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姝姝求生第二十七天
作者:畫三春      更新:2022-07-24 11:48      字數:8463
  第27章 姝姝求生第二十七天

    落梅隻識字, 但不經常握筆,寫出的字歪歪扭扭,還不如三歲小兒, 反倒是落萱常與賬本打交道,拿筆的時間多一些。

    客觀的說,落萱的字比林姝姝還要好些。

    貴妃原身雖也是自幼飽讀詩書, 但多是為了增長見識, 女子不可科考,請回去的夫子也不會過多要求, 林丞相更是忙於公務, 還有兒子要輔導,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檢查一次女兒的功課。

    要說貴妃跟普通農家女的區別, 除了養尊處優和廣闊見識外, 於識字念書上,也不過隻是一個會字。

    至於說什麽一手娟娟小楷, 那實在是高看了她。

    林姝姝對書法沒有過多研究, 品鑒談不上, 但左右兩幅字哪個更好看還是分得出的。

    她也沒想著一開始就叫別人代勞:“你這些天先不要忙裏忙外了,正好我給太後寫萬福,你也一起。”

    “是。”落萱慢聲應下。

    林姝姝的心意是好的, 可有些事,並不是有心就能做好的。

    為了表示誠心, 華清宮專門在偏殿騰出兩間屋子, 修了個小佛堂,裏麵的佛像也是專門從皇家寺院請來的。

    ,貴妃要給太後賀壽做萬福圖, 齋戒一月, 以示誠心。

    林姝姝沒有刻意瞞著, 而且以此為借口,她是有了正當借口把司祁攔在殿外,簡單敷衍都沒有了。

    司祁前兩天還會過來,但往往等一下午,傍晚才能等到貴妃從小佛堂出來,不等兩人說幾句話,一桌子素齋送上來,而他正是年少氣盛火氣旺的時候,一日兩日三日,實在做不到日日茹素。

    更重要的是,托上回林姝姝非要侍奉聖駕的福,司祁再留宿,他是不敢讓對方陪著了,兩人的位置完全倒轉,貴妃早早躺到床上,隻留給他一張連腿都伸不開的美人榻,無端遭罪。

    這般,幾次之後,司祁也鮮少踏足華清宮了。

    不過他不來華清宮,也不去其他妃嬪的殿宇,叫那些慣會見風使舵的人摸不透皇上想法,隔空觀望著。

    很長一段時間裏,林姝姝都是早上都太後那裏轉一圈,吃吃點心喝喝茶,躺著躺椅曬太陽。

    下午就回華清宮,往小佛堂一躲,誰來也不見,就連匯報太後壽宴章程等女官都要挑晚上時間求見。

    依著外人的想法,貴妃定是在潛心禮佛,一心一意為太後壽宴做準備,可隻有跟林姝姝親近的幾個婢女才知道。

    不存在的。

    小佛堂裏,落萱恭敬跪坐著桌案後,提筆描摹,落筆是一個個整齊的“福”字。

    落梅拿著小扇,輕輕搖晃著,給一旁側躺的貴妃扇風,不時過去問一聲:“娘娘可要吃點喝點什麽。”

    “唔,”林姝姝這些日子是越發懶散,畢竟上午躺下午躺,到了晚上還是躺,連帶著整幅骨頭都躺散了。

    而且最近天氣越發炎熱,太醫那邊也建議她不要用冰,為了納涼,她更不愛動,也省的出一身汗,難受。

    林姝姝手邊放著兩張皺巴巴的宣紙,風透過窗子掀開一角,隱約能看清上麵細密的福字,密密麻麻的,看久了眼睛都痛。

    落梅怕娘娘壓到紙不舒服,傾身將紙張移開,因為是娘娘墨筆,拿開也要好好保存。

    等那兩張紙在地上鋪平了才看見,上麵寫的盡是福字,但不知為何,隨便拎出一個字看著都還行,但等這些字湊到一起,就又擠又難看了。

    提起給太後的萬福圖,當初林姝姝是真打算自己寫的,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寫出的字醜巴巴,要是真在壽宴上展開,怕不是要被人大聲笑話。

    林姝姝隻遲疑了一瞬,就放棄了自力更生的念頭。

    正好落萱這兩天一直在,她把落萱也叫進小佛堂來。

    林姝姝先是跪在佛像前:“佛祖明鑒,非是我心不誠,皆是為博太後心喜,方找人代勞的。”說完,她虔誠叩拜。

    叩拜完了,寫福字就跟她沒關係了。

    也是從這天起,落萱到了佛前,林姝姝就躺在一邊,隻有閑的實在無聊了,才會湊過去添一兩筆,美名其曰,

    為太後祈福。

    一眨眼進了七月,這天是越發熱騰了。

    林姝姝實在受不了,叫人拿了小半盆冰來,放在床腳,好不容易感到一絲涼意。

    這些日子她沒怎麽生病,有太醫院的太醫隔三差五看診,溫補的藥方一直換著,竟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認為自己跟普通人也差不多了,稍稍貪一點涼,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就這樣,直到臨睡她也沒叫人把冰盆端走,還又往裏加了兩塊冰。

    所謂樂極生悲,林姝姝還沒高興一晚上,半夢半醒間,就覺得頭又些昏沉,她試著爬起來,不料胳膊酸軟無力,才起了一半,又重重摔回去了。

    幸好落梅她們就守在門口,稍微聽見一點動靜就闖進來,可算在她燒糊塗前發現,一陣慌張後,才安生了沒幾天的太醫重新忙碌起來,且因為貴妃昏迷,還驚動了何院首,最後傳來傳去,皇上太後那邊也都知道了。

    等林姝姝再睜眼,她第一時間就感覺渾身散發著熱氣,頭頂也悶悶的。

    “有點熱……”她才說出兩三個字,就聽耳邊一陣輕哼。

    司祁負手站在床側,冷漠說道:“那也不許用冰了。”

    仔細算起來,兩人也有段日子沒見麵了,司祁怎麽都想不到,再見麵竟又是這幅場麵。

    有時候他真想抓著林姝姝的腦子晃一晃,問問她有沒有點自知之明,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生病的人,怎麽敢夜裏用冰的。

    林姝姝自知理虧,頓時閉口不語。

    但她說熱也不是虛言,為了讓貴妃盡快發汗退燒,她身上蓋了兩床厚被子,額頭上還敷了熱毛巾,屋子裏除了角落開著兩扇窗通風,其他窗子全閉著,在這種天,整個寢殿跟蒸爐似的。

    林姝姝是想等司祁走的,可一轉眼,男人就在她對麵坐下。

    忍了又忍,她實在受不住了,有氣無力地說道:“皇上,我好熱呀……”

    “熱也忍著。”話雖如此,司祁看著林姝姝滿臉汗珠,心中也不太確定,轉而說,“叫太醫過來!”

    太醫時一直守在偏殿的,得了皇上召見,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等聽清貴妃訴求,兩人同時拱手:“回皇上,娘娘現已退熱,可以將被子換下了,然為防止萬一,臣不建議開窗,還請娘娘忍耐一二。”

    開不開窗的先放一邊,能把身上的累贅去掉就很好了。

    等落梅她們把被子搬開,林姝姝隻覺得整個人都活了。

    但對上司祁稍顯冷厲的目光,她頓了頓,言語間有些心虛:“皇上,我有點怕。”

    “怕什麽?”

    “我怕我不發熱了,變成中暑了。”

    “……”

    莫說司祁,就是兩個醫術精湛的太醫,對此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太醫怕貴妃又燒起來,但也怕把人真給悶壞了,兩人私語商議好半天,決定再開一半的窗,再找幾個宮人在四角處扇扇子,雖然涼風跟林姝姝無關,但自我催眠都是她的。

    念著念著,她竟也平靜下來。

    司祁站著說話不腰疼,還非要在旁邊說一句:“心靜自然涼,姝姝心不靜,自然會覺得熱。”

    叫林姝姝才消下去的火又上來了,本想怒目而視,轉念一想這是皇帝,是能要了她小命的人,臨了又改成謙遜溫順的笑,抽抽鼻子,不聲不語。

    好在貴妃這段時間修養的不錯,這回發熱看著來勢洶洶,過了前兩天,基本就好多了。

    不過保險起見,司祁還是喝止她出門,少說也要悶上三五天,才能見風。

    也是為這,司祁來華清宮的次數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五天來了三次,看他那架勢,還有更頻繁的趨勢。

    林姝姝一開始是不願意的,但後來發現皇上的膳食中總有些清涼的小菜,偶爾還有冰粉之類的甜點,她能蹭上兩口,這點不情願也就跟著沒了。

    距離貴妃接手太後壽宴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太後壽辰就在這個月月底。

    林姝姝準備的萬福圖已經在收尾,還剩下平安簽沒求,正好司祁在,她便提了一嘴。

    “要出宮?”司祁抬頭。

    “是。”林姝姝打量著他的神色,看他沒有多少拒絕,才接著往下說,“太後常去禧平寺聽方丈講經,我便想著能不能到那裏求支平安簽,聊表心意。”

    “那便去吧。”想到前幾次貴妃出宮,司祁吸取了教訓,“朕派人護衛著,你自己也小心些。”

    “正好前段時間林相還說能不能讓林夫人進宮看看你,你既然出去了,可以回林府一趟,無需著急,小住兩三天也可以。”

    林姝姝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忍不住問:“父親找我做什麽呢?”

    “朕也不知,林相隻說想你了。”

    林姝姝有些汗顏,還是頭一回聽說娘家人想了,宮妃就能回去的。

    不過司祁都沒意見,她也不會多說什麽,最多也就是表表忠心:“好,那我回去看看母親,不過就不留宿了,盡量趕在宮門落鎖前回來,阿祁有什麽需要稍帶帶嗎,我可以一起帶回來。”

    “朕能有什麽需要的?”司祁輕笑。

    就聽林姝姝慢吞吞地說道:“我聽說街上有許多好東西,筆墨紙硯書籍畫本,再不濟還有各色點心小吃,應該跟宮裏的不一樣吧。”

    在司祁戲謔的目光下,林姝姝漸漸噤聲,吞了吞口水,靦腆一笑。

    “後麵才是你想捎帶的吧。”司祁已經看清她的意圖,不過卻是搖頭,“這次就算了,朕不放心。”

    “看你前兩次出去,總是狀況百出的,還是盡量減少行程,少去那些人多的地方吧。”

    “還有,姝姝不是坐不慣馬車,如今天又熱,你總在車上呆著,能吃得消?”

    林姝姝想去街上的念頭本就沒那麽強烈,如今又被司祁一說,很快就打消了原有想法,還傻乎乎地點頭應和:“阿祁說的對,那我便不去了,先去禧平寺求簽,看過母親就盡早回來。”

    “好。”

    念及貴妃此次出行是為了給太後求簽祈福,宮裏專門派了禁軍護送,還有司祁私下裏給撥的人,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二十多個了,再有隨身伺候的內侍婢女,等出門那天,林姝姝看著圍在前後的三十來個人,忽然有些懷疑人生。

    “這樣出去……當真不會引人注目嗎?”

    “就是要引人注目才好。”落梅笑著,“這樣大家就都知道,您是為太後壽辰才出的宮,一片孝心可嘉,是好名聲誒!”

    話雖如此,但林姝姝總忍不住想到古代皇家出行最容易遇上的人,

    神出鬼沒的刺客先生們。

    雖然不知道貴妃有多少對家,但誰知道會不會趕巧,就碰上了。

    懷著這樣的擔憂,從皇宮到禧平寺這一路,林姝姝始終提著心,不時往外撇兩眼,看誰都覺得可疑。

    直到趕車的人敲響車門:“回娘娘,禧平寺到了。”

    林姝姝才發現,因為緊張或者那麽點點期待,她竟沒感到頭暈難受,就連提前備好的冰塊都沒用到。

    應了一聲後,她最後打理了下行裝,下車,上山。

    禧平寺坐落於京郊雲萊山上,相傳有百年曆史,香客往來絡繹不絕。

    林姝姝過來並未用到貴妃儀仗,她挑了七八個人跟隨,其他人就等在外麵,一路上去,瞧著跟其他富貴人家的小姐也沒什麽兩樣。

    進到禧平寺裏麵,隨從找小沙彌打聽到求平安簽的位置,一路轉去後方大殿。

    今日求簽禮佛的人很多,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輪到林姝姝入內。

    “請問施主所為何來?”青衣小師父雙手合十,念一聲佛號。

    林姝姝說:“家中長輩壽辰將至,我想為長輩求一隻平安簽。”

    寺中求簽需捐些香油錢,不拘多少,三五文也行,幾百兩夜可。

    林姝姝出來沒有帶散銀,隻帶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如今全都捐了進去。

    她來禧平寺更多還是為了見主持方丈的,不然一支普通平安簽,去皇家寺院裏求也是一樣。

    如今她求到簽了,就想見主持一麵,最好再給她的簽加持一二,往匣子裏一放,等太後壽宴上,也能拿得出手。

    等她提出想見主持方丈一麵,青衣小師父卻有些疑慮:“施主海涵,方丈不見外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遠道而來,是老衲慢待了。”小師父話說一半,就聽門口傳來一道稍顯蒼老的聲音,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麵容慈和的老和尚走進來,“老衲佛號古燃,施主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方丈。”青衣小師父的稱呼解了林姝姝的疑惑。

    林姝姝點頭,跟著方丈移去後麵。

    為表尊敬,她隻帶了落梅前往,其餘侍衛跟到院外就停下了。

    等四下無人,古燃大師說:“不知貴妃親至,有失遠迎,還請貴妃恕罪。”

    “方丈見過我?”林姝姝心有疑惑。

    誰知方丈搖頭:“不曾。”

    “那您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古燃大師搖著頭,一派和藹。

    人家不說,林姝姝也不是非要追究,她雖不信佛道,但也心存敬畏,簡單寒暄後,她言明所來目的。

    對此,古燃大師很好說話:“老衲曾與太後娘娘講經,恰逢娘娘壽辰,老衲便送上一卷手抄佛經,祝娘娘萬壽無疆。”

    說好平安簽和佛經的事,林姝姝就不知道做什麽了。

    她本就不知道古燃大師叫她的原因,又對佛法不甚了解,找話題都找不到。

    直到古燃大師問:“貴妃遠道而來,不知可適應?”

    林姝姝心下一驚,語帶含糊:“適應的,不知方丈說的是……”

    古燃方丈但笑不語,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好久才說一句:“佛渡有緣人,娘娘心有大愛,隻需知事在人為,善哉善哉。”

    落梅在旁邊聽的稀裏糊塗,林姝姝卻正相反,她緩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又不明白古燃方丈同她說這些是為了什麽,也是抱著點試探的心思,她問:“敢問大師,大師覺著,我這幅病怏怏的身骨,可有機會跟普通人一樣康健?”

    “阿彌陀佛 ,一切自有天意。” 古燃方丈仍是笑眯眯的,給出的答案卻跟沒說沒什麽兩樣。

    幸好林姝姝並不是非要知道個一二,她隨性慣了,病了這麽多年,向來是多活一天賺一天,要說沒有失望那是假,但不過片刻,她也就釋然了。

    不管古燃大師是不是真看出她乃異界遊魂,反正事未臨頭,就都跟她沒關係。

    今日來的目的也達到了,林姝姝學著念了一聲佛號:“多謝方丈解惑,來日我將派人為佛祖修一座金身,還請方丈不要推拒。”

    修一座金身要花不少銀子,她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找司祁騙銀子。

    “施主慈悲,佛祖定會保佑施主。”

    從禧平寺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日頭還在往高處升著,林姝姝找人問了下腳程,估摸著能在午膳前抵達林府。

    她就叫人將馬車趕快些,早早到,早早回。

    在車上,她想著古燃方丈的話,手心裏握著兩枚冰珠子,到林府時稍微有點暈車,但不是很嚴重,下車站一會兒,還是能自己走的。

    “娘娘,奴婢去叫門。”落梅等她安定下來,主動去敲門。

    門房的人才出來,就見一個年輕的姑娘:“貴妃娘娘歸寧,還不速速開門!”

    “貴,”門房大驚,趕緊將正門打開,然後喊了個同伴,趕緊去告訴管家。

    管家呆著家仆前來,一番跪拜見禮後,一行人走進林府。

    小姐回府,又沒有提前打過招呼,一應接待的東西都是沒準備的。

    好在林姝姝也不在意,聽說父親不在家,母親去了街上也要晚點才回來,就跟著家裏的仆從回出嫁前的院子。

    引路的是她待字閨中時就伺候的婢女,叫還霜,因跟府上的賬房定親,就沒隨她入宮,後來調去林夫人身邊了。

    聽小姐打聽起家中近況,還霜很是猶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說:“家中一切都好,隻是夫人和老爺最近有些嫌隙。”

    “嗯?”林姝姝腳步一頓,“等回到房裏,你跟我仔細說說。”

    等在屋裏坐下,屋裏服侍的人本想去拿冰鑒的,幸好被落梅攔下:“娘娘近日身子不好,不宜受涼。”

    如此,就免了冰塊,隻上些點心茶水。

    等坐定了,林姝姝喊還霜過來,問她林丞相和林夫人是怎麽一回事。

    還霜隻知道表麵,對於老爺夫人房裏的事,卻是不知道的,不光她不曉得,便是其他婢女也沒聽說過。

    林姝姝這才知道,原來父親母親已經冷戰一個多月了,月前的某天晚上,林丞相被趕出房門,也不知哪裏惹惱的夫人,後麵哪怕放低身價去哄人,也不見林夫人好臉。

    幾次之後,林夫人的氣少了些,兩人的關係也跟著緩和了不少。

    誰知林丞相不知又說了什麽,叫夫人勃然大怒,摔了好幾個花瓶,徹底冷戰起來。

    這一回,不管林丞相如何伏低做小,林夫人連看都不看他,遑論求和呢。

    說起來,林丞相在朝堂上威風八麵的,到了自家夫人跟前卻難得敬重,就林姝姝所知道的,諾大一個林府,除了林夫人外,並無其他妾室,之前有人給林敬之送舞女,更是連林府家門口都沒進去。

    根本用不著林夫人生氣,林丞相就先給打發了。

    林姝姝不知道這算不算琴瑟和鳴,也無權置喙上一代人的感情。

    隻是聽還霜說著,不禁好奇,她爹這是幹了什麽事,能把敬重的夫人惹成這樣。

    “對了娘娘,表小姐月初就來了府上,原本該跟夫人住在一起的,可這回夫人不同意,隻能讓表小姐住在您院子後麵。”

    “哪個表小姐?”

    “便是三表老爺家的小女兒,林媛林小姐。”

    很遺憾,林姝姝還是沒印象。

    貴妃的攬芳院極大,刨去下人住的屋子,還能空出將近一半的房間。

    以前貴妃未出嫁的時候,過年林家來人,一些表小姐們沒地方住,就在她院裏歇著。

    後來她入宮,攬芳院就不輕易進人了。

    林姝姝對相府了解不多,但她尋思著,怎麽也不該差一間屋子,就是不知道母親為何,偏要讓林媛住到她這兒來。

    正聊著呢,就聽外麵有人喊話。

    凝神一聽,原來是林夫人回來了。

    管家在接見了貴妃後,第一時間派人去給夫人傳話,正好林夫人也準備回家,兩方一對上,趕緊回來了。

    林姝姝起身,正準備出去見母親,誰知林夫人已經找了過來。

    如今也不在宮裏,什麽禮節都可以省了,林姝姝攔得快,就免了母親的跪拜。

    林夫人握著她的手:“回家好回家好,姝姝想吃什麽,娘叫廚房去準備,你看看你,怎麽越來越瘦了呢。”

    距離上次見麵才過了兩個多月,但不知是不是林姝姝的錯覺,她總覺著林夫人眉眼間多了些細碎的皺紋,看著也沒之前那麽精神了。

    林姝姝略有心虛,捏了捏自己側腰上的肉肉,不好意思地笑笑。

    或許這就是母親專有濾鏡吧。

    要是一個月前說她瘦,林姝姝事認可的,但這一個來月,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還有太後皇上的多方投喂,沒胖一圈都是她吸收不好,怎麽也不會越來越瘦呀。

    “都好的,母親您看著安排就好。”

    林夫人應了,趕緊換婢女過來,交代了十幾個菜色,叫廚房趕緊去準備,回頭又問:“姝姝出來多久啊,能不能在家多住兩天?”

    “我跟皇上說今晚就回的,不過也不一定。”林姝姝沒把話說死。

    “好好,那至少能用過晚膳再走。”林夫人滿足說道,“我這就派人去告訴你大哥,叫你大哥嫂嫂都回來,可惜老二跑去北疆,這回是見不著了。”

    林丞相府上兩位公子一位小姐,小姐自是不用提,當朝貴妃,那名號可是一等一的響亮。

    貴妃的兩位哥哥雖不如她出名,但也稱得上青年俊才,尤其是還未成婚的二公子,每年年後遊園會上,往園子裏繞一圈,總能收獲滿懷絹帕,荷包香囊更是不知凡幾。

    林家大公子單名一個輝字,十年前娶了閣老家的女兒,成婚不久就外調出京,幾年前才調回京城,如今在戶部任職。

    二公子名林瀾,從小就不愛讀書,調皮搗蛋氣跑了不知多少夫子,最後林丞相一怒之下,將他扔去軍營,沒成想不僅沒磨掉他的性子,還教他在軍營裏幹出一番功績來,前兩年跑去北疆了。

    要知道,大景朝堂中文臣武將向來不對付,一個嫌書生酸朽,一個嫌武夫魯莽,要不是一直有司祁壓著,少不得回回吵天天鬧。

    林相作為文官之首,他的公子進了軍中,免不了被針對,即便如此,林瀾在南大營裏也混到中郎將的位置,前年北疆異動,他瞞著林丞相自請赴邊,等林丞相發現的時候,他人早就跑遠了。

    後來林丞相上書想把林瀾調回來,不說皇上允不允,林瀾先不同意,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虧得林姝姝提早了解過貴妃家事,如今聽林夫人談及兩位哥哥,勉強能應和一二,實在私密的小事,就用失憶含糊過去。

    說著說著,林姝姝想起來:“皇上說您和爹想我了,才想讓我回家看看?”

    林夫人皺了皺眉,沉吟片刻:“應該是你爹的問題。”

    她一想就知道怎麽回事,肯定是那老頭想與她說和,實在沒法子了,就想把女兒喊回來和稀泥。

    林夫人本是高高興興的,如今越想越是生氣,一拍桌:“你爹他怕不是被誰迷了心竅,不護著自己女兒也就罷了,還想著送人進宮,生怕沒人跟你爭寵似的,荒謬!”

    “啊?”饒是林姝姝早有準備,還是被驚住了。

    說都說了,林夫人也就不瞞著了:“你可知道,林媛又來府上了。”

    “我聽還霜說了。”

    “嗬,一個妾生的丫頭片子,不本本分分的,成日想著一步登天,還想入宮,想的美!”曾幾何時,提起林媛,林夫人也多是誇讚的,現在再說起來,卻沒一句好話。

    林媛的母親本是花樓清倌,後嫁給林恒之為妾,天時地利人和,幾年後主母病逝,她又哄的老爺傾心,直接抬成繼妻,林媛也跟著成了嫡女。

    單從家世上講,林媛入宮身份還是有些不夠的,但若有個貴妃表姐,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母親,是怎麽回事呀?”林姝姝問。

    “林媛到了說親的年紀,皇上大選也不遠了,你爹說想把她送進宮裏,給你做個伴。”

    “……”槽點太多,林姝姝竟不知先說什麽好。

    林夫人同樣不憤:“你爹可真是嫌你聖寵太多,偏要找個人幫人分一分,真不知他在想什麽!”

    “就連你這次回家,也是你爹想的主意,我正跟他生著氣,好些天沒理他了,他就想把你喊回家說和,姝姝啊,這真不是母親惱火,實在是你爹做的事太不地道。”

    “你就看,我還氣著呢,他就把林媛接進家裏來了,知道的是要給皇上準備妃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抬小妾呢。”

    林夫人也是氣急,說話有些尖銳。

    林敬之剛回家,正巧聽了最後一句,他腳步一停:“胡說!”

    屋裏的兩人同時看來。

    林夫人眸光微閃,但轉念又不覺得自己有錯,冷冷地收回目光。

    至於林姝姝,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位丞相爹,這位位極人臣、終慘淡收場的輔政大臣。

    不管她心中如何做想,還是要起身拜見爹爹的。

    林丞相剛被夫人說道,如今在女兒麵前有些沒臉,硬邦邦地應了聲,複拱手說:“參見貴妃娘娘。”

    “父親多禮了。”

    此處沒有外人,林丞相也在旁邊坐下,可在他落座時,林夫人特意避開他,換到另一方去坐,叫他身子一頓,動作都僵硬了許多。

    作者有話說:

    來惹來惹

    整個人都被榨幹,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