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是尊重一下喬總的意願吧。”

  老大夫搖搖頭，不為所動地繼續看住院單子。

  藍佑眼神暗了暗，指甲不動聲色地抵進掌心的肉裏，隨時準備刺下去。

  既然老大夫不肯乖乖配合，她也就隻能來硬的了。這不能怪她，她也隻是想要安全一點而已。

  藍佑正要用指甲刺破掌心，好控製老大夫的心神，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兩下指節叩門的聲音。

  篤篤。

  藍佑微微一怔，回過頭去，恰好隔著玻璃，對上門外喬天擎帶著涼意的眼神。

  診室的門是那種頂上帶著玻璃的傳統木門。原來喬天擎一直在透過那扇玻璃，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意識到這一點，藍佑背後一涼，頓時不敢再輕舉妄動。

  老大夫年紀大了，完全沒聽見門外的敲門動靜，更沒注意到身邊藍佑表情上的異常。他唰唰幾筆開好了單子，遞給藍佑：“喬太太，您可以跟喬總去辦住院了。”

  “我知道了。”

  藍佑微微抿唇，不太情願地出了門。

  看著藍佑出來，喬天擎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跟醫生說了什麽？”

  他這是明知故問。

  藍佑在心裏狠狠白了喬天擎一眼，臉上擠出一個微笑：“沒說什麽，隻是隨便聊了幾句而已。”

  喬天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藍佑還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誰知過了片刻，喬天擎又開了口：“藍佑。”

  藍佑抬頭看他：“怎麽了？”

  喬天擎沉聲問：“剛才到底說了什麽？”

  “我不是說過了嗎？”藍佑微覺詫異，脊背不自覺地繃直，防備地看他，“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有什麽好問的？”

  喬天擎“嗯”了一聲：“即使不重要，我也想聽。”

  他是想掌握她的一舉一動吧？

  藍佑垂眸，冷了眼神。

  喬天擎帶著她轉過一個彎。靜默片刻，又說：“不想告訴我的話，也不要緊。我等著你主動說的一天。”

  他的語氣很平常，就是隨意聊天的語氣。

  然而這樣的語氣落在藍佑耳裏，跟威脅沒什麽兩樣。

  她抿了抿唇，心裏對喬天擎又多了幾分警惕。

  ……

  由於喬天擎身份特殊，他們一到住院處，就有護士主動為藍佑安排了一間最高級的病房。

  喬天擎跟藍佑一起進入病房，看著藍佑坐到床上，接受身體檢查。

  他是藍佑的丈夫。在喬天擎麵前，護士也沒有避諱什麽，就在這裏將藍佑的衣服撩了上去，用聽診器仔仔細細地聽著她的心跳。

  從喬天擎的角度，恰好可以觀察到藍佑的身體。

  才幾天沒見，她居然就瘦了不少。大概是由於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緣故，藍佑現在身上到處都是凸出的骨頭，看上去簡直瘦得嚇人。

  護士記下幾項檢查的指標，去給藍佑拿病號服，順便安排其他事宜。

  喬天擎說：“藍佑，你該多吃點飯了。”

  藍佑整理衣服的動作一頓，訝異地回頭：“你是在關心我嗎？”

  “……”

  喬天擎眼神閃動了下，沒有說話。

  藍佑咬了咬唇，心思有些活泛。

  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卻還是會對她有所關心，對她卻也不是很厭惡。看來，他們之間橫亙著的阻礙，或許也沒有她想的那麽大。

  “喬天擎。”藍佑想了半天，壯著膽子叫他，“我有件事要問你。”

  喬天擎挑眉：‘什麽事？”

  藍佑低頭措辭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他：“前些天，你不是帶著我，去了殯儀館一趟嗎？你還記得嗎？”

  他當然記得。

  那一次他去看的，是另一個藍佑的屍體。

  喬天擎眼神沉了沉：“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藍佑笑笑，“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帶我去看那具屍體。”

  喬天擎沒有說話。

  藍佑現在的心態本來就浮躁。看喬天擎不回答，她很快就急了，試探著叫他：“喬天擎？”

  喬天擎抿唇，不答反問：“你為什麽要在意那件事？”

  “啊？”藍佑一愣，硬著頭皮編了個理由出來，“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要帶我去看一具身份不明的屍體。是不是那具屍體，有什麽特別的？”

  喬天擎挑眉：“你很好奇那具屍體？”

  “我……”

  藍佑語塞。

  看她說不出什麽，喬天擎微微眯起眼睛，站起來一步步逼近藍佑。

  他身上的氣勢太過強悍。藍佑被他逼得雙手撐在床上，一點點後退。

  “告訴我，藍佑。”喬天擎沉聲，“你為什麽對那具屍體，那麽感興趣？”

  “我……我沒有。”

  藍佑覺得不適，扭頭避開喬天擎的目光。

  喬天擎輕輕“嗬”了一聲：“真的沒有？”

  藍佑點頭：“真的。”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永遠都是那麽的真誠。要不是他早就知道藍佑身份有異，恐怕就要被她騙過去了。

  喬天擎勾了勾唇，輕描淡寫地看了藍佑一眼，起身回到沙發旁邊坐下。

  藍佑鬆了口氣。想想剛才喬天擎的反應，卻又提心吊膽。

  也不知道喬天擎到底是相信了她的說辭，還是說，他隻是懶得跟她計較而已。雖說看喬天擎的反應，似乎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但前者也不可能完全排除。

  他到底在想什麽？

  藍佑越想越暴躁，用力咬了咬唇。

  她做事向來求一個確定，最討厭這樣猜來猜去的。偏偏她現在還不得不猜！

  藍佑正在猜疑，另一邊，喬天擎已經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一通，他立刻報了醫院的地址：“把我辦公要用到的東西帶到這裏來，越快越好。”

  藍佑回過神，問他：“喬天擎，你這是要做什麽？”

  喬天擎沒理她，又吩咐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藍佑不解地看著他。

  “我放心不下你。”喬天擎收起手機，淡淡解釋，“所以，我準備這段時間暫且在你這裏辦公，也方便隨時看護你。”

  隨時看護？

  藍佑頓時覺得芒刺在背。

  到底是看護她，還是看著她？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藍佑很想質問喬天擎幾句，但沒有立場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