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喂,小子，你們都站在這裏幹嘛？”顧嬌嬌望著後院小門對麵的秦朗，秦勇,以及滿臉不耐煩的秦敢。

  　　哦，還有縮在門後的秦梅。

  　　早早等候在此的金柱急忙跟他們撇清關係,“嬌嬌姐，不是我把他們招來的。”他也不知這幾人來這裏幹啥,不會也想跟著去搬磚吧。

  　　就他們？嗬嗬,大少爺知道一百斤磚有多重麽。

  　　“還用你招？你知道眼前這二人是我們誰嗎？”秦敢一臉不服氣，指著秦東遠兩口子拍拍胸膛對金柱說道，“我三叔三嬸，懂不？”

  　　啥嬌嬌姐，這小子跟他三嬸既沒法律關係，又沒血緣關係,叫的那個親。還有，別當他沒看到他眼中的鄙視。

  　　回頭他非得跟他好好比比不可,讓他見識見識小爺的能耐。

  　　此時秦敢早已忘了剛才出門時的不情願，還是秦勇把他拽來的。

  　　“是親戚又如何，你們跟嬌嬌姐成為親戚才多長時間。我娘跟蘭姨可是好姐妹呢，嬌嬌姐生下來第一個抱她的就是我娘。”金柱不屑的回懟。

  　　有血緣關係又如何,他和劉家那一群人都有血緣關係呢,還不是被欺負到在家裏都住不下去？

  　　顧嬌嬌聽著二人的爭吵頭疼的撫額,無奈道，“說吧,你們兄妹幾個堵著門口到底想幹啥。”雖然她大約已經猜到了幾人的來意,但還是不得不問一聲。

  　　有些事必須從他們嘴裏自己說出來,上趕著不是買賣。

  　　秦朗望著不耐煩的顧嬌嬌,摸摸鼻子，半天才吭吭哧哧說道，“我們想跟三叔一起去磚廠打工。”

  　　聞言顧嬌嬌和男人麵麵相覷，果然如此。

  　　顧嬌嬌暗想秦家這幾個年輕的倒挺識時務的。隻是，“讓你們三叔介紹你們去可以，隻是你們做得來？”回頭不好好幹活，在磚廠搞事，連累的還不是她男人。

  　　“三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我力氣可大了。”秦勇搔了搔頭，憨憨的笑著保證。

  　　“我沒問你。”顧嬌嬌翻了個白眼，斜昵著另外兩人。

  　　秦朗也急忙保證，“你放心，我會認真幹。割麥子時我是如何做的，你也看到了。”

  　　顧嬌嬌點了點頭。男人這大侄子雖然有幾分吊兒郎當，但幹活卻不是偷奸耍滑的。

  　　“你呢，咋不說話。”她最後盯著秦敢問道。

  　　秦敢把頭扭到一邊，冷哼了聲，她憑啥對他們這麽凶。

  　　“哎呦，性子還挺強。人磚廠肯定盛不下您這尊大佛，不如您老人家另謀高就。”顧嬌嬌譏諷道。

  　　“磚廠又不是你開的，再說了我們是來找三叔的，沒找你。”秦敢梗著脖子氣呼呼的說道。也不知是誰剛才還在和人家爭血緣關係，法律關係。誰和顧嬌嬌更近。

  　　“東遠，看你侄子。”顧嬌嬌噘噘嘴，向男人告狀。

  　　秦東遠微微一笑，對著眼前幾個侄子沉聲道，“你們三嬸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所以要我介紹你們去磚廠上班，先過了你們嬸子這關吧。說實話，幾個侄子今天能主動來找他要活幹，他挺欣慰的。

  　　他們這般上進，等他離開後，秦家日子也不會過的太差。

  　　“三叔，你怎麽可以這樣。不能這樣慣著媳婦，您不知道，媳婦就是要，”秦敢氣哼哼的說道。

  　　不過望著三叔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他不敢說下去了。

  　　“媳婦就是要怎樣？”顧嬌嬌卻不肯放過他，冷聲追問道。

  　　“就是要寵的。”秦敢磨磨唧唧回道。

  　　嗚嗚，他想回家。他本來就不打算去打工，都是他娘非逼著他來。

  　　說他們家大不如以前了，他也要出去掙錢養活自己了。如此不算，還要趕緊攢自己的彩禮錢。

  　　不然娶不上媳婦。

  　　可要是媳婦都如三嬸這般凶悍，把男人管的死死的，他寧肯自己過一輩子。

  　　秦敢悶悶的琢磨道。

  　　“好了，天不早了，都跟我出發。你們三叔我醜話說在前頭，把你們介紹進去可以，但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你們各自的本事了。”磚廠也不是什麽人都招的。

  　　“好嘞，三叔，您就擎好吧。”秦朗學著電視劇裏的台詞，拽了一句不倫不類的京腔。

  　　幾人正要出發，候在角落一直沒說話的秦梅突然衝了出來，攔住幾人的去路，“三叔，還有我呢。”

  　　秦東遠皺眉，“你要去幹啥。”別跟他說她也要去搬磚。

  　　秦梅眨眨眼，興高采烈的說道，“也跟你們一起去打工啊，搬磚我搬不動，但是我可以給你們做飯，做中午飯。”

  　　上次磚廠的人來幫他們割麥子，她早就打聽過了，磚廠管飯。既然管飯，那肯定有人要做飯吧。

  　　誰做不是做，不如她來。

  　　秦梅說完，不說秦東遠，連秦敢這個雙胞胎哥哥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幾人也不再搭理她，扭頭走了。顧嬌嬌急忙把手裏的雞蛋遞給後邊的金柱，囑咐他路上吃。

  　　金柱也沒客氣，笑笑接了過去。

  　　秦勇一邊走一邊還回頭安慰妹妹，傻嗬嗬的說道，“等我發了工資，給你零花錢。”他早晨聽到妹妹跟娘要錢買巧克力，娘沒給。

  　　秦梅見眾人離開，氣呼呼的站在原地跺腳，“三嬸，三叔怎麽可以這樣。”好歹給句準話啊。

  　　顧嬌嬌挑眉，“你是不是犯了啥事？”想找個地方去躲著去。還給人家做飯，她知道煮粥放多少水多少米嗎？

  　　還不如她呢。

  　　聽了顧嬌嬌的話，秦梅嘟嘟嘴，“這都被您看出來了？不過我才沒犯啥事。這幾天我娘一直在教我納鞋，說是學會了做鞋還要教我做飯。”對此她倒不是特別排斥，可關鍵是她娘那手藝慘不忍睹的很啊。

  　　教她又沒個耐性，老是嗬斥她。誰想跟她呆一起，不如找個地方躲清靜去，說不定還能掙幾個錢。

  　　秦梅邊說邊跟著顧嬌嬌轉身進了小院，不客氣的搬了個小凳子坐到樹蔭下乘涼。

  　　顧嬌嬌卻不慣著她，“來，跟你三嬸我一起刷碗。”自從男人去磚廠上工後，這些簡單的家務活她都接了過來。

  　　當然兩口之家，本來也就沒多少事可做。

  　　天啊，饒了她吧。秦梅不想動，再說刷碗可會傷手的。但看著她三嬸似笑非笑的眼神又不得不挪了過來。

  　　“明明就比我大三歲，咋就這麽厲害，眼神讓人看了好害怕。”秦梅嘀咕。

  　　“所以你為了不學那些家務事，才想去磚廠給人家打工？”顧嬌嬌繼續提起剛才的話題。

  　　“主要是我娘一直嘮叨個不停。哎呦，你都不會做飯，去了婆家被人嫌棄咋辦。你也不會納鞋，將來你男人穿啥。你更不會做衣裳，難不成都買著穿？

  　　你說你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將來人婆家欺負你，娘都辦法替你說理去。”秦梅模仿著她娘尖利的嗓門，一字一句的說道。

  　　別說，學的還挺像，顧嬌嬌忍不住哈哈大笑，半晌才忍不住搖了搖頭，“可憐天下父母心。”穿越到這個時代這麽久，似乎遇到的女人無論品行如何，對孩子都是一心一意的。

  　　如董靜那樣愛算計人的，如白秋菊這般咋咋呼呼的，對女兒都是愛如珍寶。甚至連趙菊花那樣的爛人，聽說對唯一的閨女劉鈴鐺都疼愛的很。

  　　跟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樣呢。

  　　要是原身的娘沒死，原身出嫁前，李若蘭會不會也有白秋菊這樣的煩惱，她的寶貝也是除了撒嬌啥都不會呢。

  　　“我也知道我娘的一片苦心。家裏如今大不如從前了嘛，我要還啥都不會的話，嫁到婆家肯定被嫌棄。”說到這裏，秦梅眼珠子轉了轉，“你也啥都不會，咋三叔不嫌棄你呢？”

  　　別以為她不知道，三嬸家裏一日三餐掌勺的都是三叔。三嬸偶爾洗個衣服，三叔都擔心她傷了手。

  　　臭丫頭，還編排起她來了，顧嬌嬌點點她額頭，“你三嬸我命好。”

  　　秦梅撇撇嘴，“才不是，是我三叔人好。”

  　　“你三叔既然那麽好，你們之前為啥不好好對他？”如今還要攔著他分家。

  　　顧嬌嬌冷不丁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秦梅聽了一怔，良久才無措的說道，“我也不明白，就是，就是大家都那樣。”她也就不自覺學著家裏的做派，對三叔視而不見。

  　　飯桌旁沒有他固定的位子，家裏的大宅裏也很少見到他的身影。她知道三叔自己一個人住在後院的草房子裏，她曾經也想去看看來著，被她娘攔住了。

  　　怕房子倒了壓住她。

  　　那時她也曾好奇的問過，那三叔不怕嗎？三叔被倒下來的房子壓住了咋辦。

  　　“以後我會對三叔好的，也會對你好，你們能不能不要分家。大家還住在一起不好嗎？”秦梅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似乎生怕顧嬌嬌不答應，又趕緊補充，“我今年十八了，還有兩年大概就要嫁人了，我把我那處院子讓給你們住好不好？”大不了日後回娘家，她去跟爹娘擠一擠。

  　　顧嬌嬌望著眼前這雙真誠中又略帶幾分忐忑的眼神，搖搖頭歎息道，“可是已經晚了怎麽辦，你們已經把你們三叔的心傷透了。

  　　那些年他饑一餐飽一餐之時，你們可曾關心過他？刮風下雨時，你們可擔憂過那草房子漏不漏雨？

  　　逢年過節聚在一起闔家歡樂時，你們可記得家裏還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獨守空屋？”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船過都不是無痕，更何況多年的冷待漠視。

  　　她男人如今是好好的，心胸開闊，踏實能幹，待人又赤城。被無視被孤立那麽多年，仍然保留著對生活的一份熱愛。

  　　但這並不代表過去的那些傷害就沒發生過，並不代表他已經完全不再介懷那些往事。

  　　秦梅聽完似乎有幾分難過，蹲在地上好久不說話，半天才賭氣般的開口，“大伯娘說了，都是你攛掇的，要不然三叔也不會鬧著要分家。”

  　　顧嬌嬌聽著她孩子氣般的言論有幾分好笑，“你大伯娘這樣說，恐怕你父母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出現，恐怕你三叔如今已經不在這個家裏了。他原本的計劃是報答完你們家的恩情，就去浪跡天涯。”

  　　她說完認真的看著對麵的女孩子。本以為她會因此有幾分愧疚，沒想到秦梅卻突然吹了聲口哨，驚歎道，“好酷哦。”

  　　三叔若是去浪跡天涯，能不能帶上她。她可以幫他洗衣裳做飯，也不知道還需不需要她幫忙背一把劍。

  　　他們叔侄倆，可以像古代的俠客般，仗劍走天涯，一路行俠仗義。

  　　秦梅回想著自己看過的電視劇《俠女傳奇》，陷入恍惚。

  　　顧嬌嬌無語，實在搞不清這姑娘的腦回路，果然三歲一個代溝。

  　　“好了，別磨洋工了。洗完了碗，去幫三嬸把菜地澆了。”顧嬌嬌站起來伸伸懶腰。

  　　秦梅回過神，不高興的皺眉，三嬸真把她當丫鬟使了，不過又有幾分同情。太陽當空的時候不能給菜地澆水，會把菜澆死的。

  　　三嬸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哎，也怪可憐的，娘死的早，爹又明顯更喜歡後娘帶來的女兒，差點把她嫁妝搶走給繼女。這些過日子的常識，更是沒人教她。

  　　不像她，即便家裏如今大不如從前了，爹娘還是很疼她，啥好的都緊著她先來。

  　　“喂喂，你那啥眼神。”顧嬌嬌注意到秦梅望向她憐惜的目光有幾分無語，她這是又被可憐了？

  　　秦梅站起來，裝做大人的模樣拍拍她的肩膀，滿臉真誠的說道，“你放心吧，即便你和三叔分家搬出去住了，我也會把你當親人。”

  　　顧嬌嬌點點頭，“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這丫頭不會真在可憐她吧。她有啥可憐的，她可是遠近聞名的小富婆，顧嬌嬌自動忽略了自己兩輩子父母皆緣淺的事實。

  　　習慣了。

  　　“你們分了家住哪裏呢？”洗完碗，秦梅又坐回了樹蔭下的小板凳上，順手去井裏掉上來一塊西瓜。

  　　“給我也拿一塊，吃獨食可不是啥好習慣。”顧嬌嬌懶洋洋的說道，也不再糾結剛才的問題，“你放心我跟你三叔不會無家可歸的，他現在不就去掙錢了？攢夠了錢，我們就在附近那塊宅基地上先蓋上一間湊活著過。”

  　　真遺憾，村子裏分給她男人的宅基地竟然離秦家不遠。她知道村長肯定是出於好心，隻是，哎，

  　　秦梅一聽立馬高興了，“那我就不攔著你們分家了。”離的這麽近，她以後可以經常去串門。

  　　怕顧嬌嬌嫌棄她，她眼珠子提溜轉了轉，湊到顧嬌嬌耳邊悄聲道，“要是你們蓋房子的錢不夠，我勉強可以借給你們點兒。”

  　　多蓋一間唄，等她被她娘嘮叨的在家裏混不下去時說不定還可以去留宿。

  　　顧嬌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哎呦，你還有私房錢呢。”

  　　秦梅挑挑眉，得意的說道，“那當然，我攢了好幾百塊呢，存錢罐都快滿了。”以前家裏日子好過時，每年過年她可沒少得壓歲錢。

  　　不過說完看著顧嬌嬌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暗道一聲糟糕，咋把最大的秘密給說出來了。

  　　“喂，你不許給我說出去啊，這事連我娘都不知道。”秦梅鄭重的囑咐道，

  　　“喂？你叫誰呢，沒禮貌。叫聲好聽的來聽聽。”顧嬌嬌斜昵對方一眼。

  　　“哼，你才比我大幾歲。”秦梅不服。

  　　“大幾歲也是你長輩。不喊是吧？哎呦，那個誰，有個存錢罐呢。”

  　　秦梅立刻放下手中的西瓜，急忙捂住她嘴，“三嬸。”

  　　“乖。”顧嬌嬌笑的前仰後合。

  　　二人消滅了整整一個西瓜，才停了下來，秦梅摸著自己滾圓的肚子，歎息道，“要一輩子能這樣自在該多好啊。”

  　　住大房子，吃不完的好吃的，有空還能去縣城逛一圈，買買買。

  　　啥活都不用幹。

  　　“真羨慕堂姐啊，在家裏富貴時就嫁出去了。”秦梅感慨。早知如此，真該讓她娘給她訂一門娃娃親的。

  　　聽秦梅提起家中的另一號隱形人秦貞貞，顧嬌嬌有幾分好奇，“你堂姐和家裏是不是鬧矛盾了。”不然再如何，也不該這麽長時間都不回娘家一次。

  　　難得有顧嬌嬌不知道的，秦梅聽了她的問題立馬神氣起來，指使道，“給我倒杯茶，聽我給你細細講來。”

  　　臭屁樣，不過顧嬌嬌也不以為意。她正好也想喝茶，便進屋泡了一壺茉莉花，順道取了袋瓜子來。

  　　秦梅也沒有繼續賣關子，抓起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主動說道，“堂姐當年有個青梅竹馬，倆人感情可好啦，可那男人家裏比阿珍嫂子娘家還窮呢。那男人隻有一個寡母，爹早就去世了，大伯娘哪裏肯把堂姐嫁給他，母女倆鬧騰了好一陣子呢。

  　　等堂姐夠了歲數後，大伯娘就把她嫁去了李家莊隔壁的上善村，堂姐婆家日子過得很不錯呢。有房有地，還有輛摩托車。她公公婆婆似乎也很能幹，她在家裏什麽都不用做，照顧孩子就好。

  　　不過聽說堂姐並不太開心，對大伯娘一直有怨氣，所以嫁過去三年很少回娘家。但咱家有啥事，她男人倒是次次都來的。”

  　　是個懂禮的。

  　　哦，原來其中還有這些曲折呢。對於蔣白屏棒打鴛鴦的做法她不做置評，甚至隱隱有幾分讚同的意思。

  　　不過，她瞥一眼秦梅，“你倒挺會慷他人之慨的啊，你那院子不光屬於你自己吧？”秦家再如何，也不會給家裏的每個女孩單獨蓋一處院子，境界沒到那份上。

  　　秦梅笑嘻嘻，“之前都是我和堂姐一起住，如今她不是已經嫁出去了嘛。”且常年不回來。

  　　兩人繼續圍繞秦貞貞的婚姻感概了幾句，便停了下來。

  　　終究這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顧嬌嬌以為的不相幹，沒想到卻成了他們日後分家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