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島裏天下      更新:2022-07-24 16:53      字數:3467
  第59章

    張放遠不緊不慢的招呼完買肉的客人,這才瞧向前來的小夥計。

    “是誰讓你過來的。”

    小夥計看著張放遠銳利的目光,不敢扯謊:“是九娘,想尋張哥的門道再買上一瓶香露。”

    聽到是這麽個結果,張放遠不由得蹙起眉。原以為會是旁人來尋買,如此他便好競價了到底還是他低估了這些女人的攀鬥之心,得到了好東西又哪裏會那麽輕易的就告知別人來路。這倒是讓他的生意沒有那麽好做了。

    他道:“那可要她買得起。”

    小夥計連忙道:“九娘說價格好說,隻望張哥別為難才是。”

    “五千文。”張放遠理直氣壯:“她要我也賣人情給她。”

    小夥計未曾多言,竟是立馬就掏了五兩銀子出來,十分的爽快。夥計自是爽利,畢竟真正給錢的那個也不是他,自己隻管把差事兒辦好。

    張放遠收了錢也立取了一瓶香露給夥計。勾唇一笑,淺賺四千九百八十文。

    他早見識過這些花樓女子的花錢水平,有人為其一擲千金,她們自然也出手闊綽,平民老百姓是三文五文的守著用,她們是動輒百文千文萬文的開銷。

    花樓本就是個腐朽金窩子。這些花樓之人素日出去閑散溜達能花銷的地方不多,手頭裏的錢自然是卯足了勁兒的往羅琦綾紗,金銀首飾,香料妝品上用。

    不過卻也不是人人都有這麽大的手筆,村子有貧富貴賤,花樓也等級分明,像是能出手隨意大方的也是那些個頭牌姑娘,像是底層的或是年老色衰者,也是要緊巴過日子。

    但是像茵九娘這種,張放遠看著小跑回去交差的小夥計,他眼睛微眯,合該隨便宰。

    也不怨他獅子當張口,小夥計回去將薔薇水交給了茵九娘,又報了賬目。

    茵九娘正歡喜的執著薔薇水觀摩,還未來得及高興,聽聞了價格不免罵了聲娘:“這張放遠怎生不搶錢去!”

    小夥計撓了撓頭:“小的也不敢同張哥繞價,他說多少也隻得給多少,隻怕把事情給姑娘辦砸了。”

    “罷了,自是有人給老娘回血。”茵九娘揮退了小夥計,看著粗製的香露瓶,隻是極其一般甚至成色都不好的陶瓷,不免嫌棄,白白讓人覺得香露也是個廉價貨色。她扭身把香露轉入了個小琉璃瓶中,登時薔薇水在瓶中流光溢彩,頗為價值不菲的模樣。

    她勾起嘴角,折身去了雲良閣中另一頭牌挽霞姑娘的房中。

    “好姐姐,這當真是好物。”

    “我的東西自是不會差,也隻有是妹妹了,否則我當真舍不得拿出來,妹妹可要省著些使,這香露來之不易。”

    “好姐姐,自是聽您的安排。”挽霞頗為上道:“不知這香露價值幾何,總不能白拿姐姐的。”

    茵九娘心中暗嗤,你便是想白拿我還不給:“價倒也不高,不過是妹妹素日的一匹緞子錢,便給個十兩銀子罷了。咱們姐妹倆的交情,無需見外。”

    那挽霞不著痕跡的抖了抖嘴角,你怎麽不去搶!

    不過實在又是歡喜這香露,即便是貴了些,卻也還未到自己用不起的地步,於是大方給了錢去。

    茵九娘笑意盈盈,含淚血賺五千文。

    有了花魁頭牌使這同一香露,很快是開了銷路,不過幾日間,茵九娘的人又找上了張放遠。

    “我這豬肉賣得都沒你們姑娘這香露用的快,這是錢多燒得慌,盡數倒去泡澡了?”

    小夥計道:“哪裏敢置喙姑娘的事情,許是這香露太好,用的也就頻繁了些。”

    張放遠直直盯著小夥計,看得人心頭直發毛,卻在小夥計開口告饒前先開了價:“東西是好,都漲價了,這回要八千文。”

    “啊!”小夥計驚呼出聲:“這、這……”

    “愛要不要。”

    小夥計抓耳撓腮:“隻是怕這價格漲的快,姑娘以為我從中使詐。”

    “炸什麽炸,你可回去問了她再來買,反正一日一個價,要不要隨你們姑娘。”

    小夥計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先回去問問上頭的意思,否則要是讓他貼錢的話,那可就虧大發。

    張放遠也不著急,午後慢悠悠的吃了飯,眼見著人還未來,便翹著腳在躺椅上頭瞌睡,晚一些人回了。

    “張哥,我們姑娘想請您喝酒去。”

    張放遠取下遮在臉上的大蒲扇,眯眼看了看小夥計,輕嗤了一聲,麻煩了攤管給自己盯一下攤子,隨著夥計去了雲良閣。

    下午樓裏收拾著準備要開門做生意了,來的早的客已經在中堂裏聽起了戲,後院兒也是鶯鶯燕燕的嘈雜聲。雲良閣供客人酒菜,下午的時候樓裏後門那頭的街都是香味。好些賣東西的小販都會團在這頭,想著樓裏能把賣剩下的菜一並收了去。

    樓裏的廚子偶時倒是也買賬,畢竟這時辰小販急著賣完東西出城去,價格也是十分的低廉。

    張放遠習慣從後門進去,路過之時,小巷子裏熱鬧的不比外頭正門望街處的女子招攬客人差。

    “你買個東西的還把賣東西的叫到屋裏來買,這樣的買主幾個人消受的起?”

    “張哥大駕光臨。”茵九娘倒了酒給張放遠:“請張哥過來是想談生意的。”

    張放遠拒了酒,其實也是猜到了茵九娘的意思,否則他也不會跑這一趟。

    “有什麽便說吧,你知我是不喜溜彎子的人。”

    茵九娘也正是此意,畢竟待會兒自己還得掛牌接客的,便道:“張哥手頭上還有多少香露,一並賣給我吧。”

    張放遠挑起眉:“先時讓夥計來拿的轉手就賣給別人了吧。”

    茵九娘笑而不語。

    張放遠若是沒心思這生意,也不可能來。

    “我這裏還有二十瓶香露,你自行開價來看吧。”張放遠轉手想去倒杯茶喝,但想到這是什麽地方,忽而又把茶放了回去,這雲良閣裏能吃能用的東西保不齊都是加了點料的。

    “張哥,看在相識多年的情分上,便給點差價毛利。眼瞧著韶華不複,我也不能在樓裏再待多少年,您走後這樓裏備有才人出,盡數是鮮豔麵孔,九娘以是不如往昔。也想著是乘這幾個年頭攢了錢,贖身去個沒人識得的小地方買上些田產過日子去。”

    張放遠斜著眸子,尋常男子聽這麽一番話倒是頗為動容,保不齊心生憐惜又是豪擲。不過……誰叫他是張放遠呢,他在這樓裏也待了許久,這樣的話實在是聽得太多了,但凡是個風塵女子小哥兒都會這套說辭。

    他拍了拍手背示意茵九娘打住:“得了,大家都還忙著有生意做。浪費這些口舌作甚,趕緊開了價兩方合適就拿去,不合適以後也還有些交情。”

    茵九娘挑了個白眼,聽安三兒說這人成了親跟以前不一樣了,這哪裏不一樣了?還不是一樣一樣的。

    “湊個齊整吧,一百兩。”

    “你轉手出去倒轉一百兩往上,書沒讀過,這算盤打得卻是溜兒響。”

    張放遠道:“一百五。”

    “張哥~”茵九娘不免都要撒潑賣嬌了:“哥便是覺著九娘拿去了漫天要價,可也得要人買賬不是,價太高也不好出手啊!”

    “一百二。”

    張放遠選擇性耳聾,隻聽開的價,不聽旁的說辭:“成交。”

    茵九娘:草率了。

    “兩日後午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能明日?”

    “張哥,也得給兩日的時間籌換錢吧。”

    張放遠搖了搖頭,這行暴利,怎的這麽些年光景連一百兩都還沒攢起來。

    不過他沒說出口,站起身:“哥大方,那先時送你的那一瓶就不收你錢了。”

    “……”

    閱男無數也沒多遇見兩個你這樣奇葩的男人。

    張放遠從雲良閣出去,步子輕快,琢磨著過兩日就帶禾哥兒一起來取錢,兩人又能樂嗬一陣了。

    ……

    “禾哥兒,我同你說個事兒,你可得放在心上。”

    許禾忙碌了一日,晚些時候便鬆快了,閑散著給村裏過來買醬的一個夫郎打醬。

    那夫郎年紀也算不得大,估摸著比許禾大上三五歲,在茶棚裏東看西瞧了一番,眼裏羨慕的意味都快溢了出來。回又見許禾在此頭全然是老板的模樣進進出出,唏噓又讚歎。

    先時村裏黑不溜秋跟個山猴子一樣的許禾,嫁了人沒曾想還過得這般滋潤,紅光滿麵的,男人又給修了茶棚讓他管理操持,村裏的姑娘小哥兒哪裏有這麽好的命數來。

    村野田埂河邊上,團在一起的人誰不發出聲感歎來。

    光聽著人說道還沒覺得有什麽,這實打實的來見到人家過的好日子,那才是真真辛酸眼紅。

    許禾不解其意:“什麽事?”

    “你可得看著張放遠一些,他又去逛花樓了。”

    這個又字便十分精妙,不禁讓人回憶起先時張放遠經常在花樓進進出出,且時下老毛病又犯了。

    許禾聽突然跟自己說這話,覺得是有點不安好心,村裏眼紅他們家裏的人很多,巴不得他們家現在雞飛蛋打。他並未往心裏去,道:“你怎知?”

    “我男人跟我說的。他今朝去雲良閣外頭賣梨,看見他大搖大擺進去的。內裏還有個妖豔兒貨色等著,像是樓裏的花魁。”

    許禾眉心一動:“你男人還認識花魁啊?”

    小哥兒被問的瞠目結舌,忽而就急了:“我好心告訴你,你怎的還說起這些話來。”

    言罷,小哥兒把錢撂下,提著醬料壇子就去了。

    許禾看著人遠去,抿了抿唇。

    他又去花樓幹什麽?

    家裏的罐罐不是告訴他在哪裏了嗎,又還沒用完,犯不著去買吧。

    看花魁?倒也不盡然,攤子的盈利每日回來都要結算的,他自己手頭上那點錢哪裏勾搭得了花魁……

    嘖,不過……前段時間好像確實是給了一大筆錢,他非要拿去揣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