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程與京      更新:2022-07-24 15:06      字數:3322
  第74章

    那個月, 溫知予難得和媽媽進行了一次談心。

    那是她第一次和陸芹認真談及自己的感情,聊了她的愛情觀。

    溫知予說:“我不喜歡相親,也不想和陌生的人度過餘生。媽媽, 你信嗎, 我有自己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的人, 他絕非等閑之輩,他也有自己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話,我是說, 你會同意嗎?”

    她話說得籠統,當時她媽坐門口擇豇豆, 頭也沒抬。

    她媽媽是思想很正統古板的那種, 人民教師,認為該怎樣就怎樣, 不喜歡太離經叛道,太脫離世俗的。

    單是聽溫知予說這麽幾句她就差不多懂了。

    她媽說:“不可以。”

    陸芹突然很生氣:“他辜負了你一次,還要怎麽樣。男人,油嘴滑舌的就能信了?媽媽對你未來配偶要求不高,對你好,人品行,就可以了。他最基本的也做不到,傷害了我們家姑娘一次, 沒第二次。”

    溫知予抿唇,嗯了聲。

    “好了媽, 我也隻是說一說。你當我隨口話。”

    “隨口話也不行。”陸芹說:“要追你, 可以, 把誠意擺出來。讓我看看他為了我們姑娘能做到什麽程度。”

    溫知予心口下意識一窒, 忽然覺得有點失落。也不知是為媽媽強硬的態度,還是不在眼前的他。

    她就摘豆角,還是嗯。

    那個暑期溫知予的工作本來很順利,結果突然接到電話,說是工作室碰到了很惡心的一件事。網上突然來很多通稿黑他們,說他們抄襲。

    溫知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放下手裏事就趕去了。

    去的時候前台小文在那忙,她把東西放過去,問:“怎麽回事?”

    後端有人過來說:“溫姐,網上出來一個新公司,叫破曉的,他們做了個遊戲人物畫麵設計簡直跟我們一模一樣。我們去聯係客服處理,現在他們反過來說我們抄襲,還說要告我們。”

    可能是被這事鬧得有點無語,大家都氣笑了。

    “真是沒見過這麽離譜的事,自己抄襲氣急敗壞了還過來反咬我們一口。我氣得一早上沒吃下飯。”

    溫知予也有點不敢置信:“我們抄襲?怎麽可能,我們做得都比他們早。”

    “是啊,這就是這件事的離譜之處。”

    溫知予默一陣,說:“這樣,你跟他們聯係。這是他們侵權,他們自己心裏清楚,警告他們,如果他們繼續越線,我們絕不會姑息。”

    那邊,顧談雋從川藏線公路下去了理塘,在那一站下車,單肩掛著背包。

    那是她的第一站。

    來接他的朋友和他碰拳。

    “好久不見啊,怎麽突然要來這邊玩?”

    他扶了扶路邊搖搖欲墜的指示牌,說:“建設祖國。”

    朋友眼神訝異。

    顧談雋又笑:“開玩笑,沒事做來轉轉。看看祖國的大好山河。”

    “之前不是來過嗎?”

    “嗯,來過,但沒能好好欣賞這裏的風景。”

    這裏是平坦如銅鏡般的草壩,廣袤無垠的毛埡大草原。

    這裏還有“世界高城”之稱。如海的草原鬱鬱蔥蔥,像詩人口中的聖地。他去過很多的地方,國外的大峽穀,雪山,赤道,千裏之外。沒有哪一處比這裏美麗。

    朋友問:“你的那個她呢?”

    顧談雋說:“誰?”

    “明知故問,你知道我說誰。上次一起坐火車,別以為我不知道。”

    顧談雋在調手裏的相機包,低頭調試了會設備,說:“她在南華。”

    “怎麽不把她帶來?”

    “她忙呢。這個季節,各行各業都忙。”

    “是,就你顧談雋不忙。”

    “不。”他抬手把相機舉到眼前,哢嚓一聲,拍下這裏的風景:“我隻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個月,理塘縣鄉村小學多了一個成熟斯文的青年人。他就在村民家就近住下,幫著那兒的人做事,去申請資格短期支教。

    有主任知道他,得知他身份時還很驚訝,問他怎麽會來這裏。

    顧談雋是高等級別人才,他讀的大學是斯坦福,考過狀元,他履曆優秀到一度連續上報紙。可他還願意來這裏,回歸質樸。他當然有資格教那些學生,不僅不會怯手怯腳,相反,他本身擁有的人生經曆和思想足夠豐潤這裏孩子的精神世界。

    他向他們描繪著外麵的世界,讓他們好好學習,未來用自己的努力改變人生,改善家人的生活。

    那段時間,搞得別人都說這兒來了個長得很帥的人,他這樣的人氣質和這兒不一樣,誰都看得出來。

    有老鄉問顧談雋是做什麽的,他也不詳細回答。

    他隻說:“一個平凡無奇的普通人。”

    “那你是做什麽的?”

    “做點電子方麵的,科技相關。”

    別人感歎:“那很厲害啊。”

    他說:“還好,也就那樣。”

    “你知道嗎,科技興國,咱們國家這方麵強大富足了,才不用看他人眼色。”

    顧談雋笑笑。

    “你結婚了嗎?”

    他搖頭。

    “這個歲數了,不結婚哦。”

    “嗯,在等她呢。”顧談雋說:“她什麽時候願意了,我什麽時候就能娶。”

    夜裏,溫知予剛處理完事情回去,想到最近這事就頭疼。

    別人抄襲,搬了他們的特殊設計,回頭又反咬他們一口。這事,他們遲早會理出個根本的,這太令人無語了。

    就是懷著這份氣,溫知予洗了澡回床上休息。

    晚上收到了他的信息。

    一些山河遼闊的照片。

    浮躁的心情忽然靜了下來。

    她說:[去哪了?]

    顧談雋說:[在外邊。]

    溫知予回了個嗯。

    他又說:[打電話嗎,溫知予。]

    溫知予回:[怎麽好好的要打電話?]

    他:[好像從沒和你電話聊天過。]

    溫知予想到了,以前老是發消息的。他這人也不常看,消息也回得慢,那時候多心酸。

    電話很快通了,他打的。

    溫知予本來想要不要接,等了幾秒摁了。

    剛接時兩個人還有點不習慣都沒吭聲,都有點收著。

    直到她說:“怎麽不說話?不是說要打電話嗎。”

    “有點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什麽,不就是通個話。”

    “嗯,是。”

    溫知予翻了個身,怕隔壁爸媽聽見,就很小聲:“現在我這音量,聽得見嗎?”

    “聽得見。你這打電話怎麽那麽膽小呢。”

    “不是,我怕隔壁我爸聽著。”

    “嗯,知道了,溫知予。”

    “你怎麽這麽喜歡叫我全名。”

    “那叫你什麽。小名?”

    “算了,還是全名吧。”溫知予聽著電話裏他的聲音,盯著天花板。

    她說:“我爸媽在睡覺,打一會兒就掛了。我明天還好多事忙,有點煩。”

    “煩什麽呢。”

    “工作。”

    “工作怎麽了,和我說說。”

    顧談雋處理事情經曆更豐富,跟他說應該可以。但其實也不是啥大事,不濟就走法律程序,可以就協商解決,這事他們占理。

    溫知予不太想這糟心事和他講,怕耽誤他心情。

    “怕你知道了就牽掛著放不下了。”

    “怎麽著。”

    “真沒事,快好了。我問你,你去哪了?怎麽有點眼熟。”

    “理塘。”

    “就是川藏線要經過的那兒?”

    “是。”

    “去那幹嘛。”

    “玩。”

    顧談雋手邊捏著個小娃娃,這兒的孩子給他的,說是可以送給喜歡的人,就塑膠的那種,他沒事做捏了兩下。

    聽著電話裏她的聲音,溫溫軟軟,很熟悉。

    “拍了很多照片,回去給你看。”

    “好啊。你什麽時候回?”

    “過幾天。”

    “好。”

    “你呢,還不睡,工作要處理不好了。”

    溫知予看到天花板上有條縫隙,說:“顧談雋,問你一個問題。”

    “說。”

    “我第一次給你發消息時的那個下午,你在幹什麽?”

    “問這個幹什麽。”

    “想問。”

    她第一次給他發消息的那個下午。

    顧談雋好好想了想。

    第一次見麵,他們明明沒說話,第二次,他跟她說了寥寥無幾的話,之後,她遞名片,又要了他聯係方式。

    他想到了什麽,低笑一聲。

    “笑什麽?”

    “我記起來了。那個淩晨我通過了好友,你發消息我沒回是吧。”

    “嗯。”

    “那時候是不還挺忐忑的。”

    她憋著說:“忘了。你回答就是。”

    “在工作呢。”他說:“下邊的人出了點失誤,我那時候還蠻煩的。”

    “煩?你也會說這個字嗎。”

    “不然呢。我跟神仙一樣,無情無欲沒一點自己情緒嗎。”

    “不是。”

    溫知予想象不出來。說:“你那時候還挺有禮貌的。”

    “人際交往上是這樣。”

    溫知予有點回憶他們那時候的相處。互相不熟,互相試探,嗯,初識總是回味的。

    “好了,我要睡了。”

    “這就睡了?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聊好久。”

    她說:“明早要工作,忙呢。”

    “嗯,工作上沒什麽事吧。”

    “沒事,別擔心。”

    顧談雋躺那邊等了半天,聽著電話沒聲了。

    他看了眼手機,結果電話沒掛。

    他聽見聽筒那頭不明顯的呼吸聲,驀地意識到什麽。

    她睡著了。

    顧談雋心裏忽然靜下來。

    他把手機擱到耳朵旁,就著鄉下靜謐的夜,聽著她一深一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