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程與京      更新:2022-07-24 15:06      字數:8301
  第15章

    “真的不熟。”溫知予說:“他跟張總是好友啊, 你忘啦。”

    見她這麽堅決,姚卉沒多追究了,隻感慨:“還是牛逼。”

    這場交流會舉辦得很盛大, 前排的都是行業領軍人物, 現場媒體記者雲集,出場時各種閃光燈鏡頭聚焦。察覺到場下鏡頭掃過來時, 溫知予連忙坐得直直的,生怕叫人拍到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到時候傳平台被顧談雋看見。

    借了他的麵,就要好好學習, 不得怠慢。

    坐了約莫二十分鍾,直到, 她最關注的那個人上場。溫知予本來在記筆記, 忽然聽見清晰沉冽的聲音自音響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大家好,我是盛津CEO以及總執行, 顧談雋。”

    熒幕閃過盛津科技,光是這個名字出來,聚光燈立馬聚集。

    溫知予寫字的手一愣,抬頭,盯向大熒幕。

    台上的顧談雋一身灰調西裝,右手握話筒,溫潤而笑,瞬時驚豔了人。

    她仿佛看見很多年前。

    崢嶸逆途, 無數高考大軍中,穿著白色襯衫清風皎月的少年回頭, 是攢動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記起那個18歲就以南華市高考狀元登報的人, 也記得那個, 僅二十出頭便以優異成績成為科技行業領先者, 搖身變為盛津CEO的男人。

    “關於科技,我們國家正走在時代最前沿,關於人才,校園四處可見桃李春風。這是個很好的主題,也是我們今天首要探討的,我始終認為,我們如今享受的科技與娛樂業紅利,永遠來自於當下拚搏奮進的年輕人……”

    男人說的每句話都字正腔圓,從容不迫,是很好的腔調,也引發人深思。

    溫知予全程聽得都很認真,時刻做記錄。

    看著在台上的他,忽然渾身充滿熱血和能量。顧談雋開始談創業初期的感想,談及他運營盛津遇到的坎。

    溫知予忽然也想到了自己。

    一年前,同樣24歲的溫知予投出渾身所有錢,帶著滿腔熱情,和朋友們在出租屋列未來藍圖。那時候多難,哪怕身邊事物老舊破敗,室內是搖搖欲墜的舊電風扇,還有剛吃完的紅燒牛肉麵桶。

    哪怕窮途末路,卻也能在報紙和新聞遠遠看著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少年,看他身後漫天晨星。

    她知道或許對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知道世界上有個叫溫知予的人,這個人曾經也因為他努力過,變好過。

    她心中存著希冀。

    不求來日能同行,隻求歸時仍歡喜。

    她也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變好,當有天回頭,曆經荊棘後的她會感謝當初拚命奮鬥的自己,感謝那個年少時期對自己影響至深的他。

    ,

    長達三小時的會聽完,退場時骨頭都坐得有點僵了,但溫知予卻感覺渾身充滿了幹勁,她感覺自己要是現在回去能畫無數個草圖出來。

    前邊乘電梯的人多,他們在外站著等了會兒,聊了下天。

    溫知予還在看筆記,姚卉突然湊過來,說:“我感覺自己要陷進去了。”

    “什麽?”

    “顧總啊,你今天沒看他嗎?怎麽能有這麽優秀的男人,年紀輕輕就做了CEO,長得還那麽帥,網上好多人拿他當勵誌模板呢。”

    溫知予垂眼:“是啊。”

    她又說:“你們今天聽得怎麽樣,咱們回去要開會探討的。”

    劉冀他們紛紛朝她晃手裏的筆記:“咱溫姐的話怎麽能不聽。”

    看他們做的怪樣,溫知予無可奈何地笑笑。

    隻不過才過一會兒又覺得今天的工作狀態是不成了。

    他們幾個男人在後邊商量晚上聚餐,溫知予和姚卉隻說都行。

    人總繃一根弦可不行,勞逸結合,很多事情都是無數個休閑的飯桌討論出來的。

    前邊沒什麽人了準備去坐電梯,姚卉挽著溫知予的胳膊,偷偷和她說悄悄話:“跟你說,我剛剛在裏頭偷偷拍了照。”

    溫知予驚訝:“拍什麽照?”

    姚卉跟她眨眼睛:“顧談雋啊。”

    她睜大眼,姚卉又拿給她看,手機上的男人正站在台上做演講,還是那身西裝,一張臉帥得跟沒死角似的,溫知予看得心直怦怦跳。

    “我覺得顧總真的長得可以,唇好薄。”

    “好好的注意別人嘴幹什麽?”

    “因為我前男友也是這樣的啊,就唇最好看,薄唇的人接吻起來才帶感,你敢幻想被這樣的唇印上吻痕是什麽感覺麽?”

    溫知予聽得呼吸直緊,差點想捂她嘴。

    “這種話私下聊聊就好,別在這說吧。”

    姚卉笑了聲:“知予,你真單純,老是這樣,難道你是母胎單身?”

    溫知予說:“才不是。”

    話說得沒什麽底氣。

    不是母胎solo,但好像也差不多,溫知予以前隻專注學習,後來上班又專注工作,沒什麽心思談戀愛。直到24了家裏開始著急,親戚們催得緊,給她介紹了個相親對象。

    第一任是做外貿的,在上海月薪13k,預備回南華買房。親戚們都說他好,溫知予被勸得沒辦法也就同意了,確定關係沒幾天,吃飯相處的時候就覺得很不自在。

    之後,在一起第四天對方就開始動手動腳,回去溫知予就把人給拉黑了。

    就這,搞得她去年過年沒少被七大姑八大姨埋怨,說她要求高,說她24了自己還不著急,不好好說就給人拉黑。

    溫知予不知道怎麽說,就把自己關房間裏。她隻是覺得,就算要結婚也得是人品好的正常人吧,這算什麽。

    再就是今年了,被催得實在沒辦法她才勉強同意陸芹女士說的相親,接著就遇到了顧談雋。

    直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麽,感情上的想法很淡了已經。

    她沒怎麽和人親密過,不熟悉的,稍微近點會有些不適應,不習慣。

    朋友們老是提起的荷爾蒙的感覺,沒有過。

    姚卉觀念就很開放,換過好幾任,經常掛嘴邊的就是:姐遊玩天下怎麽了,這什麽年代了,憑什麽提到男女感情老是女孩子占下風,我女生也能玩男人,怎麽了?

    她還總會給溫知予講自己去西北旅遊的火車上,和花店的老板相遇,才認識三天就因為互相吸引滾到一張床上的故事。提起那個夜晚,哪怕姚卉這樣輕車熟路的老司機也會臉紅,回味說,很刺激。

    溫知予可沒體會過這種刺激。一夜情,這輩子都沒想過的。

    能叫她有荷爾蒙衝動的男人,很少。

    說起這個話題腦海裏竟下意識閃過顧談雋的臉,她不免想到他和女人在一起的畫麵,哪怕明明什麽也沒做,隻是淡聲隨意的樣子,也莫名充滿張力。

    溫知予說:“別提這個了。”

    姚卉說:“害羞什麽啊,改天給你介紹倆帥哥玩玩,很爽的。”

    剛說完,後邊忽然過來一行人,姚卉笑嘻嘻的聲音在原本安靜的空間顯得特別突兀,瞧見來人,她又連忙收了聲,拉著溫知予連帶著表情也趕緊收斂了,跟上學那會兒轉頭發現窗邊站著班主任似的。

    溫知予也看了眼,瞬間呼吸收緊,人都不自覺繃了些。

    電梯門開了,一行人進去。

    空氣無意識都微妙了,進去後,她隔著電梯廂擁擠的人頭才敢看站在最前沿的人,那個灰色西服背影,她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剛剛外麵就她們幾個,沒別人。

    姚卉最後那句他肯定聽到了的。

    等會兒要好好說說姚卉,好好的在這開什麽車。

    到達一樓,電梯門開了,顧談雋跟他底下的人一同離開,不知去哪,反正不是大門的方向。

    他們這種人士的後續行程可不會向大眾透露。

    溫知予沒忍住多看了眼他背影。

    這次走了,下次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了。

    出去後,剛準備去停車場時收到一條信息。

    [Jul:有空麽。]

    熟悉的名字叫溫知予神經一震,回:[有。]

    [Jul:來後台休息室一趟。有幾位今天講過話的人物。]

    溫知予更驚詫了,打了打字半天不知道回什麽。

    像是知道她的震驚和揣測,他又說:[不會尷尬,隻混眼熟。]

    好吧,這人都把她摸透了,什麽沒做都知道她想什麽。

    知道這是他趁機會給他們介紹人,溫知予趕緊收拾東西去了。

    敲門時顧談雋正跟人聊天,都是半小時前上台講話過的人,什麽科長、集團CEO。人家年過半百,顧談雋也周旋有餘,談事有度。

    溫知予進去,喊:“顧總。”

    顧談雋看她,又介紹說:“這邊是程科長,楊總。”

    她都規矩喊了,本來說話的幾人多看了她幾眼,說:“這位是。”

    顧談雋說:“張嘉茂的新合作人,他們在做的項目挺好的,雖然是娛樂業,但和今天的經濟主題很符合。”

    “哦,了解。”對方看溫知予的眼神多些了然,“張嘉茂這兩年還是厲害的。”

    溫知予立馬懂了,原來是幫張嘉茂托麵,不是她。

    能被顧談雋誇的人都不簡單,還是這麽年輕的姑娘,瞧著頂多二十多歲。

    對方問了她幾句,溫知予都一一答了,有關她們現在在做的項目,起跑的市場,溫知予在公事上講話還算穩妥,總體表現不錯。

    顧談雋又問:“覺得她怎麽樣?”

    對方微笑:“可以,很有前途。”

    顧談雋扯唇。

    “新工作室還有很多要勉勵的,項目上在平台許多地方要照應,到時勞煩了。”

    “小事。”

    溫知予心裏在打鼓,當然知道,顧談雋是在托關係了。這年頭,有關係很多事情很好就能解決。譬如審核,也許一件事物原本要審個幾個月,你有關係,一句話,後天就能好,你沒流量,講一句,什麽資源都能傾泄。

    是萬惡的資本市場,可又是無力的事實。

    沒站一會兒,溫知予出去了,臨走經過他顧談雋叫她等會兒。

    出去後,很快顧談雋也出來,帶上門,拿出煙盒磕了磕,抽出根煙。

    “有沒有什麽感想?”

    溫知予瞧著他纖長手指捏煙的樣子,有一秒忽然想到自己剛剛跟姚卉在那開黃色玩笑。

    他肯定聽見了。

    但,大抵沒往心裏去,也沒什麽特別反應。

    “有。”

    溫知予其實壓根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什麽感想,是聽會還是剛剛進這兒的感想,他沒提,她就揣測不出來。

    就硬說:“我悟到了很多,我覺得您今天在台上說得很對,科技興國,人才興國,演講字正腔圓完全沒有任何錯誤,還有關於行業的問題……”

    叨叨絮絮半天。

    他卻笑了,從來平淡的眼終於多了點起伏。

    他就是問問她今天來這兒的感想,關於回去跟張嘉茂怎麽交代,沒想她在這說半天自己的演講,說實話他那段時間挺短的,也就十分鍾,他自己都忘了。

    “今天是張嘉茂說的,他今天不能來,要我多照應你,我想著,那就照吧。”

    “謝謝顧總。”

    “不客氣。”直起身,又說:“你團隊的人呢,見見。”

    “在外麵。”

    知道他要見她工作室的成員,溫知予趕緊去喊人了,其他休息室,顧談雋坐著,剛剛那支煙還在抽,Dawn幾個人進去時撚滅了,跟他們見了一麵,過程謙和握手,也算是認識了。

    直到最終出去的時候溫知予還有點漂浮。

    今天這一天過得可真是,跟飛似的。

    ,

    因為工作的順意,溫知予那幾天過得挺愜意的,工作時都喜歡哼著小曲。

    想到這段時間的機遇,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了展望。

    周五的下午,溫知予在自己工位上試著畫畫,總想到他。

    可能是去創發聽會的經曆,第一次親眼看到顧談雋以那麽耀眼的樣子站在台上,那天回憶起高中,後來怎麽也揮不掉那畫麵。

    她老是想到十年前青澀年少的他。

    穿白襯衣的他,去操場時跟人談笑的他,十年後成熟理智的他,眉眼冷淡的他,工作一絲不苟的他。

    以至於她偶爾會回想自己高一入校的時候。她16歲真正第一次見到顧談雋的那天。

    那是有史以來最清新的夏。

    初升高,一切都充滿了未知新奇,懷揣著忐忑,剛領好高一一班書本的溫知予穿行走廊和同學準備回教室,拐角卻無意撞到一個奔跑的男生,書本落了一地。

    對方說:“哎,不好意思。”

    那男生長得有點黑,一看沒少去籃球場曬,說話吊兒郎當的,彎身把書撿給她,溫知予看了眼,就看見他身上衣服那耐克標,那個年代很貴的。

    他旁邊的人淡然說話:“讓你還跑。”

    庾樂音回頭懟:“叫你跟小爺我鬧,看把人家妹子嚇得。”

    書本撿好後,倆人經過往樓上走,繼續互相說話笑鬧,剛剛講話也根本沒看她。

    溫知予抬眼看去,就瞧見他旁邊那男生的側臉,眉眼冷冽,卻又充斥年少風華正茂。

    她有點驚訝。

    因為這男生長得還真……挺出眾的。

    沒多少天的下午課,快放學時教學樓的寧靜時刻,外麵走廊忽然蹬蹬蹬地有人跑,有道男生鮮衣怒馬般的喊叫聲:“顧談雋,顧談雋我淦你啊,你有本事別走!!”

    一道吼叫估摸著響徹了整棟教學樓,叫老師學生紛紛往外看。

    那天起,高一新生裏一個叫庾樂音的出了名,入學第一周就被叫去教導主任辦公室罰站,從此是常客,而那個被他在整個教學樓追著喊的名字。

    顧談雋,也意外被整個年級心知。

    “那就是以最高分進來的顧談雋啊。”

    溫知予在班上交的第一個朋友這樣說,“天才,帥吧。”

    “不過咱還是別想了,這才高一呢隔壁班的班花就開始主動去他班找了,嘖,不被搭理啊。聽說顧談雋最近經常泡吧,打地下城、魔獸,都玩,要想認識就去翻榜找,說不定就找到他了。”

    溫知予在寫作業,頭也沒抬:“我才不玩呢。”

    午後隨口一句,接著上課鈴響,老師進來了。

    那節語文課很無聊,溫知予聽著發呆,忽然想到在家讀的小眾詩篇,陸遊《簡傅十八官》的那句:朋舊凋零盡,新交得雋人。

    失神地,把雋那個字有些特別地寫在草稿本上。

    這個字還真挺好看的。她心想。

    那時候溫知予才16歲,初次見到一個人,隻以為是過客。

    未曾想過對方後來會驚豔她一整個青春年華,以至於很久後回想,竟無人能與他相比。

    ,

    醒來的時候是傍晚了。

    溫知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畫著畫著在工作室睡著了,一個下午過去,起來的時候胳膊發麻,枕得臉僵,她抬手摸了摸。

    工作室安靜得要命,大家都回去了,最後一個走的是工作室的新人小文,見了她有點客氣靦腆:“溫姐,我先走了。”

    溫知予笑,說:“去吧,路上小心。”

    工作室準備換址了,隨著規模擴大,很多東西沒地方放,人也擁擠了些,再者工作室的內部形象和外部印象掛鉤,到時候換個敞亮寬闊的辦公室,大家工作心情都會好很多。

    溫知予沒急著回家,坐那兒刷微信,忽然在朋友圈刷到熟悉頭像。

    Jul五分鍾前發了個新動態。

    一個地址,酒吧。隻有這個定位。

    他不常發圈,溫知予注意過兩次,一次是聚會圖片,一次就是這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周五晚間休閑,他在聚會,這是開放酒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他,這條朋友圈她看了格外久,明明也沒有字,就是分析他這會兒的心情,發這個圈的意思。

    她想了想,點了個讚。

    過了會,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她抖了下,看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點開。

    不是說什麽,而是,他也給自己這個朋友圈點了個讚。

    很平常。

    但溫知予不知怎麽,或許是被這個新消息驅使,鬼使神差打開了他聊天框。

    聊天記錄還停在上次的隻混眼熟。

    她在想,她點讚後他緊跟著點這個讚是什麽意思,無心之舉,還是有一點意思的?她覺得大概率是前者,他在聚會,這會兒應該很吵,能空出手玩手機,說明也有點無聊。

    想了想,她借著這個讚試探著給他發了消息:

    [您在聚會?]

    消息很快回了:[是啊。]

    溫知予精神勁上來了,半開玩笑地說:[那您那兒需要打電話嗎。]

    [Jul:嗯?]

    [溫知予:我是說,喝酒不是會有放電話到朋友圈,誰響誰喝嗎。我是想說要是有這個項目我可以遠程參與下。]

    盡量放輕鬆語氣。

    不知道那邊是什麽意思,跳了幾秒對方正在輸入中。

    [Jul:你剛忙完?]

    [溫知予:嗯,剛下班。]

    [Jul:那要來麽。]

    溫知予的心微微提了提,有點意外他的直接,但也不那麽意外。

    她抿唇,心想,她這個意思應該也沒有表示得很明顯。

    有點想去,也不是一定要去,所以隻是發了個消息,畢竟平時哪怕和朋友也會這樣寒暄著發消息,可確實不僅僅是想發個消息而已,也有點私人想法。

    人啊,老把自己搞得這麽矛盾。

    偏偏這點話術他又能懂,一秒就懂。

    他太聰明了。

    [溫知予:可以嗎。]

    [Jul:可以啊。]

    他說:[打電話的不需要,喝酒的確實差一個。]

    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自己白皙的臉龐,溫知予在心裏安慰自己。

    沒什麽的,他那裏都是商業夥伴,不僅僅是私人原因,這也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她要做好工作室,這種交際,遲早要學。

    打了個車,那地址半小時就到。

    溫知予去的時候裏頭正炸場,震耳欲聾的音樂,動感光線在每個人身上光影般變換。

    溫知予一眼看到他們的卡座,這麽大的酒吧,他們包的是前排最大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半包式,圍坐了一圈男男女女,她一下有點遲疑,因為很多麵生的。但她還是一眼看到坐在邊緣的顧談雋,此刻他慵懶靠坐著,身上是鬆垮襯衫,姿態閑散,袖口挽至了小臂。

    她走了過去,他朋友推推他胳膊:“哎,上次那妹妹來了。”

    顧談雋看過來。

    他回:“別瞎喊人。”

    往旁讓了個位出來給她,溫知予坐下,還不是很習慣,看了看周圍高調激昂的氛圍,見她一來就坐顧談雋旁邊,不少男男女女還偏頭打量。

    感受到各異的視線,她有點緊張。

    “喝點什麽?”顧談雋問。

    她說:“不喝了吧。”

    他挑眉:“來的時候說喝酒,來了說不喝?”

    可沒這個道理。

    溫知予遲疑。

    她確實想來,但來也是想坐坐,她以為他看得出她心思的。

    “那,喝一點也沒事。”

    顧談雋看出來了,回過頭:“那還是上果汁吧。”

    一杯葡萄果汁很快上來,紫藍的色調頗有層次。

    旁邊有人壞性地調侃:“談雋哥哥你怎麽跟人張總的合作人那麽熟啊,是不是要挖牆腳啊。”

    顧談雋瞥眼:“還能說話看來是灌的不夠。”

    他又跟溫知予說:“我朋友都這樣,別管。”

    她嗯了聲。

    顧談雋又看她不習慣的樣子,問:“明明這麽不適應,那突然給我點什麽讚。”

    “看到朋友圈點讚不是很正常嗎。”

    他笑笑:“是正常,不過我發圈是因為我們認識的幾個開玩笑說發定位誰讚誰來,多年的規矩了。”

    原來是這樣。

    溫知予想,難怪他突然自己給自己點了個讚,那他當時是想喊她,還是什麽?

    估計是開玩笑,她不主動發那個消息,人也不會喊。

    她問:“那我突然過來,沒關係吧。”

    他嗯了聲:“沒事。”

    場子裏有庾樂音和他女朋友,女友是新簽的小花,上次牌場見過了,清純類型的,今天穿了身吊帶裙,據在場其他幾個人話語透露,這可能是花花公子庾樂音談最久的一次,小半年呢。

    以前什麽時候不是幾天就換,夠喜歡的。

    剛剛溫知予來的時候他倆在前場貼身熱舞沒瞧見,這會兒庾樂音牽著小女朋友的手回來,立馬瞧見顧談雋身旁的人,唷了聲:“罰站妹妹,你啥時候來的?咱都不知道呢。”

    被cue到會成目光焦點,但好歹顯得認識不會那麽尷尬。

    溫知予這次回了:“我有名字。”

    庾樂音笑:“好好,有名字,叫啥?”

    她說:“溫知予。”

    庾樂音點頭:“哦,我記得的,就原來那個分數追顧談雋後邊的學霸溫知予嘛。”

    他這人也喜歡逗趣,老愛挑人在意的提。

    大家都笑,場內的音樂又換成一道《You Are In Love》,調過音的動感版,光線忽而大變,庾樂音牽著他小女朋友的手踩上台階就去了打碟台。周遭人都站起身,跟隨著音樂跳躍、狂歡。

    溫知予還不理解怎麽突然這樣。

    顧談雋偏過頭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麽場嗎?”

    溫知予不解:“什麽?”

    他笑而不語。

    庾樂音卻已經到了打碟台,跟隨著光線,在話筒裏說:“歡迎來到庾爺的專場,我現在宣布,You Are In Love!”

    在最頂點時,台前突然爆發出一陣煙花火,直入高空,引發現場狂歡。

    光影下,庾樂音和他女朋友在搖滾音樂下身軀相貼,胳膊慵懶搭著,忽而親吻,繼而在人群前熱吻,引發陣陣尖叫。

    突然看到這一幕的溫知予微吸一口氣,背脊不自覺就收緊了。

    她忽然懂了。

    側目去看旁邊的顧談雋,他雲淡風輕地給出了回答:“戀愛場。”

    這尺度對她來說,挺大了。

    她沒想到這兒的人極致忘我的時候能直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kiss,那麽曖昧,濃烈,黏膩。

    所有人都站起身舉手狂歡,隻有她和顧談雋坐著,處於人群之下,如置身事外,如無動於衷。

    溫知予沒有看上去那麽淡定,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在她看來,顧談雋是光風霽月的那種,可他看著這些不以為然,是習慣了這些,或是以前在國外上學都見慣不怪?他真的好特別,也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忽然也有點被空氣的酒精味影響,場熱,人也燥熱,她忽然覺得自己骨子裏或許也有點躁動的,也想衝動,也想放縱。

    活了25年,她連吻都沒接過,唇瓣相貼是什麽感覺,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可以和誰做,姚卉老說感覺好,真的好嗎,看他們都這麽沉溺。

    那顧談雋呢。

    他的朋友都這樣,他呢,是不是也有過的,是不是大學在國外和別的女生也接過吻,是不是經驗會很豐富,在床上是不是習慣於掌控別人,他那麽懂,是不是情場高手。

    她不自覺去看顧談雋,本來是想注意他瞧這些的反應。

    像是察覺到,他側目看過來,問:“想什麽?”

    她在看庾樂音跟他女朋友接吻的樣子,思緒有點懸空,順著說:“想接吻。”

    顧談雋視線微微變化。

    她後脊一驚,有點清醒,立馬解釋:“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想,是我在想,他們直接就在這接吻……那,那別人,那他們……

    語言越組織越亂。

    最後顧談雋視線越微妙了,甚至唇角還多了絲笑意。

    溫知予頭恨不得埋地裏。

    最後擺爛了:“您懂我意思的。”

    顧談雋嗯了聲:“不懂。”

    溫知予有點急:“就是。”

    他又說:“沒事。”

    借用了她之前的話:“成年人,我懂。”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看文了嗎 5個;十三蝸牛h 1個;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