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為案發現場的目擊者，遊安和菲娜和其他來參與慶祝會的賓客一樣，都需要接受警方的分批詢問。

  　　為了照顧一些受了驚嚇，惶惶不安的富家子弟們，酒店負責人在征得警方同意後，為所有人都送上了溫暖的長絨薄毯和溫度適宜的茶水。

  　　遊安隨意地搭著毯子，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人群。她想到了那場車禍事故，或許今天這起案件，也會被定義為一場[意外事故]。

  　　當所有人陸陸續續做完筆錄被準許離開時，已經是深夜了。

  　　公共交通早已停運，遊安隻好忍痛叫了一輛懸浮車送她回家。

  　　付完車費，遊安看著卡上可憐的餘額，找到一份合適工作的心情變得愈發迫切。

  　　遊安躺在出租屋的架子床上，看著變色發黃的天花板出神。

  　　斯科拉星獄的獄警一職，真是越來越神秘了。

  　　超出預期的候選人，慘遭橫禍的勝出者……

  　　遊安搖搖頭，翻了一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秘密，往往意味著麻煩的開始。秉承著小明的爺爺活到九十歲就是因為不管閑事的優秀品格，遊安把腦子裏的紛雜思緒甩到一邊，陷入了夢鄉。

  　　“滴滴滴，”

  　　遊安迷迷糊糊接通了電話，“您好？”

  　　“請問是遊安女士嗎，恭喜您成功被斯科拉星獄錄取，正式的錄取通知已經發送至您的個人終端……”

  　　遊安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等等，我昨天看到了斯科拉星獄的錄取結果公示，錄取人是，”

  　　“是的，但是那位錄取人因為意外無法到崗，所以您成為了下一順位錄取人。”

  　　直到掛斷通話，遊安還有一絲恍惚。

  　　她立刻打開個人終端的收信箱，一封未讀的錄取郵件正靜靜地躺在那裏。

  　　遊安點開信件，飛快瀏覽。

  　　郵件最下方，是確認是否接受錄取的確認函件。

  　　遊安的手指在確認和拒絕兩個按鍵之間來回遊移。

  　　“確認，我將得到一個福利待遇都滿足要求的工作，但是同時有很大可能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事件中。”

  　　“拒絕，意味著我要繼續在求職季苦苦掙紮，並且不一定找到和斯科拉星獄條件同樣優秀的崗位。”

  　　遊安再次看了一遍斯科拉星獄開出的條件，“每月薪資10000星幣，包吃包住，十險二金，每年根據績效評級發放獎金，退休後也將享有帝國公務員的所有福利待遇……”

  　　“叮，”

  　　一條新信息彈出，是這個月的賬單提醒。

  　　大學的助學貸款、欠繳的房租和水電單……零零碎碎加起來，一共7358，33星幣。

  　　遊安看了一眼下周即可入職的錄取通知，以及每月月中發放當月薪資的說明，不再猶豫，點擊屏幕下方的[確認]按鈕。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周一。

  　　遊安拖著一個小行李箱，拿著報道文件走出了這間狹小的出租屋。

  　　屋子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房間完全恢複了入住前的模樣。

  　　遊安把房間鑰匙放進門口的信箱裏，轉身離去。

  　　“微笑和友善的麵容能幫助職場新人盡快融入新的環境……”遊安默念著這句話，坐上前往斯科拉星獄的線路。

  　　行李箱的夾層裏，一本嶄新的《職場新人生存法則》靜靜地躺在那裏，書頁上貼著一枚亮橙色的圓形標簽，促銷書籍，1，99星幣。

  　　遊安到達斯科拉星獄時，距離約定的報道時間還有10分鍾。

  　　“你就是今天報道的新人？”身後傳來一個粗啞的聲音。

  　　遊安愣了一下，趕緊轉身點點頭，“是我，我叫遊安，是剛分配過來的……”

  　　“行了，跟我來吧。”這名獄警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焦躁地搓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摸向上衣口袋卻又半途收回了手。

  　　斯科拉星獄內部和外麵就像兩個世界。

  　　高強度金屬板圍成的狹長走廊裏，沒有陽光，沒有微風，陰冷的氣息在狹窄的通道裏彌漫，放眼望去，滿目都是冰冷的暗灰色調，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在這裏，讓人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

  　　遊安隻能聽見帶路的獄警和自己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周圍安靜得仿佛再沒有其他活物。

  　　他們走到一個電梯前，那名獄警粗魯得敲了一下下行按鈕。

  　　幾分鍾後，金屬電梯晃晃悠悠地上來了，金屬門緩緩打開。

  　　遊安跟著這名獄警走進電梯，隱隱聞到一股消毒液的味道，裏麵仿佛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遊安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淡然地將目光移到電梯壁上，上麵有1層到負10層的按鍵。

  　　獄警刷了一下工作牌，按下負1層。

  　　電梯猛地晃動了一下，遊安下意識地想扶住電梯壁保持平衡，卻被鼻間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提醒，迅速收回了手。

  　　“叮，”負1層到了，電梯門再次打開。

  　　遊安跟著獄警走出電梯，來到一間小小的值班室。

  　　值班室裏沒有窗戶，隻有一盞頂燈，散發著慘白的光線。

  　　一桌一椅，一張折疊床，一個檔案櫃，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就是你辦公的地方，這一層的犯人都歸你管，出了事情由你負責。有緊急情況按牆上的紅色按鈕，桌上有新人手冊，你該知道的東西都在上麵。”

  　　簡單利落地交代完，獄警就轉身離去。

  　　遊安在簡陋的木桌前坐下，翻開那本新人手冊。

  　　【第一條一級獄警隻允許在規定轄區活動，禁止擅自進入其他區域。】

  　　“要不是這工作牌，還以為我是犯人呢。”

  　　遊安看了一眼桌上的工牌，上麵印著她的照片，一雙淺灰色的眸子冷淡而疏離。

  　　【第二條每天巡視管轄區域三次，發現異常必須立刻報告。】

  　　【第三條夜間除了正常巡視工作，不得外出。】

  　　……

  　　【第一百條根據管轄區域治安情況進行年度考評，得到A級評分的優秀獄警將獲得晉升資格和年終獎金。】

  　　遊安的目光在年終獎金上停頓了一瞬，翻到下一頁的評分標準，

  　　A級：管轄區在一年內未發生暴動，無犯人非自然死亡，無犯人違反監獄管理條例……

  　　遊安默默合上了手冊，太嚴苛了，指望所有犯人乖乖聽話，就像不讓貓偷腥，做夢都不可能。

  　　就在遊安站起身，打算去看看檔案櫃裏的文件時，地麵突然開始震顫，頂燈搖晃，白晃晃的燈光開始一閃一閃，刺得人眼睛發疼。

  　　牆上的廣播口發出刺耳的滋滋聲，斷斷續續的聲音那裏傳來。

  　　“負2層……犯人覺醒，所有……三級獄警，前來支援……”

  　　“啪，”屋子的頂燈倏然熄滅，整個房間都被黑暗籠罩。

  　　遊安扶著桌子等了十幾分鍾，震顫的地麵才漸漸平穩下來，木質桌麵上積了一層天花板上抖落的薄灰和碎屑，讓人鼻子發癢。

  　　值班室的門被猛然推開，走廊上的燈光照進屋子。

  　　早上帶路的獄警出現在門口，“你沒事吧？”

  　　遊安輕咳了兩聲，忍住嗓子處的癢意，“我沒事。”

  　　“沒想到關在負2層的普通犯人會意外覺醒，等把人轉移到地下50層就好了。”

  　　“覺醒？”遊安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這名獄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忘了跟你說，星獄地下50-99層跟我們上麵49層是分開管理的，我們這裏關押的都是普通人，底下的是異族……”

  　　遊安怔了一下，異族？這就是斯科拉星獄的特殊之處嗎？

  　　異族是一群被帝國隔離在普通民眾之外的人。

  　　一些異族在誕生時，就會伴隨著某些特殊的能力，如果這些能力被評定為可能對社會造成危害，他們就會被帝國治安官統一帶走。

  　　還有一些異族可能是在做了幾十年普通人之後才會突然覺醒，顯露出隱藏血脈中的能力。

  　　不過跟上百億帝國人口相比，異族人數大概隻有幾萬，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可能不會遇到一個異族。

  　　獄警看到遊安怔愣的麵孔，不禁安慰道，“你別擔心，今天這種情況隻是意外，你隻要不亂跑，不會碰到異族的。”

  　　遊安笑了笑，她並不害怕碰到異族，她隻是希望能在這裏安安穩穩幹到退休。

  　　“這個屋子的燈有些年頭了，我一會兒讓人來修，你可以出來等一會兒。”

  　　“好的，謝謝。”遊安走出了值班室。

  　　這名獄警說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遊安靠在門口的牆麵上，就著走廊的燈光漫不經心地翻著那本新人手冊。

  　　一陣輕而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響起，遊安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逆光走來。

  　　“您好，請問是遊警官嗎？”

  　　遊安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一身灰色的監獄製式衣服，手裏提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工具箱，英俊的臉龐在帽子的陰影下顯得影影綽綽，沒有血色的臉頰透著久不見光的蒼白。

  　　“是我，”遊安從牆壁上支起身子，“你是來修頂燈的？”

  　　“是，我叫謝淵，是新調來的協警。”

  　　謝淵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遊警官，以後請多指教。”

  　　作者有話說：

  　　社畜小遊的上班第一天，本文又名《小遊升職記》（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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