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少年沉默半晌,答應下來。

  　　遊安開出的條件比獄警司說的更加優渥，他沒任何理由拒絕。

  　　遊安滿意地翹了翹唇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需要先訂立一個小小的契約。”

  　　契約成立後，遊安才把褲腰上的抽繩還給少年。

  　　少年麵無表情地用力係好褲子，狠狠地打了一個結。

  　　隻有發紅的耳根暴露了他真實的內心。

  　　他處理掉地上掉落的彈殼，又把留下彈孔的金屬牆麵恢複如初。

  　　遊安忍不住稱讚了一聲。

  　　“你這能力還挺好用。”

  　　少年垂著頭低聲道：“我現在去向獄警司複命，你是要一起去還是，”

  　　遊安擺擺手,“我在這裏等你回來,我今天的巡視還沒結束呢。有契約在，不怕你反悔。”

  　　少年一時無言,不知是被她的敬業精神所震撼還是她因為過於直白的話語。

  　　少年離開了。

  　　等遊安慢悠悠地巡視完-29層時,他才腳步匆匆地回來。

  　　少年的神情裏還帶著一絲沒有散去的驚慌。

  　　“獄警司死了。”

  　　遊安點點頭，朝他伸出一隻手。

  　　“來吧，我把你變成鳥帶回去。”

  　　遊安揣著衣兜裏的一隻小白啾回辦公室了。

  　　當謝淵忙完手裏的活回來時,就發現遊安又帶回來一個麻煩。

  　　謝淵：他好像已經習慣這種突發狀況了。

  　　遊安把白啾從兜裏掏出來。

  　　“我可以把你送到星獄外麵去，不過你肯定沒辦法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了,畢竟你是異族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白啾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你隻要送我出去就行，後麵的我會自己想辦法？”

  　　遊安答應下來，“今晚出去太明顯了，過兩天我再帶你出去。”

  　　此時,赫爾曼獄警司被人槍殺在辦公室的消息在星獄裏傳開了，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同時,還有一名異族少年失蹤了。

  　　而事情的可疑之處在於,這名少年是獄警司親自提走的。

  　　赫爾曼獄警司和少年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

  　　帶著鐐銬的少年是如何槍殺獄警司,並從星獄裏逃走的真相，也隨著獄警司不名譽的死亡被掩蓋了。

  　　星獄發出了追捕異族少年的通緝令。

  　　不過以星際的廣闊，隻要異族隱姓埋名，藏好身份生活，是很難再次把人找出來的。

  　　遊安找了一個空閑的日子把少年送出了星獄。

  　　少年鄭重地向她道了一聲謝。

  　　遊安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突然有些恍惚。

  　　如果異族隻想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安安穩穩的生活，為什麽非要把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終身不得自由呢。

  　　此時的星獄裏，獄警之間開始悄悄流傳獄警司是一個被詛咒的位子。

  　　連續兩任獄警司的不得善終，給這個職位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管蒙特羅在得知赫爾曼死亡的消息後如何跳腳。

  　　但是空出來的獄警司之位，終於輪到佩濟亞了。

  　　而佩濟亞升職後空出來的獄警長位置，讓所有有機會競爭的三級獄警們蠢蠢欲動。

  　　作為佩濟亞手下最得用的獄警，遊安最近出門，覺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遊安默默減少了自己出門的次數，在辦公室裏勤勤懇懇地當一條好鹹魚。

  　　謝淵最近最大的困擾，是如何在偌大一個辦公室裏，找到不知道陷在哪兒偷懶的小白團子。

  　　可能是在沙發墊裏的一個凹陷裏，可能是在某個文件堆裏，也可能是在北山雀的幹草窩裏……

  　　當獄警長的最終人選公布時，謝淵第一時間衝進了遊安的辦公室，把正在躲在一張白紙下打瞌睡的白團子抖醒。

  　　“別睡了，要來人了！”

  　　遊安一個機靈醒過神來，抖抖羽毛，變成了人形。

  　　“怎麽了，出什麽事？”

  　　謝淵抬手就把斯科拉星獄的公示信息懟到她的眼前。

  　　“你晉升了，遊獄警長。”

  　　謝淵看了一眼時間，“您可以準備好迎接大批獄警們前來祝賀您的升職。”

  　　話音未落，外麵的門已經被敲響了。

  　　遊安表情一僵，緊接著揚起恰到好處的禮貌性，前去開門。

  　　“遊警官，不，現在應該稱呼您遊獄警長了，恭喜恭喜！”

  　　“您現在可是真正的帝國曆史上最年輕的獄警長了，真是前途無量……”

  　　這一個下午就在各種虛假的客套話和無聊的寒暄中度過了。

  　　當夜幕降臨，獄警們陸陸續續離開時，遊安不僅覺得自己的嘴皮子快磨出繭了，還覺得臉也笑僵了。

  　　她癱倒在沙發上，隻覺得自己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

  　　遊安覺得她急需一套鳥式馬殺雞鬆鬆筋骨。

  　　她吹了一聲口哨，招來北山雀。

  　　然後熟練地把自己攤成了一個白團子餅。

  　　北山雀立刻上前開始給她啄羽毛，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處。

  　　遊安眼皮微合，忍不住發出一聲舒適的歎息。

  　　遊安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等她醒來時，隻覺得身體和一團暖烘烘毛絨絨的小東西貼在一起。

  　　她睜開眼睛，對上了北山雀微微起伏的小肚腩。

  　　遊安變回人身，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她看一眼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遊安給北山雀開了兩個它最喜歡的蟲幹罐頭作為它的早餐，就開始收拾辦公室，她又要挪地方了。

  　　明明剛來星獄時，她隻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但是隨著職位升高，她的辦公室和配備的休息室越來越大，東西就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多。

  　　現在已經完全無法用幾個箱子裝下了。

  　　幸好這次隻是在同一樓層搬遷，隻要用小推車多運幾趟就可以了。

  　　為了避開其他過於熱情的獄警們，遊安是卡著食堂開飯的點去的。

  　　不過很明顯，她晉升的消息連食堂都傳遍了。

  　　看著餐盒裏快溢出來的滿滿當當的食物，遊安隻能回以打飯阿姨一個禮貌的微笑。

  　　遊安抱著自己的飯盒火速回到辦公室。

  　　她好像能理解佩濟亞獄警長為什麽很少在食堂裏吃飯了。

  　　就連佩奇的冷臉也擋不住獻殷勤的獄警們，更不要提她這個在大家眼裏看著從一級獄警慢慢升上來的年輕人了。

  　　遊安對著辦公室裏的鏡子調整表情，試圖做出一個能讓人自動保持距離的冷臉。

  　　兩分鍾後，她揉了揉不自然的五官，放棄了這個有點傻的行為。

  　　算了，就這樣吧。

  　　上午，在謝淵的幫助下，遊安終於把自己的全部家當搬到了獄警長辦公室。

  　　辦公桌後麵的展示櫃，在經曆了奧古斯金光閃閃的獎章、佩濟亞前衛的藝術品擺件後，終於迎來了第三任主人的心頭好，

  　　五盆精神抖擻的綠色仙人球。

  　　不等遊安好好欣賞自己的新辦公室，她就先迎來了兩大箱文件。

  　　“這是佩濟亞獄警長留給您的交接文件，”謝淵朝她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我已經按照重要性給您分好類了。”

  　　謝淵把最上麵一摞搬到她的眼皮底下，“這些都是比較緊急的，建議您今天盡快處理。”

  　　遊安：她就知道，這種糟心的“升職大禮包”，會遲到，卻絕不會缺席。

  　　美好的升職第一天，從加班開始。

  　　傍晚，當遊安拿起最後一份標注緊急的文件時，她不禁稍稍鬆了一口氣。

  　　幹掉它，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她的這口氣鬆得有點早。

  　　遊安瞪著文件第一頁的標題，感覺自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關於斯科拉星獄擴大犯人接收規模的重要通知……】

  　　“這是什麽！”

  　　遊安的聲音在破音邊緣來回徘徊。

  　　謝淵從旁邊的小桌子上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解釋道：

  　　“這是佩濟亞獄警長之前和其他機構達成的協議，而且前陣子各部門都補充了新人，所以上麵認為我們星獄有能力接收更多的犯人……”

  　　遊安覺得自己被這一道雷劈得精神恍惚。

  　　“所以佩奇他簽完協議，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實際工作都是我來幹？”

  　　謝淵清咳兩聲，“佩濟亞獄警長應該也沒想到他那麽快就升職了。這原本可能是他為了提升星獄業績，為了下次升職做的準備……”

  　　遊安：罪魁禍首竟是我自己。

  　　如果她沒有幹掉赫爾曼，佩濟亞就還是獄警長，這些工作就都是他的，怎麽也輪不到她一個普通獄警頭上。

  　　遊安痛苦地用手捂住臉。

  　　“第一批接收從什麽時候開始？”

  　　謝淵翻了翻日程表，覺得以遊安的心理素質應該能承受這個噩耗。

  　　“明天。”

  　　當晚，遊安做了一個惡夢。

  　　她夢見自己被堆積成山的文件壓得翻不了身。

  　　謝淵推著著比她人還高的文件箱過來，在她耳邊惡魔低語。

  　　“獄警長，這都是您今天要批完的文件……”

  　　遊安直接嚇醒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在睡夢中變成了小白啾的樣子，被厚厚的被子壓得透不過氣來。

  　　遊安變回人形，摸了摸頭上的冷汗，踮著腳尖走到門邊，從休息室的門縫裏往外望。

  　　還好，辦公桌上的文件跟她昨天離開時一樣多。

  　　地上也沒有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文件箱。

  　　她長舒了一口氣。

  　　上午，正在勤勤懇懇打掃牢房的藍毛突然被遊安叫到了辦公室。

  　　“獄警長，您找我什麽事？”

  　　遊安露出一個慈善的微笑，語氣關切地問道：“你最近工作怎麽樣？還習慣嗎？”

  　　藍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挺好的，工作穩定規律。獄警們都誇我打掃的牢房幹淨，我覺得我這月可以評上星獄最優清潔工。”

  　　遊安用鼓勵的目光看著藍毛。

  　　“不錯，年輕人工作就是要有幹勁。不過我覺得以你的能力和素質，隻在星獄裏當一個小清潔工還是太屈才了。”

  　　藍毛有些不解，“我覺得現在就不錯，工作很充實，我挺喜歡的。”

  　　遊安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一個20歲的年輕人，怎麽能沒有一點事業追求呢？我現在有一個更具發展性，更有潛力的職位推薦給你。”

  　　“什麽？”

  　　“獄警長助理。”

  　　時間倒回一小時前，

  　　謝淵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癱倒在沙發上一臉放空的遊安。

  　　“您這是怎麽了？”

  　　遊安喃喃道：“我覺得我不能這樣下去了。”

  　　謝淵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下去？”

  　　遊安：“一個優秀的領導，是不會把活都放在自己的手裏的。”

  　　“我要給底下的人一個機會，充分挖掘大家的潛能，讓所有人在工作中得到成長！”

  　　謝淵：“有什麽話，您直說吧。”

  　　遊安：“我需要一個幫忙幹活的助理，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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