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尖刀

  　　“你會殺豬？”未等阿卜說話，那村民先問道。

  　　“我會殺豬。”林立文回答道。

  　　“那你殺豬如何收費的？”村民又問。

  　　林立文樂了，說起來他是會殺豬，但是這殺豬匠卻還真沒做過。便隻言道：“按你們平常請殺豬匠的價格來，可好？”

  　　“那行吧……那你明日殺完阿卜家的豬，後日早上便也來我家殺豬，可行？”村民又這樣問道。

  　　“行！”林立文很爽快的便點了頭，剛他也聽見了，下山出村的道路因山體滑坡被堵，至少還需要明日一天的時間才能清理好。因此明日他們估計是走不成的了，既然這樣，後日多殺一頭豬再走也不算什麽。

  　　待到這村民跟林立文商定好殺豬的事情後，他便又來與阿卜說道：“你明日也是早上殺豬的吧？那我早上去你家幫忙……”

  　　時下村子裏辦事便是這樣。

  　　誰家有事了，基本上都隻需隻會一聲，交好的村民們便紛紛過來出力幫忙了，更不用給什麽銀錢。

  　　而他們這村子，因著本是同支同源，又有那片山間茶園的幾代利益綁定，比之旁的村子便還要來得團結緊密些。

  　　阿卜：“我確實是想早上殺豬的……”

  　　但他從未敢想過，去請林大郎幫他殺豬啊！

  　　村民顯然沒看出阿卜的為難，隻點了點頭：“好，我明日一早就過去。”

  　　說完這話後，村民還笑著衝林立文打了聲招呼才走的。

  　　“怎好勞煩大人與我殺豬。”村民一走，阿卜忙對著林立文這般言道。

  　　“無妨，不過是殺頭豬而已。”林立文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邊走也邊問：“你家在哪來著？”

  　　“那，那便多謝大人了。”阿卜家確實要殺豬了，殺豬匠被山體滑坡堵住，明日又是絕對上不了村子的。

  　　最後，阿卜還是與林立文講了一下自家所在的地方。

  　　而之所以村裏人都這麽急著殺豬，是因為他們這裏還有一個傳統。那便是在進入臘月後，流行家家戶戶輪流殺豬擺宴請客。

  　　一來是辛苦一整年了，臨近過年時要享受犒勞自己一番的意思。二來，如這般的宴席也能加深村裏人彼此之間的聯係與感情。

  　　所以在殺豬擺宴之前，主家還會提前通知村裏的人，言道他家哪一日要殺豬了，大家這一日的餔食便上他家去吃……因此早上那時候的裏正一家才會清楚的記得，今日輪到阿全家殺豬的。

  　　同時主家這時候所殺的豬一般都是不賣的，若是村民們有特殊情況需要買的話，那就得早點過去找主家說好。

  　　也正因為這樣，林立文他們才剛與阿卜分別，回到裏正家中，本來準備今早殺豬的阿全家的婦人便尋到這裏來了。

  　　本來山道被堵，殺豬匠上不來村子，阿全一家都很是著急。

  　　裏正喊人去清理道路時，她家的漢子自是也去了。婦人留在村子裏與交好的婦人們一塊納鞋聊天時，對方漢子歸家了。

  　　然後他與婦人言道他剛路上碰到了誰家，說是阿卜家請了新的殺豬匠來了，此時正在村子裏。而且這山道被堵，對方這一時半會的自然也離不了村子。

  　　對方還又道：“你家不是要殺豬麽？快去尋他……”

  　　婦人立刻放下針線，準備跑去阿卜家請人。卻在半道又被一村民告知，言道他瞧著那群人是往裏正家去的。

  　　然後她便尋到這裏來了。

  　　阿孟聽聞婦人是來尋殺豬匠時，還很是疑惑：“我家並未請殺豬匠。”

  　　“可阿義與我說，那殺豬匠一行人是進的你家。”婦人言道。

  　　一行人進的他家？婦人這麽一說，阿孟立即便想到了林立文他們身上來了，於是他又言道：“我家是住了幾人，但他們不是殺豬匠。”

  　　婦人愣住了：“不是殺豬匠？”

  　　阿孟很認真的點頭：“真的不是殺豬匠。”

  　　他們在外麵正說著話時，屋子裏的林立文等人也都聽見了外麵的聲音。林立文想了一下後，便走了出來，對著婦人詢問道：“你家何時需要殺豬？若是後日之前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家殺。”

  　　那婦人一聽林立文這麽說，便趕緊道：“我家今日便想殺豬……”

  　　林立文點頭：“可以。”

  　　婦人也詢問道：“如何算這殺豬的錢。”

  　　“與你們往日請殺豬匠一樣的。”林立文說道。

  　　時下殺豬匠其實也不多，如他們這等對陌生人戒備心強的村子裏，每次請的殺豬匠便都是熟人。所以在價格上，也都是固定好的。

  　　婦人對此自是沒了意見，便點頭道：“那你現在便隨我去？”

  　　“好。”林立文說道。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還真就往外麵走了起來。而林立文這一走，楊越和趙武還有薑旭唐主事等人自是跟著一塊去了。

  　　阿孟見狀，也趕緊的跟上去了。

  　　婦人帶著林立文一行人進了自家院子時，周圍住著的村民們瞧見了，便也紛紛跟著一塊進了院子瞧情況。

  　　“這便是阿卜請來的殺豬匠啊？瞧著確實挺強壯的……”

  　　在京中時，林立文這等高大壯碩的身板並不符合貴人們的審美。但是放在鄉間，卻大不一樣。

  　　鄉下漢子們幹農活少不得力氣，便對高大壯碩的身材很是喜愛。

  　　因著自家院子裏來了許多村民們，婦人也就不用擔心避嫌與安全等問題了，她直接帶著林立文先去了豬圈瞧豬。

  　　這次，她家要殺的是一頭喂足了十個多月的大肥豬。

  　　林立文先讓婦人去準備一會殺豬需要用到的東西，然後再喊上楊越和趙武幫忙，在他將豬圈門打開後，三人行成三麵包圍狀，慢慢的將豬圈裏的豬先趕到前麵婦人家的院子裏來。

  　　這時，有村民們幫忙一塊做事的婦人也將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隻剩下需要時間才能燒開的水，還在灶上燒著。

  　　不過等到林立文這邊一行人合力將豬抬到婦人準備的條案上去捆綁好其四肢時，灶上的水也燒開了。

  　　林立文便也開始殺豬了。

  　　隻是村民們很好奇，作為一個殺豬匠的林立文，怎麽瞧著沒帶殺豬刀來啊？雖說別的刀具也不是不能殺豬，隻是殺豬匠專門打製的殺豬刀使用起來才會能更順手，豬殺得也能好些。

  　　然後這時，林立文從自己身上忽然摸出來了一把帶鞘的尖刀。

  　　這尖刀一出來，唐主事還有薑旭，楊越趙武他們當即就愣住了。

  　　時下煉鐵技術落後，因此才會造成鐵價昂貴。所以一般人家中，隻會準備一些必用的菜刀，連匕首都鮮少有。至於林立文這種的尖刀，就更別想了。

  　　但更讓楊越吃驚的是，昨晚他還跟林立文睡同一張床的，但是他都沒有注意到林立文身上居然還藏了這麽一把刀！

  　　“以防萬一……”林立文這時主動與他們解釋了一句。

  　　楊越和趙武對當初差點被東胡人劫持走一事心有餘悸，那麽林立文這麽一個當事人，又怎麽可能不做點準備呢！

  　　所以別的地方都極為省錢的林立文，愣是花了一大筆錢，打造了一把這樣鋒利的好尖刀放身上防身。

  　　而既是防身用的，平日裏沒有危險的時候，這把尖刀林立文自是貼身放著的，輕易不會拿出來的。

  　　隻是林立文也沒想到的是，他特意準備的這把防身用的尖刀第一次出場居然是拿來殺豬。

  　　然後花費了他大價錢精心打造的尖刀，也確實很是好使。林立文拿著它，極為幹脆利落的一刀紮進了豬大動脈裏，完成了很漂亮的吉利一刀術。

  　　所謂的吉利一刀術就是指一刀紮準豬的大動脈或者是心髒，一次便結束了豬的生命，是作為一個好的殺豬匠必備的條件之一。

  　　這一刀下來後，使得周圍圍著的村民們，本來因為沒見著殺豬各種刀具而升起的擔憂，瞬間也沒了。

  　　“不錯，這殺豬匠的手藝好！”

  　　“他殺一頭豬需要多少工錢來著？”

  　　“聽聞跟過去馬屠夫是一樣的……”

  　　“馬屠夫的手藝也不錯，不過他那家那個兒子還差了點功夫……上個月我家辦事要殺豬，他第一刀就沒捅好……”

  　　沒捅好第一刀的話，沒死的豬會因為疼痛而劇烈掙紮，甚至掙脫韁繩的情況都會有出現。而且還會引起豬血被留在肉裏，使得肉質變差。

  　　林立文殺過不少的豬，對豬身上的各個關節部位自是十分熟悉。所以後麵的整個分豬手法，那也是相當的幹脆利落。

  　　“你瞧瞧，這般程度可好了？”林立文笑著對婦人說道。

  　　“可以可以！”婦人高興的連連點頭。

  　　而早在林立文解刨豬的時候，當時人群最前端站著的一老婦便喊了一串名字，馬上便有相對應的村民們從裏麵走了出來，笑嘻嘻的過來幫他們的忙了。

  　　這老婦便是婦人的婆婆。

  　　此時豬徹底殺完，婦人便來與林立文一邊算工錢，一邊也十分熱情的笑著招呼他們這一群人：“先莫要離去，今日餔食都留在我家食用……”

  　　曆來各地都有留殺豬匠吃殺豬飯的傳統，因此林立文也不客氣了。隻是他也笑著言道：“我這裏有五人，既吃了你家這頓殺豬飯，這殺豬的工錢便莫要給我了。”

  　　婦人拿著正要遞過去的銀錢，當即就愣住了：“不，不要工錢了？”

  　　林立文笑：“對，我不要這工錢了。”

  　　婦人傻眼了，旁邊聽見這話的村民們，一個個的也朝著林立文使勁的瞧。大家主要是疑惑和不解，也不知曉這阿卜是從哪裏請來的殺豬匠啊？

  　　竟然連工錢都不要！

  　　而在這邊開始準備殺豬飯時，婦人喊了一村民幫他去給還在清理道路的自家漢子阿全帶信。

  　　阿全得了信後，立即便衝著大家大聲喊道：“加油幹！幹完都去我家吃殺豬飯！”

  　　隨著他這一喊，那些個清理道路的漢子便不得了了，一個個興奮到不行。

  　　“哦豁，晚上有殺豬飯吃了！”

  　　“裏正，咱們今日早些回去吧！”還有人衝著裏正這般喊道。

  　　裏正也笑：“行，那就早些回去！”

  　　大家便又開始興奮的叫了起來。

  　　不過也有人疑惑：“咱們村好像沒人會殺豬啊！”

  　　要知道殺豬可是講究手藝的，時人對手藝這一塊還十分的看中，輕易不外傳。若不然，他們每次殺豬也用不著專門下山一趟，去給那馬屠戶家捎信。

  　　“是阿卜家請來的殺豬匠！”那前來送信的人這般回答。

  　　裏正聽到這，眉心頓時一跳……這會子也顧不上清理道路的事情了，直接與那送信的言道：“我這便與你一同回去……”

  　　這話被旁邊的村民聽見了，便趕忙詢問：“我們這就散工了嗎？”

  　　裏正：“散吧，散吧……”

  　　他現在急需要趕緊過去瞧瞧，那殺豬匠到底是不是林大郎。

  　　村民們哪知曉他的這些心思啊，隻聽得今日早散工去那阿全家吃殺豬飯時，一個個高興的歡聲雀躍了起來。

  　　然後那裏正是著急忙慌的跑到阿全家去的，結果一踏進院子，便瞧見了站在人群中間的林立文，以及傻傻的站在他身後的自家大兒子阿孟。

  　　裏正擠過人群，一把將自己兒子拖到一旁去趕緊詢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就，殺豬啊！”阿孟回答。

  　　裏正氣急：“我是問，林大人怎麽就被請去殺豬了！”

  　　“他自己主動說的，他會殺豬……爹，你不知曉，林大人這豬殺得可好了！剛好些人都在說，讓他在咱們村子裏多留些日子，都是想請他去殺豬的……”阿孟很是興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