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藍佑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海島實驗室已經被她一把火燒成了白地。現在更是有新聞宣稱，那座島上鬧鬼。

  這個國家，最多的就是人，閑人。雖然那條鬧鬼的新聞不太起眼，但藍佑敢肯定，一定會有不少人對那座海島產生興趣，甚至是想要登上去看一看。

  看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實驗室會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如此一來，實驗室的人想必也會焦頭爛額。他們對她的追索，力度應該會輕一些了。

  隻是……

  藍佑翻了個身，不期然地想起另一張臉。

  時憶的臉。

  而時憶的聲音，也在她的腦海裏出現：“你這隻小白兔，打算什麽時候跟我回去？”

  不，她不會回去的。就是死，她也不回去。

  藍佑咬緊了嘴唇，身體微微顫抖，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音。

  喬天擎睡覺素來很輕。聽見身邊女人的動靜，他瞬間醒過來，聲音冷靜得不像睡著過：“怎麽了？”

  “沒什麽。”藍佑連聲音也在發抖，“隻是有點冷。”

  “冷？”

  喬天擎看了看床邊。

  純宮廷風的大床旁邊，中央空調的麵板上，顯示室溫有二十五度。

  二十五度的氣溫，怎麽會冷？

  喬天擎有些疑惑，伸手去摸了摸藍佑的手，觸手果然冰涼一片。

  這女人的身體，到底是有多孱弱。

  “過來。”

  喬天擎歎了口氣，把藍佑抱進懷裏。

  身後貼著男人結實的肌肉，藍佑在黑暗裏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想要掙紮。

  “別動。”喬天擎察覺到她的意圖，修長的胳膊和腿壓製住她，“明天還要上班，睡覺。”

  話音剛落，他的呼吸很快變得均勻。

  藍佑躺在床上，一顆心砰砰跳。

  喬天擎倒是睡著了。這一夜，她卻再沒睡著過。

  ……

  轉眼幾天過去。這幾天，藍佑一直在擔心時憶會來找她，甚至把她帶走。然而，時憶卻一直沒有來過。不止是他，就連整個龍騰藥業，也失去了和喬氏的聯係。

  這樣的安靜，更讓人不安。

  幾天之後，藍佑到底是忍不住了，問喬天擎：“這段時間，龍騰藥業怎麽沒聯係我們？”

  喬天擎倒是不以為意：“大概是在思考我提出的條件。”

  藍佑知道，喬天擎說的條件，大概是上次他跟時憶說的，那五個點的讓利。

  但這件事情真有那麽簡單嗎？以龍騰集團的實力，真的會在意這五個百分點的利潤，在意到這個程度嗎？

  藍佑也很想相信喬天擎的說法。然而理智卻告訴她，並非如此。

  她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夜色，整個人都出了神。

  ……

  龍騰集團，總裁辦公室。

  時間已至深夜。本該是萬籟俱寂、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時憶仍然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裝。襯衫扣子一路扣到下巴下方，一絲不苟，形象禁欲。

  他麵前站著一個女人。她長得年輕漂亮，無關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勁兒，總讓人覺得不自然，像個塑膠假人。

  “十一號。”女人開口，“實驗體TD-025有下落了嗎？”

  TD-025，正是藍佑的代號。

  時憶沒有看她，語氣很淡：“還沒。”

  “為什麽沒有？”女人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教授已經說過了，讓你仔仔細細、掘地三尺，務必要找出二十五號來。你為什麽沒能做到他的要求？是不是對教授不忠心？”

  “九號，你少扣帽子給我。”時憶蹙眉，語氣裏帶了厭惡，“我沒有父母，教授等於我的父母。我怎麽會對他不忠？何況找出二十五號是目的，不是手段。我隻能保證忠心做事，不能保證結果。”

  九號咄咄逼人：“你敢把這套歪理邪說，拿到教授麵前去講嗎？”

  “我有什麽不敢。”時憶冷聲，“倒是你，九號。教授當初是讓我們兩個一起來找二十五號，現在二十五號遊蕩在外，是我們兩個共同的過失。你想把責任全都推給我，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會帶著你一起下地獄。”

  “你！”

  見不得光的想法被戳破，九號臉色劇變。

  “你可以滾了。”

  時憶不願再跟九號多說，直接轉過身去。

  九號羞惱交加，一張漂亮的臉蛋都漲成了紅色。

  良久良久，她到底是沒敢再去觸怒時憶，語氣軟了下來：“十一號，你別激動。我也是怕完不成教授的任務，才會一時情急的。”

  一時情急？

  嗬，這個理由拿去騙鬼，鬼都不信、

  時憶扯了扯嘴角，卻也沒說什麽。

  在九號看不見的角度，他伸手到褲袋裏，私心想看看九號還有什麽把戲。

  “十一號。”九號一步步走過來，漸漸拉近和他的距離，“我其實，很害怕。”

  時憶挑眉：“哦？你在害怕什麽？”

  “我怕教授。”九號梨花帶雨地低頭，“雖然教授對我們很好，但我還是會害怕。”

  時憶眼裏含了厭惡，不動聲色地誘導她：“繼續說。”

  “教授他太強了，一言就可以決定我們的生死。”九號咬了咬唇，“二十五號被抓回去之後，一定會死的。”

  時憶嗯了一聲。

  對九號這句話，他倒是同意的。

  他素來忠於教授。不想讓藍佑死，是他現在還沒把藍佑強行帶回去的唯一原因。

  “我真的很怕。”九號可憐兮兮地攀住時憶的頸子，“十一號，幫幫我。”

  就在她的手臂即將攀上時憶的瞬間，時憶忽然推開她：“夠了。”

  “十一號？”

  九號被推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

  時憶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隻手機，在九號麵前晃了晃：“你可以滾了。”

  那隻手機的界麵，赫然停留在錄音上頭。

  九號一愣，表情變得猙獰：“你陰我？”

  “我沒有陰你。”時憶冷笑，“九號，是你太蠢了。”

  難怪她資曆比他老，卻隻能屈居於他之下，還不怎麽被教授喜歡。

  不忠心的人，向來是不招人喜歡的。如果這個人在不忠心的同時，又有了掩藏不住的小心思，那就是雙料的令人厭惡。

  而九號，就是這樣的人。

  九號趴在地上，臉色變了好幾次。

  她最終一咬牙，從地上跳起來，大喊：“把錄音給我！”

  時憶早有準備，後退一步。

  九號重心不穩，再次倒在地上。哢嚓一聲，她的腳踝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往旁邊彎折。九號痛得變了臉色，抱著小腿哀嚎出聲。

  “蠢貨。”時憶對她卻沒什麽同情，“滾出去，別髒了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