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佑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她仿佛是被人從水裏撈出來的。

  到處都是水滴落下的感覺，到處都在發癢，唯獨傷口是疼的。

  藍佑想去抓癢，也想把傷口裏的汗珠弄掉。偏偏她現在還被死死綁在手術台上，想動一動都做不到。

  藍佑無奈地閉上眼睛，默默等傷口上的汗水自己蒸發。

  這種事情，她曾經經曆過無數遍。

  她本來以為，來到喬天擎身邊之後，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誰知百密一疏，她最終還是讓自己落到了這樣的境地裏。

  真是該死。

  喬天擎……

  現在她能仰賴的人，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他什麽時候才能來幫她一把，讓她逃出這樣的火坑？

  藍佑深深歎了口氣。

  哢嚓。

  實驗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藍佑精神一震，迅速轉過頭去，死死盯著門口。

  隻是，來的人並不是喬天擎，而是時憶。

  時憶看見藍佑，也是一臉的意外：“是你，二十五號？你怎麽會在這？”

  是他，齊舍他們的幫凶。

  藍佑一陣氣悶，沒理會時憶，冷冷地別過頭去。

  時憶也不生氣，來到藍佑身邊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問她：“你到底是怎麽了？”

  “與你無關。”藍佑心裏有氣，夾槍帶棒地冷笑，“而且，時憶。你既然那麽喜歡你的齊教授，歲這件事，你一定也是支持的吧？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假惺惺地來問我？”

  時憶沉默了。

  藍佑暗暗想，他大概要惱羞成怒，抑或是掉頭就走。

  不管是哪樣，她都不感興趣就是了。

  藍佑默默抿唇，不想去管他。

  時憶眸底一片複雜，看了藍佑半天，從旁邊拿起一把手術刀。

  刀鋒閃爍著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時憶把刀鋒對準藍佑身上的繩子，一下下將繩索挑開。

  身上的束縛頓時消失。藍佑睜開眼睛，意外地看著他：“你這是……”

  “我沒有想讓你回到實驗室的意思。”時憶看著她，聲音很輕，“二十五號，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雖然幫著齊教授做事，但也不會讓你回到這樣的處境裏。”

  藍佑心一動。

  時憶的話，倒是很真心實意。

  她咬了咬唇，問時憶：“那你能不能幫我逃走？”

  “不能。”時憶搖頭，“抱歉，二十五號。雖然我也不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我還是不能違抗齊教授的命令。”

  這個答案，倒是早在藍佑的意料之中。

  她自認沒有那麽大的魅力，也不太可能讓時憶拋棄齊舍、棄暗投明。剛剛的話，她也不過是隨便問一句罷了。

  “哦。”

  藍佑平淡地回答了一句，轉過頭去擦汗。

  身上的冷汗一一被她擦幹，就連傷口旁邊的冷汗，也被藍佑甩掉了。

  藍佑鬆了口氣，身上的痛楚和麻癢總算消失。

  時憶看著她身上的傷，微微蹙眉：“這是誰做的？”

  “你說呢？”藍佑聳肩，“當然是季躍樞。”

  也是。

  隻有季躍樞，才會做出這麽失格的事來。

  時憶歎了口氣，找來藥物要給藍佑包紮。

  “不必了。”藍佑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語氣淡淡地拒絕，“你要是真有意想幫我，不如幫我逃走。”

  時憶苦笑：“別說孩子話，二十五號。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藍佑從他手裏接過藥物和繃帶，以一個別扭的姿勢為自己包紮：“我知道。所以，我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以時憶的立場，將來，他們恐怕是不可避免的要走到對立麵去。

  與其先和睦相處，到時候又反目，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彼此好臉色看。

  時憶也清楚藍佑的想法。他沉默片刻，緊緊抿唇。

  許久，藍佑終於包紮好了。

  她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向時憶：“你該走了。”

  時憶失笑：“你這就要趕我走了？可真夠無情的。”

  藍佑寒著臉，沒有要跟他打趣的意思：“我想休息一會。”

  “那也好。”時憶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我明天還會過來看你。”

  藍佑涼涼地笑：“是看我，還是看我的笑話？”

  “藍佑。”時憶歎了口氣，頭一次沒有叫她二十五號這個代號，“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的。”

  不管藍佑怎麽想，不管她怎麽不願意接受。

  他都是，想好好幫她一把的。

  藍佑微微抿唇，沒有再反駁。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察覺到了他的善意，還是單純不想搭理他。

  “我走了。”

  時憶沒去深究藍佑的心思，轉身離開。

  藍佑看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靜靜仰頭看著天花板。

  時憶居然對她流露出了善意，這簡直不可思議。

  她一向知道，時憶對齊舍有多尊敬。她原本以為，時憶不會對她做這樣的事的……

  或許是兔死狐悲吧？畢竟她是實驗體，時憶也是。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下一個，恐怕就是時憶。

  藍佑為時憶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微微抿唇。

  或許她應該好好利用這一點。至少齊舍那邊，也不是多麽堅不可摧。

  她應該好好想想，這件事到底該怎麽處理才對。

  ……

  實驗室門外。

  時憶走出房門，想起剛剛藍佑淒慘的模樣，眉心淺淺蹙起。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藍佑的樣子，他居然會覺得心痛。

  可他明明不該心痛的。

  齊教授要做的，是一項偉大的事業。為了這項事業的進步，注定要有人犧牲。

  他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嗎？現在，他為什麽會覺得不舒服？

  時憶有些出神，站在一扇落地窗前，靜靜想著剛剛藍佑的一舉一動。

  有人從背後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時憶的肩膀：“十一號。”

  “誰！”

  時憶眸底一沉，用力拽住對方纖細的腕骨，拖著她就是一個過肩摔。

  對方大概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被他摔在地上，吭吭哧哧地半天爬不起來。

  時憶看清了來人的臉，詫異地揚眉：“九號，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