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遠一看他這副神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個忤逆不孝的孽障！你奶奶都快不行了，你居然還能這麽悠哉悠哉的！我給你打了電話都過了多久，你居然才來！你到底有沒有把家裏的這些長輩放在眼裏，你的眼裏還有沒有陸家了？”

  陸雋驍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嗤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已經心知肚明了，不想你居然問這個，那不是上趕著生氣麽？我眼裏有沒有這個陸家，有沒有將你們放在眼裏，誰人看不出來，難道非要我說出來，讓你們難堪麽？再說了，我得到消息，肯過來一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你——”不想他居然這麽肆無忌憚，陸修遠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漲得臉紅脖子粗。

  “你個逆子！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沒有教養的東西！我……”

  他的叱罵聲還沒落下，突然，陸雋驍一個涼涼的眼風掃了過去，眸光帶著十足的迫勢。

  “這你要問我麽？這應該問問你自己吧，當初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現在後悔，有什麽用？再說了，養不教，父之過，這麽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告訴你？我若是沒有教養，那不都是你的問題麽？你隻是罵我，還是罵你自己呢？我勸你，與其在這裏罵罵咧咧，不如自己好好閉門思過，想想自己之前都做了些什麽孽事，才會落得如今這麽個苦果。”

  他鮮少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一旁，秦煙綰聽了，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憋了半天，低著頭才沒失態。

  陸修遠被他這麽一通懟，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指著他的鼻子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陸雋驍懶得理會他，掃了眼門庭冷清的一層，又朝二樓看了看。

  “老太太不是快要不行了麽？怎麽家裏這麽安靜？她現在在二樓？”

  雖說是個問句，但他並沒有等著陸修遠回答，直接邁開步子，要上樓。

  陸修遠還在氣頭上，見狀連忙怒聲嗬斥：“站住！誰讓你走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

  “哦？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在這裏聽你訓斥，直到你滿意為止？”

  陸雋驍回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打斷他。

  “可你不是急著讓我趕回來見見老太太麽？怎麽，你就不怕這段時間她老人家斷了氣？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你——陸雋驍！！”陸修遠見他說話如此口無遮攔，簡直氣得要發瘋。

  可陸雋驍不再理會，直接帶著秦煙綰上了樓。

  兩人進了陸老太太的臥室，才走進去就發現這房間裏麵一片死氣沉沉，床邊連個人都沒有。

  而陸老太太，昔日裏精氣神十足的樣子一去不複返，形同枯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單單隻看了幾眼，秦煙綰就下了結論。

  “她的確是不行了，恐怕捱不到今晚。”

  聞言，陸雋驍眸光微動，在這老太太蒼老的臉上掃了眼，又在房間裏環視了一圈，神色平靜，沒半分表情。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這老太太也沒病多少時日，陸修遠就連裝模作樣都懶得裝了，至於我那個繼母，嗬，更是連人影都見不到了，畢竟這一家子都是彼此算計著過活的，現在老太太要沒了，沒有利益可尋，也就沒必要過來捧著供著了。”

  秦煙綰對此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意外。

  “本來就不是一條心，現下這個狀態，倒也是正常，畢竟世態炎涼。”

  這時，病床上的老太太似是聽到了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見到來人，她愣了下，隨即擰起眉來，氣息很弱，卻仍舊是一口質問的口吻。

  “你、你們怎麽來了？誰讓你們來、來的……”

  聞言，陸雋驍神色平靜，慢條斯理道：“自然是你兒子讓我來的，估摸著想借著這個機會，再算計我什麽吧。”

  一聽是陸修遠讓他們來的，陸老太太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難看。

  “你們……你們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們，就算是死，都不想見到你們……”

  不想她都病的不行了，居然脾氣還這麽不好，秦煙綰眉梢微動，側眸朝陸雋驍看了眼。

  隻見陸雋驍神色平淡，眸子裏沒有半分擔心，隻有冷漠。

  “如果不是你兒子叫我來，我本是不會來的，不過，既然來了，正好我有件事一直有疑惑，這個問題壓在我心底很久了，正好想問問你。”

  “問、問我？”陸老太太眉心緊緊擰成了川字型，眼神不善，“問我什麽？我沒什麽可以告訴你的！”

  陸雋驍卻道：“不，你有，我七歲的時候，母親跳樓的那件事，想必你還記得吧？”

  不想他居然問的是這件事，秦煙綰和陸老太太雙雙愣住。

  秦煙綰有些意外，她記得是有這麽個說法，說陸雋驍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從樓上一躍而下，直接死亡，卻不知道為什麽。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他從未提過這件事，她也不好去揭他的傷疤，所以一直沒有過問。

  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會主動提起。

  至於陸老太太，蒼白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卻仍聚著一股怒氣。

  “你突然問我這個做什麽？你這是在質問我？這件事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可能還記得？快出去……你給我出去！”

  陸雋驍卻不懂，一雙眼睛十分犀利，像是要將眼前的人看穿。

  “我隻是問了一句，你怎麽這麽大的反應？而且，就算過了這麽多年，但你的兒媳婦親眼從你的眼前掉落下去，你怎麽會記不清？”

  陸老太太咬了咬牙，咳嗽了兩聲：“你……你到底想要問什麽？”

  陸雋驍神情冷了下來：“你應該知道，我想要問的問題，當年，我母親雖然對這個家心灰意冷，但從未想要輕生過，她那麽堅強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突然從三樓一躍而下？當初，在那個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是最後進去的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