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怎麽把暗中的人釣出來也無法一蹴而就。

  　　但是心理測試卻是今天就要馬上做完的。

  　　遊安登陸個人終端，找到了收件箱裏那封心理測試郵件。

  　　測試很長，遊安一開始看得還很認真,後麵就逐漸開始敷衍了。

  　　全憑第一直覺，不用思考的話，幾秒一題，“刷刷刷”就做完了。

  　　遊安按下提交鍵時，謝淵才做了一小半。

  　　不想開始辦公的遊安環視四周一圈,打開桌下的小櫃子。

  　　裏麵放著咖啡、茶包和各種辦公室小零食。

  　　想到最近因為沉迷嗑瓜子而冷落了胡蘿卜,遊安不禁有一絲愧疚。

  　　她翻出了壓在最底下的胡蘿卜，開始補充今日份的胡蘿卜素。

  　　正在專心做題的謝淵,被耳邊熟悉的清脆“哢嚓”聲擾亂了一秒。

  　　一個手滑,就不知道自己剛剛點了什麽。

  　　好不容易等謝淵做完題，遊安便好奇道：“你是幾分？”

  　　“16，”謝淵念出自己的分數,“上麵說是有輕度壓力。”

  　　“問題不大，在正常範圍內。”

  　　遊安安心了,繼續啃胡蘿卜。

  　　謝淵：“你是多少分？”

  　　“9。”

  　　聽到這個分數,謝淵的第一反應居然是，

  　　他終於有一次分數比遊安高了。

  　　“說我基本沒什麽壓力。”遊安說完下半句。

  　　謝淵頓了頓,他差點忘了，心理測試的分數越低越健康。

  　　不過轉念一想，人生理想是種菜的人，確實應該沒有什麽壓力。

  　　一天過去,所有獄警及其他工作人員的心理測試結果都出來了。

  　　遊安再次以最低分當選第一。

  　　第二是負責看電梯監視器的值班大叔。

  　　應佩濟亞獄警長的要求，醫生承擔起了關懷大家心理健康的責任。

  　　為此,他專門找到遊安,想聽聽她紓解壓力,保持健康心態的秘訣。

  　　最好能在星獄裏推廣，讓廣大的獄警同事都向她學習學習。

  　　說實話，遊安覺得她的方法不太適合分享。

  　　遊安向醫生確認道：“一定要說嗎？”

  　　醫生鄭重地點點頭，“佩濟亞獄警長說我們星獄今年的死亡指標已經出現紅色預警了，絕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遊安猶豫了一瞬，“其實工作中最重要的吧，就是學會適當摸魚……”

  　　醫生默默合上了自己用來記錄的小本本。

  　　當醫生準備離開時，遊安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那個新來的小助理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話題，醫生就忍不住歎氣。

  　　“還是毛手毛腳的。”

  　　說著，醫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際線，“最近的頭發都掉的比之前多了。”

  　　遊安不禁麵露同情，“你測出來的壓力指數也不小吧？”

  　　“可不是，”醫生羨慕地看了她一眼，“看你這分數，你帶的新人完全沒給你造成壓力啊。”

  　　遊安停頓一秒，“倒也不是，不過我把他打發去清理牢房了，眼不見，心不煩。”

  　　醫生想想自己，接著搖搖頭，“我也不能讓小助理去整理藥庫，越理越亂。”

  　　醫生站起來告辭，“我得去找下一個人聊聊了。”

  　　醫生離開後，謝淵才開口：“你懷疑新來的醫生助理？”

  　　“不，我懷疑所有新來的人。”遊安慢慢道。

  　　謝淵想了想，“你最近都別單獨行動了，有事叫上我一起。”

  　　遊安立刻勾了勾唇角，“那就一起去巡視吧。”

  　　轉完一圈，遊安抬腳就往醫務室走去。

  　　醫生還沒回來，安靜的醫務室裏，亮著一盞白色頂燈。

  　　隻有新助理背對著門口在藥架前麵忙活，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

  　　“篤篤，”

  　　遊安用手指輕叩了兩下大門。

  　　新來的小助理被身後突然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猛然回頭，差點打翻了手裏的一籮筐藥盒。

  　　他看到遊安才回過神來，“醫生現在不在，您可以晚點再來？”

  　　遊安笑意盈盈地走進醫務室裏，“沒關係，我隻是來拿點藥。”

  　　小助理放下手裏的藥框，不自覺地搓了搓袖口。

  　　他遲疑道：“您需要什麽？”

  　　遊安垂了垂眼睛，目光在桌上的一排藥盒上掃過。

  　　“我需要一點助睡眠的藥，最近睡眠不好。”

  　　小助理從藥櫃裏取出一個小瓶子，“您先試試這個褪黑素吧。”

  　　遊安看著褪黑素頓住了，“有沒有效果強一些的？”

  　　小助理為難地想了想，“您是說安眠藥嗎？這個藥我開不了，得醫生批準才行。”

  　　遊安收下了褪黑素，“那就這個吧。”

  　　從醫務室裏出來，謝淵問道：“你在試探他？”

  　　遊安在手裏上上下下拋著小瓶子。

  　　“我這不是給那個藏頭藏尾的家夥一個機會。目標天天在眼前晃悠，應該很難忍住不動手。”

  　　接著，遊安又往電梯的監控間走去。

  　　果不其然，監控室裏空無一人，大叔不在位置上。

  　　監控室的門也沒有上鎖，隻是虛虛掩著。

  　　遊安站在門口，對謝淵無奈道：

  　　“這裏的監控簡直形同虛設，任何人都有機會出入監控室。刪除或者替換監控記錄也不難。”

  　　這時，大叔慢悠悠回來了。

  　　看到遊安兩人，他的步伐依然不緊不慢。

  　　“兩位警官有什麽事嗎？”

  　　遊安：“我們想看一下普倫警官死亡那天的監控。”

  　　大叔推開虛掩著的門，“進來吧，監察科的人都看過一遍了，沒什麽可疑的。”

  　　遊安笑而不語，監察科的水平，她是信不過的。

  　　大叔調出當晚的監控記錄，把位置留給他們，就自己去一邊喝茶了。

  　　遊安目不轉睛地盯著監控錄像。

  　　晚上使用電梯的人很少，進出電梯的人大概兩隻手就能數清。

  　　沒多久，遊安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和藍毛在沒有按樓層的電梯裏傻等的模樣。

  　　她似乎聽到了謝淵憋笑的聲音，回過頭，卻發現他的神情再正常不過。

  　　遊安把目光重新移回了監視屏上。

  　　在她和藍毛離開後不久，醫生的新助理也進了電梯。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眼生的新人，好像是哈德斯獄警帶的那個。

  　　大家去的都是一層，沒有人直接前往普倫所在的-1層。

  　　遊安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去一層是個很好的借口，不管是去拿快遞，還是上去透氣，都很合理。而且一層有通往-1層的應急樓梯間，那裏沒有監控。”

  　　看完當晚的監控，遊安兩人再次前往樓梯間。

  　　樓梯間不常用，空氣也很悶。

  　　遊安一進去，就忍不住咳了幾聲。

  　　她下意識用手在鼻尖揮了揮，像是要揮散那些令人嗓子發癢的浮塵顆粒。

  　　“這裏有腳印，很新，應該是最近留下的。”謝淵指著樓梯台階說道。

  　　因為很少有人走樓梯，台階上已經積了一層薄灰。

  　　遊安捂著口鼻湊近，聲音在手掌下顯得有些悶。

  　　“是統一的製式靴子，靴底花紋清晰，是新靴子。”

  　　遊安抬起腳，她這雙靴子穿了有一段時間了，留下的腳印紋路看起來要稍稍模糊一些。

  　　尤其是腳後跟的位置，花紋基本看不出來了。

  　　遊安的眼睛在昏暗的樓梯間裏閃閃發亮。

  　　“靴子都是入職時星獄統一發放的，就不知道這個腳印是哪個新人留下的。”

  　　謝淵伸手比劃了一下腳印大小，“可以先從腳印的大小來排除一下。”

  　　遊安回憶了一下醫生助理、藍毛和哈德斯獄警帶的新人。

  　　“他們的身高都差不多，可能腳也差不多大。”

  　　搜尋完樓梯間，除了腳印再沒有其他的痕跡。

  　　兩人去了一趟後勤處，在那裏找到了新人領取製服和靴子的尺碼。

  　　三個人還真是一個號。

  　　既然出來了，遊安就順路去了-9層。

  　　正好看見哈德斯獄警帶著手下的新人巡視轄區。

  　　哈德斯獄警頗有耐心地和新人講解著，堪稱模範前輩。

  　　遊安想到自己和藍毛的相處，又想到焦頭爛額的醫生。

  　　這應該不是他們的問題。主要是哈德斯獄警脾氣好。

  　　看到遊安，哈德斯獄警有些詫異。

  　　“遊警官，你怎麽來-9層了。”

  　　遊安麵不改色道：“托尼太難帶了，我來看看大家都是怎麽教新人的。”

  　　哈德斯獄警笑了兩聲，拍拍遊安的肩膀。

  　　“對新人嘛，你要多點耐心。誰不是那麽過來的呢？”

  　　遊安默默腹誹，她當初可沒像藍毛那樣。

  　　她看了老老實實跟在哈德斯身後的新人一眼，感歎道：“你這個看起來就比較聽話懂事。”

  　　哈德斯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點驕傲神情，又安慰遊安：“剛開始，你不能要求他們能辦事辦得多好，不犯錯就可以了。”

  　　遊安：她對藍毛的要求也隻能是不犯錯了。

  　　告別了哈德斯獄警，遊安決定回去翻一下這幾個人的檔案。

  　　回到辦公室，遊安打開星獄內網，開始搜索哈德斯帶的新人。

  　　他的履曆乏善可陳，連考進星獄的成績都是不高不低。

  　　長相屬於扔進人群裏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遊安又找到了醫生助理的檔案。

  　　在他的畢業院校上多看了一眼，名字有些眼熟。

  　　遊安上網搜了一下，蒙特羅集團讚助了這所公立學院的企業獎學金。

  　　接著，遊安就在獎學金名單裏找到了小助理的名字。

  　　遊安不禁摸了摸下巴，都很可疑啊。

  　　最後，她打開了藍毛的檔案。

  　　等著頁麵加載時，她的屏幕突然黑了。

  　　“關鍵時候掉鏈子。”遊安小聲道。

  　　謝淵：“要送去維修嗎？”

  　　遊安伸手在顯示器上拍了兩下。

  　　“不用，當機器不太靈光的時候，一般拍兩下就會好。”

  　　黑色屏幕被她拍出了一片雪花。

  　　謝淵：“……要不，你用我的看吧。”

  　　遊安換了謝淵的那台機器，她卡在了第一步，“你的權限不足。”

  　　謝淵：這就很尷尬。

  　　“換你的賬號登錄。”

  　　遊安輸入自己的工號，屏幕上跳出了新提示。

  　　【監測到您更換登陸設備，已向舊設備發送驗證碼，請輸入驗證碼……】

  　　遊安沉默了。

  　　這是什麽傻瓜係統。

  　　如果不是舊的不能用了，誰會換新的。

  　　遊安最終還是打了一通電話跟後勤處報修了。

  　　這時，一撮藍毛從窗口冒出來。

  　　“遊警官，牢房打掃完了。”

  　　“這麽快？”遊安站起身，對謝淵道，“我們去檢查一下。”

  　　遊安認認真真看完了分給藍毛清掃的區域，甚至上手摸了摸磚縫，就差拿個放大鏡一寸一寸看過去。

  　　幹淨是真幹淨。

  　　遊安露出讚許的笑容。

  　　“背書不行，打掃倒是利索。正好，下麵幾層也都交給你了。”

  　　藍毛剛剛因為收到表揚而翹起的唇角又耷拉下來。

  　　他抱著一截拖把杆悶聲道：“是，遊警官。”

  　　晚上，謝淵呆在遊安的辦公室裏遲遲沒有離開。

  　　遊安一邊刷著自己今天新下單的幾個快遞物流信息，一邊隨口道：“你還不回去？”

  　　謝淵：“我覺得你自己在辦公室裏不安全。”

  　　遊安看著新彈出的快遞送達提醒，站起身，“那和我一起去拿快遞吧。”

  　　十分鍾後，兩人抱著幾個大箱子回來了。

  　　謝淵無法理解遊安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快遞，“你又買什麽東西了。”

  　　“這次都是必需品。”遊安認真道。

  　　遊安拆開第一個箱子，從裏麵拖出一個假人。

  　　謝淵抽了抽嘴角，“這個，必需品？”

  　　遊安將假人身上的泡沫紙剝下來，在假人的身上按了兩下。

  　　“這個觸感還挺逼真，來幫我抬一下。”

  　　兩人把假人抬進了休息室，遊安給它套上一件舊睡衣，塞進被子裏。

  　　再把半邊臉埋進枕頭，加上散落的頭發的遮擋，幾乎看不出和真人的區別。

  　　“我的替身，怎麽樣。”

  　　遊安貼心地給假人掖了掖被角。

  　　“不錯。”謝淵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那你睡哪裏？”

  　　遊安指了指床底，“我可以打個地鋪。”

  　　遊安從下個箱子裏拖出一個可以鋪在地上的鋪蓋。

  　　接著，謝淵眼睜睜看著遊安將一個捕網裝置按到了屋頂。

  　　又在休息室的門口拉了一條細細的絆繩，繩子很鋒利，不小心碰到就會劃拉出一個小口子。絆繩前方放了一排閃爍著銳利銀光的釘板……

  　　等遊安把所有裝備安好，一抬頭就看到已經遠遠退出了休息室的謝淵。

  　　“有事叫我，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謝淵這次走得飛快。

  　　遊安洗漱完，就麻利地滾進了床下的鋪蓋裏。

  　　夜色漸漸深了，困意襲來，遊安一手握著電，警棍，一手捏著捕網控製器打起了瞌睡。

  　　休息室外側的辦公室，不知何時被人推開了一條小縫。

  　　一個瘦長的人影從門縫裏飛快鑽了進來，身手矯健，腳步輕盈。

  　　他慢慢走近休息室的門口。

  　　金屬門把手被一隻帶著黑色手套的手緩緩按下，鎖舌一鬆，門被拉開了。

  　　來人謹慎地掃過室內，目光在床上微微隆起的人形身影上停滯。

  　　他抬腿跨過門口的絆繩，一腳踩上了釘板。

  　　一聲悶哼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雖然製式的靴子底結實且厚，但鋒利的鐵釘依然穿透鞋底，紮破了腳心。

  　　來人強忍著痛意將腳從釘板上拔下來，他看了一眼床上紋絲不動的人影，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向著床邊一步步走來。

  　　他對著床上的人影抬起了手，袖口閃過一道銀光。

  　　床底，屏住呼吸的遊安看著近在咫尺的靴子，按下了手裏的控製器按鈕。

  　　下一秒，一張鐵網從天而降，將床邊的人影束縛地結結實實。

  　　此時，鋒利的刀尖堪堪劃破假人的肌膚。

  　　“啪嗒，”

  　　房間裏瞬時燈光大亮，將偷襲者照了個一清二楚。

  　　遊安從床下鑽出來，用閃著電流的警棍狠狠給了對方一下。

  　　“哐當，”

  　　匕首落地，偷襲者抽搐著倒下了，隻剩下一雙睜大的眼睛。

  　　遊安在他的腦袋邊蹲下，用手指勾起一縷藍色的發尾。

  　　“果然是你啊，小藍毛。”

  　　藍毛雖然身體麻痹了，但是意識還在。

  　　他現在不僅腳底疼，渾身都疼。

  　　他瞪著眼睛，舌頭也不太利索，“你，你，”

  　　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遊安伸手在他的耳朵到下頜處摸了一圈。

  　　“嘶拉，”一聲，一張薄如蟬翼的仿真麵具被撕了下來。

  　　“啊，臉也是假的。”

  　　藍毛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慌亂。

  　　遊安歪著腦袋打量著這張被掩藏在麵具下的麵孔。

  　　是個娃娃臉，看年紀比檔案上真正的托尼還小些。

  　　“我就說，怎麽看都跟之前掃了一眼的檔案照片有差別，果然不單單是發型的問題。”

  　　遊安托著下巴認真道。

  　　遊安用警棍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臉頰。

  　　“真正的托尼呢，不會跟普倫一樣，也被你殺了吧？”

  　　藍毛費勁地挪動著腦袋，試圖躲開那根警棍。

  　　這會兒，他發麻的舌頭也終於緩過來了，不太靈活地憤怒道：

  　　“普倫才不是我殺的，不知道哪個家夥，居然敢暗中截我的單子，我都沒來及的下手！”

  　　作者有話說：

  　　評論區的預言家太多了（抹淚），我不要麵子的嗎？！

  　　Ps，哈德斯是管理-9層的獄警，遊安第一次升職時接管過-1層，後來交接給普倫（出現章節：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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