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公子聞箏      更新:2022-07-23 19:46      字數:4279
  第7章

    修仙之人辟穀,從不吃五穀雜糧。

    陸吾自三歲踏入蒼穹劍宗開始修煉,就再也沒吃過凡人的吃食。

    一則修仙之人不該貪圖口舌之欲,二則五穀雜糧對修仙之人而言雜質太多,修仙之人本就不用以食物果腹,吃這些徒增煩惱。

    但其實吃與不吃對於陸吾而言算不得什麽大事。

    真正算得上大事的莫過於眼前。

    答應給蒹葭做一頓飯,算是賠禮道歉,眼前的鍋碗瓢盆雖然都會用,但從未做過飯的他頗有些手足無措。

    他做的飯如何能有蒹葭做的好吃,自己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蒹葭喜不喜歡。

    他學著記憶中蒹葭做飯時候的模樣,將爐灶下的木柴點燃,從湖裏撈了條魚,院裏摘了點青菜,又將靈芝洗淨切片,少上一鍋水,將這些食材全部放裏煮。

    等到鍋中的水將食材咕嘟咕嘟煮開,沸騰一會後,他將鍋裏的食材全部盛了上來。

    有青菜在上麵遮蓋,這頓飯倒也還看得過去。

    蒹葭看了一眼賣力吹捧,“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好吃!”

    表情浮誇之餘,她迫不及待夾了一根青菜,慢慢咀嚼後吞下,像是吃到了什麽山珍海味,“好吃!”

    陸吾給她夾了一大筷子的靈芝,“喜歡你就多吃點。”

    眼看著陸吾給自己夾了一大半湯裏的靈芝,蒹葭又將靈芝夾到他碗裏,“靈芝是我特意為你采的,你身體不好,大夫說了靈芝能治好你的病,我又沒病你給我吃幹嘛?”

    “靈芝能滋補身體,我吃不了這麽多,虛不受補,你也吃點。”

    或許是想讓蒹葭安心,陸吾夾了一筷子靈芝在嘴裏咀嚼,撲麵而來的魚腥味夾雜著青菜的一點點清香,順帶還夾雜著靈芝特有的香味,混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且靈芝嚼在嘴裏如同白蠟毫無味道。

    做的飯比蒹葭的差遠了。

    他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有食不下咽的表情,費了老大勁才將嘴裏的靈芝往下咽,蒼白的臉色肉眼可見有了血色,唇色紅潤了些,就連眼睛也亮了起來。

    “靈芝的藥效確實不錯,我感覺好多了。”

    “不枉我找靈芝找了這麽久。”蒹葭捏著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青菜,頗有些難為情,“那你什麽時候帶我去長安?”

    “不急於一時,等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就帶你去長安。”

    蒹葭壓製住自己嘴角翹起來的喜悅,點頭,“嗯,好,那我這兩天就收拾收拾。”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家裏那些東西都是院子裏那隻公雞的,鍋碗瓢盆帶不走,她買的被褥也帶不走,桌子茶壺也不必帶,就她和陸吾身上一點貼身的衣物罷了。

    東西雖然不用收拾,但蒹葭還有事情未處理。

    最重要的事,是她到現在為止也沒在不周山裏找到那位蒼穹劍宗的仙君與魔君自爆時遺留的寶物。

    有時候她也會懷疑仙君是不是真自爆死了,魔君能縱橫修真界數百年,實力自是不容小覷,難道真的就這麽與仙君一同……隕落了?

    過了幾日,蒹葭找了個時間,托詞說要去城裏結算同濟堂的工錢,實則是進了不周山。

    一路上殘骸滿地,溝壑縱橫,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將不周山攔腰斬斷,不周山延綿百裏,可即便如此,遠遠望去,這道深淵也望不到頭,可以預想戰況多麽慘烈,那位傳說中半步飛升的仙君修為有多雄厚。

    四周瘴氣深不可測,不周山確實孕育了不少妖物,無數隻腳的蜈蚣如龐然大物般遮天蔽日,高昂著頭怒吼著,以嗜血的姿態攔住她的去路。

    在這樣的妖物麵前,瘦弱的蒹葭簡直如同一隻弱小隻能坐以待斃的獵物。

    準確來說,這隻瘦小的獵物或許還不夠這隻蜈蚣塞牙縫的。

    蒹葭深吸口氣,眼睛都不想睜開看這隻醜東西。

    她此生最害怕的兩種動物,莫過於腳很多的,和沒有腳的。

    蜈蚣張開血盆大口,蒹葭甩出一根縛妖索將它張開的血盆大口困了個結結實實。

    她狠狠敲了敲它堅硬的腦殼,“我前兩天剛揍完你怎麽不長記性?說了以後不準出現在我眼前你記沒記住?”

    狂躁掙紮的蜈蚣聽到蒹葭的聲音,突然間安靜下來,猩紅的豎瞳眨了眨,似乎認出了蒹葭,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但還記得被她揍過的事,凶神惡煞的殺氣褪去,緩慢且友好地朝她方向嗅了嗅。

    “未化形的妖,智商就這麽點,蠢死了。”蒹葭從它身邊走過,指尖微動,縛妖索從蜈蚣嘴上解開,飛入她的百寶袋中,“能看著點路往旁邊站站嗎?你腳太多擋我路了。”

    蜈蚣窸窸窣窣的腳往旁邊挪了挪,氣餒趴在地上。

    蒹葭踏進瘴氣更深處。

    繁茂古樹遮天蔽日,鬱鬱蒼蒼,比手臂還要粗的藤蔓張牙舞爪擋住去路,濃霧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有有不知全貌的東西從濃濃瘴氣中一閃而過,四周此起彼伏卻又不知從何傳來的咆哮與詭譎的聲音絡繹不絕。

    這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無人涉足,她也不敢貿然前往。

    如果不是過兩天就得隨夫君去長安,她才不會冒著這麽大的危險鑽進這密林深處。

    待會若是遇到危險,左右不過跑就是。

    話雖如此,但蒹葭手已經伸到了自己的百寶袋裏,搜尋著保命的法器。

    十米外瘴氣隱隱散去,隱約可見一塊巨石橫在麵前,蒹葭往前走了幾步,豁然開朗。

    一柄殘劍斜斜地插在那塊巨石之上。

    寒劍雖殘,劍刃依然鋒利,劍柄處鐫刻有“太阿”二字。

    蒹葭快步上前,仔細觀摩劍柄處的字跡,“……太阿劍?!”

    太阿劍,上古神劍,有人說這劍不存在於世,因為無人見過。

    但也有人說,這劍一直在蒼穹劍宗,因無人有能力驅使神劍,隻能供奉。

    沒想到這把傳說中的神劍竟然就擺在她眼前!

    這不周山裏果真有不少好東西。

    發財了!

    如果這把劍完好無損,她或許沒有把握,但現在它隻是把殘劍而已。

    蒹葭抑製住內心的激動,伸手握上太阿的劍柄,瞬間金光大盛,無數道劍氣從劍鋒四散而出,在四周掀起狂沙漫天,駭人得很。

    感受到從劍柄傳來的浩然劍氣,蒹葭臉上笑容更甚,今天不虧!

    哪怕隻是一把斷劍,竟也還有如此神力,若是完好無損,該有多厲害。

    右手稍稍使勁,一把將神劍從巨石上拔出,一股懾人的劍意直射天穹,寒劍爭鳴不休,劍鋒倒影出蒹葭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好劍!”

    這劍斷在這,蒹葭猜測定不周山這深不見底的溝壑定是這把劍所為。

    既然如此,這把劍就應該是蒼穹劍宗那位仙君的配劍。

    上古的神劍送給一個不足百歲的臭小子?蒼穹劍宗對這位仙君果真如珍如寶。

    不過現在,這把劍是她的了。

    就在蒹葭想細細欣賞這柄傳說中的神劍時,不遠處傳來有山頭撼動,古樹倒地以及妖物的咆哮聲。

    這一個月以來,進不周山的修仙者絡繹不絕,但經過幾番毒打,不周山的名聲漸漸傳開,就是修仙者也不敢再貿然進入。

    哪個倒黴蛋膽子這麽大,教訓都擺在那還敢進來?

    這倒是勾起了蒹葭的好奇心,她循著聲音方向走去。

    離那咆哮聲越近,四周打鬥痕跡越發明顯,大片的古樹被攔腰斬斷,地動山搖般的怒吼一聽就是蜈蚣那醜東西的手筆。

    瘴氣太濃,遠遠蒹葭隻瞧見蜈蚣在追個看不清全貌的人影,她湊得近了想看場好戲,差點沒把自己嚇死。

    那哪是什麽倒黴蛋,那是她夫君!

    雖然看不清楚,但那道身影化成灰她都認識。

    她活生生的夫君竟然來了這裏,不要命了嗎!

    “夫君!小心!”

    陸吾一驚,循聲望去。

    濃重的瘴氣隔絕了視線,蒹葭的模樣看不真切,隻隱約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正是因為蒹葭的這聲大喊,吸引了妖物的注意。

    它轉動龐然的身軀,朝著蒹葭的方向狂奔而去。

    陸吾心驚震怒,不暇多想,聚氣成刃,勢必要在妖物傷害蒹葭前將它斬殺。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陸吾後背生出一層薄汗。

    “讓開!”

    蒹葭那道身影站在樹影下紋絲未動。

    陸吾的心頓時驟停。

    但出乎意料的是,妖物錯身經過蒹葭身側時,沒傷害她,甚至於他那窸窸窣窣的腳都未曾碰到蒹葭的裙擺,似乎有什麽令他聞風喪膽的東西在追他,朝著密林深處不要命地逃。

    兩人一顆懸著的心瞬間踏實。

    氣刃消散。

    陸吾還來不及思考妖物為何逃跑,不遠處蒹葭重重撞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嚇得心肝直顫,“你幹嘛進來啊,那麽大的妖怪你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嗎?”

    蒹葭簡直不敢想剛才若是自己沒有出現嚇退那隻蜈蚣,陸吾會是什麽下場。

    多半成了蜈蚣的盤中之物。

    還好,還好她出現的及時。

    如果再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她當初就應該一刀把那醜東西給砍了,否則也不會有今天這一遭!

    陸吾同樣後怕不已。

    離化形不過一步的妖物有多恐怖他心裏清楚,剛才他尚且有把握在妖物傷害蒹葭前殺了他,可若是自己不在呢?

    那樣的結果陸吾不敢去想。

    他疾言厲色,“我說過很多次不要來這裏,你為何總不聽?”

    蒹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進不周山,隻瑟瑟發抖抱著他不停地哭。

    哭到陸吾不忍心再問,哭到他歎氣撫著她後背:“行了,別哭了,我們先離開這。”

    “等等,我撿的東西。”蒹葭轉身撿起那把從密林深處撿到的斷劍。

    陸吾一掃而過,目光在劃過蒹葭身側的斷劍時,神色一凜。

    太阿劍!

    當初他自爆時下落不明,如今竟被蒹葭找到。

    難道是天意?

    他先一步握劍在手,熟悉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與主人相逢的喜悅,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這沸騰的劍氣。

    這是跟在他身邊百年的劍,每一寸紋路他都了如指掌。

    “夫君,這把劍太危險了,你給我,我明天拿去鐵匠鋪賣廢鐵,你擔心割到手。”

    “是危險,”陸吾把玩著斷劍,道:“明日我拿去鐵匠鋪賣廢鐵,你不許動。”

    眼看到手的鴨子就這麽快飛走了,蒹葭怎麽甘心,她眼饞地看著太阿劍,“……可是你身體不好,這種事還是我去吧。”

    “吃了你采的靈芝,身體好多了,正想去幽州城走走,這件事就交給我。”

    蒹葭欲言又止。

    這可是上古神劍太阿劍,去鐵匠鋪賣廢鐵?這不是暴殄天物?

    算了算了。

    蒹葭深吸口氣,平複心情。

    等晚上陸吾睡著了,她就偷偷的將這把劍偷出來。

    神劍就算再落魄,也不至於淪落到被賣到鐵匠鋪成廢鐵。

    她得想辦法讓神劍體麵些。

    一陣狂風從密林深處席卷而來,狂風席卷所到之處古樹枝葉簌簌而落,伴隨著嗚咽的嘶嚎聲,宛若鬼哭狼嚎般瘮人。

    陸吾將蒹葭護在身後,一團無形無狀的黑氣從天而降。

    那是……之前在郡守府除掉的妖物!

    不是已經被燒得一幹二淨了嗎?

    蒹葭與陸吾百思不得其解。

    但妖物就在眼前,也顧不得多想。

    不能讓蒹葭/夫君看到這一幕,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眼。

    就在蒹葭舉起右手準備將陸吾打昏,陸吾攥緊拳心準備暫時封住蒹葭眼睛時,那團黑霧落到兩人不遠處。

    他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嚎,“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是謝予遲……”

    兩人疑慮叢生。

    他怎麽會是謝予遲?

    迎娶沈之鴻女兒的便是謝予遲。

    可娶親的當日謝予遲被魔物附體,她與另外兩人聯手將魔物斬殺,蒹葭記得走的時候看到“謝予遲”正和沈之鴻的女兒拜堂成親。

    如果眼前這人才是謝予遲,那當日和沈家小姐拜堂的又是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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