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五天
作者:畫三春      更新:2022-07-24 11:48      字數:3181
  第75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五天

    初時, 林姝姝還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司祁擺出那些寫滿罪證的冊子,又將那半塊被摩得發亮的兵符拿出來:“看看吧。”

    林姝姝被放開, 她費力地撐著床麵,正想掙紮著坐起來,可一晃神的功夫, 司祁已經捏在她的領口上, 瞧著似有百般嫌棄,一下就把她提溜起來。

    而後又拿了兩個靠枕放在她背後, 小毯子也拽過來, 抖落抖落,覆在她身上。

    做完這些, 司祁才退開:“看吧。”

    林姝姝雙手全被毯子蓋著, 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顫了顫,毛毯上的絨毛好像化作會飛舞的精靈, 一點點飄落至她的心尖上。

    她保持沉默, 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此時此刻,她的心頭有多少情緒在翻騰。

    可惜這份複雜,隻維持了頃刻, 就被那滿冊子的筆記打破了。

    林家旁支眾多,好事壞事, 林丞相甚至不需要明說, 稍微透露一點意思,底下就有數不清的人搶著做。

    不管是支撐林家的錢財, 還是豢養私兵的武器馬匹, 全是這麽來的。

    正這時, 司祁再次開口:“任正青勾結西狄,率邊關將士反叛,大敵當前,京中必派將領赴關。”任正青就是大將軍的名諱。

    任家家眷早在許多年前就隨家主去邊關了,不然也不會讓司祁連個拿來威脅的人都抓不到,大將軍府隻剩下些老弱病殘的仆人,審問兩遍,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也就悉數放過了。

    林姝姝心念一動:“皇上是想……”

    “林家大罪,萬死仍不得赦,但若是皇後母家,為維護皇後顏麵,未嚐不可將功補過。”司祁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然林姝姝隻是愣了愣,她雖病著,卻還沒糊塗,喃喃問:“可是,滿朝文武怎麽可能會答應……”

    一個罪臣之女,保住性命打入冷宮都是皇上開恩,遑論是成為一國之母,可不是讓大臣們把房頂都掀了。

    林姝姝感到荒謬,甚至忍不住笑出聲:“皇上怎這時候還說玩笑話。”

    司祁不理,煩躁說道:“你隻管說,應是不應!”

    “應什麽?”

    “做朕的皇後!”

    司祁眸色暗沉,帶了點自嘲,又似沒那麽在意:“這已經是朕第三次問你了。”

    “朕沒跟你開玩笑,你隻管說願是不願,隻要你應,朕就能做到。”

    “你林家確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朕說給你林家一次機會也非戲言,三日後,林瀾將率兵前往邊疆,林家有沒有活路,就全看他了。”

    話一出口,司祁一直得不到安定的心緒忽然平了下來。

    反倒是林姝姝,方才還冷冷靜靜的,現在卻有些坐不住了,她眼眶一紅:“皇上是為了救我,才要立我為後的嗎?”

    “你,”司祁怒極反笑,原地踱了幾步,實在氣不過,捏起林姝姝的下巴,轉頭就咬了上去。

    他太生氣了,哪怕能感覺到胸口有人在推,他也不肯起來,就叼住了林姝姝的嘴唇,偏要嚐到血腥味才行。

    林姝姝已經淚流滿麵,有氣的,也有悶的,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林姝姝,你說話有沒有良心?”司祁恨聲說道,“你摸著你的良心想想,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問過你多少遍?你說要後宮隻你一人,好,朕安排。”

    “如今林家獲罪,我不忍你日夜憂心,願意為你保全林家,你卻要同我生分?”

    先是怨他責罰華清宮的宮人,如今又說出這種話。

    司祁自認待貴妃已是極上心了,到頭來仍被質疑。

    望進那雙飽含失望和傷感的眸子裏,林姝姝恍然驚覺,她說錯話了。

    見她久久不答,莫大的失望將司祁整個人籠罩,他隻覺得今日來錯了,更是多一分也不想留,轉身就要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衣袖一扯,回頭才發現林姝姝已經坐直身體,甚至往前微趴,兩隻手皆拽著他的袖口。

    四目相對,林姝姝哭出聲:“別走,阿祁別走,我說錯了……”

    “對不起,我錯了,求你別走。”林姝姝抽抽嗒嗒地哭著,抹一把眼淚,又跪爬著往前,直到一不小心走空,直愣愣地往床下跌去。

    但她沒有一點害怕,一切如她所想,她沒有撞上冷硬的地麵,而是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司祁冷冷地看著她,隻字不說。

    林姝姝雙手捧著他的臉,笨拙地親上去。

    她的動作很生疏,還沒有以前熟稔,全憑本能,將已經破皮的唇瓣貼到司祁嘴上。

    她的手很涼,唇角也是冰涼的,能讓人始終保持清醒,不至於頃刻陷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姝姝終於力竭,趴在司祁胸口,重重地喘息著。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隻這一會兒的折騰,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哪怕是動一動手指,都艱難萬分。

    隻有耳邊一聲又一聲的心跳,向她昭告著,司祁遠沒有他表現的那般冷漠。

    司祁垂眸看著她,強迫自己不去憐憫,隻硬邦邦地說:“不論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若你想救林家,朕都會立你為後。”

    “如果……你當真不願,三年後,朕放你自由,如張貴人那般,放你出宮。

    每說出一個字,他的心口都宛若刀割。

    說完,司祁又是自嘲地笑笑,溫聲問:“好不好,姝姝?”

    有那麽一瞬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帝王者,天生得不到真心。

    許久沉默後,林姝姝總算攢足了力氣,她撲棱著抬起頭,努力往上湊了湊,終於親在司祁喉結上。

    她說:“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不想離開了,皇上,我離不開了。”淚水蜿蜒而下,林姝姝泣不成聲,“阿祁,我真的很喜歡你。”

    初見司祁時,她想著苟命,想著能不能有機會逃出皇宮。

    後來她悄悄動心,一麵像個膽小鬼一樣退縮著,一麵又忍不住拋出橄欖枝,一點點把人勾到身邊來。

    直到林家隱患爆出,她最怕的事終於來了,比她預想中早了數年,她又驚又怕,自此一病不起。

    便是司祁來了,她也總把人往最差的地方想。

    林姝姝想,她真是差勁極了。

    可就是這樣差勁的她,抓緊司祁的衣衫,怎麽都不肯放手:“我喜歡你……”她虔誠地吻上去。

    終於,司祁不再是被動接受,而是反身掌握主權,將林姝姝放回到床上,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了句:“此話……當真?”

    “願以身心起誓,如有半句虛言,”

    司祁擋住了她的嘴巴,也阻了後麵的誓言。

    他沒有過多追問,隻抬手擋在林姝姝眼睛上:“好,我信你。”

    說開了,林姝姝心底的大石頭落下,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氣血翻湧。

    她推了推司祁,等司祁不解地退開些許,卻見林姝姝一歪頭,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太醫!太醫!”

    這天夜裏,以何院首為首,數十位太醫在華清宮進進出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屋裏端出,貴妃仿佛生了惡疾,嘴角不住溢出血水。

    直到天光微亮,這種情況才漸有好轉。

    轉日早朝,皇上公布兩件大事,

    其一,林丞相與大將軍相謀,罪證如下,另有大將軍投敵叛國,削其爵,全國輯殺。

    其二,觀後位空懸多年,林家女賢良淑德、嫻雅端莊,欲立其為後,擇日行冊封大典。

    詔書一出,正如林姝姝所料,整個朝廷都炸開了,比之大將軍謀反,更多人所在意的,竟是後位人選。

    當日早朝上,便跪了一地言官,之後的折子更是全在說這,好不容易見了封旁的,還是細數林家這些年的罪證。

    倘若隻有林姝姝掙紮,司祁未必能以一己之力將林家保下。

    這還是多虧了林丞相迷途知返,雖悔悟得晚了些,但好歹沒參與與西狄的合謀,最多也就是隱瞞不報,之後還提供私兵兵符,而非冥頑不靈。

    投敵叛國,這是國事,司祁怎麽也做不到將這種人留下,這不僅是對皇權的藐視,更是對百姓的不負責。

    而欺君謀君,隻要他咬死了,盡可以算作家事,苦主都寬恕了,外人是如何想的,到底可以被他盡數壓下。

    隻是這樣也不代表著,他能完全放過林家,還能容忍林敬之高坐丞相之位。

    司祁不顧朝臣反對,立後詔書還是下了,隻是念及戰事未歇,立後大典也無限期延後。

    至於林家,除林瀾外,其餘人皆被幽禁鼓南巷,無詔不得出,直至林家二子將功折罪,再做處置。

    此外,林家全部家產一律充公,京外田宅變賣,主家旁支,族譜所及,上下三代不得入朝為官。

    聖旨一出,便是徹底絕了林家複出的機會。

    有些看不得汙濁的言官,當然還是要抓住林姝姝身世不放,怎麽也不肯答應。

    更多的還是瞧見林家現狀,反對的也不那麽強烈了,隻想著先依皇上的,等過些日子再說。

    畢竟,立後大典不還沒舉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