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炸！哈哈哈，我贏了，給錢給錢。”

  　　一個興奮的男聲在車間角落回蕩，伴隨傳來一陣哀歎聲。

  　　“高天佑，你這小子最近手氣也太好了吧！我這個月飯錢都喂給你了。”其中一個工人很是鬱悶道。

  　　高天佑把錢都收了起來，他們小賭怡情，所以也沒玩多大，他贏了一下午也就一毛多錢。

  　　可牌運好人心情也好，高天佑臉上藏不住笑意。

  　　他嘴裏叼著一根煙，看了看表：“快下班了，今天就到這吧。”

  　　“這還有二十分鍾呢，夠玩一把的了，你急什麽啊？”輸了錢的工人不樂意，還想翻盤。

  　　另一個工人也道：“高天佑，你最近怎麽回事，每天下班都那麽積極。”

  　　高天佑沒搭理他們，把嘴裏的煙頭按在地上掐滅，認真地理了理衣服，還從兜裏掏出一個小鏡子和一把梳子，認真地對著鏡子梳頭。

  　　“走了。”

  　　高天佑把自己打理好，整個人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一下午都窩著抽煙玩牌的頹廢樣子。

  　　看著他的背影，另外兩個工人對視一眼，高天佑這個樣子跟個花孔雀似的，之前見他這樣還是三年前他沒結婚的時候。

  　　高天佑哼著小曲，從車棚裏把自己擦得蹭亮的自行車拿出來，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

  　　他騎著自行車來到國營飯店，遠遠地就看到一抹俏麗的影子站在門口。

  　　門口女孩穿著過膝藍白色條紋長裙，烏黑的長發用同樣花紋的發帶一同編了個辮子搭在肩上，讓頭上增添了一抹亮色。

  　　縣城裏的女孩很少有這樣編辮子的，不僅看起來尤為俏麗青春，還非常地特別。

  　　不少女孩子路過她身邊時，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手裏還捧著一本書，看起來特別的文藝青年。

  　　高天佑不由加快了速度，迅速騎到女孩麵前，臉上蕩起燦爛的笑容。

  　　“曉慧，你怎麽這麽早，等久了吧？”

  　　袁曉慧搖搖頭，“我也是剛到。”

  　　“你怎麽了？”高天佑察覺到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袁曉慧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才開口：“天佑哥，要不今天你就別給我輔導了吧，我不想你為難。”

  　　“為難？我沒有為難啊。”

  　　高天佑不解，他教導袁曉慧有段時間了，突然這麽說，著實令人奇怪。

  　　“天佑哥，你在我麵前就不需要故作堅強了，這樣看著讓人更心疼。”

  　　袁曉慧的眼神裏充滿了關心，讓原本秀麗的麵容更加生動。

  　　高天佑被弄得一頭霧水，“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袁曉慧一臉詫異，“你，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

  　　袁曉慧頓時一臉糾結，巴掌大的白皙小臉透著懊惱。

  　　“對，對不起，可，可能是我搞錯了。我就說嗎，這麽離譜的事怎麽可能是真的，天佑哥，都是我的錯，我隻是太關心你了，所以才輕易聽信了別人的話，你能不能別怪我傻？”

  　　袁曉慧聲音輕輕柔柔的，聽著好像羽毛在人心口上輕輕拂過一般。

  　　高天佑聽得半身都麻了，可話語裏的內容讓他又不由心頭一緊。

  　　“曉慧，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事沒事，是我太傻了，看那麽多人都說，這麽荒謬的事也當了真。”

  　　高天佑越聽越急，不停追問。

  　　袁曉慧這才難為情地開口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討論，說，說夏至姐姐竟然跟你提出離婚，還把家裏的東西都給賣了……對不起，天佑哥，我也是昏了頭了，竟然這麽離譜的話都會相信。

  　　你是多好的人啊，別人家求都求不來的，怎麽可能會有人不想跟你過下去提出離婚。夏至姐姐還是農村來的，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不可能不想跟你過了。”

  　　高天佑完全聽懵了，呆了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

  　　陸夏至跟他提離婚？

  　　這狗屁傳言是從哪裏傳來的？他現在是瞧不上陸夏至了，想要跟她離婚，可這事也絕不可能是由陸夏至提的。

  　　“這傳言也太離譜了！”

  　　袁曉慧羞愧地耷拉著腦袋，“對不起，天佑哥，我也是關心則亂。我看廠大院好多人都在說這個事……”

  　　“很多人都在說？”高天佑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今天出門還好好的，跟往常沒啥區別，這才多久就鬧出這麽離譜的話，傳瞎話的人是想要幹什麽？

  　　袁曉慧點點頭，“我一開始也是不信的，天佑哥你是多好的人啊，能嫁給你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夏至姐怎麽會做這麽離譜的事。

  　　可她們都說得真真的，有的嬸子還掏錢買了雞作證。信誓旦旦地說，提出離婚的話是夏至姐姐親口提的。”

  　　高天佑心裏也不信陸夏至那女人會這麽大膽，可這樣的流言也讓他坐不住。

  　　“曉慧，今天我們暫時先停課，我回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袁曉慧乖巧地連連點頭，“天佑哥，你趕緊回去瞧瞧吧，看什麽人這麽壞心。我這邊不著急的，你之前幫了我那麽多忙，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呢。”

  　　高天佑得了話，也沒耽擱就騎著自行車走了。

  　　袁曉慧一直站在那，直到人消失不見，這才收起了擔憂的表情，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高天佑騎單車一回到自家樓下，這時候樓下大樹下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的人是早早吃了飯在這納涼，有的是覺得外頭涼快，端著碗坐在樹下吃飯。

  　　大家一看到高天佑，目光刷刷刷地掃了過來，眼中透著八卦氣息。

  　　高天佑皺起眉頭，也不管他們直接回了家。

  　　他一回到家就察覺到不對勁，陸夏至和孩子並不在家。

  　　平時這個點陸夏至都是在廚房裏忙活著的，今天竟然是自己媽在下廚。

  　　“媽，陸夏至呢？”

  　　一提起這個名字，劉秀梅臉色就沉了下來。

  　　“那個賤人就是個要下地獄的！”

  　　劉秀梅將整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他。

  　　“她以為把我們家拿捏上了，現在就開始胡作非為了！我之前就說她是個心眼多的，這幾年不過都是在裝乖，瞧瞧，現在原形畢露了吧！”

  　　“她真的跟我提出離婚了？”高天佑依然不可置信。

  　　他當初追求陸夏至確實不容易，他們是同學，上學的時候陸夏至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

  　　要不是陸夏至家裏出了事，恐怕也輪不到他。

  　　可結婚了之後，陸夏至一直把他奉為天，他說什麽是什麽，非常乖順的樣子。

  　　沒想到現在竟然敢鬧出這麽一出！

  　　“她不過是拿這件事要挾罷了，我才不信她舍得咱們家這麽好的條件。”劉秀梅嗤道。

  　　高天佑怒不可恕，“我這次非要把她往死裏揍不可！”

  　　“你悠著點，你爸就要提正了，就算打也別往臉上招呼。”劉秀梅提醒道。

  　　陸夏至皮膚容易留傷，沒多用力瞧著也特別淒慘和嚴重，之前遮掩就沒少費工夫。

  　　平常也就算了，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事。

  　　“媽，我知道。”高天佑心裏很是暴躁和不悅，拳頭都握緊了，“媽，這女人這麽作，我不想跟她過了。”

  　　高天佑想到陸夏至現在的樣子就覺得惡心，人不人鬼不鬼的。

  　　最重要是他們性子也不合，兩人就說不到一起去。

  　　陸夏至平常也很少說話，說什麽就應一聲，成天就知道埋頭幹活，連個貼心話都不會講。

  　　而與之對比的卻是另一張生動的臉，那悅耳帶著崇拜的嗓音，讓高天佑覺得自己特別有本事，特別的爺們。

  　　他跟袁曉慧特別地有共同語言，他們能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可以聊。

  　　陸夏至也有文化，可跟她聊，這女人隻會說這不能用，那麽用是錯的，讓他感覺回到學生時光，成績被陸夏至吊打。

  　　劉秀梅對這個兒媳婦也很不滿意，依照他們家的條件，隨便就能娶個有正式編製的姑娘。

  　　夫妻倆雙職工多好聽啊！有錢還有麵子，回頭再生個兒子，那就圓滿了。

  　　“這死女人偏偏挑這個時候，就怕她鬧起來會影響你爸。”劉秀梅恨恨道。

  　　“她敢！看我不收拾死她！”

  　　高天佑眼眸發冷，陸夏至嫁給他這幾年，兩個人的地位和婚前完全顛倒過來了。

  　　他現在完全不把陸夏至放在眼裏，不過是個任人拿捏的農村婦女罷了，還那麽不爭氣生了個女兒。

  　　但凡她能像她哥姐一樣爭氣，一胎生兩個兒子，他就算再嫌棄也湊合跟她過下去，就當獎勵她為他們高家續了香火。

  　　“這種女人我最知道，好不容易攀上一門好親，肯定死皮賴臉纏著。別的我不愁，就怕孩子的事鬧大，到時候還怎麽生兒子？”

  　　現在計劃生育抓得緊，折騰不起。

  　　“媽，她就是拿這事嚇唬而已，你真當她能為女兒放棄生兒子啊？她要是沒兒子，以後她老了誰給她養老？我老了還能再娶再生兒子，她也就這幾年光陰，老了想生也生不動了。”

  　　高天佑自覺還是很了解陸夏至的，雖然不知道她怎麽突然發瘋，可無外乎覺得生了孩子之後待遇不好，趁著這個機會鬧一鬧，多求點好處罷了。

  　　之前懷孕的時候，陸夏至也是求兒子的，隻要聽說是能生兒子的方法，都會去試試。

  　　後來生下了女兒，陸夏至自己也哭了。

  　　劉秀梅拍手，“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絕對不能開了這個口子讓她拿捏住了。不過這麽一來，你想離婚可就不容易了。”

  　　“等爸提了正，我們還用怕她？”高天佑撇撇嘴，很是不屑。

  　　“媽，您就等著吧。這一次我肯定給你娶回一個你滿意的媳婦，給你生好幾個大胖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