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美人如玉
作者:堯卿      更新:2022-07-26 17:04      字數:3770
  第1章 、美人如玉

    一蓬熱液。

    男孩斷線傀儡般委頓在地,他仍有一些力氣,指尖牢牢摳在喉頭,掙紮著想將豁口掐緊。

    但他已然活不成了。

    昏暗囚室中靜得隻能聽見嗬嗬殘喘,是血嗆進了喉管,一盞殘燈映著牆上顫抖的陰影,細瘦的肢幹被光影拉長,像隻垂死不甘的長腿蜘蛛。

    方才動手的壯漢正提著刀向囚室另一端走來。

    他挑剔著下一個祭刀的逃奴,肆意如挑剔豬狗。

    換作當年,這點小菜連投喂魔獸都不夠。誰曾想三百年前突然橫空出世個柳岐山,一人一劍打穿魔界,魔君魔將相繼授首,一時人人膽寒,僥幸苟活的魔修莫不夾起尾巴做人。

    可惜世間惡念不休,重利之下自然有人與虎謀皮,多年經營下來,盤根錯節,如今竟又隱隱成了氣候。

    此處花樓,正是魔修用於收攏童男童女的幌子。

    眼下正是拿逃奴立規矩的時候。

    穆老三嗤笑一聲顛了顛長刀,決定先殺了那個擋在最前頭的小崽子。看著倒是個好皮囊,不知是嚇傻了還是當真有魄力,濺了一身血也不聲不響的。

    “小崽子,”也許是今日見夠了血,穆老三難得有興致開口,“你是個硬骨頭,允許你自己挑個死法。”

    被點名的顧昭緩慢眨了眨眼。

    他將將來得及側過臉去,此時血珠將墜未墜地勾連在眼前,無端染出幾分驚心動魄的豔色。此時回過神,隻覺手腕被身後的少年攥得生疼。

    “你別過去!”

    隻這短短幾日,足以將富貴鄉的小少爺摔落凡間,鄭天河死死攥緊同伴,他已經想不起當初為什麽要選擇離家出走,和現下的慘境相比,爹爹的板子算得了什麽。

    可惜世上從未有機會後悔。

    “你選我吧,”他啞著顫抖的嗓子,“是我攛掇他們逃跑的。”

    穆老三咧嘴笑了。

    “鄭少爺說笑了,小人還等著您家裏的贖金呢。”

    半大少年能有什麽力氣,魔修一探身就拽了過來,抬腳將鄭天河踹了個仰倒。

    “不過您也不必著急,等拿了贖金,黃泉路上照樣趕個趟。”

    穆老三隻管拖著人向前走,顧昭仍是垂著頭,不經意間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屬於瀕死之人的眼睛。

    男孩的瞳孔已經渙散如墨色,他死死盯住顧昭,扭動著試圖抬起手。

    穆老三摜起顧昭摔在案上,右手拔刀。

    少年眼中隻剩下燈影搖曳的天花板。

    耳畔有誰爆發出淒厲嚎叫,但他的心神完全被天花板上的陰影吸去,那隻長腿蜘蛛終於蹬踹了最後一下,顫抖著收縮成一團古怪的黑團。

    顧昭幾乎忘了呼吸。

    他要死了麽?

    不——

    不,他不會死。

    昨夜的混亂中,眾人隻顧著悶頭逃跑,他卻趁機摸進了管事的院子。本是打算先避一避風頭,卻意外看見一套抄寫在人皮之上祭辭。

    顧昭從未學過這樣的文字,卻在讀取的瞬間獲得明悟。

    那是召喚魔神的祭辭。

    以將死之人的血,以七個以上枉死者的靈魂,以在場諸人的性命,換取魔神的恩賜。

    顧昭隻是看了兩眼,人皮上的字符卻仿佛忽然活了過來,蠕動著向他腦中鑽去。

    他捂著額頭跌跌撞撞衝下樓梯,這才叫穆老三抓了個正著。

    顧昭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良善之輩。

    他自小無父無母,被王府的管事撿回去做了花奴,打記事起見到的就是勾心鬥角命如草芥。本想著熬到成年放出去做個管事,誰料意外叫個老道看見,點名要將他帶回去煉丹。

    央朝尊崇道門,何況他出身卑賤,決計不會有人願意保他性命。

    顧昭拚了命投河遊出來一路逃亡,本想藏進花樓避避風頭,誰料又出這樣的禍事。

    既然半年前他沒死,今日更不會死!

    要怪隻能怪這世道不讓他活——既然不讓他活,那就誰也別活!

    他聽到了刀刃出鞘的嗡鳴。

    顧昭瞳孔一縮,張口就要喊出祭辭。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突然衝入耳中。

    顧昭從未有過這樣耳目清明的時候,電光火石間蜷身一縮,將將躲過剁下的刀鋒。

    “嚎你娘的喪!”

    來人一腳將門踹開:“穆老三,給老娘把刀放下!”

    顧昭咳得快要背過氣去,老鴇咚咚咚地衝過來,掐著他的臉好一番打量,這才鬆了口氣。

    “得了,這也算教訓過了!”老鴇掃了圈暗室,被血腥味熏得皺眉,“格老子的,這都是白花花的銀錢,你殺起來倒是不心疼!”

    王法她是不管,隻是誰料到今日來了個煞星,非要什麽未經人事的鮮嫩少年,威脅著不給就砸店。

    眼下樓內守衛不足,她不敢與修士衝突,好在到底攔下兩個,也能送上去糊弄糊弄。

    鄭天河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抱住顧昭往後拖,被老鴇拎著領子掄圓了巴掌給了一下。

    “嚎個屁!”一巴掌扇下去老鴇又緊張起來,這細皮嫩肉腫得太快,也不知一會兒看不看得出來,“把臉洗了!換上好衣服上去伺候著。”

    樓上又傳來一陣咚咚亂響,老鴇低聲罵了兩句,一手一個掐著手腕,小雞崽子一般拖著小少年拎上樓去。

    直到站在雅間門口,鄭天河腦子仍是懵的。

    他換了衣服,血跡也簡單搓洗去了,臉上敷了層脂粉,巴掌印仍然灼灼發燙。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客人,”他小聲嘀咕著,“能把老鴇嚇成這樣得是什麽凶神夜叉,誒,顧昭,你說呢?”

    剛撿了條命,現在又心大到碎嘴起來,顧昭對鄭小少爺簡直無話可說,他捏緊了袖中的迷藥,抿著唇在心中計劃。

    “給您賠不是了,這不就拾掇來了,您慢用,一定讓您盡興。”

    老鴇躬身退出來,一巴掌將兩人推進去:“給我伺候好了,仔細你的皮!”

    “小爺我艸你大爺的!”鄭天河被推了個踉蹌,罵出聲才想起房裏還有個凶神,捂著嘴慌慌抬頭。

    卻見這客人不是夜叉也不是惡鬼,看樣貌不過是個雙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倚在窗前的軟塌上,抬眼看來眉目風流,煌煌似姑射仙人。

    她打量這兩小少年,一挑眉笑起來。

    “怎麽,不是夜叉很讓你失望了?”

    鄭天河這才注意到她案上的一柄烏黑短刀,靈光內斂,一看就是修士所有。

    央朝少有修士,但即便是那些稍懂得些法術的道門,莫不是將人命視作草芥,即使他從前還是鄭家少爺的時候,見了這些道門也隻有退避。

    想到這一點,鄭天河隻覺層層冷汗冒出脊背。

    兩個小少年,一個口無遮攔又慫又莽,一個斂眉低目滿腹壞水。

    這可不就是師兄慣愛寫的“沒頭腦與不高興”組合,鍾妙本懷了一腔怒火前來找人麻煩,此時望見顧昭袖中藏著的迷藥,心中卻意外生出些古怪的好笑。

    倒是可憐這兩個孩子,也不知怎麽竟淪落到這種地方。

    既然是扮演恩客,自然要將場麵做足。

    “原來我竟醜到這樣地步,”鍾妙含笑,“你怎麽低了頭不看我?”

    顧昭正滿心惶惶,在他看來,修士都是群冠冕堂皇的敗類。

    迷藥對修士毫無用處,從前逃命用的小伎倆更是找死,如今一盤死局不知如何是好,猛然間被點名,隻好裝出副伏低做小的麵色匆忙抬頭。

    “我不好看嗎?”客人笑問。

    “好,好看的。”顧昭呐呐。

    如何會不好看?

    他自小在底層間摸爬滾打,所見皆是疲憊怨憎的灰暗麵孔,突然有這樣一張明豔笑臉朝他望來,卻像是盤古開天地般轟然在世界中劈出條通天豁口,一時間連自己的舌頭都忘了。

    鍾妙撐著下巴打量了兩眼,忽然招手道:“那你過來,站那麽遠做什麽。”

    顧昭捏緊袖中迷藥,對剛剛晃了神的自己唾棄一口。

    人麵獸心的你見了少麽,他心中暗道,不過神色可親,一會兒也不知能不能哄了她將我等放出去。

    這樣想著,潰不成軍的神識緩緩又安定下來。

    他自以為藏得隱秘,在大人眼中看來卻直白得如同寫在臉上。

    此時隔牆有耳不便解釋太多,鍾妙幹脆一把手將他拉了過來。

    “你這樣的可人兒,想要什麽我不給你拿來,”她故意裝出一副遊戲人間的浪蕩樣子,“來,親我一口,跟我說說你叫什麽?”

    顧昭腦子裏嗡得一聲,隻覺被拉住的手腕燙得燒起來。

    他從未和哪個女性靠得這樣近,一股香氣直往他腦子裏鑽,分不出是什麽花香粉香,方才聚起的鎮定又被衝了個稀碎。

    卻不料鍾妙壓低聲問他:“這樓裏,像你倆這樣被拐來的孩子還有嗎?”

    顧昭被問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鍾妙麵上仍是一副萬事不過心的表情:“這樓裏有魔修我不便探查,你隻說有或沒有,他聽不見。”

    鄭天河猶豫著想上前搭救小夥伴,顧昭搖搖手製止他:“你用了隔音結界?”

    “聰明,”鍾妙笑了,“萬事有我,那魔修活不過今日。”

    顧昭定定看了她一眼,垂下頭去。

    “沒有了,”他低聲說,“我們是最後兩個。”

    鍾妙點點頭,抬手招鄭天河過來。

    傻孩子哆哆嗦嗦以為自己清白不保,正琢磨著哪個姿勢比較體麵,一件鬥篷兜頭罩下將兩個少年裹在裏頭。

    鍾妙使了個巧勁將倆孩子捆好拎在手中,一對虎牙尖尖耀武揚威地齜在外頭。

    “小孩,你們可見過放煙花?”

    作者有話說:

    正式開更啦!日更三千穩定存稿中~坑品穩定,請多多收藏呀!

    正劇,會有一些我很喜歡的民間精怪傳說元素,諸如貓鬼狐女山神祭祀之類(因此專門添加了死境設定)。仍然是有趣劇情+笨蛋情侶,衝衝!

    扔個預收,小媽訓狗文學。

    【黑蓮花美人X隱忍偏執忠犬,年下,雙向救贖】

    掌門仙逝後,大師兄楚妄繼承了整個南華宗以及……未過門的師母。

    師母柔弱善良,常年被圈在主峰養病,是以知道她的弟子極少,卻正好落入他掌中。

    他想將她吞下,又怕一碰就碎,隻能日日守著,如惡龍盤踞。

    大師兄有個秘密。

    他不是掌門親子,隻是他養來奪舍的軀殼。

    師母比他多一個秘密。

    她自小被人偷出賣與掌門做爐鼎;

    那老匹夫還未得手便死在她手裏。

    “我那師母柔弱愛哭,聽不得人說一句重話。”

    “我那小狗呆傻好騙,哄一句就使勁搖尾巴。”

    *閱讀指南

    o狗血甜文,1V1,HE

    o依然是美人和狗狗

    o依然有一點好吃的強取豪奪

    o穩定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