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猜錯，秦煙綰的確要攤牌。

  雖說這件事很是難以啟齒，可為了阿裴，她也不得不說開，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思及此，她盡力忽略掉心裏的那一抹不適，明亮的眸子裏壓抑著幾分緊張，終於輕聲開了口。

  “陸雋驍，有關阿裴的父親，我跟你說過一些，不過那並不是全部，今天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你想聽麽？”

  聽到這番話，素來處變不驚沉穩冷靜的陸雋驍，正在上藥的手罕見的抖了抖。

  他半垂著眼簾，竟破天荒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接著，秦煙綰也沒含糊，像是要把昔日的傷口挖開似的，一五一十的將五年前那一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當時我害怕極了，也絕望極了，我沒有還手的餘地，隻能痛苦的承受，那一晚，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噩夢，我一直在找那個男人，想問一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就想要一個解釋。”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啊。

  一直橫亙在心底的傷口鮮血淋淋的暴露出來，卻沒有秦煙綰料想的那樣痛苦不堪，反而隱隱有種釋然和放鬆的感覺。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隨後視線直直地朝陸雋驍看去，目不轉睛地凝著他的眸子。

  “陸雋驍，我想問你，五年前的那一晚，你在哪裏？”

  陸雋驍沉默，當聽到她剛才的那番話時，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攥住了一樣，用力揉捏，生疼生疼的。

  僅僅是聽著她如此平靜的敘述，他都能感覺到她那一刻的害怕和絕望。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給當初的自己狠狠兩巴掌！

  就算他是迫不得已，就算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可他怎麽能夠那樣傷害她，怎麽可以那麽混蛋！

  見他沒做聲，依舊半垂著眸子，看不清情緒，秦煙綰以為他不想回答，隻想逃避，眼底的光亮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

  其實進來之前，她就想過，隻要他承認自己做了的事情，隻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就可以原諒他。

  原本洶湧的恨意，在麵對他時，都變得索然無味。

  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隱隱有一種信任感，覺得或許一切都是個誤會，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可現在，他卻什麽都不肯說……

  就在她的眸光即將徹底暗下去的時候，突然，陸雋驍抬起了頭，麵色凝重的看著她，眸光深邃複雜，還夾雜著一抹愧色。

  “五年前的那一天，我接到上頭的任務，受命來F國的**研究所銷毀一種危害毒素，結果不知道怎麽走漏了風聲，**研究所提前有所準備，設下了陷阱，我和我的兄弟們都遇了襲，在打鬥中，不小心中了毒，後來被人追擊，一路逃了出來，為了躲開追擊的人，我躲進了一家酒吧。”

  不料他直白地說起過去，秦煙綰楞了一下，眸子裏最後的那抹亮光沒有就此滅掉，像是一團隨風搖曳的小火苗，就這麽和他對視著。

  “當時，我隻是想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酒吧裏音樂喧囂，環境混亂，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可沒想到的事，我體內的毒就在那時發作了，那毒藥帶來的副作用就是……”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隔了一瞬才再度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的低沉。

  “是渴望，繞是我自製力再好，也沒辦法抵禦體內的毒，而且，那時候我的思維已經徹底混亂了，理智什麽的好像都飛到了九霄雲外，毒素發作的厲害，我根地看顧不了，也控製不了自己，所以失了控……”

  話說到這裏，事實已經很明顯。

  陸雋驍的眸子裏滿是痛苦之色，生平第一次這麽愧疚和悔恨，再開口時聲音竟沙啞的厲害。

  “對不起，綰綰，我當時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了，我知道這一切在你看來可能都是借口，但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等我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那時候我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娶你，我曾經發過誓，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即使我知道這樣做很霸道，甚至很沒有道理，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樣去彌補我犯下的錯……”

  他素來少言寡語，秦煙綰還是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定定的看著他，像是要將他這個人看穿，目光通過瞳孔，一直探入到他的心底。

  原來，這就是當年的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一個可怕又無奈的誤會。

  他並非那種輕狂之徒，也並非有意傷害自己，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這一瞬間，那壓在她心底多年的噩夢似乎無聲的煙消雲散了，陽光照進來，將那一處陰翳了五年的角落，照了個透亮。

  她倏然輕勾起唇角，笑了。

  陸雋驍原本還緊張沉重的看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現下見了她的笑容，他不由怔了怔，有些意外，又有些無措。

  隔了幾秒，他緊抿的薄唇輕輕掀開，嗓音幹澀的問道，“綰綰，你……笑什麽？”

  秦煙綰挑了挑眉，垂眸在他緊緊攥著的拳頭上掃了一眼，看著他緊張到發白的指尖，嘴角的笑意更深。

  “我笑，你陸雋驍不是一向冷靜自持麽，嘖嘖，竟然也有被毒素給控製的一天，真是難得一見，居然讓我給碰上了。”

  聞言，陸雋驍又是一怔，片刻後才沙啞地問她：“綰綰，你這是……相信我的話？”

  秦煙綰把他手中的藥膏拿過來蓋上，隨後在手心裏來回拋著。

  “怎麽？你這話的意思，是我不該相信你說的話，應該表示質疑？”

  陸雋驍一噎，抬手摸了摸鼻子，悶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這幅做錯事的樣子倒是難得一見，秦煙綰心裏的疙瘩解開了，倒是有心情欣賞起他這幅模樣來。

  見狀，陸雋驍猶豫了下，稍稍靠近了些，小心翼翼的問她，“綰綰，那你肯……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