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書人上線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主播挺會編啊。

  　　陸寒川回到家裏的時候已是深夜，他疲累地將自己扔進柔軟的躺椅中，閉上了眼。還沒休息多久，就被手腕傳來的一陣輕微振動和光腦的提示音驅散了朦朧的睡意。

  　　陸寒川睜開眼坐直了身體，眼中的迷蒙一閃而過，迅速地恢複了清醒。他點開光屏，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淺棕色的波浪長卷發，和陸寒川相似的藍色眼眸，不過顏色稍深一些，她的眼神向來淩厲。

  　　但此刻穿著柔軟的家居服懶懶地靠坐在躺椅上，手中拿著杯酒正在慢慢地品味，讓強勢的氣質柔和了一些，這是一個極具魅力與魄力的女子。

  　　“姐。”陸寒川打了聲招呼，重新放鬆了肩膀靠回了椅背。

  　　陸寒茵看到他卸下掩飾後的疲累，皺起了眉：“剛回來？怎麽搞得這麽晚？”

  　　“文物修複師資格考試剛結束，我在整理資料。”陸寒川閉著眼按了按太陽穴。

  　　陸寒茵搖了搖頭：“本來以為是個清閑的部門，卻搞得比在軍隊還累。”

  　　“可不是嘛，”陸寒川嘲諷一笑，扯了扯領口長舒了口氣，“世家掌控文物這麽久，要讓他們同意將文物歸屬回星聯無異於虎口奪食，我手下能用的人又少……所以，姐，我請你幫忙查的人有消息了嗎？”

  　　陸寒茵點點頭：“已經發給你了，不過這人有點奇怪。”

  　　“嗯？”陸寒川一邊用鼻音發出疑問，一邊打開了陸寒茵發給他的資料，資料上顯示的照片正是雲時。

  　　從資料上來看，雲時自小生活在RX58號星球，父母早逝，背景和社會關係都很簡單，因星球遭遇行星撞擊成為逃難者，意外落到一號星，或許是在逃難途中受了傷或是受到刺激，導致了失憶，目前靠救濟房和救濟金生活。

  　　至少從這份資料上來看，陸寒川發現不了奇怪的地方。

  　　“他的人際關係太簡單了，簡單到幾乎沒有什麽人可以證明他的存在，就算是個小透明也該有一兩個叫得上名字的朋友吧，可他生活了這麽多年，卻像是個隱形人。”

  　　陸寒川滑著光屏的手輕輕一頓，細微到幾乎察覺不出就恢複了動作。

  　　他是知道雲時不簡單的，但這是基於他和雲時的兩次相處，而陸寒茵卻能憑借著一份幾乎完美的身份履曆就斷定雲時有問題，他實在不得不佩服這個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敏銳直覺的姐姐，難怪她能夠擔任星聯安全委委員長。

  　　但陸寒川沒有說出自己的發現，隻是支著頭懶懶一笑：“不是說星球毀滅，逃難者四散嗎？”

  　　陸寒茵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垂眸抿了口酒：“反正你自己注意吧，別傻嗬嗬地被人騙了就行。”

  　　“放心吧，我可是你弟弟啊。”

  　　陸寒茵輕笑了一聲：“早點休息吧。”而後掛斷了視頻。

  　　陸寒川架起二郎腿，微微歪著頭用手支著額側，盯著光屏上的履曆靜靜地看著，光屏泛起的淡藍映在陸寒川的眼眸裏，使得蒼藍色的眼瞳變得更加深邃。

  　　良久，他曲起手指敲了敲光屏上雲時的履曆，低聲自語：“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被陸寒川惦記的雲時睡了一個好覺，這讓他可以用最飽滿的精力開啟他的第一次直播。

  　　他坐在了桌前，讓係統擺上他完成獎勵獲得的筆墨紙硯，深吸口氣，打開了懸浮攝像頭。

  　　“呃……”好吧，他該想到的，直播間裏一個觀眾都沒有，估計這樣的情況會持續上一段時間。

  　　雲時淡淡一笑，低下頭打算先研墨用以書畫。剛拿起墨錠，他的手就頓住了。

  　　他將墨錠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這是……上好的鬆煙墨。”他的目光又轉向了桌上的硯台，細細打量後，他的眼裏閃爍起驚喜的光：“這是端硯！”

  　　端硯，四大名硯之一，有著發墨不損毫、嗬氣能研墨的特點，對於一名書畫類文物修複師及書法愛好者來說，擁有一方上好的硯台是他的夢想之一。而手裏這方紫端石質細膩花紋豐富雕工精美，無疑是圓了他的夢。

  　　“081號係統出品，質量有保障。”

  　　雲時撫摸著手裏的端硯，細細地把玩端賞，第一次對係統給予了點頭稱讚：“確實不錯。”

  　　他把端硯放下擺好，正要試著磨點墨試試，就看到眼前光屏滑過一條彈幕：

  　　【這是直播賞玩石頭嗎？】

  　　直播間裏迎來了第一個觀眾。

  　　雲時露出一個微笑，打了聲招呼：“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我是主播雲時。”而後用指尖點了點桌上的紫端，回答了觀眾的問題，“要說是石頭也不算有錯，但準確的說這是一方硯台，用來研墨的。”

  　　【聽不懂。】

  　　雲時拿起杯子往硯台中倒了一點清水，拿起墨錠按在硯台上慢慢轉著圈的磨：“在古藍星的華夏，人們喜歡研墨揮毫，創作了許多傳世的精美書畫作品，而用來書寫和畫畫的工具裏最基本的四樣，稱為文房四寶，也就是筆墨紙硯。我手裏拿著的這個叫墨錠，而你剛剛說的石頭就是硯台,用上好的硯台和墨寫下的字畫下的畫可以字跡顏色經久不變。”

  　　說完，雲時抬手收起了墨錠，而硯台上留下了一汪烏黑的濃墨，他掃了一眼筆架，略一思索，挑選了一隻長峰狼毫，提筆沾墨，剛寫了一個字，或許覺得姿勢不太舒服，便站起身彎下腰繼續寫。

  　　專心寫字的雲時沒有發現，一條彈幕悄悄滑過了光屏：“這個腰……斯哈斯哈……”

  　　雲時在家休息喜歡穿寬鬆舒適的家居服，但工作時一般都穿比較貼身些的，例如襯衣，免得寬大的衣角碰碰撞撞破壞文物。

  　　此刻他穿的就是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衣，下擺掖進了褲腰裏，勾勒出了纖細的腰身，寬肩細腰，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隔著光屏，雲時無法發覺陸續增多的如狼似虎的眼神，仗著雲時低頭寫字，彈幕上的開始了自由的不穿褲子的交流。

  　　【這個主播在幹什麽呢？】

  　　【畫畫吧……】

  　　【畫的什麽呀這是，鬼畫符麽？】

  　　【這麽大一個美人站在麵前，還管什麽畫呀，看人啊！】

  　　【坦白的說，我饞這個挽起袖子的小臂。】

  　　【坦白的說，我饞這握著筆杆骨節分明的手。】

  　　【坦白的說，我饞他低垂的纖長睫毛。】

  　　……

  　　【坦白的說，我想扒了他……吸溜！】

  　　【姐妹穿點褲子吧！】

  　　……

  　　雲時停下筆，端詳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將筆放在了筆擱上，抬起頭正準備說話，卻見方才隱約還在滾動的彈幕區突然一片空白。

  　　奇怪的氛圍讓雲時輕輕一歪頭，有些疑惑，他看了眼在線人數，在他低頭寫字的這段時間裏，直播間的人數已經超過了百人。

  　　一百多人，卻這麽安靜，這正常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081，剛剛發生了什麽？”

  　　“宿主，他們剛剛在覬覦你的。”081一本正經十分冷淡地回答。

  　　雲時眼睛微微一眯，眼神暗了暗，抬手重新拿了張紙，換了一根大楷毛筆，揮墨寫下一個大字，然後舉起紙張，朝著攝像頭問道：“知道這是什麽字嗎？”

  　　彈幕區安靜了片刻，而後一條彈幕試探著滑過光屏：

  　　【這是……字？】

  　　“呃……”雲時頓時泄了氣，無奈的一笑，“這是古藍星華國使用的漢字，有著數千……不，應該是有著上萬年的曆史，我寫的這個是行書版的「靜」字。”

  　　雲時舉著紙張，用手點了點上麵的「靜」字，意味深長道：“送給你們的，該靜靜心了。”

  　　或許是從前常常參加正兒八經的會議和講座的關係，雲時身上有種學者的氣質，儒雅又有一定的威懾力，在這樣的氣質作用下，彈幕變得乖巧無比：

  　　【救命！我好像回到了在線課堂……】

  　　【好的老師，聽你的老師。】

  　　……

  　　雲時被逗得一笑，把「靜」字放到了一邊，拿起了先前寫的另一張字舉到身前：“這一張寫的是《楷書千字文》裏「天地元黃宇宙洪荒」這一句，用的字體是宋徽宗趙佶所創的瘦金體，比起飄逸的行書，瘦金體的筆跡勁瘦，筆法外露，是一種風格極為鮮明獨特的字體。”

  　　【啥？】

  　　【懵逼中……】

  　　【還好不是我一個人聽不懂。】

  　　……

  　　麵對幾乎可以稱得上完全無基礎的星聯觀眾，雲時拿出了十足的耐心，他將字放到一邊，坐回了椅子上，調出了另一個光屏用於板書，拿出了教學的姿態開始進行講解，先簡單講了古藍星的世界結構，而後聚焦到擁有悠遠曆史的華夏，概括性的講述了他所知的華夏的曆朝曆代，最後拿起那張寫著瘦金體千字文的宣紙，說：

  　　“宋朝是華夏曆史中一個重要的朝代，宋徽宗趙佶是宋朝的第八任皇帝，有人評價他是一流的文人，三流的皇帝，無治國之能卻有著頗高的藝術造詣，他不但在書法上自創「瘦金體」，在繪畫上留下傳世畫作《芙蓉錦雞》《池塘晚秋》等，還利用皇權推動了宋朝繪畫藝術的發展……”

  　　雲時正講得認真，光屏上卻突然出現了一條彈幕打斷了他的話：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主播挺會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