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還真要去？

  藍佑有點傻眼：“不能不去嗎？”

  “為什麽不去？”喬天擎反問，“有些事情，還是要有個結局才好。”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個結局。”藍佑絞盡腦汁地勸他，“一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沒必要非要計較。”

  喬天擎忽然叫她：“藍佑。”

  藍佑疑惑：“怎麽了？”

  喬天擎沒說話，起身往她這邊走。

  他身上的氣勢太過懾人。藍佑下意識想要逃開，又硬生生地忍住。

  喬天擎身高腿長，幾步就到了藍佑麵前，眯著眼睛看她：“你不想讓我去，是不是在害怕什麽？”

  “別亂猜。”藍佑心一跳，矢口否認，“我能害怕什麽？”

  喬天擎眯起眼睛，微笑：“那可說不定。比如……”

  他的聲音微微拖長。

  藍佑的心，也隨著他的聲音被一點點拉緊，再拉緊。

  就在她即將忍無可忍的前一秒，喬天擎終於開口：“比如，你害怕屍體？”

  合著喬天擎想說的，就是這個？

  藍佑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順水推舟地承認下來：“我是有點害怕。”

  她現在的身份，隻是個普通女人而已。就算怕屍體，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那也好。”喬天擎頷首，“你的確不適合看見這種東西。還是我去吧。”

  他要自己去？開什麽玩笑，這還不如讓她跟著一起呢！起碼遇見什麽事，她還來得及反應！

  藍佑皺眉：“就不能不去嗎？”

  “不能。”喬天擎微微抿唇，“因為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畢竟，死在海裏的那個人，曾經是他的女人。

  雖然他們從沒發生過夫妻之實，甚至連感情也是寥寥，但他對她的死，也有理由去照顧一二。

  藍佑看攔不住他，隻能點頭：“那好。”頓了頓，又說，“我陪你一起去。”

  喬天擎微怔，隨後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他回頭處理完一些瑣事，之後便帶著藍佑去了殯儀館。

  殯儀館的客人，幾乎都是死者的親戚朋友。這些人一個個表情哀傷，無端讓整間殯儀館的氣氛都變得沉重壓抑。

  藍佑跟著喬天擎走進殯儀館。剛一進去，就覺得喘不過氣。

  一具棺材從她麵前被推過去，棺材蓋子半開。死者蒼白的臉，從敞開的縫隙裏露出來。

  藍佑看見死者的臉，驚了一下，迅速轉過頭去。

  她不是害怕死人。她隻是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被實驗室抓回去，會是個什麽下場。恐怕到時候，死亡都是輕的。

  喬天擎看見藍佑的模樣，還以為她隻是單純的害怕，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藍佑心動了動。正要說話，私家偵探已經找了過來。

  看見喬天擎，他連忙深鞠一躬：“喬爺。”

  “嗯。”喬天擎蹙眉，姿態高貴而又疏離，“讓你們找的人呢？”

  “她就在另一間停屍房裏。”私家偵探指向一個方向，“喬爺，請您跟我來。”

  喬天擎頷首：“好。”

  私家偵探在前頭帶路，一路走進殯儀館深處。

  大概是為了保存屍體，越往裏走，這裏就越冷。

  藍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胳膊。

  下一秒，一件挺括厚實的西裝壓下來，蓋在她肩膀上。

  “喬天擎？”

  藍佑錯愕地抬頭。

  “你不是冷了麽？”喬天擎沒看她，自己身上隻剩一件白襯衫，“穿好，別感冒。”

  藍佑默然。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

  轉眼，幾個人到了停屍房外。

  “人就在裏頭。”私家偵探頓住腳步，提醒喬天擎，“喬爺，您要小心一些。現在，這位小姐可能……不太好看了。”

  喬天擎嗯了一聲，推門進去。

  藍佑跟著一起進去。一進門，她就捂住了嘴。

  她總算知道，私家偵探嘴裏的“不好看”，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女人的屍體擺在停屍床上，身上空空蕩蕩，隻掛著一些碎布。她的肌肉幾乎腐爛殆盡，皮膚之間有藻類和貝殼附著，不像樣子。空氣裏彌漫著類似海水的腥臭氣息，讓藍佑反射性地想吐。

  喬天擎看了那具屍體一眼，皺緊了眉頭。

  私家偵探連忙說：“喬爺，您要是不想看屍體，我們可以派出最專業的人來幫您處理。”

  “不必。”

  喬天擎深呼吸了下，緩步上前。

  私家偵探怕他要接觸屍體，連忙遞給他一副膠皮手套。

  喬天擎戴上手套，將藍佑膝蓋上的一片碎布撥開。

  一處小而深的疤痕，在他眼前展露出來。

  是她，沒有錯。

  喬天擎閉上眼睛，心底忽然不適。

  和原來的藍佑結婚多年，先前對她的情分，幾乎被一點一滴的日常生活給磨沒了。他甚至可以放那個藍佑一條生路，而不是抓著她不妨。

  直到這時，喬天擎才想起，他對那個藍佑也是有過喜歡的。

  隻是再多的喜歡，在日複一日的冷臉相對之前，也變成了淡漠。

  藍佑看著喬天擎的側臉，心底的擔憂一點一滴在擴大。

  “我們走吧。”

  許久，喬天擎摘下手套，牽起藍佑的手轉身離開。

  藍佑哦了一聲，有點不安地問：“不再看看了嗎？”

  “看？看什麽？”喬天擎心情不好，語氣也很冷，“沒什麽好看的。”

  藍佑沒再問什麽，跟著喬天擎離開殯儀館。

  雖然喬天擎沒說什麽，但她總覺得，這件事還沒完。

  一路回到公司，藍佑心裏一直忐忑。想問喬天擎幾句，卻死活也想不出該怎麽開口。

  難道她要說“喂，你看沒看出我其實不是你妻子，你妻子已經死了”嗎？

  不可能的。

  這份忐忑，一直持續到傍晚。

  下班鈴響，喬天擎帶著藍佑回家。到了家門口，卻發現楊椿娥站在那裏，一臉氣憤，似在等人。

  她怎麽又來了？

  看見楊椿娥，藍佑一陣心煩，隱約對接下來的麻煩有了預感。

  而喬天擎，也跟她有了差不多的想法。

  “你在這裏等著。”喬天擎拍了拍藍佑的胳膊，“我下去找她。”

  他下了車，走到楊椿娥麵前：“媽。”

  “天擎。”楊椿娥抓住喬天擎的手，“你去哪兒了？”

  喬天擎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我去上班了。媽，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我家了？”

  “還不是因為那個藍佑！”楊椿娥氣憤難當，“我這幾天回去，想到永琳的事，總是覺得不對。天擎你說，永琳平時是那麽好的一個孩子，她怎麽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呢？我覺得不對勁！肯定是藍佑從中搗鬼！”

  這些話裏的偏見，未免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