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壞事
作者:孺人      更新:2022-07-30 14:07      字數:3696
  第93章 壞事

    冬去春來,一晃眼的時間,正月都隻剩一個尾巴了。就連京城最近這幾日,雪也瞧著有了停歇的意思了。

    但是天依舊冷得厲害,尤其是早朝那會,雪因為下得不多了,有些地方便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人走在上麵,就需得格外的注意。

    像前幾日,魏郎中就在上早朝時因為不當心,腳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永興帝聽聞後也派遣了太醫前去看傷,據說魏郎中這次摔得實在是不輕,需得在床上躺足三個月。

    於是屯田司衙門裏,管事的坐班官員就隻有林立文一個了。

    “看來,這林大郎終於要接替魏郎中了。”有人便於家中這般說道。

    “人呢?走到哪裏了?”

    “今早來信,說人已暫時安置在京郊,聽候吩咐。”

    “既如此,便讓他先繼續在京郊等著。”那人歎道:“等什麽時候這林大郎上任了,再安排他行事。”

    “想來林大郎出了這等名聲後,他這才升上去的官職怕是難保了。”

    時下官吏考核重點便是任賢使能,像官吏四年大考時,其中考核的“四善”排第一的便是“德義有聞”。(注1)

    所以周夫子這人隻作為林立文曾經的師長,他的指控對林立文的德行上的名聲來說,便是一大殺招。

    “唉,可惜了這位林大郎。”

    他們的目的從來不是林立文,甚至朝中好些人對林立文的好感度真不低。隻是眼下唯有先扳倒林立文,那麽永興帝用屯田司分權戶部的計劃,也必然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其實他不做官也未必是壞事。”有人又這般歎息道。

    “唔,他若此次被罷官,咱們倒是可以將他收下了……”畢竟這林大郎種田的能力,委實是讓人驚歎啊!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有人不停地的點頭,還說道:“這林大郎家的日子過得也很是清貧,到時候可多給予他家些銀錢……”

    至於周夫子……

    “哼,這人實在是過於小人,待此事結束後,廢了他吧。”

    他們是要對付林立文,卻很是欽佩林立文的為人。而他們對林立文的好感度越強,就越發的瞧不上周夫子這般的行事。

    再有因為不得不對付林立文的那點愧疚,便使得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對周夫子實現承諾。

    而此刻還在京郊一門心思的幻想著將林立文拉下後,自己便可以飛黃騰達的周夫子,卻不知對方已經做好卸磨殺驢的打算了。

    隻是眾人都以為永興帝很快便會將林立文提升為屯田司郎中了,可不知為何,永興帝依舊不見任何的動靜。

    不過據說那林大郎的家人都趕來京城了,想來這一回應該會快了吧?

    因為得了家中回信的林立文,擔心他們會找不到路。便在預算出家人大致能入京的時間後,便提前了一周安排人守在城門口等候。

    果然,在林立文安排人於城門口守到第三天的時候,便將提前趕來京城的林老大與林周氏接到了。

    “這宅子便是聖上賜給咱家大郎的?”從馬車裏一下來,看到宅子後,林周氏便忍不住驚呼。

    過來牽馬車的吳六便笑著回答:“正是聖上賞賜給大人的,聖上還又派了工匠過來來給幫忙好生修繕了……”

    話還沒說完,得到消息的錢秀秀也急忙趕來了,衝著林老大和林周氏驚喜的喊道:“爹,娘!”

    “秀秀你慢點走。”剛還在為著宅子的事驚訝的林周氏,一見到錢秀秀,立即上前一步將人扶著:“小心點身子。”

    “一時見著爹娘來了,便過於高興了些。”錢秀秀說道。

    錢秀秀是真挺高興的,因為自打跟著林立文進了京城後,因著四處都不甚熟悉,再者天寒地凍的,她又懷著身孕便鮮少出門。

    白日裏,林立文還要上朝坐班,家中能與錢秀秀說上話的便隻有滿娘了。

    “你們在京中都好吧?大郎呢?怎麽沒見著他?”林周氏一麵扶著錢秀秀往宅子裏麵走,一麵問道。

    “我們都好著呢。”錢秀秀笑著說道:“大郎這個時辰正在衙門裏坐班。一會我讓吳六去衙門裏告知一聲,他也好早些趕回來。”

    林老大一聽,便忙道:“可不能耽誤他的公事。”

    可他們卻不知,林立文在屯田司衙門裏,根本毫無公事可做。

    且如今進京已經三個多月了,屯田司裏邊的資料記載,林立文該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他現在每日坐在衙門裏,無所事事的。

    說起來也很是奇怪。

    林立文本以為永興帝會如之前一般,很快便讓他出發西州上任。但是這一次,永興帝自那日答應了之後卻一直沒有後續。

    一晃,如今春二月都快過完了,林立文依舊還在京城待著。按時按點的上早朝,之後再去屯田司衙門裏坐班。

    知曉林老大與林周氏提前到來京城,林立文也很是高興。

    一下職後,他便立刻趕回了家中。

    “爹娘一路走來可好?”林立文問道:“委實勞累你們了。”

    “不累,不累……”林周氏慈愛的目光在看了會林立文後,又轉向了錢秀秀:“若不是這天還冷著,兩地路途又這麽的遠……你爺奶也想一起來的。”

    想林老大和林老二,兩人這輩子都隻得了一根獨苗苗,便使得林老頭他們對下一代曾孫格外期盼。

    尤其是林立文成婚後,家裏人其實早就在盼著他和錢秀秀往家裏捎好消息了。

    隻是那會大家不敢把這壓力給到林立文和錢秀秀,家裏人便一直忍著沒去說。所以自從接到林立文捎回家的信,知曉錢秀秀懷孕後,林老頭和林老太歡喜到不行。

    “你奶還說了,等今年的秋闈……若是二郎能考中的話,他們便一起趕來京城!”林老大也樂嗬嗬的說道。

    “憑二郎的天資和勤勉,今年秋闈必能有所收獲。”林立文先笑著這般說道,然後又歎氣:“隻是到那時,我們怕是已不在京中了。”

    “怎了?”林老大吃驚的看了過來。

    林周氏則直接擔憂的問道:“大郎,可是出什麽事了?”

    林立文給家中捎信回去時是剛入京那會,即便林立文那會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想留在京城了。但還未確定的事情,他也不好在信件裏麵說出來。因此林家眾人便都不知曉,林立文即將要去西州一事。

    “爹,娘!沒出什麽事。”林立文便笑著將他即將要去西州的事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道:“雖不知聖上為何至今未下旨意,但我猜測,想來應該要不了多久了。”

    再者,便是再如何推遲,也應該不至於會推遲到秋闈結束之後了。

    林老大與林周氏聽了這話後,便開始麵麵相覷。

    “那,那這可如何是好。”林周氏說道。

    林家一直未分家,林老大與林老二兩兄弟的感情其實一直都不錯的。便是林楊氏與林周氏這兩妯娌,以前因著倆孩子的事,心中難免多些小心思,但他們是一家人的思想卻是根深蒂固的。

    對林家所有人來講,他們是一家人,合該在一起的。所以林老頭與林老太還有林老二那一房,便還在老家盼望著林立澤今年秋闈高中後,一家人能在京城團圓一事。

    林老大沉默了許久,便問:“大郎和秀秀……你們倆是怎麽想的?”

    若是以前,錢秀秀可直接跟著林立文去西州。但眼下她懷著身孕,不管去西州還是回林家村,都不是那麽的方便。

    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林立文先獨自一人去西州上任,將錢秀秀留在京城養胎,讓林老大與林周氏留在這裏照顧她。

    待到錢秀秀平安生產後,再看那會的具體情況做安排。

    “也隻能先這樣了。”林老大歎氣道。

    林周氏則直接紅了眼睛:“大郎這官做的,也太辛苦了。”對做娘的來說,兒子能有出息是好事,可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到頭麵都見不上,心中也是難受的。

    “……”林立文沉默了會,才說道:“爹娘,是兒子對不住你們。”

    他是實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對家人來說,他卻是真的很失職。且這一次,他是真的不能留在京中。

    永興帝越是不讓他立即上任西州,林立文便越是覺得他當時的決定是對的。而眼下,自己還留在京中怕是永興帝豎起來的一道靶子。

    用林立文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走,而永興帝好物色新的人選。

    因此林立文請求去往西州一事,在林老大與林周氏到來之前,除了錢秀秀之外,林立文並未告知任何一人。

    眼下,林立文也叮囑林老大與林周氏,讓他們對自己可能要去西州的事切勿對外人去說。

    雖永興帝並未要求林立文保密,可直覺告訴他,這事盡量不要往外宣傳的好。

    林老大與林周氏得了林立文的吩咐,自是連連表示他們定不會往外說。

    事實上,他們也沒機會往外說。

    林立文這官做得很是孤僻,便導致他雖來了京城三個多月,可實際上他隻除了魏郎中摔了去探望了一回外,其餘便未去往京中任何一家府中拜訪。

    一些人情往來的事,便是那些官大人家的夫人給家中下帖子,林立文以錢秀秀懷孕需要養胎之名,也隻是派吳六去送了一份薄禮。

    時間久了些後,人家也不愛往他家下帖子了。好些人家私底下還說林立文這人,甚是摳門啊!

    因此有許多人即便是注意著林立文這邊的動靜,知曉林老大與林周氏來了京城,也依舊沒有人上他家來拜訪。

    林立文落了個輕鬆,每日去往屯田司衙門坐班時也越發的愜意。

    就這般,又過了幾日,到了二月十二這一日的早朝。

    永興帝在朝堂上,宣告了屯田司郎中的繼任者——原工部虞部司的裴員外郎。

    這旨意一下來,驚到了滿朝的文武百官。

    要說這虞部司的裴員外郎不夠格嗎?並不是。相反,論資曆,論身份學識,出生裴氏一族且曾高中過榜眼的他絕對是足夠的。

    可正因為他什麽地方都無可指摘,才會令人更為震驚。

    而且這樣的一個人,遠比當初毫無背景的林立文可難對付得多了。

    “怎的竟不是那林大郎?”

    “壞了,壞了!之前的安排全白費了!”

    “不行,還得趕緊回去通知下去,先前的計劃趕緊停止……”

    此刻,坐在龍座上的永興帝,便很是滿意的看著下麵站著的一些大臣們臉上所出現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