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鐵柱回家通知了他娘今晚不在家吃完飯的事,拉起飯桌旁的哥哥就要往外衝。

  　　飯桌上不過剩幾根豆角，幾條涼拌黃瓜條罷了，金柱十八酒的大小夥子,也饞肉的很。今晚那盤豬肉白菜他是一口沒動。

  　　此時聽說有糖醋排骨吃，跟著弟弟就要往外衝。

  　　可惜二人被張彩霞喊住了。

  　　鐵柱撇撇嘴,根本不想搭理他三嬸，裝作沒聽到,腳步沒停。

  　　但，

  　　“你倆幹啥去,經過我同意了嗎？三嬸叫你們，也沒聽見？”劉崔生在後頭吼道。反了天了，越來越不把他這個當爹的放眼裏了。

  　　嬸子的話可以不聽，那親爹的呢？哥倆隻得不情願的停下腳步。鐵柱幽怨的瞅了哥哥一眼，若不是要帶哥哥去，他指定能跑走。

  　　金柱聳聳肩,他也無奈好不好。

  　　張彩霞笑眯眯的走到哥倆跟前，不動聲色的問道,“柱子，你剛才說秦東遠讓你們哥倆去吃糖醋排骨。這麽說，你娘也在他家呢？”

  　　鐵柱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心裏卻在不停吐槽關你屁事。別看他三嬸整天笑眯眯的,其實一肚子壞水。

  　　二嬸的壞,壞在表麵,三嬸的壞壞在內裏。平時瞧著對你好的很，你要真信了她,等著倒黴吧。

  　　別看他隻有十二虛歲,該懂的可都懂。這個家他們大房地位最低,爺爺奶奶最愛指使他爹娘幹活不算,倆叔叔對他們也不好。

  　　二房三房得點兒啥好的，都藏在屋裏自己吃。可他們大房有點兒啥好東西，是一定要拿出來給大家夥分分的。不然爺爺奶奶就會罵他爹娘壞良心，是眼裏隻有自己的不孝東西。

  　　往往這種時候，倆嬸子就會在一旁拱火，添油加醋。

  　　尤其三嬸，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所以他對自己的叔叔嬸嬸實在沒啥好感。

  　　“秦東遠家今晚要做糖醋排骨？”張彩霞接著笑盈盈的問道。

  　　鐵柱依然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煩不煩，人家愛做什麽還要征得你允許不成。

  　　張彩霞卻跟沒看到鐵柱不耐煩的模樣般，依然堵著路不許他們哥倆走。隻見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拋出另一個重磅炸，彈，“你們中午吃的什麽，紅燒肉是不是？”

  　　不要以為離得遠，她就看不清他們碗裏是啥。楊翠芬自認為做的隱秘，以為她沒注意到她悄悄帶了個壇子去地裏？

  　　她早都聞著味了。

  　　鐵柱聽到這個問題終於不得不抬起頭瞧了她三嬸一眼。這人屬狗的麽，中午大家夥吃飯隔著那麽遠。

  　　別說，他還真猜對了，現年32歲的張彩霞可不就屬狗的麽。

  　　看鐵柱的模樣，張彩霞還有啥不明白的，她得意的怕拍手，“果然被嬸子猜中了，你們中午吃的紅燒肉，你外婆送來的吧？鐵柱，你們大房咋能吃獨食呢。還有，你不分給你弟弟罷了，咋能連你爺爺奶奶都不孝敬呢。”

  　　金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弟弟，你的機靈勁兒呢，張彩霞詐你呢。

  　　此時劉老頭劉老婆子聽了小兒媳的話，滿臉憤怒的盯著大房一家子。看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們父子仨。

  　　這也就是楊翠芬不在，不然這老頭老太太更憤怒。

  　　隻見劉婆子一把扔掉手中的筷子，指著還在扒飯的劉崔生，罵罵咧咧道，“你可真是娘的好大兒。你娘我，跟你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麽？又花了那麽多聘禮給你娶媳婦。你就是這樣回報你爹娘的？你滿村打聽打聽去，咱家有幾戶的彩禮比你媳婦的高。”

  　　這不是個東西的楊翠芬，有本事你一輩子躲著別回來，竟然敢聯合起來吃獨食。

  　　金柱聽了奶奶的話不屑的翻個白眼。

  　　別以為他小就不知道。你們當年為啥願意花大價錢娶他娘？還不是看中他娘是種地的一把好手。

  　　連積年的壯漢幹活都沒她娘利索。

  　　那些年要不是他娘幫著家裏拚死累活的幹，底下的倆叔叔能順順當當娶上媳婦？

  　　可這話他不敢說，不然此時被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的就是他。

  　　“劉崔生，你個壞良心的。爹娘好不容易把你養大，給你娶媳婦讓你成家，為的就是專門來讓你氣你爹娘的不是？西瓜西瓜你弄你屋裏去吃，肉肉你也藏著掖著，生怕爹娘沾上你一點兒光。

  　　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們這當爹娘的，真是白養你一場。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甩牆上，生你這麽個不孝的玩意兒幹啥。”劉婆子不依不饒的接著罵道。

  　　二房三房的夫妻幸災樂禍的在一旁看好戲。對於這樣的場景，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要哪天爹娘不罵上大房幾句，他們才訝異呢。

  　　劉崔生被罵的頭皮發麻，喏喏的解釋道，“娘，你聽我說。那紅燒肉是翠芬她娘送來的，瓜也是人家給翠芬的。”總共就沒多少。

  　　趙菊花冷哼一聲，從旁插嘴道，“大哥，大嫂不是你婆娘？她的不就是你的。你們兩口子的東西，不願意分給你弟弟侄子侄女們也就罷了，咋能一點兒不孝敬爹娘呢。傳出去這不是讓人戳你倆脊梁骨？”

  　　劉崔生聞言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臉紅脖子粗，“不是那樣。”

  　　鐵柱趁機要拉著哥哥走，金柱卻有些忍不住，上前駁斥道，“二嬸，你娘家前陣子送來兩隻燒雞，你為啥不給爺爺奶奶一隻，要躲在你們屋裏偷偷吃？”

  　　趙菊花一愣，她明明藏得好好的，這小兔崽咋知道的。

  　　不過她不是鐵柱那蠢笨的，死活不承認就是了。她惡狠狠的瞪了金柱一眼，昂著腦袋怒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造起老娘的謠來了。我娘家十裏八村有名的破落戶，有錢給我送燒雞？你編瞎話也要編的圓全點兒。”

  　　金柱轉身衝著三房的鐵蛋問，“你當時不也看見了，鐵頭偷偷啃雞腿，連個雞爪子都舍不得分給你。”

  　　鐵蛋立馬點點頭，口水都要留下來，“鐵頭哥哥壞，吃雞腿不給蛋蛋。”

  　　“你餓死鬼投生啊，金柱說啥你就跟著學啥。我家鐵頭什麽時候吃雞腿了？再說你算老幾，他要分給你。”趙菊花不屑的吼道。

  　　這話說的。

  　　三房的劉崔河立馬不幹了，“二嫂，你嘴巴可積點兒德。我家鐵蛋才幾歲，你就用這麽惡毒的話罵他。”

  　　“我，”趙菊花要接著理論。

  　　“好了，都住嘴。”一直沒吭聲的劉老頭大喝一聲，眾人立馬住了口。

  　　他冷冷的環視了眾人一眼，最後盯住自己的大孫子，厲聲道，“金柱，我隻問你，你們大房中午是不是吃的紅燒肉？”

  　　金柱同樣冷冰冰的直視他爺爺的眼睛，沉聲道，“是，我姥姥給的。”

  　　“你們是不是還給秦東遠兩口子送去了一碗？”劉老頭倒是挺會關注重點。

  　　“是，那是因為東遠叔送了我們一個西瓜。書上說了，做人要知禮，要禮尚往來，如此兩家情誼才能長久。有什麽錯嗎？”金柱冷然道。

  　　是啊，聽起來似乎沒錯。但是，眾人有些愕然。

  　　這小兔崽子什麽時候這麽能說會道了，他平常不是最沉默寡言麽。

  　　劉崔生也有些訝異，他握拳咳嗽了一聲，對著大兒子嗬斥道，“怎麽跟你爺爺說話的。”

  　　金柱轉身看了他爹一眼，嗤笑道，“我有說錯什麽？還是您覺得我們隻用接受人家恩惠，卻用不著回報？當那人失去利用價值時，再一腳把他/她踹開。”

  　　真當他啥都不知道呢。

  　　劉婆子別看自己罵起兒子毫不留情麵，此時看金柱如此質問他父親，卻不樂意了，“怎麽跟你爹說話呢。”

  　　金柱不搭理他奶奶，繼續盯著他爹，一字一頓的說道，“像你這樣唯利是圖的人，世上倒也不少見。目光短淺，隻盯著眼前的那丁點兒利益，一輩子也就那麽回事罷了。爹，你知道東遠叔下半晌為啥扛著半扇豬肉來咱們家嗎？”

  　　剛才鐵柱已經把姥姥家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了。這時，金柱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示意他來說。

  　　鐵柱還是第一次當著家裏這麽多人麵發言，有幾分緊張。

  　　大房兩口子常年被欺負，大房的倆兒子在家裏地位又能高到哪裏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吞吞說道，“娘給了嬌嬌姐絲瓜，嬌嬌姐就讓阿勇哥給我娘送來了一個西瓜。娘被二嬸打了，姥姥給娘做了紅燒肉。娘把姥姥給的肉分了一碗給嬌嬌姐，嬌嬌姐知道咱們家也稀罕肉，怕咱們這個麥季肉買的不多，就讓東遠叔給我娘送來了半扇，誰知道，”

  　　他撅了噘嘴，沒繼續說。但眾人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所以那半扇肉呢，在哪裏？”張彩霞問出此刻眾人最關切的問題。什麽絲瓜西瓜，什麽一碗紅燒肉。

  　　在半扇豬肉麵前通通可以被忽略。

  　　“我娘和我爹吵架後去了外婆家嘛，東遠叔曉得我娘回了娘家，就追了過去，那半扇肉自然給了我外婆唄。他們也在過麥啊，家裏也需要吃肉啊。”鐵柱故意睜大眼睛，裝作無辜的說道。

  　　其實他心裏也有些滴血啦，那麽多豬肉呢。不過給了外婆吃，也好過給這些對他不好的家裏人。

  　　外婆可親他了。

  　　“老天爺，我那百十來斤的豬肉啊。大哥，不行，你去要回來，那是給咱們劉家的。”張彩霞聽完事情的所有經過，顧不得避嫌一把抓住劉崔生的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

  　　劉崔生趕緊甩開弟妹的手，紅著臉道，“我怎麽可能去做這樣的事。”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他不要臉的嘛。

  　　況且那豬肉人家本來也沒指定給他們劉家，是給他媳婦的。

  　　雖說夫妻遺體，可，

  　　這幾天他們不是在吵架麽，劉崔生不想去給媳婦低頭。

  　　劉婆子心跳也有幾分加快，百十來斤肉呢，這得吃多久啊。別說這個麥季，省著點兒，說不定過年的肉都不用買了。

  　　劉家人多，院子四麵都住了人，家裏根本沒地兒養豬，過年時也沒豬可宰。

  　　“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再怎麽著也是一家人，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你媳婦也是個不會過日子的，哪裏能把那麽多肉，說都不說一聲就留給了娘家呢。”劉婆子心頭疼的簡直要滴血，“你也好久沒去你丈母娘家了，這會兒天也不晚，你走一趟，看看你丈母娘。”

  　　隻要她兒子去了，楊婆子還不曉得咋回事？哼，不得把肉乖乖還給他們。

  　　可別忘了，她女兒還要在他們家混呢。

  　　劉老頭聽完妻子的話沒有吭聲，顯然心裏也是讚成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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