，“我累了。”

  沈青萍嘴唇哆嗦了下：“那，我的名字……”

  喬天擎別過頭去，沒有再理會她。

  他的態度很明顯，分明就是不想讓她改名。

  沈青萍瞪著他，眼淚一點點流下來。

  “好，我明白了。”她哭著笑了，“天擎，你剛剛叫的人，是‘小佑’。你嘴裏的小佑，是不是另有其人？”

  喬天擎蹙眉：“這件事和你無關。”

  無關，好一個無關。

  喬天擎心高氣傲，不會說謊。既然他不肯說這件事，那想必她的猜測就是真相了。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怪不得他不愛她了，怪不得他可以做到對她完全無動於衷。

  原來，他心裏早就有了別人。

  沈青萍忽然不哭不鬧了。她靜靜看了喬天擎一眼，轉身離開。

  她離開的時候，喬天擎一直低頭，安安靜靜地看著資料。

  其實，喬天擎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他還是肯照顧沈青萍，也肯為她費心的。隻是，再讓他為她突破底線，去做一些太過為難的事情，他已經做不到了。

  ……

  沈青萍走出病房，想起剛才的事情，很沒出息地又哭了。

  其實，她剛剛說了謊。她想改名，確實是有原因的。

  沈青萍討厭青萍這兩個字，無比討厭。

  青萍是什麽？生若浮萍，寄身流波，不能為自己做主，哪怕做一點主都不行。

  這兩個字完全就是她現在生活的寫照。每次聽見“沈小姐”，她都覺得自己是在被人提醒，她已經身處醫院了，她沒有了一丁點為自己做主的權利。

  “啊啊啊——”

  沈青萍忽然發了瘋。她嚎叫一聲，隨手抄起旁邊一個花瓶，狠狠就往牆上砸去！

  身邊的保鏢被她嚇了一跳，紛紛警惕地瞪著她，隨時防著她暴起傷人。

  這樣的眼神，讓沈青萍更想哭了。

  她是喬天擎的妻子，是和他並肩而立的人啊。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看待她？他們怎麽敢對她不敬！

  沈青萍憋著一股氣，冷冷地回過頭，想要罵這些保鏢幾句。

  然而保鏢們在接觸到她眼神的瞬間，就迅速轉過了頭去，似乎是生怕和她扯上什麽聯係。

  他們，都覺得她是瘋子。

  沈青萍張了張嘴，又哭了。

  她哭著哭著，情緒漸漸崩潰，整個人蹲到了地上。

  一旁的兩個保鏢皺著眉頭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在她身邊蹲下來：“沈小姐，您看，您要不要跟我們……”

  一聽見沈小姐三個字，沈青萍就炸了：“我不跟你們回去！你們都閉嘴，閉嘴！”

  看她這樣，保鏢們也隻能安靜下來，耐心等著她恢複情緒。

  奈何沈青萍的眼淚就像七八月份的梅雨一樣，沒完沒了，似乎永遠都不會有好起來的時候。

  保鏢們眼看著就要沒有耐心，忽然，從沈青萍斜前方響起一道帶著笑意的蒼老聲音：“沈小姐，你在哭什麽？”

  沈青萍錯愕地抬頭，看見一個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站在她對麵。

  這個老人，依稀有點眼熟。

  “你……呃。”

  沈青萍正要開口，問問他是否認識她，就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哭嗝。

  她一陣羞窘，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

  齊舍笑笑，伸手拉起沈青萍：“這段時間，你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沈青萍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是啊，我認識你。我還救了你的命。”齊舍點頭，麵現懷念，“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之前，你落海的事情？那個時候，就是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