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受損的犧尊

  　　雲組長，好手藝啊。

  　　羅素威爾看著前方湊在一塊兒準備開直播的兩人,眼神晦暗。

  　　他微微偏了下頭，羅素誒爾德立刻靠了過去,側耳傾聽。

  　　“接下來的事與羅素家無關,我們做壁上觀就好。”

  　　羅素誒爾德有些詫異：“家主是覺得這事成不了？”

  　　羅素威爾搖了搖頭：“如果這事由文宣部自己處理了，不管結果如何咱們都有話可說，但現在接連找來了陸寒茵和克裏斯，還搞上了直播,先占了一個坦蕩的名聲,也證明了,他們一定早有對策……”

  　　說到這,羅素威爾腦海中靈光一閃，倒吸了口冷氣：“或許從一開始,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就對調了。”

  　　聽了這一番話，羅素誒爾德也忍不住心驚，但就這樣放手又心有不甘：“可這次事情鬧得太大,如果真讓他們逃脫了，世家的地位就危險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羅素威爾語重心長,“誒爾德,我一直告訴你行事要謹慎，不要太過在意一時的得失,你要放在心上。”

  　　誒爾德低下了頭：“是，家主。”

  　　於是，當雲時偶然一個回頭,就看到羅素家兩人不知何時和馮吉恩站到了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注意到他的目光後,微笑著點了下頭。

  　　“我好像看到了三個馮吉恩。”雲時輕聲說了一句。

  　　“嗯？”陸寒川順著雲時的視線看去，“嘖，老狐狸。算了，本來也沒想著能將他們一網打盡，開直播吧。”

  　　“你先去和姐說一聲。”

  　　陸寒川眼睛一亮，往前湊了湊：“你剛剛叫……姐？”

  　　“怎麽？不樂意讓我這麽叫？”

  　　陸寒川看著雲時耳尖泛起的緋紅，揚起了唇：“不，就得這麽叫。”

  　　在征得陸寒茵和克裏斯的同意後，雲時開啟了直播。

  　　直播開得匆忙，隻來得及提前幾分鍾在星博上發了個預告，但網友們都在等著一個結果。

  　　因此預告剛發就得到了極大的關注，直播間裏的觀眾數量很快就達到了上百萬，甚至還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持續增長。

  　　雲時一出現，彈幕區瞬間沸騰了起來，關心的，著急的，幸災樂禍的，火上澆油的……熱鬧且嘈雜。

  　　由於發彈幕的人太多，許多內容都是一閃而過，根本來不及看清。

  　　雲時暫時沒有理會，直接開場，說：“大家好，我是主播雲時，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犧尊的情況以及這個事件的前因後果，但我是在出差途中接到的消息，剛剛趕回來，恐怕不比你們知道的多上多少。”

  　　重重疊疊的彈幕看得雲時頭疼，於是開啟了彈幕精選模式，結果首當其衝皆是一條質問。

  　　【那你開直播是為了什麽？想賣慘洗脫嫌疑嗎？】

  　　“不，文宣部現在集齊了安全委和刑安部兩大專業部門，我的清白自然交給他們來證明，而直播，是給大家同步最新的消息。”

  　　“與其讓你們因為關心被有心人引導利用，不如讓你們親眼看，做出自己的判斷。”

  　　說著，雲時將攝像頭設為了跟隨模式，跟著他的步伐一起前往了儲藏間。

  　　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看到正在核查現場的工作人員，直播間已經設置好了隱私模式，除主播雲時以外全員臉部用特效代替，但這並不影響觀眾們對他們專業性的判斷。

  　　【把刑安局找來就算了，居然還把安全委也叫來了，主播好勇。】

  　　【本來就不是主播的責任，自然沒什麽好怕的，不過主播能請來安全委，也是厲害了。】

  　　【切，和你家主播有什麽關係，人家是為了犧尊來的好嗎？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主播有沒有想過，萬一查來查去還是查到自己，那不就是直播事故了？】

  　　【別吵吵了，快看！那台子上的是不是犧尊？】

  　　儲物間內的台子上，原本應該清理幹淨的犧尊上遍布著塊狀鏽跡，這些鏽跡呈綠色粉末狀，像是發黴了一樣，極為影響觀感。

  　　【變得好醜啊。】

  　　【那些銅鏽看著太惡心了。】

  　　【主播還能再修修，把它修好嗎？】

  　　【可別讓你家主播來了，這犧尊在他上手前鏽的還沒這麽嚴重呢，他那哪是修複啊，分明是破壞！】

  　　……

  　　陸寒茵走過來時，就看到雲時身後跟著一個懸浮攝像頭，旁邊的懸浮光屏上直播間的觀眾們正吵得不可開交。

  　　她暗暗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不少人都在時不時掃一眼這麵光屏，關注著網上輿論的走向，神色各異。

  　　通過這些不同的神態，陸寒茵鎖定了幾個人，默默記在了心裏，然後走到雲時麵前，說：“雲時，你能把組員們先召集一下嗎？趁著現場核查的功夫，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雲時依言去召集了組員，羅素威爾往前幾步站在了雲時本來站的位置，往裏望著台子上的犧尊。

  　　看了一會兒後，他微微皺起了眉。

  　　“家主，怎麽了？”羅素誒爾德問。

  　　羅素威爾緩緩搖了搖頭：“總感覺有些不太對，但說不上來。算了，走吧。”

  　　他轉過身，走到人群邊圍觀。

  　　文修組的人已經被召集了起來，問話由刑安局的克裏斯局長主導。

  　　“根據我們的了解，目前的情況是陸部長和雲先生出差過程中，由雲先生負責修複的犧尊出現嚴重鏽蝕的問題，並懷疑是人為所致……”

  　　“嗬！說什麽人為，我看就是他自己在修複的時候出了差錯，又害怕被問責，幹脆借口出差，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這位……”克裏斯看了一眼手裏的資料，“卓陽是吧？你剛剛說的這些，有依據嗎？”

  　　卓陽：“我這是合理推測。”

  　　克裏斯低頭，不知記錄著什麽：“有證據才叫合理推測，沒有證據，這叫造謠生事。”

  　　看到克裏斯的動作，卓陽有些急了：“我就是隨口一說。”

  　　“等我問了，你再說，還有，別瞎說。”

  　　卓陽訕訕閉了嘴。

  　　克裏斯繼續問：“誰第一個發現的？”

  　　負責金銀器的一個組員舉起了手：“我昨天上午準備把修複好的銀杯放到儲藏間暫存的時候發現的。”

  　　“發現時鏽蝕就這麽嚴重了嗎？”

  　　“是的。”

  　　“金屬生鏽都是循序漸進的，可為什麽在剛開始生鏽的時候你們都沒有發現？”

  　　“儲藏間我們比較少用，隻是偶爾要暫存文物的時候會進去，所以才沒第一時間發現，但……”組員飛快地瞄了雲時一眼，低頭說，“但就算是這樣，這鏽蝕速度也快的太不正常了。”

  　　克裏斯點了點頭，轉頭問雲時和羅素威爾：“雲組長，羅素家主，從專業角度出發，是否存在一些特殊的自然情況會導致青銅器急速生鏽呢？”

  　　雲時解釋道：“我剛剛看到犧尊上的鏽跡主要呈粉狀淺白綠色，這是明顯的有害鏽，正常情況下產生有害鏽的源頭是氯離子，空氣中的氧氣和水分起到促進作用，在腐蝕過程中，氯離子會不斷地把銅離子轉變為遊離的亞銅離子，最終形成氯化亞銅和堿式氯化銅。”

  　　“但這隻犧尊被放進儲藏間時，身上並沒有攜帶有害鏽，而儲藏間是專為文物保存設計的，不存在氯離子，且溫度濕度都有控製，就算係統出現問題，溫度濕度失控，在短短三天內要形成有害鏽，然後腐蝕成這樣，也是不太可能的。”

  　　克裏斯看向羅素威爾，見他讚同地點了頭，了然：“看來還是人為的因素比較大了。”

  　　不過是肯定了人為可能性大，彈幕卻像是給雲時定了罪一樣開始叫囂：

  　　【還裝著分析什麽呢，趕緊認罪吧。】

  　　【破壞文物的人沒資格當文物修複師，更沒資格領導文宣部！】

  　　【強烈要求撤銷雲時文物修複師資格！】

  　　【上次比試那個文物修複師隻是修複方法錯誤就被吊銷了資格證，這次可是直接毀了一件重寶啊！撤銷資格的處罰太輕了，大家把熱度搞起來，送他去坐牢！】

  　　……

  　　這樣的彈幕太多，雲時的粉絲根本壓不下來。

  　　一直在旁靜靜圍觀的陸寒茵注意到，時刻關注著光屏的人裏，有一個人的眼中是掩蓋不住的得意與興奮。

  　　手下人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委員長，現場核查完畢，所有生物信息已采集，另外，我們在門邊的縫隙中采集到了催化劑的殘留物。”

  　　“我知道了。”陸寒茵朗聲道，“各位，現場勘查已經結束，雲組長，羅素家主，兩位可以去查看犧尊的情況了。”

  　　雲時和羅素威爾領頭，陸寒茵陸寒川克裏斯羅素誒爾德等人跟在後麵，一同進入了儲藏室，好在儲藏室足夠寬敞，進了這麽多人也沒有太過擁擠，雲時抬了抬手，笑著道：“羅素家主，您先來吧，等您檢查完我再查看，免得說不清。”

  　　\"我是相信雲組長的，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我先來檢查一遍，為你做個證。\"

  　　羅素威爾戴上了手套，摸了摸鏽跡斑斑的犧尊，一上手，白色的手套上就沾上了綠色的粉末。

  　　他仔細打量著犧尊，漸漸的，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像是要確認什麽一般，他選了個還沒腐蝕透、相對結實的部位，一手托著一手扶著，小心地拿了起來，選了個光線好的角度仔細看著。

  　　半晌，他歎息一聲放下了犧尊。

  　　就在大家覺得這犧尊是沒救了，惋惜不已，直播彈幕上更是充滿了對雲時的斥責怒罵聲時，羅素威爾笑著對雲時讚歎道：“雲組長，好手藝啊。”

  　　雲時淡淡一笑：“羅素家主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