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寬敞的道路上,一輛灰色貨車以均勻的速度一路向前，周圍的行道樹飛快後退。

  　　遊安把著方向盤，感覺雙手有點發酸。

  　　幸好出了基地後都是荒地,路上沒人也沒車，不必擔心發生交通事故。

  　　她對謝淵說道：“你扶一下方向盤。”

  　　謝淵伸手把住方向盤，“你要幹嘛？”

  　　遊安咬牙道：“找罪魁禍首問問，這車怎麽才能停下。”

  　　遊安拿出通訊器，飛快撥通了洛德的號碼。

  　　不等遊安開口,洛德就率先說道：“您走得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說，那輛車隻能開，”

  　　“不能停是嗎？”遊安幽幽道。

  　　洛德卡殼了一秒,訕訕道：“您發現了啊,那個刹車有點問題，時靈時不靈，我還沒來得及修。”

  　　遊安語氣沉重,“所以，它什麽時候才靈？”

  　　洛德有些為難,他想了想,委婉道：“您看看油量還有多少,油不多的話，這個車應該開不了多久。”

  　　遊安看了一眼油量，慢慢道：“那我大概要開到明天了。”

  　　洛德更心虛了。

  　　發現洛德不能提供有效辦法後，遊安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謝淵在旁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直開下去也不行，我們怎麽回去都是個問題。”

  　　遊安歎了一口氣,“這裏就一條路,我也不能掉頭,看看前麵有沒有別的路口能轉彎。”

  　　一小時後，遊安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公路，不禁心生絕望。

  　　“這條路怎麽會那麽長……”

  　　謝淵微微眯起眼睛，指向右前方，“那一段路邊有護欄了，可以借護欄先減速。”

  　　遊安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睛一亮。

  　　她當即偏了偏方向盤，貨車向右側路邊靠攏，漸漸接近那排灰色的金屬護欄。

  　　“刺啦，”

  　　車門貼上護欄的瞬間，兩人耳邊響起巨大的摩擦聲。

  　　橙色的火花從車門和護欄的相接處飛濺開來，在半空劃出一道刺眼的光弧。

  　　車速一點點慢了下來，兩人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右車門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謝淵看著不斷震顫的車門和車身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不禁瞳孔微縮，“這個車門撐不住了！”

  　　下一秒，金屬車門“哐當”一聲向後橫飛出去。

  　　謝淵感受著身側空蕩，心裏涼颼颼。

  　　遊安迅速將車駛離護欄，尖銳的摩擦聲終於停止。

  　　經過這一遭，貨車的車速明顯降了下來。

  　　遊安：“一會兒找個有緩衝的坡，我們就可以跳車了。”

  　　謝淵失去了依靠的車門，隻能抓住座椅，讓自己獲得一些安全感。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其實你可以把我們變成鳥，這個應該比直接跳車安全點。”

  　　遊安頓了頓，“你會飛嗎？”

  　　謝淵沉默一瞬，他沒變過鳥，確實不知道怎麽飛。

  　　遊安慢慢道：“要不你先練練，也許你有飛行的天賦呢。”

  　　謝淵點頭應下。

  　　遊安抬手把他變成了一隻小白啾。

  　　謝·白啾·淵不太熟練地蹲在座椅上，身側的風呼啦啦吹過，掀起他身上的細小絨羽。

  　　變成鳥後，他感受到風力都比人形時強了好幾倍。

  　　謝淵試著抖了抖翅膀，圓滾滾的身軀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謝淵不願意承認是自己不會飛，他覺得這個體型至少要背一半鍋。

  　　他扭頭看向遊安，“你能變個瘦點的鳥嗎？”

  　　遊安一邊看路，一邊隨口道：“我已經參照北山雀最瘦時的模樣了，能不能飛跟胖瘦關係不大，是技術的問題。”

  　　謝淵咬咬牙，又撲棱了兩下，他的爪子甚至都沒能離開座椅表麵一寸。

  　　遊安用餘光看到他難得笨拙的模樣，忍不住憋笑出聲。

  　　笑聲很輕，卻沒有躲過謝淵敏銳的耳朵。

  　　謝啾啾停下了拍翅膀的動作，羞惱道：“你是不是笑了？”

  　　遊安立刻正了正臉色，“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是風聲吧。”

  　　對著遊安的否認三連，謝淵深表懷疑。

  　　為了盡快擺脫困勁，他繼續埋頭跟試飛做鬥爭。

  　　遊安偷偷用餘光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心裏已經笑開了花。

  　　遊安壞心眼地偷樂了十幾分鍾後，才輕咳兩聲，抑製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謝淵艱難地揚起頭，這鳥的脖子也怪短的。

  　　“什麽辦法？”

  　　“我叼著你飛出去。”

  　　謝淵還沒反應過來，遊安就直接道：“你放輕鬆就行。”

  　　下一瞬，遊安鬆開方向盤，將自己變成一隻大號白啾，叼起副駕駛上的小白團子，就衝出了貨車。

  　　失去控製的貨車歪著橫衝進了路邊的田裏，歪歪扭扭地撞上一棵大樹後，轟然停下。

  　　車頭處的金屬板已經完全凹陷，車窗玻璃碎了一地，車身冒出滾滾濃煙，直衝天際。

  　　遊安看著那輛徹底損毀的火車，將兩人變回人形。

  　　她拿出通訊器給洛德打了一個電話，“我們在基地往東那條公路的路邊等著，車撞廢了，你過來接我們吧。”

  　　謝淵變回人形後，一時沒有回過神。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後頸，好像還能感覺到被人叼在半空的微妙觸感。

  　　兩小時後，洛德開著另一輛破舊的老式車來了。

  　　遊安和謝淵坐上車。

  　　謝淵已經有了一點陰影，上車的第一反應就是檢查安全帶、拉手、車門……

  　　洛德看到他謹慎的模樣，小聲道：“這輛車沒問題，我檢查過了。”

  　　遊安拍了拍謝淵的肩膀，“沒關係，我們已經有經驗了，大不了再跳一次。”

  　　謝淵心頭一哽，這種經驗，他其實並不是很想要。

  　　三人回到基地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遊安吩咐洛德盡快修整幾輛巡邏車出來後，就和謝淵回到辦公室。

  　　藍毛看到兩人，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我找了你們好久了，這是去哪兒了？”

  　　遊安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嗯……出了一趟基地，去勘探以後擴建的區域……”

  　　謝淵下意識瞥了她一眼，把刹車事故說得那麽清新脫俗，也是一種天賦。

  　　遊安飛快跳過這個尷尬的話題，“找我們什麽事？”

  　　藍毛趕緊拿起手上的文件，“克特林的行蹤，有眉目了。”

  　　遊安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起來，“看來他一直躲在中央星，能確認他的行動軌跡和遇害異族的重合點嗎？”

  　　藍毛回答道：“從大區域上來看，是重合的，但是具體的路線和位置，暫時難以確認。克特林完美避開了路上的公共監控……”

  　　遊安摸了摸下巴，“最好能抓到他對異族出手的實證，議會籌備自衛隊的進程一直受到軍部阻礙，我們得推他一把。”

  　　此時的港口，寸頭正在緊急疏散人群。

  　　昨晚下了一場雨，港口附近的草叢裏長了不少毒蘑菇。

  　　他一個沒看緊，嘴饞的小綠就吃了一片。

  　　造成的副作用的就是小綠的藤蔓上開出了幾朵小花，從剛剛開始階段性地向外釋放有毒氣體。

  　　港口很快被清空，寸頭帶著防護麵具，對小綠悶聲道：“我明天再來看你，記著以後地上長出的東西不要隨便吃了……”

  　　小綠蔫蔫地應了一聲，突然打了一個嗝，藤蔓上小花噴出一道紅色霧氣。

  　　寸頭趕緊後退幾步，朝小綠揮揮手，離開了。

  　　十幾分鍾後，星港附近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正是本該在地裏幹活的倫哈特。

  　　這幾天基地的人員流動量大，瘦猴滿腹心思都在如何多撈幾個人過來幹活，對他的看管不知不覺放鬆了。

  　　倫哈特好不容易才逮住一個機會偷溜出來。

  　　基地中心區域人來人往，他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

  　　一路避著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港口。

  　　倫哈特看著近在咫尺的星港，逃跑的念頭猶如野草一般瘋長。

  　　他已經不指望在這裏能探聽出什麽情報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他也算是回過味來，自己根本沒有獲得信任，才會被發配去種地。

  　　倫哈特小心翼翼地走近，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那株巨大的異植。

  　　隻要不驚動它，自己逃跑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小綠現在整個植物都暈乎乎的，吃掉毒蘑菇後，它覺得周圍閃爍著各色五彩光斑。

  　　隻有從花朵裏將毒素釋放出去，才能舒服一點。

  　　就在它努力排毒時，一個小小的能量點漸漸接近了星港。

  　　小綠慢吞吞地抖了抖花朵。

  　　人類不是都走了嗎，這個不聽話的家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小綠伸出藤蔓試圖驅趕這個誤入的人類。

  　　橫掃過來的枝條嚇了倫哈特一跳。

  　　他剛想跑，卻發現藤蔓好像並沒有什麽攻擊性，隻是軟綿綿地把他往星港外推搡。

  　　倫哈特的膽子又大了起來，他抬腳繞過藤蔓，就往星港裏走。

  　　小綠有些煩躁，這個人類是聽不懂植物語嗎？

  　　都攔住他了，還往裏走。

  　　小綠再次阻攔。

  　　倫哈特對小綠難得的溫和並不領情，他隻覺得這個藤蔓有些煩人，總想絆住他。

  　　三五次後，小綠失去了耐心。

  　　是這個人類不聽話，寸頭應該不會怪它吧。

  　　小綠昏昏沉沉地想著，藤蔓上的數朵小花同時釋放出毒氣。

  　　彩色氣體從花朵上冒出的瞬間，倫哈特就察覺不妙，他當即捂住口鼻，卻忘了自己的眼睛……

  　　倫哈特發出一聲慘叫，他眼睛在一陣刺痛後，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他踉踉蹌蹌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沒關係，隻要他逃出這裏，眼睛總有辦法治療的。

  　　另一邊，遊安見到了慌慌張張的瘦猴。

  　　“報，報告，倫哈特不見了！”

  　　遊安皺了一下眉頭，“不見了？”

  　　瘦猴的臉上流露一絲羞赧，“我就走開了一會兒，回到地裏就發現人跑了。”

  　　遊安轉頭對藍毛說道：“通知下去，在整個基地搜查倫哈特。”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瘦猴一眼，“你也是長進了，連個人都看不住。本來想著你最近表現不錯，是不是給你換個工種，現在看來，你還是在地裏待著吧。”

  　　瘦猴苦了臉，在心裏大罵倫哈特。

  　　這家夥，真是能給他惹事。

  　　遊安走出辦公室，邊走邊想他可能往哪裏跑了。

  　　倫哈特作為軍部的探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是可控的。

  　　但要是讓他在基地裏亂跑，可就成定時炸彈了。

  　　剛出辦公區，遊安就看到一個捂著眼睛的人跌跌撞撞地從道路盡頭走來。

  　　路邊偶有經過的人，都慌忙避開這個奇怪的人，在他後麵指指點點。

  　　遊安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不是瘦猴口中逃跑的倫哈特嗎？

  　　他的逃跑，居然是跑到基地大本營……

  　　遊安眨眨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自投羅網的逃跑方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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