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法無天

  　　薑雲君的聲音擲地有聲，回蕩在所有人的耳朵裏。

  　　剛剛還笑得燦爛的一些人，表情逐漸淡了下來。

  　　整個薑家心懷各異的盯著她的臉。

  　　不少叔伯剛剛在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這麽看著她的時候，她翹著二郎腿，看著吊兒郎當，極不尊重人，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變了變。

  　　薑陽輝從來沒有被一個後輩這麽落過麵子，當即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麵上。

  　　“嘭，！”

  　　“哐當，！”

  　　“混賬東西！你給我站起來！”

  　　盤子碗筷抖了抖，氣氛陡然僵持。

  　　幾個叔伯和嬸嬸們都沒有吭聲。

  　　薑秀有些緊張的想要勸勸薑雲君，就見她仍然剛剛那副姿態，雙手環胸，悠哉悠哉的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的瞧著桌子對麵的老爺子。

  　　“我混賬？難不成爺爺還覺得，你把鋪子給了小叔，還要我父親給小叔當牛做馬？做人偏心可以理解，但偏心到您這種份上……您晚上真的能睡得著？”

  　　“簡直無法無天！無法無天！薑肆你好看看，看看你這個女兒，什麽王八羔子！聽聽她說的是人話？我偏心？你說說我哪裏偏心？我這麽多年，哪裏不是處處偏袒你們老四家？”

  　　薑陽輝氣的坐不住了，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伸手指著薑雲君，吹胡子瞪眼的，那點白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

  　　他很少生這麽大的氣。

  　　今天是個例外。

  　　“就是，爸什麽好事都想著你們家，跟你們家最親，雲雲，你這話說的可就過分了。”

  　　心情不錯的馮萍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語氣輕快，上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處了。

  　　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薑雲君也跟著一笑，說：“所以你的意思是，爺爺把裝模作樣發揮到了極致嗎？或者，更確切點的說法應該是表裏不一？兩麵三刀？”

  　　“薑雲君！家裏出錢送你去上學，你就是這麽用的？真是狼心狗肺，養了你這隻白眼狼出來，既然你們家看不上我這小店鋪，以後也請你們別來煩我們，你們有大本事，都要飛了，看不上我們這點小家產，以後別說跟我們是一家人！”

  　　薑陽輝的臉色難看的要命。

  　　他鐵青著一張臉，疾言厲色的說完這段話，看都沒再看他們一眼，起身直接摔桌子回了屋裏。

  　　剩下的這些叔叔伯伯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最為得意的還是小叔一家。

  　　薑蘭本來是怕薑雲君的，在得知他們家要繼承爺爺的店鋪後，想到了以後的錦衣玉食，想到薑雲君一家人都要過窮哈哈的日子，歡喜的開始在心裏打著小算盤了。

  　　馮萍居高臨下的打量了薑肆和薑秀兩個人，陰陽怪氣的說：“四哥四嫂，你們看不上我們的店鋪，以後你們就自己出去找活幹吧，我們是供不起你們這兩尊大佛，可不是我們不近人情。”

  　　薑秀的臉色又白了白。

  　　她沒有去責怪薑雲君今晚說的那些惹怒家人的話。

  　　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以後該怎麽辦？

  　　難道夫妻倆要在村子裏種一輩子的地？

  　　那雲雲以後上學的學費怎麽辦？

  　　一想到虛無縹緲的未來，薑秀內心無比焦灼，連馮萍的譏諷都沒聽進去。

  　　這頓飯最後都不知道是怎麽散的。

  　　一家三口回了房間。

  　　薑肆臉色沉沉，情緒糟糕到了極點，但也沒有開口嗬斥薑雲君一句。

  　　薑秀心裏總是沒底，忐忑不安的問：“爸怎麽突然把鋪子給老五了？不是一直都說給我們嗎？他把地給幾個兄弟分的最多，我們最少，現在鋪子也沒了，以後就靠種那點地，雲雲上學該怎麽辦？”

  　　以前在家裏分地的時候，薑陽輝給那幾個弟兄分的最多，他們老四一家就兩塊地。

  　　美名其曰，他們家以後要繼承鎮上的店鋪，要那麽多地沒用。

  　　也是因此，他們夫妻倆當時也沒有什麽意見。

  　　現在這麽一來，地沒了，鋪子沒了，什麽都沒了。

  　　按照馮萍那話，他們夫妻倆也沒法厚著臉皮繼續去店鋪裏麵幹活，連僅有的百八十塊錢的工作也沒了。

  　　他們兩口子的地又那麽少，恐怕一年到頭，種的收成都不夠吃。

  　　生活仿佛一下子就陷入了絕境。

  　　薑肆沉默著，不知道怎麽回答。

  　　現在他心裏也很亂，原本安排好的未來，經過今晚，被全盤推翻。

  　　他需要時間來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

  　　“爸，不如我們開個服裝店？以媽在服裝上的天賦和能力，或許可以搏一搏。”

  　　薑雲君適時的走了過來。

  　　夫妻倆都看向了她。

  　　薑秀這才想起了前兩天談到過的事情，當天晚上她就當做玩笑的給薑肆講了講，還以為是雲雲一時興起提出的。

  　　直到現在，再次從她口中聽到這話，才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開玩笑。

  　　“開個服裝店的成本很高，按照我們現在的水平，根本負擔不起。”

  　　沒有一口否定，薑肆隻是說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做生意不是說做就做，其中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

  　　他們夫妻倆又沒有多少學問，雖然有點做生意的經驗，但要實行起來實在是太難。

  　　薑雲君拉過一張凳子，直接在他們麵前坐下，認認真真的問道：“爸，倘若我說，我能夠解決資金問題，你們願不願意考慮一下？”

  　　“你能解決資金問題？”薑肆明顯不太相信。

  　　“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把錢寄回來，你們可以先準備開店需要用的東西，我是認真的，你們相信我。”

  　　薑雲君的神色堅定。

  　　看著她的麵色，薑肆夫妻倆陷入了沉思。

  　　翌日。

  　　天色蒙蒙亮。

  　　薑雲君、劉教練和孫鑫三個人一同離開。

  　　在他們離開時，隻有薑肆夫妻和村長在路口送別。

  　　再沒看到別的人了。

  　　“雲雲，好好照顧自己，別惦記家裏，以後有條件了，爸爸媽媽去帝都看你……”

  　　看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薑秀淚眼朦朧，聲音哽咽，跟著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徹底看不見了，才不舍的停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淚流滿麵。

  　　“雲雲第一次出遠門，不知道她會不會習慣，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欺負她，不知道……”

  　　坐在車子上的薑雲君回過頭，看到父母的身影最後被隔斷在河邊，心情也低到了穀底。

  　　她閉了閉眼，靠在車椅上，想起了上一世母親離開的那天。

  　　那時母親的叮囑聲，到現在還回響在耳邊。

  　　“雲雲，不要自責，你是一名優秀的醫生，媽媽為你感到驕傲，下輩子，我還做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