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喪事
作者:藍胖      更新:2022-07-25 11:39      字數:3824
  第131章 喪事

    雍王薨的第一天晚上,闔府所有人都沒睡覺。

    秦澤禦跪在靈前像快木頭似得就沒有移動過。

    趙旖然自己勸了兩次,又請人勸了兩次,可他什麽都聽不進去。

    趙旖然顧不上難過,隻能自己挑起置辦葬禮的重任。

    好在一大早上宮裏來了人,侯夫人也聞訊趕了過來,幫忙照應著。

    趙旖然才算了有了喘息的機會。

    秦澤禦一直跪在靈前不是辦法,這麽下去別說身體熬不住,府裏的一應事物也需要人拿主意。

    可到現在為止都沒見到秦澤熙。

    趙旖然正要派人去找,就見秦澤熙胡子拉碴一臉滄桑的趕了過來。

    他一進尚清閣就跪了下去,嚎啕大哭,一邊往靈前爬,一邊喊著:“兒子不孝,父王你怎麽說走就走了。”

    眾人無不感傷落淚,又跟著哭了一回。

    鬧鬧哄哄了一天,到了傍晚,禮部擬出了喪禮的章程來,王府內部也在有經驗的老嬤嬤的指導下,捋順了一些,一切才算順暢。

    秦澤禦晚上還要守靈。

    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趙旖然將今天的事情都處理完,才得以回到紫元閣。

    一天一宿沒睡,又沒顧上吃東西,原主這具身體太過瘦弱,趙旖然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一天的迎來送往,應付各類達官貴人,搭靈堂,請超度的大師,各種送葬的禮製,服飾,招待賓客的宴席,府裏各種采辦,支取,銀兩消費等等,樁樁件件,都要她應對。

    就算不需要她應對,也要她經手。

    趙旖然每一步都提著小心,生怕自己怠慢了,做錯了,惹來笑話不說,還容易給秦澤禦招災。

    這一天別說吃飯了,連口水都沒喝上。

    飯菜做好了,來事了,她顧不上吃。

    等她好不容易擠出空來了,飯菜涼了。

    回到紫元閣之後,趙旖然累的渾身酸軟,躺在床上連動都不想動了。

    碧羽心疼趙旖然,讓人做好了飯菜端到她麵前,“小王妃,好歹吃一點吧。”

    趙旖然一點都不想動,奈何肚子餓。

    到底還是爬起來吃了一口。

    想到秦澤禦還在守靈,趙旖然心疼道:“一會你找到泥鰍,讓他經營著小王爺吃飯。”

    碧羽點頭稱:“是。”

    趙旖然:“我剛才聽人說了,雖然要停靈49天,但孝子守夠前三天就行了,後邊都可以找人代替,小王爺再守一晚應該就行了。”

    “真要守上49天,這送走了老王爺,還不得送小王爺。”

    這話太不吉利,趙旖然說完就呸了兩口,“這說的什麽鬼話!”

    今天大人們在談論喪事的時候,碧羽留心聽了一耳朵,回道:“就算前三天也不一定非要親自守著。”

    “每天有定點的時辰,準時守著就好了。”

    “小王爺不舍得王爺離開,顧念父子之情,想自己守著,也是沒辦法的事。”

    趙旖然歎了口氣,累的睜不開眼,心說這事她代替不了,還是早點休息,明早還要繼續忙呢。

    說話間,趙旖然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秀兒過來了。

    碧羽低聲說道:“郡主來了。”

    趙旖然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聲郡主,腦子有點短路,沒想起來哪門子郡主竟然能直接進她的臥室。

    直到對方喊了一聲嫂子。

    趙旖然忽然驚醒,秀兒已經被封為郡主了。

    自從王爺過世,她好像還沒看見秀兒呢。

    忙著處理王爺的後事,都把秀兒這茬給忘了。

    趙旖然一個軲轆爬了起來,昏黃的燈光下,覷著眼睛打量著秀兒。

    小小的人,臉白的像紙,精神也不怎麽好,眼睛腫著和桃子似得。

    肯定早就聽說雍王過世了,但沒看到她去靈前拜祭,大概心裏還恨著。

    趙旖然設身處地的想,如果她是秀兒,七八歲就被親生父親扔進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整日的被人虐待,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她也恨死了父親。

    別說去他靈前磕頭,不把他大卸八塊,已經是她仁慈了。

    “秀兒,”趙旖然往裏挪了挪,拉秀兒坐下,“你沒事吧?”

    秀兒輕輕的搖了搖頭,猶豫道:“我哥哥他還好吧?”

    趙旖然納悶道:“還好啊,就是兩晚上沒睡,辛苦些。”

    秀兒垂下眼瞼,低聲道:“哥哥才恢複沒多久,萬一……”

    趙旖然偏頭看著她,總覺得今天的秀兒不太正常。

    “你沒事吧?”

    到底是親生父親過世,就算心裏有恨,隻怕也會很難受。

    趙旖然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秀兒搖頭道:“我沒事。”

    “就是想問你……”

    秀兒一直吞吞吐吐的,趙旖然下意識的問:“想問我什麽?”

    秀兒遲疑道:“想問你,如果你是我,有辦法救回王爺,你會救嗎?”

    趙旖然伸手摸了摸秀兒的額頭,懷疑她生病了,腦子糊塗了,“父王他都已經過世了,怎麽可能還有救。”

    “真有救,那麽多太醫是幹什麽的。”

    秀兒解釋道:“我就是這麽一說。”

    頓了下,她又問道:“如果我真有救王爺的辦法,卻沒有救的話,以後娘和哥哥知道了,會不會怪我?”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假設。

    趙旖然關切道:“要不給你請太醫看一下吧,對了,幹脆你和小將軍回侯府待幾天吧,一直給你看病的大夫不是在侯府麽。”

    秀兒默默的歎了口氣,固執道:“嫂子,我很認真的問你呢。”

    趙旖然:“……”

    仔細的想了一下秀兒的問題。

    如果她有救王爺的辦法,卻沒有救,李清怡和秦澤禦會不會怪她?

    這要怎麽回答?

    “首先王爺他已經過世……”

    眼看著秀兒眼裏有水珠溢出來,趙旖然趕緊改口,“這還真不好說。”

    “不過他們如果站在你這邊,應該不會責怪吧。”

    秀兒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但她知道趙旖然不是本人,確實無法回答。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你說,我娘她喜歡……她愛王爺嗎?”

    以前趙旖然會毫不猶豫的給出答案:不愛。

    畢竟李清怡是被秦驍搶回去的。

    不顧她的意願和她發生了關係。

    還在她有未婚夫的情況下,強娶回家。

    就算古代女人沒有自由,那也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可是在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之後,趙旖然懷疑了。

    李清怡確實是個柔弱的高冷美人,可她不是沒腦子。

    就憑她懟五小姐那一片話,趙旖然就覺察出了,李清怡這人有智商,有手段,還有魄力。

    除非她自己不想。

    否則這小小的王府還關不住她。

    如果說秦澤禦是一個意外,那秀兒絕對不可能出生。

    所以到現在為止,趙旖然還真迷惑了。

    她總覺得李清怡是愛著秦驍的。

    不管這感情有多畸形。

    隻怕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你問過娘嗎?”

    秀兒點了點頭:“我問過。”

    趙旖然:“娘怎麽說?”

    秀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娘說,都過去的事了,她不想提。”

    這分明是躲避的態度。

    趙旖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來雍親王一個風流倜儻的王爺,又手握大權,有幾個女人能不動心。

    鄭夫人作繭自縛了一生,不還沒有逃脫麽。

    趙旖然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畢竟她不是當事人,全靠猜測,隻能含糊道:“如果不愛的話,可能會直接說吧。”

    頓了下,她反問道:“你覺得娘愛父王嗎?”

    秀兒哪裏知道:“我小時候覺得他們肯定很相愛。”

    “父王記得娘的一切喜好,也知道娘所有不喜歡的東西,都放在心裏。”

    “娘不喜歡羊肉,父王就從不在府裏吃羊肉。”

    “娘的目光也總是尋著父王。”

    “隻要父王出門,娘就失魂落魄的,父王一回來,娘的眼裏就有笑意。”

    “可是後來……”

    “我被人關進賢淑院,聽說了一些兩人發生的事,又覺得娘不該喜歡父王。”

    “到現在我也弄不清楚了。”

    雍王已經過世,現在討論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趙旖然安撫道:“這事都過去了,我們為人子女,以後照顧好娘就好了。”

    秀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知道趙旖然忙碌了一天一宿,肯定累了,起身告辭道:“那我再去看看娘,你早點休息吧。”

    趙旖然:“好,有什麽事,直接讓人告訴我。”

    秀兒出了屋。

    李清怡在紫青苑休息。

    秀兒走到燈籠下邊時停住了腳步。

    將一直攥緊的小手伸展開來,那裏有一隻青白底翠竹的小瓶子。

    這是李太醫交給她的。

    說是父王並不是真死。

    隻不過狀態和死人很像。

    這隻瓶子裏就是解藥。

    隻要在一個月內給他服下去,他就可以醒過來。

    但時間超過一個月就沒用了。

    人就徹底死了。

    秀兒自從拿到這隻小瓶子,一直在反複的掙紮。

    她恨雍親王。

    恨這個生了她,卻把她扔進萬丈深淵不管不顧的人。

    可是如今麵對他的死亡,她竟然還是覺得難過。

    明明曾經無數次,她想過殺死這人的。

    跪在雍親王的梓棺前,秦澤熙一直心不在焉的。

    想要救出鄭夫人,又覺得對不起父王。

    可也不能讓鄭夫人一直關在寧蘭苑裏。

    尤其想到擁立之功,心口莫名其妙的雀躍起來。

    他也想像大哥一樣,封王拜相,被人尊稱一聲王爺。

    秦澤熙跪在硬邦邦的地麵上,被地麵硌的膝蓋生疼。

    他可沒有秦澤禦的毅力,不是借口起來上茅房,就是不停的扭來扭去,好像地麵安了釘子一般。

    秦澤禦見不得他這嬌氣樣,涼颼颼的掃了他一眼。

    秦澤熙本來隻是心裏想想,忽然看見大哥不悅的看他,猶如當頭冷水,嘩啦一下,心裏的火苗全都滅了。

    從小到大,除了秦澤禦傻了這六年,他從來就沒爭過大哥。

    不管是武功,還是頭腦。

    能把皇子送進宮裏當然好,可萬一失敗了,他的下場肯定比鄭夫人還慘。

    “大哥,”秦澤熙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莫名其妙的就爬到了秦澤禦的麵前。

    什麽話都沒說出來呢,先磕了個頭。

    秦澤禦無語的睨著他:“有事說事,真想磕頭,轉個方向,給父王磕多少個都行。”

    秦澤熙不敢分辨,低聲求道:“小弟以前錯了,當著父王的麵,我真心跟你認錯,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在秦澤禦眼裏,秦澤熙這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但這人缺心眼是真的。

    智商不夠,性子又軟,誰說什麽他都聽。

    在心術不正的鄭夫人和太師的教導下,沒殺人放火已經不錯了。

    聽了他的話,臉色有些不悅,但還是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