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侍奉
作者:白玉鉤      更新:2022-07-24 15:16      字數:3211
  第2章 侍奉

    明恬盯著那近在咫尺、傷口可怖的掌心,呼吸又是一窒。

    “阿姊……”燕雲朝低聲祈求,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狼狗,“你親親它啊。”

    他把手掌湊到了明恬的雙唇處。

    她素日在道觀修行,不施粉黛,也就是今天要跟著馮歡來東宮,才在臨行前往唇上塗了一點淡紅的口脂。

    可這會兒時間過得太久,顏色早都掉光了,又在幾番驚懼之下,呈現出幾分蒼白。

    燕雲朝傷口觸碰到明恬的唇瓣,頓時就在上麵留下了一絲殷紅。他怔了怔,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又在她唇上蹭了幾下,把整片唇瓣都染紅了。

    “阿姊,”燕雲朝換了手指,仔細地把殷紅均勻地塗抹在她的雙唇上,麵上露出興奮的光,“你這樣好看。”

    明恬感受到唇上那黏膩的觸感,一時麵色僵硬,雙唇顫抖,一動也不敢動。

    燕雲朝卻越看越是興奮,突然就低下頭來,換上雙唇觸碰上她的柔軟,溫柔舔舐,又撬開她的牙關,將那絲絲縷縷的血液渡到她的口中。

    明恬腦子一懵,眼前似有白光閃過,等眩暈感過去,回過神來,看到的就隻有麵前那張放大的俊美麵龐,與唇齒間揮散不去的血腥氣。

    明恬深覺恐慌,頭控製不住地往後仰躲。

    燕雲朝卻用手扣住她的後腦,不讓她離開半分,親吻的動作更加深入。

    他手心仍在往外滲血,明恬很快就感覺到後腦的頭發都變得黏黏糊糊,發髻散亂,狼狽不堪。

    這人……這人怎麽這樣瘋!

    ,

    燕雲朝忘我地親吻著她,齒間的血腥氣早已散盡,他捧住她的臉,細細地品著她唇上的香甜,這般過了不知多久,他才睜開有些迷離的眼,看到明恬的神色,突然頓住。

    明恬雙目緊閉,麵色冷淡地一動不動,根本沒有在這場親吻中投入任何情緒,就好像被他隨意翻來覆去的木偶,呆呆的,一點都不像他的阿姊。

    突如其來的暴虐從心底襲起,燕雲朝眉心跳了幾下,眼底染上猩紅。

    他倏地握住她的肩膀,用低啞又陰冷的聲音問:“阿姊不喜歡我這樣嗎?”

    明恬睜開了眼,她目光有些躲閃,顫聲道:“我……”

    燕雲朝又似是突然想起什麽,陰鷙氣勢消散,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知道了,阿姊是不是不喜歡血腥氣?你最愛幹淨,肯定是嫌我這樣弄髒你了。”

    明恬心裏還有些怕這樣喜怒無常的太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聽燕雲朝這樣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她便趁機點點頭,試探道:“朝朝該清理傷口了。”

    燕雲朝彎起眼睛,無比乖巧道:“好,我聽阿姊的。”

    說著他竟還真的鬆開了明恬,起身下榻,走到一旁的矮櫃裏翻找藥箱。

    而明恬趁機坐起身,低頭整理自己身上淩亂的衣服,她看到身上道袍被沾汙的點點血跡,摸到後腦處淩亂、黏膩的頭發,頗有些沮喪地歎了口氣。

    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安安生生在道觀修行,也要被帝後召來給這樣一個瘋癲的太子治病。

    燕雲朝找到藥瓶,又拿了一卷紗布,轉身朝榻邊走來,黑眸中似有流星,直勾勾地盯著明恬。

    “阿姊。”燕雲朝把紗布和藥瓶放到她的手裏,又把受傷的右手舉起來,一副等著她替自己包紮的樣子。

    明恬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情願,低眸看向燕雲朝手上可怖的傷口,輕聲問:“有清水嗎?”

    他的傷處已經髒了,得先洗幹淨再上藥。

    燕雲朝道:“沒有。”

    “那得叫個宮人送進來……”

    燕雲朝倏地沉下了臉:“我不想看見旁人。”

    “……”

    明恬指尖顫了一下,攥起藥瓶,硬著頭皮把藥膏倒在他的掌心上:“那我先為殿……先為朝朝簡單處理一下,等明日一早,你記得召太醫來診治。”

    說完又覺得可笑,太子白天黑夜完全是兩幅麵孔,也不知道等明天醒來,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夜裏發的瘋。

    燕雲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垂著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明恬的動作。

    等明恬把紗布一圈圈在他手上纏好的時候,才突然出聲問:“阿姊也覺得我夜裏很瘋,更喜歡白天的我?”

    明恬一怔,心道她都還沒見過白天的太子,這話倒是問得無厘頭了。

    不管正常的太子到底如何,眼前這位著實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一句話不對就有可能讓他變臉。

    明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反駁道:“怎麽會?阿姊最喜歡朝朝了。”

    下一刻,燕雲朝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他皮膚很白,笑起來就像個單純良善的白麵書生。明恬抬眼瞥見他的神情,又慌忙垂下眼,在他手上用紗布係了個漂亮的結。

    “好了。”明恬說。

    “阿姊真好,”燕雲朝坐在明恬身邊,側身抱住她說,“我也最喜歡阿姊。”

    折騰半夜,燕雲朝終於肯抱著明恬躺在榻上,整個人安靜下來。明恬窩在他的懷裏,一開始還心頭緊繃,擔心他又有什麽別的動作,過了許久才漸漸放鬆,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再一睜眼,便是第二日的清晨——

    明恬正做著一個香甜的美夢,冷不丁被人重重推了一下,她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昨夜還一臉癡迷地抱著她的太子,神情冷漠地坐在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明恬心裏咯噔一下,意識到這是到了白天,太子恢複正常了……

    明恬慌忙起身,屈膝跪在了榻上。

    “殿下……”

    燕雲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淡淡道:“出去。”

    明恬喉頭一哽,應道:“是。”

    她不敢多留,也覺得難堪,隻弓著背,手腳並用地從榻上爬下來,彎腰穿鞋的時候,散下來的長發正好拂過燕雲朝纏著繃帶的手。

    燕雲朝皺起眉頭。

    明恬行了一禮,低著頭快步退出殿外。轉身的時候,後背那一片暗紅的血漬落在燕雲朝的眼裏。他默了默,想起昨夜那瘋子用他身體做的蠢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晦暗。

    明恬出了殿門,守著的宮人立時朝她看了過來,卻是一愣,神色有些奇怪。

    她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頭發淩亂,末梢處還混著髒汙,道袍也皺了,看起來就好像在殿中做過什麽……明恬抿住了唇。

    宮人反應過來,笑道:“明小姐,皇後娘娘吩咐了,若是見您出來,就請您到後頭的罩房去,晚會兒還有召見。”

    明恬傾身應道:“是。”

    她跟著宮人前往罩房,因著一身髒汙,先在幾個宮婢的服侍下沐浴換衣,收拾得清爽了,才有空閑去享用內官送過來的早食。

    卻剛坐下吃了一口,皇後娘娘就來了。

    明恬忍住腹中饑餓,起身朝來人屈膝下拜。

    “好姑娘,快快請起。”

    皇後含笑扶住明恬的手臂,麵色溫和道:“本宮剛剛去看過太子了,難得是個好狀態,這都是明姑娘你的功勞。”

    明恬道:“罪女沒做什麽,不敢居功。”

    她甚至摸不準皇後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皇太子都把自己的手掌心紮穿了,還倔強著不肯上藥包紮,狀態哪裏好了?

    其實她是不知道,昔日太子發病之時,有多瘋癲。被胡亂丟出去,死的死、傷的傷的那些宮人道士姑且不說,瘋得最厲害時,那匕首甚至能往自己心口捅。若不是身邊侍衛拚死上前攔住,太子恐怕早給自己作死了。

    昨夜能安分一整夜沒折騰東宮,隻是傷了手掌,對帝後來說就已經足夠讓人欣喜了。最關鍵的是,明恬是唯一一個靠近發病太子之後,還能毫發無傷地從太子寢宮中走出來的人!

    皇後可是問過那兩個伺候明恬沐浴的宮女,她身上那些血漬,竟然都是太子的,而她一點傷都沒有。

    皇後按捺住心底湧起的那絲異樣,好言道:“明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往後太子這狀況,還要你多多費心。”

    明恬指尖撚了撚袖口的衣料。

    她沐浴之後,身上穿的是一身宮裝,雖然頭發還是披散下來的少女式樣,但衣服顯然不是宮女穿的,倒像是……後宮裏的娘娘。

    果然皇後接著道:“太子如今剛滿十六,身邊一直沒個人伺候也不像話。依本宮看,明姑娘不如日後就留在東宮,做個良娣,好侍奉太子左右。”

    太子妃之下,有良娣、良媛、承徽、昭訓、奉儀。妾室之中,以良娣為首,看起來倒不算虧待了明恬這個年過雙十的罪臣之女。

    但明恬的祖父生前可是靖國公,父親是威遠大將軍,舅舅是戶部尚書,兄長是大理寺少卿。家裏沒落罪之前,她難道還當不得一個太子妃?

    便是眼前這個皇後的出身都不如她。

    明恬眼眸低垂,輕聲道:“戴罪之身,不敢攀附。”

    皇後似乎是料到了她會拒絕,唇角微掀:“本宮知道,明姑娘是名門貴女,出身高貴,恐怕看不上這小小的良娣之位。隻是經了昨夜,誰都知道你與太子共處一室,今晨又被許多宮人看見……明姑娘,本宮也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