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島裏天下      更新:2022-07-24 16:53      字數:3965
  第61章

    張放遠揚起嘴角,斜靠在門框上,由著許禾細細的看包袱裏的銀子,保證一塊塊兒算不得規則的銀錠子沉重又硬建,都是真的後反而更為不可思議。

    “自是這幾日來回奔波掙的。”

    許禾看著洋洋自得的人,怪不得這人先時要了那麽多錢去,竟是為這個。

    他難掩心中的喜色,卻又不敢太過高興,還得是盤問清楚明白:“這可不是幾百文錢,上百兩的銀子,哪裏是幾日能掙的。可別……”

    張放遠站直了腰板:“你放心,決計不是什麽歪路子。”

    他伸手把許禾拉到自己跟前:“前陣兒我遇到個過路賣香露的,他圖有好貨卻不識得,以二十二文的價格每瓶香露賣於我,轉手我拿去賣到花樓,那花魁開價五兩有多盡數給買了去。”

    許禾瞠目結舌,再次驚詫於花樓竟能這般糟踐錢,會花百餘兩銀子去買香露。那可是百兩,而非百文。

    “怪不得這些日子我總在你身上隱隱聞到一股香味,便是出手香露的時候染在身上的。”當時他都以為是上樓裏染到的,卻也未提。

    張放遠聞言抬起手聞了聞,這些日子香露來香露去,聞的盡數濃鬱,身上染的一些淡香卻是不怎麽聞的出來了:“香不香?”

    他自己聞不見便又湊到許禾鼻尖前,被人拍了一手掌。

    “家裏還留了幾瓶,你要是覺得喜歡就留著自己使吧。”

    “這麽貴重的東西,咱們村野農戶拿著使便跟那野雞進了鳳凰群似的。”許禾道:“既是價高作何沒有全部拿去賣了,還自留下那麽一些。”

    “自是有用處的。”張放遠笑道:“原本是想留給你,你既是不想用,那還是拿去賣了吧。”

    “你做主就成。”許禾摸清楚來錢財的來路就放下了心來,其實他是個算愛財的人,總覺得有銀錢在身上才能做主,可今朝看著這麽多的錢他也沒急著高興,反而腦子十分清明:“即使如此,先前怎的不告訴我。”

    張放遠看著人微眯起眼睛,神色危險,像是他背著媳婦兒賺錢要跑路一般:“先前我也不知一定能賣出那麽多錢,想等事情穩了再告訴你。原本是準備明日帶你去取錢的,結果事出有變,今兒便能取了。”

    許禾微微點了點頭。

    又問:“你是賣給雲良閣的頭牌了?”

    “是啊,她日日接觸的人不少,識得許多富貴之人,又是女子,出手東西的路子比我多。”

    許禾又點了點頭:“你跟她這麽熟啊?”

    張放遠失笑:“你不高興了?”

    許禾聞言矢口否認:“沒有,隻是聽熬二說頭牌生的十分豔麗,我識人少,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二姐了。”

    “那臭小子,還說不曾對你胡言什麽。”張放遠道:“以前在裏頭做事,定然是識得頭牌的,與她有些交情,卻是再無別的。”

    “那她長什麽樣?”

    張放遠對著許禾的問題不覺煩惱,倒是很有興致回答:“花樓的女子小哥兒都濃妝豔抹,整日塗的跟個花公雞一樣,我都沒曾仔細看過,個個都長得差不多。”

    許禾對他的話將信將疑,不過覺得又不是沒可能,有時候張放遠很精明,有時候神經又很大條。

    其實他隻是不明了外頭那麽些姿色好的人,作何最後會選他。

    “因為先前遇見過再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沒有一個讓我想逗他高興的。”

    張放遠湊在許禾耳根子前說了兩句煽情的話來,哄的人耳尖發熱,都燙著他的嘴了。他正想咬一下:“阿遠,你把禾哥兒喊去說什麽了,快出來要該吃飯了。”

    張世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許禾趕忙就溜開了。

    “欸,馬上就來。”

    張世月聞言才鬆了口氣,方才見人氣勢洶洶的,就怕兩人吵架。

    聽到腳步聲遠去了,張放遠又想貼上去,卻被許禾推開了些。

    張放遠嚷嚷:“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許禾隻埋頭把銀子捆好,並不理會撒潑的傻大個兒,準備待會兒扛回家去。

    “以後再瞞我辦事兒我就不給你錢了。”

    若是十多斤的玉米,他拎著感覺算不得什麽重量,可換做等量的銀子卻感覺分外的沉。

    他感覺有些暈暈乎乎的,尚未接觸過這麽多的銀錢,一時間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高興了。

    做生意一日也隻是兩三百文的賺,日積月累著倒也可見的多,可那是一點點看著增起來的,一下子增的極多,都讓人反應不過來。

    張放遠知道許禾定然是高興的,便道:“你仔細想想,要拿這筆錢做什麽,也都給你管著的。”

    “剛賺回來就想著用了。”

    “要用錢生錢嘛,放在那兒就永遠隻有那麽多,且日常開銷後還會變少。”

    許禾抿著唇:“先吃飯,回家再想。”

    “好!”

    兩人雖未把喜悅表現的很明顯,但是眼裏都掛著笑意,顯然是有高興事兒的。

    也不知在內裏待了多久,出門的時候張放遠發現外頭的天都暗了下來了,風呼呼的卷,一陣陣的朝著人撲來。

    這風已經不是夜風吹的人涼爽舒適了,反而是又鋪天蓋地破壞莊稼房屋的勢頭。

    因著茶棚建在榕樹下,樹大攬風,這頭的風更為的大。

    “怕是要下大雨,客都走完了。趕緊吃了飯,你們今兒也早些回家去。”

    張放遠聽張世月的話連忙點點頭,把外頭的遮陽席撤了,又把桌椅板凳盡數扛進屋裏:“今夏還沒如何多的下過大雨,還好是天晚了才下,要是趕著午時,院子裏的玉米莊稼正曬著,多少村戶的莊稼都得遭殃。”

    “是啊,夏時的天氣就是多變。”

    夜裏四口人圍在一起簡單的吃了飯,張放遠交待道:“茶棚這頭雖是風大,卻是新建的,比家裏那頭還穩固些,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放心吧沒事兒,我看的住。”村戶都是住草屋土坯房過來的,夏時的暴雨都知道怎麽應對。

    天邊已經開始扯閃電,風把人的袖子灌滿。

    飯後不多耽擱,今兒許禾都沒留下做明日的豆腐了,直接抱著張放遠帶回家的包袱就上了馬車,兩人盡可能快的趕著小黑回家去,隻怕晚了淋雨。

    大風刮的凶狠,沿道的樹枝被扯的像隻風箏,風往哪頭躥便被扯到哪邊。許禾將腦袋埋在張放遠的腰側,雖也遭風,心裏卻是踏實的。

    雖小黑跑的快,可雨來的也快,兩人進村後指頭大小的雨點兒便從灰黑的天幕砸到了曠野上,先還砸的稀疏,隨著天邊乍亮,一聲驚雷震的人一個激靈,旋即密密麻麻的雨點下來,瞬間便落響了。

    張放遠慌忙解下自己的衣裳蓋在許禾身上,光著膀子趕馬,雨點落在他赤著的身上打的還有些痛:“今晚的雨也太大了。”

    許禾把衣裳扯過去些也替他蓋著點:“下雨也就罷了,希望別吹大風。”

    下雨時到家裏也就隻有一刻鍾的路程,但兩人到院子時一身也濕了個透。

    院子裏還沒來得及關的雞鴨懂事的已經自己回了雞圈躲著,卻有隻傻鴨子丟了隊伍,在院子裏胡亂轉著,被雨淋得發白的羽毛都灰撲撲的了,見著人回來,立馬撲騰著翅膀叫的更大聲。

    許禾連忙把銀子放下,冒著雨將鴨子抓去關到雞圈裏,又給雞鴨喂了點食。

    張放遠則把小黑牽到後院新修不久的小馬圈裏,因著不寬敞,素日小黑都不喜歡在裏頭睡,今兒下大雨好似也是被淋怕了,被牽進馬棚裏就老實的在裏頭待著了。

    “哥兒,別忙活了。快進屋把衣服換了洗個澡,不然明兒得發熱了。”

    張放遠一邊喊許禾進屋來,一邊就在灶房生火燒水。

    得虧是灶下囤了柴火,不然該沒柴火燒了。

    許禾好一會兒才進屋去,別說是渾身打濕了,連頭發都在流水下來。外頭風聲雨聲都大,不過片刻屋簷水就拉直了,跟小溪一樣嘩嘩嘩的往下流,屋簷下的那片兒院地明兒保管砸出一排溜的水坑出來。

    兩人身上打的濕,水熱了張放遠直接提了兩大桶水到淨房去,要一起衝洗。

    許禾看著張放遠拎水桶時肩背上鼓起的均勻腱子肉,想把人叫住,卻被張放遠責備了一聲:“一個一個的洗得耽擱到什麽時候,當心生病。”

    他隻好合上嘴,拿了兩個人的衣物進去放著,那人就像曉得他要幫他拿衣物一般,不過須臾就已經脫的精光。

    許禾臉一紅,把衣服放去一邊,背著他也解下濕透而沉重的衣服,一瓢熱水從頭頂澆下來像落進深水河裏的人登時又有了些生氣。雖說是夏日,可這般大雨天氣裏淋上一遭還是怪冷的。

    “你能不能洗到背,要不要我幫你?”

    “我能!”

    許禾立馬就答了話。

    “那正好,我洗不了,你過來幫我吧。”

    “……”

    話音剛落,張放遠就拎著水桶湊到了許禾跟前,舀了水澆在他背上。

    許禾瞪了他一眼,先時沒一起洗就能洗到了,這朝一起就洗不到了,當真是沒那麽奇怪。

    張放遠怕許禾擦不了他的背,老實在凳子上坐下,背過身去讓許禾擦背。

    他耐心等著,不多時一隻手就撫上了他的背,那隻手沒有什麽肉,能直白的看見修長好看的骨節形狀,手掌上有繭,摩擦在他背上有點癢,隨著背上的神經癢到心裏,不禁讓人心猿意馬想到些什麽。

    他微合上眼睛,正要發出喟歎,忽然背上有點火辣辣的,擦的也太激烈了。

    “你用幹絲瓜網!”

    許禾無辜一笑:“茶棚那頭的桌子都會用幹絲瓜網沾了皂角刷洗的。”

    張放遠的肩背很寬,往下就朝內裏收成窄腰。許禾一隻手撐著他的背,一隻手拿了絲瓜網擦洗,他覺得張放遠的背寬闊,自己擦洗著跟洗桌子沒什麽兩樣。

    “你把我當桌子?”

    張放遠回過身一把抓住了許禾的手腕,想收拾他一下,可看著濕漉漉的人又罷了,隻澆了點水在他臉上。

    兩人洗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頭的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屋裏把門窗關嚴實了,燭火也被從縫隙裏鑽進來的風吹的左右搖擺。

    張放遠抱著許禾,給他仔細擦著頭發,雨夜裏洗頭發一會兒幹不了,索性時間還早,張放遠用了點炭升了個火盆兒拷頭發。

    許禾在張放遠身上坐著,頭上被摸了摸去,他已經感覺到了身後的人有點興奮,可許被火烤著,他有點昏昏沉沉的,並不想予以理會,畢竟他時常都會這樣。

    半合著眼睛靠在張放遠身上打了個哈欠。

    張放遠還想著把頭發擦幹在做點別的,埋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不像是裝的。他摸了摸許禾的臉,被火烤的暖乎乎的:“這就困了?”

    “嗯。”許禾偏頭,臉在張放遠脖子上蹭了蹭:“阿遠,我想睡了。”

    張放遠受不了許禾撒嬌,雖今日上繳了一大筆錢,是想討些好處來著,可見此情形,還是道:“睡吧,頭發擦幹了我抱你回屋去睡。”

    “嗯……”

    許禾應聲都帶著點睡氣,沒多會兒呼吸便均勻了,張放遠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卻是不想,這人一覺竟然睡到了次日將近午時,張放遠在屋裏急的直打轉,攤兒都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